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成诵,起先亲戚家不肯给他出钱考试,蹉跎几年,被人劝说下,方准许去州府上参加解试,首次就得了个解元,他家亲戚这才重视起来,凑了些钱,送他进京赶考,巴不得一举高中,日后全家跟着享福。
这宋青放因幼时遭遇,性子古怪,且突然高升,难免傲慢起来,来了京城,和一些读书人交际一番,更觉自己出类拔萃。京中有一大官,得知宋青放本事,邀至府上,以礼相待,并始终用好话哄着,言他今年必定能高中榜首云云。
宋青放本就自傲,这会越发不把别人放在眼中,逢人就夸自己今年必能高中状元。
那大官哪里是因惜才结交宋青放,原来那大官是今年主考,为谋一己之利,私径卖题,他恐众人议论,就想访个有真本事的,堵悠悠之口,哪想到宋青放太过招摇,反而惹得满城风雨,最后上达天听,惊动圣上,圣上下旨夺了这大官主考资格,且官降三级,考试题目临时又改了。
那大官恨宋青放恨的牙痒痒,简直欲啖其肉,饮其血,他不肯善罢甘休,又恐宋青放高中后和他为敌,于是趁其还只是孤家寡人,无权无势的时候,买凶在宋青放酒菜里下毒。
宋青放毫不知情,也没意识到自己惹了多大祸,想着即便临时换考题,他也胜券在握,亲手捧起了毒酒,喝下肚。
也是他命不该绝,这宋青放早年有种顽疾,发起病来,如死了一般,好些年不曾犯过了,不知今次是被毒酒引的,还是冥冥之中有注定,那杯毒酒,他只喝了半杯,剩下的连同一桌子菜肴,都打翻在地上。
当天夜里,那大官派人给他收尸,见他躺在地上没了气息,还以为是被毒死的,于是悄无声息将人拉倒城外无回坡乱葬岗,草草挖了坑,就给埋了。
转日天光大亮,宋青放苏醒过来,一张口,吃了好些土,见被人埋在地下,吓得魂不附体,幸而那些人为躲懒,只浅挖了一个坑,宋青放挣扎几下,就从土里爬出来,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宋青放惊恐万状,深一脚浅一脚,辗转走回京城,此时早没了往日倜傥风姿,他装成乞丐,沿街打听,方得知了始末,风光一时的宋青放无声无息消失不见,更多的人是在心中庆幸的。
宋青放这才知人心险恶,宛如当头棒喝,任你满腹经纶,不会做人,也只能落个这种下场。
心灰意冷的他也无脸再回老家,就这么在城外,当起了真正的乞丐。
白鑫再次打量起哑巴来,见他面色沉稳,为人老成,实在很难想象这人桀骜不逊时会是什么样子,他低头看了看纸,对比草帖子上的字迹,问:“这些都是你写的?”
哑巴点点头,见白鑫提起了字迹,他眼中还是忍不住绽放出光彩。
白鑫算是有些相信哑巴的文采了,单看这些字迹,就非一般人能书写出来的,但接下来他就有些为难了,原本想让大姐找一个老实本分的夫君,可这宋青放一点也不普通,并且还得罪过官员,不过宋青放能将这些事合盘告知,也算真诚。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白鑫试探地问道。
哑巴张了张口,发现没法表达清楚,又往白鑫柜子里看了眼,白鑫会意,忙打开柜子,取出笔墨纸砚。
哑巴走到桌边,提笔写道:“我已绝意功名,宁愿当个普通百姓,倾慕白大娘子性情贤淑,欲娶其为妻。”
白鑫看见“倾慕”那俩字,心头一烫,不期然又想起程闻人,略略有些失神。
哑巴没注意到白鑫不对劲,当他是担心那个大官的事,于是提笔写道:“我得罪的那个官员也已无需在意,他为官时得罪人众多,科举过后,被贬至瀛洲,后又因一些事,已被罢黜。”
白鑫叹了口气,若非大姐一颗心已系在这人身上,他是不赞同这门亲事的,不过转而又释然了,这哑巴没有回老家意向,成亲后定是仍生活在自己眼前,也不怕他欺负大姐。
白鑫勉强点头,哑巴知这最难一关算是过去了,心中大喜,深深一拜,拿着草贴就离开了。
当天,曹氏就接到了哑巴给的草贴,她也是知道女儿心思的,却不知哑巴身世,只有些不喜他不能说话,但这几个月的勤快也都看在眼里,于是拿了大娘的生辰八字悄悄找人合了下,发现并无不妥,这才告诉大娘。
大娘得知后,又是高兴又是感动,呜呜哭了起来。
原本白鑫想着少不得资助哑巴置办些彩礼,也为好看,没想到那哑巴也是个有心的,这几个月白家给的钱一分没花,存了这么一两多银子,置办了些首饰、布匹,并茶饼酒水等物。
作者有话要说:也该收收线了,向着结局并拢!
