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家不能统一,那就各自一西一北拜去,互不相干。
最后夫妻对拜,礼成!小东西从胸口的衣服内掏出一个碗口大的镜子递给我:“小镜,你的名字里有个镜子,为师就送给你一面菱花镜。”
我接过镜子看了几眼,惊讶的眨了眨眼,镜子里的人也同一个表情眨了眨眼,这镜面照得人居然如此清晰,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把自己在镜子里看得这般真切,就像自己面前站着自己,竟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银白材质,看不清哪里特别,却比哪个铜镜都特别。如莸至宝,我欣喜的笑了笑,镜里的面孔也是笑靥如花,发上的碧玉簪竟丝毫未少一分颜色的映在里面。不由得赞叹:“姑姑的镜子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竟然如此不同?”
小东西咳了咳:“用姑姑的血炼出来的,世间无二。”
我的手抖了抖,镜子险些掉到地上:“血?菱花镜……血……血咒?”
小东西狠瞪我一眼,嗔道:“哪些混帐们说的话也能信。姥姥说,姑姑是个好姑娘,跟血咒无关,那些人胡说八道。有人偷了姑姑的镜子,还说姑姑坏话,祖师爷爷很生气,本尊也很生气。镜子现在回来了,你拿好,别再弄丢了。”
我窘了窘,抓住镜子,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很多人杀了人之后,总会搬出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掩人耳目。弄得那些冤死的人死得很理所应当。”一直沉默的林谌淡淡道。
小东西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婚礼到这就该结束了,于是抱着兔子回屋午睡去了。我跟林谌彼此望了一眼,同时扔了手中的红绸,各自背过身去,各回各屋,该干吗干吗去……
日子依如往常,依旧轮流做饭,依旧各住各屋,只当在戏台上走了一回。
太阳及将落山之时,我提着小木蓝子绕过竹楼,石壁……走了半盏茶功夫来到一个青绿的小山坡上。这里生长着各种鲜嫩的野菜和没有毒的蘑姑。小东西从来不种菜,我们又不能随便出谷,吃的东西主要来源于这个小山坡和石壁旁的溪里。溪里有鱼,滑不溜秋的,任我是练过功夫的人也很难逮住一条。不过林谌道时常能捉住几条。他抓鱼时,挽起裤腿静静的站在溪里,一动不动,指间几玫银针伺侯着。静的像石头一样,让我躲的老远。说是要让鱼把自己当成同伴之时,再嗖一下才好灭之……
挖了有半蓝子的野菜,我扔下铲子伸了个懒腰躺到草地上。以前打死都不会干的事,现在却没事找事干。在这谷里就是时间多,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
太阳像个鸡蛋黄一样挂在山腰上,此时已没有了万丈光芒,唯剩下婉约的柔和。自山的那头,一点一点的残缺,一点一点的坠落。谷里顿时变得渗冷,天边挂上了一抹月牙。忽闻得几缕诱人的肉香味儿,搅得肠胃一振。我一骨脑的坐了起来,直嗅了嗅周边。
我提着蓝子下了小山坡,一路向那肉香飘来的地方走去。月光下,溪水潺潺,临石为伴。一个白影翩然自那水面而过。足点水间微波而起,提身旋起勾溅开朵朵浪花,从银光漫天的华光中乘风破浪而来,落在了岸边的石子地上。我愣了愣,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触到了心底的某处。
“愣在那里干吗?”那人坐到了岸边的石头上,低头拿了根木枝将身旁的火堆捣了捣。火堆里的木枝噼里啪啦的响,他将放在石头上烤过一半的肉拿起来继续烤着。
我恍惚的走了过去,放下蓝子坐下,错愕的望着他:“你的武功恢复了?”
林谌抬头望我,“看你平日里对那些书本看的很细,比一般人更懂得一些草药的用处,没有找到自解的办法吗?”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右手的五根手指伸缩了几下。自毒解后,劲骨有了力气,打倒三五个功夫微弱的壮汉应该不成问题。老实道:“最近是找到了,只是还没有找到出谷的法子。不过你也解了毒,功夫还恢复的这么快,我很意外。应该是上次回谷之后的事吧!”
