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十分把握,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抛出了自己的要求。
对她而言,再爱一个人,她也是有底线的。从前与他虽有夫妻之名,但无夫妻之实,也就算了,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也只能秉持着若得到,便得到最好的原则,他若应
,皆大欢喜,若为难,也不过一笑别过,维持原状罢了。
“呀。”她发出轻声的娇呼,纤细的腰肢被揽到男子怀中。
刘盈心境平安满足,唇角忍不住就翘起了一个弧度,“我就知道,你是个任性善妒的。”
“阿嫣,”他支起身子,望着面前的少女,正色道,“早在你之前她们就已经在未央宫之中了。所以,虽然我已经厌了后宫之中妃嫔争宠的情况,依旧无法完全抛弃她们。
可是,我心中最重要最在乎的人,是你。对我而言,不会再有一个女子,像你一样,给予我这样多的喜怒哀乐。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不需要别的女人。”他握着少女纤细柔腻的
双手,眉宇间含着一抹淡淡的憧憬与期待,“阿嫣,你相信我,我们会过的很好,日后,待你生了孩子,我会亲自教导他们,疼宠他们,我会将皇帝的位置传给我们的儿子,生生
世世,我们都会在一起。”
她觉得,她应该要害羞的,因为他热烈的情话,话语里对未来生活的期许,以及提及的那些遥远或者不遥远的孩子,可是,她此刻心情安稳祥和,忍不住唇角微微翘起,露
出两颊深深的酒窝。
“以后再也不许拿有的没的理由不理我,不要我,还说什么是为我好的话。我想要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就算真的要离开,我自己也能走,不劳你刘大善人一并售后安
排。”
刘盈怔了怔,再次笑着应道,“好。”
他放开怀中的妻子,望着她,“还有什么要求么?”
张嫣微怔,“为什么要这么问?”
刘盈斜着大大的凤眼睨着她,“你不是要约法三章么?这还差一章呢,可还有第三章?”带着淡淡的调笑。
张嫣哼了一声,“第三章先欠着,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跟你说,不过,”她轻轻咬唇,瞪了刘盈一眼,“我倒是想另外问你一件事情。”
“你真的觉得,我没有法子一个人在外面过日子?”
刘盈愣了愣,忽然笑起来,笑的弯下腰去,“弄了半天,这些日子,你就是为了这个生我的气?”
他握住妻子的手,“阿嫣,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不重要。”他答道,迎着妻子微怒的面头绪,摆了摆手,安抚道,“因为对我而言,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在我的庇护之下
,不用独自面对风雨,这不是说你是否有能力的问题,而是,我作为你过去的舅舅和现在夫君,想要保护你的心意。”
“阿嫣,”他想要问她,妻子却放开了手中的秋千绳索,从荡板上不管不顾的跳下来。
刘盈吃了一惊,连忙张开手臂,将这个女孩稳稳的接住,退了一步,然后,收紧双臂,抱紧她,就像抱住自己胸膛中轻轻落定的心。
“舅舅,”张嫣在他的怀中仰起脸来,露出一张明艳的容颜,“舅舅,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又小气又麻烦,你现在要退货,还来得及哦?”
“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还怎么退货?”刘盈不以为意的声音在风中轻轻传来,“我要是敢退货,只怕太后和你阿母都不会饶过我吧?”
“阿嫣。”
“嗯?”
“以后不要叫我舅舅了。”
“咯咯……好。”
张嫣轻轻的低下头,看见自己被男子麦色的肌肤紧紧握在掌中的手,杏核眼眸轻轻的眨了眨,唇角微弯。
他和她,还有很多路要走。但是,她想,她可以肯定,就算前路再难,现在,她还不想放开他的手。
在这前进的路途中,也许,他们的步伐不同,但只要两个人齐心,慢慢的调整步伐,总可以琴瑟相和。
眼波流转。
你看到了么?那一年长乐的冬日,步下石阶的少年伸出的手,我握住了。
你了到了么?那一年信平的梅子清香,少女们唱起《摽有梅》的情歌,声音清亮而淡荡:
“摽有梅,其实七兮。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
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
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树上的梅子长起来了,累累的那么多压满枝桠,夏天的风送来它们的清香,未尝已让人心醉。我等着我爱的人开口对我说那句话,等了很久很久,等到树上的梅子开始掉落
,从还剩七成的累累,等到只剩三成的寥落。到最后,梅子全部落光了,人们用筐装起了它们,只剩下孤零零的叶子,在飘荡着风,我绝望的不得了,于是开始痛哭,以为再也等
不到我爱的人了,非要到最后的最后,你才肯来到我的身边,对我说,
“我爱你。”
第一九九章福祸
胭脂马喷了一个响鼻,站在栏杆之后,好奇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飞云的男主人,以及另一个她第一次见到的女子。
“这就是你想送给我的马?”张嫣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胭脂马俊俏的鬃毛,流畅的线条,以及明亮的眼眸。
“是啊。”刘盈扬眉,望着她问道,“你喜欢吗?”
