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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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恶皇后-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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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一看,还好,杨家给我们准备的休息厅本来就是单门独院,外面除了我们从宫里带来的侍卫和太监,并没有“闲杂人等”。
  于是由张泓带着几个人在前面探路,凡是人声嘈杂的地方我们就回避,没人的地方才去游览一番,倒也安闲适意。
  这时,前方一个凉亭里坐着的几个人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其中正对着我们的那个人,竟然是梁景仁!
  我们赶紧走了过去。那几个人发现了我们,自然又是跪拜如仪。好容易客套完毕,我和皇上也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说起来,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因为在座的,好像都曾经去我家拜会过,其中有石崇、潘岳、左思,还有几个叫不出名字,但面熟的人。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梁景仁。石崇会来倒在情理之中。
  因为梁景仁曾对我说过,石崇现在跟杨家走得很近。赵老太君办寿宴,石崇肯定会来恭贺的。
  只是石崇一向最爱凑热闹,最乐于结交权贵,怎么今天选了一个这么偏僻的地方几个人坐着聊天呢。
  看到左思,我自然要问他左颖的消息。左思告诉我,左颖已经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现在生活得很幸福。
  左思跟我父亲一辈的人,现在也年过半百了。再看到他,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急于出人头地的趋炎附势样,看起来平和稳重,也顺眼多了。
  既然这样,那他也应该不恨我了吧。他的左颖,虽然名义上是从皇妃变成了民妇,实际上,却摆脱了深宫白头处女的可悲命运,得到了凡人的幸福。
  倒是潘岳,似乎从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跌落成了凡尘中人。几年前在太尉府娘家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一个有点腼腆的美少年,现在,则一个劲地巴结我和皇上。这也使得他的绝世风姿因染上俗气而失色了许多。
  坐了一会儿后,我和皇上起身告辞,大家自然又是伏地跪送。
  走的时候,我让张泓悄悄告诉梁景仁,让他到我的皇上的临时会客厅来一趟。
  梁景仁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将来杨家倒台,牵连到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必定不少,整个官僚机构等于要来个大换血,也就需要补充许多新人。我和皇上,都很看好梁景仁。
  不久,梁景仁就应约而至。
  杨家的临时会客室,因为整个院子里都是宫里带来的守卫,窗外的回廊里站的也是宫女太监。所以,我放心大胆地问他一些事情。
  他也告诉了我们许多内幕,有些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比如,杨济是真的想辞官,并非矫情泄愤,更不是在玩以退为进的把戏。
  据他说,对于杨骏的揽权,杨济一直是忧心忡忡的。他甚至对外人用“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曾经苦劝杨骏:“只有家兄征大司马入朝,自己退身避之,我们杨家才可保太平。不然,将来只怕会有灭族的危险。”
  大司马就是汝南王司马亮,先皇在世的时候,司马亮的职位也是大司马。
  见杨骏迷恋权势,不肯“退身避之”,杨济又劝道:“那就征召他回京后,家兄和他共同执政,有什么事,两个人商量着办。所谓‘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如此方可避免外戚独裁的嫌疑。家兄为官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作为人臣,切不可独揽大权,外戚尤其要避免这一点!现在家兄疏远宗室,使他们对杨家产生怨望,也就等于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孤立无缘的位置。只有外戚和皇家宗室相亲相倚,才能唇齿相依,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只可惜杨济这一番苦口婆心的话都白说了,杨骏利欲熏心,根本不舍得放弃哪怕一丁点权力。
  可笑的是,他还用另一种很拙劣的方法来表示他采纳了杨济的意见,那就是,搜罗绝色名妓,然后冒充自己的女儿献给皇上,以此来巩固和皇家的关系。
  这就是他理解的“相亲相倚,唇齿相依”。
  梁景仁说,在他转达了我和皇上对石崇的许诺后,石崇也一直在帮着杨济说服杨骏放权,归政于皇上,归政于司马皇家。
  屡次劝说无效后,有一天杨济去石崇家里,还曾经面带忧惧地问石崇:“现在外面对家兄的评价如何?”
  石崇毫不客气地答:“令兄放逐宗室王,架空皇上,现在百姓议论纷纷,怨声载道。”
  杨济听了,越发忧惧,当场拉着石崇一起回家,让石崇把这些话亲口对杨骏说了一遍,可是杨骏还是听不进去。
  此外,梁景仁还告诉了我和皇上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禁军首领孟观、李肇现在跟杨家的关系十分紧张。
  原本,皇上去世的时候,杨骏拦路截留遗诏,当时站在他身后的,就是孟观和李肇带领的禁军。如果不是杨骏身后站满了带刀侍卫,华暠、何劭不会那么轻易交出诏书的傲慢。
  也就是说,在杨骏偷改遗诏篡权的过程中,这两个人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可是杨骏当权后,却对这两个人不闻不问,不仅不给他们加官晋爵,甚至都不再搭理了。两人“深以为恨”。
  我也把上次楚王司马玮特意到明光殿要官的事告诉了梁景仁,当然我没有提到“要挟”二字,只是问了他一些楚王在封国的情况。因为,据我所知,楚王这一两年来曾几次往返于楚地和京城之间。
  梁景仁对此的意见是:“他要官,就给他官做嘛。”
  皇上摇了摇头道:“他要的是度支尚书。他这样莽撞的人,怎么能管理天下的银钱出入?”
