有干涉,然而在朱元璋的感知里张教主一直都是一个虽明国家大义,却又异常果断的人,从未见过他犹疑不决甚至冲动的模样。
当日他同教主开始打交道,一直都不过是这一个多月而已。
听到部下疑惑的询问张无忌才回过神来,他略微点头将刚刚探子递上来的文书放到桌边对朱元璋道:“继续。”
接下来还要同猛烈的反扑过来的元军较量,轻忽不得。
但是即使如此,张无忌还是觉得心神不宁,这种感觉之前也有过一回,而那一次的结局就是青书哥跌落悬崖,这种相似让他无法宽下心来。只能勉强按捺住内心的起伏。
只要,只要青书哥不出事。
他本来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抱任何希望,甚至只盼着能够一直看着青书哥就好。青书哥“死去”之后也就万念俱灰,待得见到卓清远,竟然硬是被对方激的争胜心陡然增强,竟然变得开始有些强取的架势来。
大约是见到了卓清远那般冷厉决绝的模样。然而张无忌到底天性醇厚些,行事对人仍旧看不太出变化,唯独如何面对宋青书让他每每都无法决断。
一方面像每个男子一样,恨不能让青书哥一直在身边再不让别人瞧见,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宋青书到底不是女子而是个男子,而他无论如何在心里下定决心真正面对宋青书也还是无法变得那样。
他在青书哥面前大概永远都不能够变得成熟。
“汝阳王那边,有什么消息?”
朱元璋面色一沉,道:“沈少爷说了,前些日子他送礼进京,听闻宝物皆被汝阳王取了去,然而后来所见,这些宝物大抵都进了别些个官吏的手中。”
“哪些官吏?”
“皆是一些汉官。”朱元璋说出话后自己也疑惑的皱眉,元朝廷对汉人的打压是举世皆知,汝阳王如何此时竟然开始拉拢这些人,他正在前线吃了败仗,又同蒙贵族离心离德的话,岂不是自讨苦吃。
然而张无忌却模模糊糊的觉得自己大概了解些东西:“汝阳王同汉人常年的打交道,对我们的了解不比寻常,决不能轻忽。”他想起青书哥曾经当做晚间聊天的时候对他说的话,猛地一皱眉后道:“那些官吏,都是些什么职位?”
经他这么一提醒,朱元璋才想起来,冥思半刻后道:“这些人,年龄不一,但是有不少是前朝遗老,而且,都是原来宋朝兵部的将领官员……”
那就是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吗?”
明教内大多是些农民弟子,就连一些坛主也不曾读什么书,更不用说熟读兵法行军打仗了……张无忌微微咬牙,有些急躁起来。
与他对比鲜明的是宋某人优哉游哉的在路上。只是他现在的心情也不见得好得到哪里去。
从南向北,越靠北边,村子越是荒乱,更是许多村庄成了空村,穿过的时候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想起无忌以前告诉他的曾经在送杨不悔去到杨左使身边去的时候差点在路上被人当做食物给煮了吃了,宋青书此时才真正察觉到他所说的话里的真实面貌。
如若不除,国之不国。
他自己自然是对未来的明朝充满了信心,只觉得他们大有可为,元兵定不能够敌得过明教弟子,一直等到后来方才明白自己的思路究竟有多错。
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丢给迎上来的小二,如今人烟稀少,连带着这些铺子也生意艰难。走入客栈中宋青书略微扫视了一眼,发现并没几个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莫名的有些惆怅,自顾自的找了个位子坐下将包袱放到了身边。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随身带剑的习惯。当初在江湖上闯出公子一剑的名头也大多源于爱好随便拿个东西就上手。如今更甚——到现在还不太有武林人士的自觉,上一辈子的习惯根深蒂固。
旁边有阴影压住了正在故作沉思的宋青书,一抬头没看见小二那张脸反而见到了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不过虽然衣服很破头发凌乱,却是气色红润,一看就知道其实日子过的很好……他以为他是在看相吗?