张嫣嫣然微笑,显出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喜欢,很喜欢。”一九
“烈军马神骏,自然是让人喜欢的。可是,我更喜欢你对我的心意。”
她的眸光望过来,轻柔如水,在这样的眸光之下,刘盈忍不住微笑起来,伸手抚了抚张嫣的青丝,只觉得人生平安喜乐,到了此处,一时之间,已是别无所求。
“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张嫣微微沉吟,“她全身鬃毛赤红如火,性子又烈,当叫一个轻柔的名字缓一下,就叫望月吧。”
“望月,”刘盈念闻一遍,“听起来似乎不错,它是云中边境草原上的野马,马商卜实带人花了大半个朋擒获,据说今年才三岁。”
“卜……实?”张嫣好奇的望过来。
“卜实是云中最大的马商,”刘盈解释道,“看起来为人仗义豪爽,当日我亲自登门买马,闲谈了几句,他便决定将望月卖给我,甚至没有要钱,后来你的事情,他也曾出
过力。”
“听起来倒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张嫣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否是看出了刘盈的身份不简单,但是用这样一匹千里马,换来了一个大靠山,“这笔买卖,做的甚是值得。”
“他本就不亏。”刘盈扬声笑道,“我答应了卜实,等望月产了马驹,把一匹送到他的手上。”
“呀,”张嫣惊呼一声,“望月和飞云?”
“是的。”刘盈点点头,“望月性子剽悍,偏偏和飞云既是互不服气,也是相互吸引,放在一起,不过几日功夫,已经是黏糊了。
“哎呀,你家飞云欺负我家望月。”张嫣瞪大杏核形的眼眸,指控道。
“明明是望月主动找飞云的。”刘盈反驳道,复又有些不悦,“再说了,什么你家我家的,你我之间,还用分的那么清楚么?”
张嫣笑倒在刘盈怀里,“——这种事情,总是女孩子吃亏么。”
刘盈牵起张嫣的手,“……卜实在养马和驯马上头着实有一手,是个人才。如今朝廷在关中也设了一些马场,情况却不如想象中喜人。等我回京后,我打算征辟他,帮着来
理一理马政。”
张嫣不以为意的笑笑,“你觉得好就好。我是你媳妇,又不是你的臣子。今天天气不错,我想试骑一下望月。”
“别——望月性悍,等日后驯服了之后,再给你骑吧。”刘盈笑道,“我既然说了这匹马是送给你的,它就是你的马,不会有人跟你抢的。不必着急。”
张嫣却是不甘心就此放弃,转了转杏核眸子,从兜中掏出一抹黄橙橙的东西,放在望月面前。
胭脂马望了望,一双大大的马眸中就露出一种类似于好奇的神色来。
张嫣扑哧一笑,将手掌摊开。
望月将头探过去,用鼻子在女子掌心嗅了嗅,便伸出舌头一卷,嘎巴嘎巴嚼完之后,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又眼巴巴的望着张嫣,张嫣就势牵住马缰,望犹豫了一下,就着张
嫣轻柔的抚摸,温顺的跟了出来。
刘盈在一边看的愕然。
郎卫中那么多术精通的人,这些天都没有驯服的胭脂烈马,如今这么在阿嫣的抚摸之下温顺的乖巧无比。
“你给它吃的是什么?”