第二十七章 君心妾意
我自小用毒,自然了解一些。小东西的毒不下在饭食里,却用了木生相克的道理。小院里的几株花草,分开种自然不成什么气侯,可混在一起种,就抑成了毒,这毒不会窒命却可以让有功夫的人筋骨无力,如同废人。而解毒的方子也在那几株花草中,但要服之知时,取清晨带露的叶心入药。服之先后有序,哪味药放在哪味药后面绝不能乱,否则伤及内脏丢了性命都有可能。所以来说,能做好这件事也是不易,难怪他之前时不时都在看书,看来也花了不少功夫。
林谌笑了笑,翻了翻手上正在烤着的肉:“自然是回来以后多注意了一下山洞里的书和药。”
果然如此,我回之一笑。
夜很静,山谷里的夜更是寂静。月光照在水波里,水波泛出莹光映在林谌五官分明的面孔上。他面色很静,认真的翻转着手中的木棍。棍上插着的野味被烘烤出油水,滴在火中嗤嗤作响。
不知何时微风起,吹过耳边,几丝凌乱的发丝遮住了我的眼。林谌抬头望过来,“过来些,山里的晚上会很冷。”
我将发丝别于耳后,身子向火边挪了挪,望着那徐徐而起的火焰默不作声。
片刻后,林谌将烤好的肉递给我,笑了笑:“脸色不好,看来在谷里吃得素太多了,比来的时候清减了些。”
我接过肉,望了两眼,笑着说:“咦,是兔子肉啊。我最喜欢烤兔子,在家时,每次练丹的时候,就在炉下烤兔子肉。”
“练丹?”他怪异的笑了笑,拿起一旁弄好的生肉又烤了起来。
“嗯。我父亲是郎钟,我们家有个药铺。”我咬了口兔子肉,愣了愣,居然没熟,瞅了林谌一眼,默不作声的将肉放在火上继续烤。
林谌的目光一直放在肉上,此时看到火中又多了一块肉,抬头看我:“没烤好吗?”
我哭笑不得,又不好意思说什么,“还好,不过我喜欢老一点的。”第一次与他心平气和的品肉说家常,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别扭。其实吗……他也不讨厌!只是……
“我很讨厌吗?”
我怔了怔,“嗯?”
林谌没有抬头,漫不经心道,“为什么在谷里第一次见我时,很厌恶的看我。”
“有吗?”我努力的回想。好像是有……因为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像夜空里闪烁的星星,可是另一个人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那个很久没有想起的人,曾经无数次很折磨人的在我的脑中反复出现的面孔,任我怎么努力,都挥之不去,现在却偶尔才会想到的人!没有了揪心之痛,没有了愤怒之情,只是隐约还存有一些涩涩的感觉。那个人不值得我去留恋,不值得我去想念,所有的一切都已淡去……
“想起了什么让你的表情这般苦涩?”
我缓了缓神,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什么……”那个叫木洛的人,应该已经回家了吧,回到了那个叫京都的地方,那里有他的妻,也许还有妾。他们家有很多人,好几个娘,二十几个兄弟姐妹。他不会寂寞的,只是把寂寞留给了别人。姐姐说,当你了解了他再去靠近他,可是当我了解了他的时候,却不愿意去靠近他了!
“有意中人吗?”林谌依旧烤着兔肉,很随意的问。
我愣了愣,脑子里瞬间闪过木洛的面孔,闪过擂台上那个铜面遮住的面孔,这回很奇怪,木洛的面孔竟然与那个铜面没有重合在一起,两张面孔同时出现在我眼前……犹豫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离家出走呢?”
我又是一怔,他如何总是猜的这般准,狡黠的笑了笑,问:“你怎知我是离家出家而不是出门探亲,或者做生意走江湖的呢?”
林谌抬头笑了笑,想都不想道,“探亲,几月都没回家,还能有你这般悠闲自在的吗,早就哭着要娘了。做生意,你可没有做生意的头脑,走江湖更没有江湖经验!”
我白了他一眼,嘴张了张又闭上,想要反驳,奈何他句句是实话,无言可辩。
“那你呢?探亲,走江湖还是离家出走?”
“做生意。”
我想了想,“做生意,那这回生意可能赔本儿了吧!”
他摇了摇头,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那要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我望了望天,觉得时辰不早上,起身告辞。刚转身时,胳膊一顿,被林谌快速的抓住。心头莫名的一颤,回头看去。
林谌神色一紧,并未松手,平日的漫不经心全无,眼睛里几分肃然。我凛了凛,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那小家伙有一件事说的没错,你可能……只能嫁给我了。”
脑子里一炸,心突突直跳,“……这个……谷里的事情不能当真,他还是……个孩子……不……不能当真。”我一紧张就口痴,几句话说的很是艰难。
林谌着实冷静,直直的盯着我,“出谷后,我娶你!”
我的额头渗出汗水,脸上烫的厉害。“可是……”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我爹说了,董家的女儿不做妾,也不充许丈夫有妾。”
林谌神色一松,突然愉悦的笑了笑,“我们家境贫困,娶不起第二个老婆。”
我怔了怔,“你是做生意的,以后要是不贫困了,就有妾了。”
林谌挑了挑眉,眼睛里也有了笑意,“富贵之时更不能再娶,古往今来,多一个老婆,财产将来就要多分出去一部分。更有甚者,几女争宠,怀恨在心者谋杀亲夫之事亦不在少数!”
