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 修改版至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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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修改版至284章-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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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羡月惨笑道,“羡月知道该如何做,只求五娘子大发慈悲,饶过婢子家人,他们半点都不知情,对谁都没有威胁。”语毕,一头撞在离自己最近的柱子上,鲜血溅了半朱柱,眼看是活不成了。

    “阿嫣妹妹,”吕伊回过头一笑,“姐姐这么处置,你可满意?”

    张嫣心惊肉跳,勉强定下神来。

    “我知道,阿嫣一向心善,”吕伊柔声道,“妹妹若心软的话,姐姐可以装作不知这事,她不过是个伤心殉主的奴婢,她家人虽然会伤心,但绝对伤不到一分一毫。”

    “是吕家,对不对?”张嫣睁眸问道。

    “嗯?”吕伊怔了一怔。

    “若不是吕家人,哪值得吕五娘子这样相维护呢?”张嫣诘道。“我只是不明白,”她问,“太子妇并无碍着吕家之处,吕家何苦下如此之手。”

    吕伊咯咯的笑,“怎的没有碍着?吕家一心想要第二个皇后之位,那么陈瑚这个太子妇,自然留不得。”

    “你们……”张嫣气急骂道,“因了陈瑚,陈家才放弃中立,一力为太子奔走,如今太子储位稳固,吕家却反过来对付太子妇,简直是过河拆桥。居然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及。”

    要知道,高帝仍在位,一朝生变,若太子因此和陈家交恶,岂不会反而便宜了戚姬?

    “不早了。”吕伊的面上笼了一层薄霜,“陛下已经老了,年老的人总是喜欢安定,除非他不想一个稳定的大汉江山传到自己儿子手上,否则,他不可能再动储位了。吕家再等下去,莫非要等到嫡皇孙生下来才动手?而吕家要九姑姑风风光光的嫁进来,那么,既然已经动手,干脆就彻底点,阿嫣,你说,是不是?”

    “原来如此,”张嫣点头受教,忍不住讽刺道,“吕五娘知道地这么清楚,你也是在其中吧?”

    “那倒没有。”吕伊漠然道。“虽然我和她彼此不待见,倒也没有生害她之心。但是阿嫣你要知道,我姓吕,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得替他们遮掩一二。”

    “阿嫣,”她凝视着女孩,温柔叹息道,“姐姐已经提醒过你,好好歇息,不要乱想乱看,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阿嫣,你真是个很奇怪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你聪明地紧,又有时候觉得,你是天底下最笨的。”

    张嫣抬头看着面前微微笑地少女,心中一片发寒,忽然想起那一日随母亲去椒房殿,在殿下听到吕雉的话,“我观吕家这代只有这个小五是成器的,若是男儿,他日倒能顶起吕家一片天。我就不用为吕家操心了。”那时候尚不觉地怎样,如今忆起。却别有一份滋味。

    “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呢?陈瑚已死,不能复生,陛下要一个太平天下的假象,吕家要一个两朝皇后的美谈。皇后娘娘要太子与吕家亲善,至于曲逆侯,他是一只久历的老狐狸,事已至此,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儿与后族为敌。没有人愿意穷究,吕家不愿意,曲逆侯不愿意,皇后不愿意……。你若聪明,就该知道,这件事情最好捂死在这里,真相曝光,只会让皇后和太子受损,太子妇在天上也不愿意看到。”

    头一阵阵地疼。心一阵阵的空。张嫣默默无言。若吕伊说的全是荒谬,她还能好受些。可是偏偏理智告诉她。她地话有一定道理。

    她何尝不知道,何尝不知道……

    可是,再多的理由,一条鲜活的生命没有了,就可以这么算了么?

    “不,才不。”

    张嫣抬头大声道,“舅舅不会这么就算了地。他才不像你们这样冷血。”

    “太子?”吕伊怔了怔,许久之后才道,“太子是个好人。可是,”复又冰了脸,“他不会知道,皇后娘娘不会让他知道。”

    “阿嫣,你知不知道,”吕伊仔细端详着她地泪颜,忽然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脸它总是一幅纯真不知世事地样子。可是身在汉宫,谁有资格纯真不知世事?你说陈瑚是河桥,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河桥,要想不被拆掉,只有永远让自己保有利用价值。”

    她一笑起身,“你知道,我第一次遇见皇后娘娘,是怎么样么?”