  我也笑着说:“度支尚书给他做,还不如给梁爱卿你做,他哪里会管财政啊。”
  梁景仁迟疑了一会说:“楚王这人,据我和他打的几次交道来看,是个个性拔扈张扬、私欲极盛的人,他早就不满杨骏一人独大了,言语之间,似乎非除去杨氏而后快。如果皇上肯用他,他首当其冲就会帮皇上对付杨氏。”
  意思就是,楚王是可以用来充当打手,为皇上打前哨的。
  “可是,楚王今年才多大,怎么对付得了老奸巨猾的杨骏?”我主要是不相信楚王的自制力。我脑海里还清晰记得,上次在汉阳时,他又一次酒后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妾,然后哭闹寻死的窝囊样子。
  梁景仁笑了笑说:“楚王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他手里有兵马呀。他今年在荆州招纳了五千人,现在天天演练。杨骏再老奸巨猾,上次能改诏,还不是靠了孟观、李肇的禁卫军?杨家是外姓臣子,不能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但宗室王,尤其是嫡系亲王,可以拥有几百甚至几千的私人军队。这就是杨家的致命伤,也是皇上夺回大权的最大依恃。”
  听到楚王有一只五千人的军队,我和皇上都睁大了眼睛。
  虽然,依照晋制,诸侯王是可以根据等级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楚王作为先皇的儿子,乃是嫡室诸侯,其私人军队可以多达五千之数。但今年才二十余岁的楚王,居然偷偷训练了一只五千人的军队,我和皇上还是大吃一惊。
  他到底要干什么?是为了对付杨家,还是为了对付皇上?或者,二者都想对付?
  其实,晋制除了在军队和食禄上给予诸侯王们优厚待遇之外,并不给他们在封国的行政权。即使是属于诸侯王封地的属民,其行政管理权也归于中央政府任派的地方官吏。所以。那些没在中央政府担任官职的诸侯王,其政治行政地位,甚至不如一个县令。
  所以,楚王的这些兵马,并不纳入地方军队设置,只是他的私人军队。也就不纳入地方财政,一应给养开销,都得由他自己筹措打理。难怪他上次一开口就问皇上要度支尚书,他缺钱嘛。养一只五千人的军队可是需要很多粮饷的。
  这时,皇上神色复杂地问梁景仁:“爱卿的意思是,让楚王带兵入京?”
  我能理解皇上的心情,杨家怎么说都是他母后的娘家,我们现在还身在杨府呢。真要让楚王带兵对付杨家,他还是不忍的。
  他不能接受杨骏独裁,但也不忍让杨府染上血光之灾。
  梁景仁也是个灵透的人,当即说:“皇上可以让楚王带兵北上,但不要入京,让他安置在京郊。这样既便于控制,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及时调遣。对杨家,还可以起到警敕作用,让他们不敢太放肆。”
  “尤其是”,他停顿了一下说,“听说汝南王手下也有几千兵马。手里有兵马的宗室王,不能让他独大。”
  “你的意思是,让楚王和汝南王互相牵制?”
  梁景仁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想:这些王爷个个手里都有兵马,偏偏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反倒没有。先皇防来防去,只防了自己的亲兄弟。
  又商谈了一会后,皇上笑着对梁景仁说:“朕决定封你为谏议大夫。你刚刚已经给了朕许多谏议了,朕就让你名副其实。”
65。 杨氏兄弟
  元康元年,楚王司马玮带兵北上,屯兵在京城南郊。汝南王司马亮亦奏请带兵入朝。
  皇上和我参考了梁景仁的提议,又征求了一下张华和嵇绍的意见。他们都认为,既然楚王的军队入京,汝南王的兵马来了也好,可以互相制衡。
  于是汝南王的兵马也随即入京,屯扎在京城北面的金镛城。
  最初准许楚王带兵入京的时候,也是知会了杨骏的,他并没有强烈地表示反对,等于是默许了。可是,真的等到兵马入京后,他又有些慌了。尤其是杨济,反应特别大,再一次入宫请求辞官归故里。
  这一回看到杨济在明光殿伏地涕泣着恳求,我的心情发生了变化。上次只以为他是在矫情,甚至是在变相的要挟,可是现在看到他,我甚至有了一点点怜悯的感觉。
  他只是被杨骏逼成“权贵”的,他自己,并不是那么迷恋权势。在杨骏权倾朝野,杨家煊赫异常的时候,他感到的不是得意,而是忧惧。可以说,他是杨家唯一具有忧患意识的人。他比杨骏,比杨家其他所有的人都要想得深,也看得远。可是,他没办法把自己跟整个杨家区分开来,他生来就是杨家人。杨骏也还需要他的支持和帮助,就算我们同意他辞官,杨骏也不会答应。
  果然,杨济才来了一会儿,杨骏就赶过来了。
  这还是杨骏第一次来我的明光殿。以前,他是傲慢得不屑于踏进这里的。我现在还不是皇后,只是一个没有品级的宫人。他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他进来后,一开始并没有问杨济所为何来,只是单刀直入地问皇上:“听说陛下不仅招楚王带兵入京,现在连汝南王的兵马也进驻金镛城了?”