正在心里狠狠地自我鞭策的宋青书刚刚想要问什么事情,对方就笑眯眯的往他对面一坐,开口道:“我看公子你气色很好,这几天要行大运哪。”
原来看相的是你!宋青书嘴角一抽,他同这些人可不怎么经常打交道,见小二在旁边畏畏缩缩的便先开口招呼小二将菜上上来。结果那个相士也不问他,自己十分自觉的抽了双筷子就吃起菜来。
“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吃了几口菜后那老头仿佛才发现有人看着他,抬头冲宋青书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上面还有韭菜叶子,顿时就让宋青书心里不舒服,连带着饭都吃不下去了。
“鄙人姓宋。”
见宋青书略微皱眉着回话,那相士也不以为意,颇为豪爽的伸手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道:“宋公子,你别不信我,刚刚你一进门,我就觉着你面色红润,必有大运。”
面色红润和必有大运有什么关系,宋青书在心里嘀咕,却还是笑着道:“那就请先生给我说一说,宋某是要走什么运?”他想了一想开玩笑道:“莫不是要走桃花运。”倚天里的美女可是不少呐。
没想到那相士摸了摸下巴上的一撇小胡子道:“公子这就不对了。”
“嗯?”
“宋公子已经走过了而且接下来还要走的,”他顿了一顿,看宋青书露出些微好奇的神色续道:“也就是我说的大运,乃是菊花运是也。”
…………
“神马玩意儿!!!”宋青书拍案而起,做出气势凌人的模样压倒相士,可惜对方面色不变依然是稳如泰山,甚至还十分耐心的劝解宋青书道:“宋公子这话说得。我佛号召众生平等,菊花运,那也是好运啦……”
狗屁不通!宋青书让他气得胃痛,猛的盯着他,细看之下才发现这相士根本没有他原本以为的那么老,只不过是一脸的沧桑显的老相而已。
“师傅,”宋青书复又安静下来替两个人都倒了一杯茶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有相士说什么佛法因缘的,菊花你妹啊菊花!典型的混饭吃,连混饭吃都没有职业道德!宋青书在心里恨恨的唾弃了对面的人,感怀一下自己当年当一个县管的时候是多么的敬业。
相士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怔愣住,好半天方才苦笑出声道:“行走人间讨口饭吃,问名字作甚。”此时他方才收敛起刚刚一身的流气,顿时感觉就不一样起来。
对于这种推搪,宋青书自然是不在话下,当即道:“我都将我的名字告知与你,你竟然不愿告诉我吗?”
被这么问让相士皱眉,过了一会低声笑出来道:“是了是了。我也当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才对。”他站起来,对宋青书作了个揖十分庄重的道:“在下名刘基,字伯温。”
前途多舛
战事艰难。明教中虽不乏武林高手,然而对于统帅军队沙场作战还是不能胜任。排兵布阵大部分时候都是个架子,没有任何可以将它们撑起来的人。
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张无忌一皱眉,直接将手中的军报丢到了桌子上:“这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站在他对面,垂头低眉,不做反应,反倒是旁边的常遇春急性子,连忙上前奔了一步道:“教主,我得到消息,说是那汝阳王此次阵前派来的,乃是他的儿子,汉名叫做王保保,听说是自小就跟着汉人师父,教习武艺和兵法,因此对我们是摸得忒熟……”
“王保保?”张无忌皱眉,这个名字曾经从卓清远那里听说过,说是汝阳王有两个孩子,男子叫王保保,女子叫赵敏……“知道了。我就不信,我明教偌大的门派,竟然不能够找出一个能胜任的人来!”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声长啸,眨眼之间帐内已经进来了一人,不是韦一笑却又是谁!韦一笑向前走了两步到张无忌跟前站定,笑道:“教主是想要做什么?我可听的清楚你为那王保保焦急的很,依我看,不如就让我今晚去他的营地,将他砍了算了!“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这种自视甚高的武林人士。
然而张无忌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反而制止了他,只见身为教主的他突然大步走到一旁让开的朱元璋面前压低了声音问了几句,然后抬头道:“让他们来找我们吧。”
他本来也顶聪明的……都怪谁事事替他操心把他养的笨了。张无忌在心里略带些抱怨的想着,眼睛里却透露出点点笑意。
几位坛主等正在疑惑间,就听到外面有人报告,让人进来后只见那卫兵直道:“教主,外面有人求见。”
“什么?”张无忌有些奇怪,如果是教内人士无论如何跟着自己的人会认不得,别的人……又怎么找得到这个据点?还在怀疑间,就听到帐外传来笑声,紧接着走进来一位约摸三四十岁中年人,脸色腊黄,身上的衣服就连和这些不注重外表的武林人士比起来也显得十分黯淡,然而仅仅靠着那双眼睛,就能让人觉得他的不同寻常。
像是一个老练的狐狸,对周围的一切评估着并且时刻准备下手。
“你是谁?!”朱元璋率先反应过来,在他的营地,竟然让这么个看起来手无寸铁的书生如入无人之境的走进了中军大帐,这不由的让他横生怒意。
对此,张无忌只是摆手,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来人一番,从他刚刚进来开始张无忌就知道这个人和自己,以及教内的其他人是是不同的。若是论起来,这个不速之客和青书哥以及那位沈副坛主差不多。
他大概知道这个人是来做什么的。更何况,对于一个毫无内力的书生,在场这么多武林高手,根本不必那么戒备。
“在下,刘伯温,乃是武当少侠宋青书介绍过来的。”这位中年人施施然的说着。
果然。
将刘伯温送走的时候宋青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都疯魔了。他想。
他早该明白的,沈万三朱元璋都来了,刘伯温还会远吗?!