大家知道哑巴身世后,估计就不会太喜欢他了……
他这里没有什么争议,也不会出现什么有人识破他的桥段,重点不在他身上,只想给大姐一个她自己称心的人,并且因为父母不在,所以以后就生活在白鑫眼皮底下了,大姐肯定不会受欺负。
☆、第91章 洗衣香
大娘婚事;本就是曹氏心头一块病;如今俩人情意相通,虽有些介意他是哑巴不能说话;但好歹为人诚恳肯吃苦,模样又周正;比以前村子里那帮小子好上许多。曹氏骨子里是自卑的;也不敢奢望大女儿能嫁个更好人家。
曹氏收了哑巴的草贴,又找人合了八字;并无不妥,这就算正式定下了;之后这就开始准备起来,想着天气转凉之前;就将婚事办了。
白鑫上辈子;也只经历过嫡兄的婚礼,因当初关系有些微妙,再加上他是男子,实际上顶多只是看着下人准备,这次因是曹氏亲自操持,他算是真正知道有多琐碎麻烦。
哑巴没有房子,成亲后必然还和他们住一起,曹氏一开始还心存芥蒂,可后来一想能天天看见女儿,又极为安心,也不怕女儿受欺负,欢欢喜喜置办家具去了,重新打了张床,又添了柜子等物,并一些小件摆设,将俩人新房安置在二楼,韩巧和秦快搬到了三楼。
大娘躲在房中秀起了嫁衣,红红火火,衬得她脸上一片娇羞喜色。
白家为面上好看,少不得资助一番,让哑巴下了彩礼,之后一切全按规矩来,选的吉日,摆下宴席,宴请好友,笙萧鼓乐,结成了亲事。
自打那次在浴堂和程闻人分开后,白鑫有两个多月没看见他,也不知是不是心境变化,白鑫再见他,感觉和以前有些不同,走起路来,沉稳内敛,一双眼睛,极其明亮,目光灼灼,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白鑫走过去拜了拜,实际上脸上表情有些僵硬。
程闻人也叉了叉手,不冷不热道:“恭喜恭喜!”
俩人说完话,有一阵尴尬。
幸而曹氏亲自出来招呼程闻人,一个劲说感谢他的扶持,若没有他,自家也有不了今天云云,想起之前种种,曹氏忍不住红了眼眶。
程闻人轻笑道:“我并没出什么力,一切多亏三郎自己努力。白夫人你好福气,儿子聪慧,女儿贤淑,今天是大娘子大喜日子,怕是用不了多久,也该喝上三郎喜酒了。”
白鑫从旁听得心惊肉跳,不知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值拿一双眼睛看着程闻人。
曹氏被夸的,笑得合不拢嘴,最后又叹了口气,“三郎那孩子啊,于这方面也不上心,至今还从没听他提过哪家的小娘子呢。”
程闻人不着痕迹松了口气,这才露出个真心实意笑容,侧过头冲白鑫挑了下眉。
俩人之后都闭口不提上次事情,看似和以前无异,说说笑笑,但彼此都知道,中间多了一道隔阂。
婚礼办得热闹,宴请了一些有往来的生意朋友,还有之前住朱雀门时的邻居,宾主尽欢,白大娘和哑巴不是盲婚哑嫁,之前俩人也有过交集,且都知彼此性情,晚上洞房花烛,倒也和谐美满。
哑巴搬进来后,也不自持新姑爷身份拿乔,以前怎样,如今还怎样,勤快肯干,行事低调,曹氏对他越来越满意。
哑巴虽然不能说话,但行动之间十分体贴,大娘嫁给自己心中所想之人,眉宇间不觉染上幸福。
程闻人也没再来找白鑫,白鑫心中矛盾,又是松口气,又是有些别扭,不过很快就丢开,一门心思想着赚钱,研制起了新香。
之前他做的,多是需燃烧的香饼,有的人家讲究,洗过的衣服还要用熏笼熏过,不过为了使衣服更容易沾上香气,且要杜绝烟火焦气,还需在熏笼下放置一盆滚水,未免有些繁琐。
白鑫这次制的,却是专门为给衣服染上香味的洗衣香,这种香也不需明火燃烧,只需洗完衣服后,最后一遍泽的时候,加入少许浸泡,就能让布料由里到外香喷喷的。
这种洗衣香制作起来也不难,十份牡丹皮,添一份甘松,揭车香、鸡骨香煎香,再添迷迭香、甲香、丁香,同研为细末,即可。
这种香虽制作简单,香料也不算名贵,但白鑫还是定做了许多精致盒子,盛在里面,上面用模子压出天香堂招牌,并印出了“洗衣香”三个字。
常来白鑫家的人都知道,他家香品胜在出奇,香味不落俗套,反而一些如今盛行的香料,倒不常用,众人见这新香叫洗衣香,又不像别的香那样制成香饼,自然少不得好奇询问。
“白掌柜,这洗衣香是什么?怎么用?”