  皇上答:“没有入京,只是驻扎在京郊。”
  金镛城与洛阳之间也是有一段距离的。
  杨骏紧追着问:“皇上为什么要让他们带兵入京呢?”
  皇上笑道:“如果朕记得没错,在他们来之前,曾经征询过太傅的意见的,那时候您不是也没反对吗?”
  杨骏窘住了。
  他一向在皇上面前以长辈自居。皇上又不喜与人争执,尤其不会跟一个又是“外公”又是“太傅”的人争执。基本上,他说什么,皇上都只有点头的份。在杨骏的眼里,皇上的形象早已定格,不外是贪玩懒散、毫无主见、软弱无能之类。
  现在见皇上居然笑眯眯地、不动声色地堵住他的话头,这让他感到吃惊和意外。意外之余,就开始寻找“罪魁祸首”。只见他满脸阴沉地扫了我一眼,大概,他认为皇上现在这样,都是我在背后搞鬼,把皇上教坏了吧。
  这时,杨济开口说:“大哥,皇上既然同意楚王入京,肯定自有皇上的道理。我们做臣子的,只要辅助皇上打理朝政,照皇上的旨意去办事就行了,哪有大臣质问皇上的呢?”
  杨骏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会当着皇上的面说自己,一时尴尬不已,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皇上看了看杨骏的表情,慢条斯理地说:“如果太傅不放心楚王他们带兵入京,那朕叫他们回去就是了。”
  见杨骏惊讶地张大了嘴,皇上又补了一句:“如果让楚王的兵马回去,汝南王的兵马也必须开走,不然,驱赶一家留一家,未免显得厚此薄彼。”
  坐在旁边的我听到皇上这样说,心里不由得惋惜地想:这不是正中了杨骏下怀吗?他正巴不得所有的诸侯军队都立即原道打回呢。
  这时皇上突然问了一句:“听说禁军首领孟观和李肇现在跟太傅关系紧张,不大肯听太傅的调遣了?”
  杨骏大惊失色。他没想到皇上连这个内幕都了解得如此清楚,一时掩饰不住,只得呐呐地说:“呃,那两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我正准备换掉他们呢?”
  “那太傅准备换上谁呢?”
  杨骏猝不及防,心理毫无准备,更是答不上来了。这种事,事关皇宫安危和他自身的安危,又不能随便提一个名字来凑数。
  皇上笑了:“既然太傅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先让他们担任着吧。禁军首领的位置非常重要,不能随便换人的。朕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让楚王和汝南王把兵马带到京都附近驻扎的。有宗室王的兵马在城郊呆着,对禁军可以起到威慑作用,让他们即使对太傅心存怨望,亦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一旦禁军哗变,临时去哪里调遣勤王之师呢?”
  杨骏听到这里,脸上的惊讶之色越发明显了。
  可以说,此前,他一直是轻视皇上的,认为皇上只是虚有其名。一切该皇上操劳的,他都代劳了,他才是实际的皇上,皇上只是他的傀儡。
  现在,见皇上不仅连和他禁军首领交恶的事都了如指掌,还考虑得这么周全,让禁军、汝南王和楚王的军队,城内城外形成犄角之势,以便互相牵制。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互相支援。
  平生第一次,他看皇上的眼睛里有了钦佩。
  杨济坐在一边没有吭声,他的脸上依然愁云密布。
  我猜,如果刚刚杨骏不追来的话,杨济大概会一直缠着皇上,直到皇上答应他辞官为止。他的这一举动,多半是背着杨骏的。说不定还是兄弟俩在家里吵架后,他在绝望之余,才决定避祸远害,独善其身。
  现在既然杨骏追过来了,虽然什么也没说,只是向皇上问了一下诸侯王兵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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