对于这一位足智多谋在后世堪比诸葛亮的书生,宋青书当机立断的决定应该把他送给自己某个正在战争的困境中挣扎的师弟。虽然张无忌从来没有和他说过明教的事情,在他回来之后——这家伙似乎想要把他隔绝在这些东西以外,但是这并不妨碍宋青书了解明教的状况。这个门派虽然起源于对抗元军,可是这么些年它更多的是在武林中活跃,而当初师公所说的那些领军抗元的人士则逐渐的被排出了明教的核心。这导致如今再度和元军作战,导致的后果则是,懒散惯了做惯了武林散人的明教中人,根本不能适应。
走江湖靠武力,征战场则靠智谋。刘伯温此时的出现简直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一块大馅饼。
理所当然的,解决师弟的烦恼,替师弟未雨绸缪,都应该是一个合格的师兄该做的事情。
他此时还意识不到,这种行为……最是恼人。
出门没走多远,宋青书就注意到了两个人。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这让宋青书轻易就听到了两人之间叽里咕噜的话语。
是蒙古语。宋青书眼色略微一暗,侧身跟上了这两个人。他这具身体的记忆里保留着年少时在私塾读书的时光,包括当时被老先生痛苦的教授的蒙古语。
此时他才意识到,学会一门外语很重要。因为那两个人恰好让他听到的话,明明白白是汝阳王。
这个倚天里的边缘人物,但是却可以算是整个故事推动的核心。宋青书恰好想起来,这个时候,武林六大门派的人,似乎绝大多数都被困在了万安寺的高塔之上。
想起武当之前被逼迫的情景,宋青书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随行了没多久,显然那两个人就注意到了背后有人跟踪,可惜的是他们似乎对自己的武艺十分有信心以至于两个人朝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走去,宋青书在后面露出传说中的邪魅一笑,飞身上去在二人身前站定,道:“两位留步。在下有事相求。”循规蹈矩姿态高雅,对于自己的表现,宋青书很满意。
然而被拦截住的两个人只是在短暂的惊吓之后相互之间对望一眼,露出茫然的眼神。
该死,他们听不懂汉文!!宋青书一瞬间笑都笑不出来,只能勉力维持住自己的君子气质,在两个蒙古人懵懵懂懂的刚刚记起来要戒备的时候伸出一指急速将二人点住。
“抱歉。”他微微一笑的作揖道,这在两个露出惊恐表情的蒙古人看来委实多余。可见宋青书此人也是个做作派。
伸手从两个人的怀里翻了翻,抽出一张纸,宋青书闲适的打开,由于发现里面竟然是汉文而意外的挑眉瞅了两个对他怒目而视的家伙一眼,勾起嘴角笑了之后大致浏览了一遍纸条,将它收在腰间后道:“两位是去送信的?”
两个人不理他。宋青书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来似乎三个人沟通有问题,将两个人抬到一边后不顾他们惊恐的脸色开始扒他们的衣服。
自从被点了穴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拒不说话的两个人神色终于松动,隐隐有想要大声叫喊的架势——之前这两人由于自己在做的事情也是十分需要保密的所以一直努力保持安静——然而这似乎对宋青书没有用。
“两个大男人,喊什么喊。”宋青书皱眉不负责任的教训道:“又不是要非礼你们……”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衣服,哽了一下后道:“呃,好吧确实有些像……”
说完,他自己也不太在意的把自己的衣服扒了,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没有形象的事情让他稍微有些窘迫,但他还是迅速的打点好了自己的服饰。
再加上会说几句蒙古语,应该就差不多了。
宋青书对自己很满意,瞅一眼露出的神色和悲痛欲绝差不太远的两个人后幸灾乐祸又带些怜悯的将自己的衣服披到他们身上后道:“在这呆一天,反正夏末秋初,并不冷,嗯?”
可怜这二人哪里能够回话,几乎都要眼噙泪水了。
摸到万安寺的时候天色已晚——我们总要体谅这位主角不合时宜的迷路体质,他需要配备一个GPRS导航仪但是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条件——因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