今日是白鑫盯铺子,大哥又去给浴堂送皂团子了,他笑道:“这洗衣香,顾名思义,自然是洗衣服用的了。”
众人听了,又有些不以为意,还以为和皂团子类似。
白鑫知他们心思,摇了摇头,“洗衣香和皂团子自然不同,那皂团子是去污的,虽也香,可衣服干了后,气味就淡了,我这洗衣香却又不同用法,只需洗衣后,舀一钱香末入清水,衣服搁里浸泡半个时辰,在拎出来,晒干后的衣服由里到外带着这种香气,十分逼真自然。”
众人瞪大眼睛,听得认真。
白鑫继续道:“且熏衣服也讲究手法,或是熏过了,气味浮在衣服上,太过生硬肤浅,熏得不到火候,没一会就要散了。我这洗衣香,若是常用,天长日久,这香气就钻入布料经纬之中。”
众人听了,难免心中好奇,便买回家试试,后来一用,发现真的好使,这种泽衣服染上的香味,和熏出来的十分不同,有种揉进布料的逼真自然,又带着些水意清新,就是脱了衣裳,那种香味余韵,都经久不散。
小娘子们,尤其喜爱,因穿这样处理过的衣服时间长了后,连身上都染了香气,好像天然体香。
很快,这洗衣香就流传起来,受众人追捧,一时间,城中人不爱用香熏衣服了,倒更爱这样加洗衣香漂洗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两日可能要断更了
我电脑又坏了,用超级老的笔记本凑合,实在有些卡,打字都不顺畅
我尽量不断把
☆、第92章 大姐搬走,新的作坊
时值暮秋天气;火落金风高;忽降一场大雨;天气转凉,天香堂名声越响,生意也越来越好;已到了就是多了秦快和韩巧俩人,也有些忙不过来地步。
那些个从白鑫这里拿香料的货郎;都吃惯了甜头,以前从别家拿货;一天所赚,只能勉强维持全家生计,白鑫家货品走俏,每日都能卖出去二三十样,赚上好几百文,如今就是养着一家□□口人的钱大郎,都能偶尔出来吃几杯小酒,怎叫他们不高兴?一个个像爱惜自己羽毛一般,爱惜着天香堂的招牌,也不敢做出什么砸招牌的事,唯恐白鑫知道,不再给他们供货。
这些人见赚了钱,又纷纷介绍亲朋来,白鑫铺子的位置,正好位于城东、城南交界,如今这两片区域,算是每条街上都有天香堂货郎,宛如蜘蛛撒网一般。
这日,钱大郎带着一个半大小子来,模样和他有七八分像,见了白鑫,俩人忙叉手问礼,钱大郎介绍道:“白掌柜,这是我弟弟。”
白鑫也猜到俩人来的目的,点点头。
钱大郎憨笑一声,说:“白掌柜,我想让我弟弟也从你这拿货,往外面去卖。”
白鑫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钱大郎怕白鑫嫌弟弟小,不等他答,忙说:“我弟弟可能说会道着了,他嘴甜,一定卖出更好名声。”〖Zei8。Com电子书下载:。 〗
那钱大郎的弟弟也忙着上前说好话,又说自己之前担心哥哥只从一家拿货,赚不到钱,于是他从邻居饼店,担些炊饼出来卖,又从另一家,担些酱菜或是肉肠,沿街兜售,每日只赚个几十文,艰难糊口,后来见哥哥赚钱了,他这才心服口服。
白鑫见他果然会说话,眼神灵活,看着就是机灵孩子,他为难地说:“并不是我担心他年纪小,只是如今从我这里拿货的货郎,已超过二十,分布在城东、城南各个街道,怕是很难再找到好位置,我也不想你们之间有纷争,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白鑫想得长远,若是一味的只图卖货的货郎多,那么日后肯定会出现恶意竞争,或是往下压价,或是以次充好,这样败坏的只会是天香堂招牌。
钱大郎和白鑫打交道也有些日子了,知道他脾气秉性,爱惜招牌名声,忙点头应道:“是是是,我也知白掌柜你意思,不过我想让我弟弟去州西瓦子处贩卖。”
白鑫对这名隐约有些印象,却一时想不起来,皱着眉回忆起来。
钱二郎见状,忙提醒道:“州西瓦子在万胜门以里。”
白鑫猛地想起,当初寻找大姐,走的就是万胜门,出了万胜门,可就算出了京城了。
“这么远?”白鑫吃惊问道。
钱家兄弟家住朱雀门,若想走到州西瓦子,少说两个时辰,俩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丝苦笑,大郎说:“这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啊,听说那州西瓦子热闹非凡,我们兄弟俩想着应该好卖。”
白鑫见跟其他货郎不冲突,哪有不同意道理,当即点头,俩人欢欢喜喜走了。
因钱家兄弟住在朱雀门,每日并不是来白鑫铺子拿货,而是统一由张大郎一口气拿上许多,捎带着帮其他人拿了,那些或是离张大郎家近的,就都去他摊上拿。
白鑫商人本色,见有机会赚更多钱,哪肯放过,于是留意起钱家兄弟,偶尔从张大郎嘴里打听一两句。
再看此时张大郎,和以前很不相同,打扮得精神利落,头发梳的一丝不差,逢人就笑,“白掌柜,你问钱家俩兄弟啊?他们卖的不错,尤其那钱二郎,虽说是远点,可毕竟去的是州西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