我的心底顿时像一谭清泉被误入的石子激起无数涟漪,波澜荡去……竟有些飘飘然!不敢再直视他灼灼的目光,抽开手转过身去,低声道,“拜堂那天你是向北拜,我是向西拜。若是可以出谷,你自向北去,我自向西去。如果我们还能再遇上的话……”我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快步跑了。身后的声音响亮的传来:“我们一定会遇到的……”
我没有回头,心尖上像有只欢快的小兔子,止不住跳动。
第二十八章 人去谷空旧人相逢
第二日清晨起来,出门时,一张纸条随着门缝的敞开飘落地上。我捡起看了看,竟是小东西留下的,字迹歪歪扭扭的拼凑在一起,让人辩的很是艰难。虽有几个字实在无法识别,可还是勉强明白了个大概,意思是,最近看了一本什么书,讲了许多地方的许多好玩的事情,小东西好奇心起,要去考证一番,于是就带着银量和干粮出游去了。咐附我和林谌在他不在的期间好好过日子,别想着逃跑。
我将纸条揉成团子,不怀好意思的笑了笑,此时不逃,待到何时!
日晒三杆之时,我已在林谌的门外徘徊良久,想起昨夜之事,脸上不由得发红。终是忍不住上前去敲门,整了整衣袖,“林谌,吃饭了。”门内却无人回应。我弯下腰将耳朵贴到门板上听了听,的确没有一点声音。又唤了一声,“林谌……”,正觉奇怪,起身之时,门被撞开了个小缝……居然是开着的!
推门而入,屋内干净整洁,床上的被褥也是叠好的,而主人却不在。窗户是开着的,临窗的桌子上几片风吹进来的落叶。落叶旁边一串红色的小珠子,正是那日林谌买的红豆手链。还有一个大大信封,摆放的规规整整。
信封上写着“镜钰亲启”,信封挺沉,似放着什么重物,我笑了笑,打开……当一张铜质面具呈现在我面前时,心底的那道迷云骤然散去,整个人瞬间像被僵化。原来真的是他……昨夜看到他在水上凌空而起飞下来的身姿时,就觉得身上什么东西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当时想问的,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后来想开口时,却被他后来的话给惊住了……擂台上的铜面人不是木洛,是林谌……难怪他在这谷里第一眼看到我时,怔了好一会儿,原来那时他就认出了我,而不是在瞪我!我一直在寻找那双眼睛,原来不是他像木洛,是木洛像他!
我颤着手指抽出信封里的纸,心脏似要快跳了出来。认认真真的看着每一个字,“董家小姐,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岭城的千草堂我认识路,后会有期!”我欣喜的笑了,眼睛里竟然掉下了几滴泪花子……擂台上的惊鸿而过,桃花谷里的你追我逐……原来你才是我的有缘人!从来没有现在这般开心过,只觉得像是在梦中,周围萦绕着万般光彩。
我拿起红豆手链带在了手腕上,雀跃的出了房门。收拾好包袱,在桃林里摘下几个早熟的大红桃子洗去桃毛后装进包袱里。林谌留下了六张一百量的银票和一张出谷的地图,我照着路线走,原来真不能从桃林出,竹楼后的石壁处有一条暗道,直通往谷外。我要回岭城去,要快快的回去,不然林谌比我早到怎么办呢?他看不到我怎么办呢?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的名字叫菱萼不叫镜钰,我的姐姐叫镜钰,算命先生说镜钰命中缺金,我命中缺木!欣喜的想,如果林谌知道了,会不会说,“我姓林,有双木……”
出谷后已是日落西山时分,我回头望一眼桃花谷的方向,顿时生了几分留恋,只可惜那里再没有了留恋的人。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向城里走去。在原州城内呆上一晚,明日到驿站乘车回岭城。
我到钱桩将一张银票换成了一百量纹银,转而找了家客栈投宿。
客栈老板狠狠的在银子上咬了咬,确定我没参假后,殷勤的笑着招呼:“客官是先用些晚饭呢,还是给您打水歇息?”
“吃些东西吧,嗯……送到我……”突然肩膀上被人在身后重重一拍,我惊讶的回头望。
“原来……你在这里……”竟是木洛!他的声音冷的像冰雹一般砸来,璀璨的星眸布满阴鹜,盯得我瞬间有些喘不过气,只愣愣的望着他,嘴张了张又合上,不知道说什么好。脑中已经模糊了的面孔此时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眼前,心底还是不能很自在的面对。半晌无语后,我勉强笑了笑,“好巧!”
“巧……”木洛的嘴角抽了抽,嘲讽的笑着,“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