“不过是一把松子糖罢了。”
张嫣横了他一眼,眉眼生媚,“你不知道女人都是无法抗拒甜品的么?对女人的了解,你还浅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可以当做我和望月投缘,一见钟情。”
话未说完,还没等刘盈发作,她已经咯咯的笑,翻身跨上马背,策着马骑远了。
刘盈失笑,看着薄薄的天光中,马背上挺直了背脊的女子纤细的背影。
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终于甘愿收起羽翼,落在了他的身边。
他好像听见自己内心深处一直躁动的灵魂,渐渐安定下来。
阿嫣说,他并不了解女人,但他也不需要了解所有的女人,只得了阿嫣一个,就够他研究一生了。而阿嫣是个太千面的女人,总是让他在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之后,不经意的
翻开新的篇章。
只怕穷其一生,他都无法真正读透她。
但是,这样多好。
岁月轻轻逝去如流水,能够就这样牵着她的手,一直往下走下去,真好。
“哎——”不远处,张嫣策着马向他这边回骑而来,背着一轮金乌在身后,好像还带着薄薄的金光,在他面前停下,“舅舅,今儿天气真的很不错,我们去城外遛马吧。”
他觉得自己的心软的像一滴水。
“好。”
被束缚了这么多日子,终于能够策马奔腾,望月兴奋的直撩马蹄子,张嫣有些控制不住,索性放马开了缰,咯咯的笑,“驾——”
飞云不甘示弱,亦嘶鸣一声,发力奔了上去。两匹马脚力超群,很快就将身后随从甩的很远,先前还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到后来,竟渐渐的耳鬃厮磨,越来越靠在一起。
张嫣勒着马缰,含糊道,“望月,你矜持一点。”回过头来,却瞧见近在咫尺的身边,刘盈温柔的眸光。
她捋捋鬃边的散发,微微别过脸,哼道,“你看什么呢?”
“自然是看你啊。”
张嫣脸颊便慢慢染上绯色,嗔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刘盈一笑,“就这么看着你,真好。”说的时候,神情专注而又认真。
这样的神情让她觉得被感动,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来,“光这么看着,就好了?”
“是啊。”刘盈宠溺的望着她道,“光看着,就很好了。”感慨而又纵容。
……
在那样漫长的拉锯之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说着这样的傻话。简单而又傻气,却偏偏,让她有一种鼻子发酸的冲动,不知所措,啐道,“傻瓜。”
这样单纯而热烈的爱一个人的人,自然是傻瓜。
然而自己几经兜转,终究还是只喜欢面前这个人,岂非也是一个傻瓜?
飞云和望月已经跑出动很远了,两个人在府河边下了马,也不拴缰绳,让马儿在河岸上相对厮耍,自己在草丘顶端倚着彼此坐下。
“阿嫣,”刘盈拥着她,目光静静而满足,忽然道,“那一天,我在长街转角,看着你的屋子,心里想,阿嫣,现在在做什么呢?我不是没有想过听你的话,就这么放弃了
,就这么回长安算了。可是每次只要想起此后漫漫一生没有你的陪伴,我就觉得心中难过的很,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挺过去,然后对自己说,再等一等吧。也许,下一刻,阿嫣就会
奔出来找我了。”
“还好,”他闭目安心道,“你最后没有那么狠心,抛下我。”
“笨蛋,大笨蛋。”她有些难过,有些感动,又有些怨怼,糅合成一种酸涩的泪意,扑到他怀里,“你只等了我一个月,我却足足等了你四年,你委屈,我就不委屈么?”
“好了,阿嫣,不哭,”刘盈亲吻着她的眼角眉梢,喃喃道,“是我不好,让你浪费了那么久时间。还好,我们最后终究没有错过。”
不远的地方,管升和郎卫终于跟了上来,远远的见了刘盈和张嫣在草丘上的身影,都下了马,放轻了声音。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张嫣觑着刘盈,大大的杏核眼眸含着揶揄光芒,“我以为,你一直都是个榆木脑袋,怎么能想出联合孟观骗我,让我不得已露出心里的主意?”
“呃。”刘盈犹豫,忽然远远的指道,“那边那丛野花长的很不错,我们过去看看吧。”
张嫣心不在焉的瞥了一瞥,“这时候是蓼蓝花盛开的季节,蓼蓝花喜湿,在府河边自然要长的好些,不过开的这样烈,的确很难见。”不依不饶,追问道,“你才不会想出
这么刁钻的主意,究竟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张嫣撇了撇嘴,“是管升那个浑小子?”
远远的地方,管升指挥着郎卫,将白布铺在草地上,同时摆好食点,心中忽然打了个突,莫非有不好的征兆。
“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吧?”张嫣嗔道,“瞧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阿嫣,”刘盈回过头来,软声道,“你就算了吧?说起来,他还是促使我们和好的功臣呢?”
张嫣睇了他一会儿,忽的扑哧一笑,“好,既然你给他说情,我就饶了他。”
刘盈牵着张嫣的手,从草丘上走下来,召过管升,从他手上要过了东西,回头对张嫣道,“阿嫣,我给你挽发吧?”
“嗯?”张嫣疑问,灵犀闪过,低下头来,“好。”
临着府河水的波光微漾照影,刘盈将张嫣的发髻拆解开来,一头如流水缎子一样的青丝顷刻间倾泻下来,缠绕在指间,他用了一种比较简单的法子,挽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