    “那时我才四岁,皇后刚从楚营回汉,我是庶女,堂兄弟们瞧不起我,我便将一个欺负我最凶的堂兄骗到湖里,却被进府的皇后看见。我怕的不得了,以为这次死定了。结果皇后对叔叔说,这个女娃娃倒有点意思,让她进宫陪我吧。”

    “我不像你,你是皇后亲外孙,在汉宫中来去自如,像自己家中一样。我是吕家进贡给皇后地祭品,在这长乐宫中过日子就像每天踩着冰一样。看皇后脸色,讨皇后欢心,怕失了欢心,被遣送回家。可是天知道,我有多讨厌长乐宫。”吕伊越说越激动,气息微微紊乱,“我有自己的家,有父母兄弟,却偏偏一年大半时间待在长乐宫,连母亲生病,都不能在榻前长久伺候。”

    这些年,她笑脸迎人,却在深夜里埋着自己的心事,终于能大声的说出来,竟是流下两行泪来,转头恨恨道,“我常常想,有朝一日找个平凡人嫁掉,一生一世再不进汉宫,该有多好。”

    张嫣看着她地背影,世人多偏执,再聪明,也难免困于自己的眼界。譬如吕伊,她总以为当年的吕雉不过是要她做一个玩物解闷,却不会这么想,吕雉在她身上,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如果我将当日阿婆的评语告诉她,也许,她会解脱一些。念头在张嫣脑海中一闪即逝,可是她撇撇唇,否决了此念,如果吕伊能够眼睁睁看着惨事发生而默认,那么,我为什么要好心拉她这一把。

    荼蘼在宫墙外来回走动,瞧着她走出来,如释重负的迎过来,“娘子,咱们回去吧。”

    “嗯。”她茫然点点头。

    长乐宫墙很高,她走在其中,仰望其中露出一线逼仄夜色薄凉。有心想去问一问。一切究竟是什么个样子。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向谁去问,又能问些什么。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哽哽的,像是要破土而出。她弯下腰去,想要哭,却哭不出眼泪。

    “张娘子。”苏摩姑姑拦住了她。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里面,你这个时候不能乱闯进去。”

    眨了眨眼睛,张嫣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走回了椒房殿。

    而殿影重重,其中传来清脆巴掌,不用费力也能听的一清二楚。“没用地东西。”吕雉狠狠的喘息,骂道。“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消沉下去?现在是什么时候。好容易你父皇熄了易储的心思,你却反想将白白将你的太子位送给西宫那个小儿么?那样子,你媳妇在天上都不能安息的。”

    “可是,母后,你叫儿子怎么能就这么算了?那是儿臣地妻子,还有未出世地孩子。”

    “你自己想死没关系,你难道还想拉着整个陈家吕家地人跟着你陪葬?太子妇是你的亲人,那我这老婆子,还有你姐姐,你舅舅。你就都能当做陌路人不是?”

    殿里一时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传来压抑凄苦地哭泣哽咽之声。

    “盈儿,”吕雉将儿子抱在怀中。安抚道,“母后知道你难过,在母后这里哭一哭,走出这个门,你还得是大汉子民仰视的储君太子至于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她迟疑道,“他是你儿子。难道就不是母后的孙子?母后怎么会害他?”

    张嫣低头,看着月色下自己的影子,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在夜色下发了多久地呆,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椒房殿阶之下,而走出宫殿的少年。他的步伐沉重。两鬓发丝微微有些散乱,面色惨白。双眸红肿,右颊之上尚余巴掌痕迹,清晰可见指痕。

    见到了站在殿阶之下的张嫣,刘盈怔了一会儿,眸中水色加深,似乎又要掉下泪来,勉强笑得一笑。

    “阿嫣。”他唤她,嗓子有些发干。

    张嫣站在那儿,呆呆的。

    刘盈只道她尚在为亡妻伤心这偌大一个长乐宫,又有几个人真正为那个如花女子的亡去而伤心?心中有同病相怜之叹,便走到她面前。

    于是好闻的松香连同清亮的月色一起涌到张嫣面前,那是最能令她安心的气息,如今闻到鼻尖,却让她无端不适。

    “你,”刘盈轻轻道,拂过她地头发,“莫要太伤心。”

    月色之下,他触过的地方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张嫣微微颤抖。

    刘盈一时悲从衷来,抱住她娇小的身子,豆大地泪水从他眼中大片大片的落下来。

    他已精力交,他也想要痛哭,那重重深宫里,丧去的是他的娇妻,她的稚儿,触目是大片大片的缟素,但这深宫之中,除了他和怀中这个稚弱的女孩,又有谁在真心为她们母子伤心?

    怀里的女孩抖地越来越厉害,直到他根本无法忽略。刘盈拭去泪水,问道,“阿嫣,你怎么了?”

    怀中的女孩顺势仰起头来,面色惨白,嘴唇已被咬上细细的齿痕。

    汉十二年春,太子妇陈瑚失足,动了胎气母子俱殁。贴身女官香覃自缢殉主,一应当时宫侍内婢,俱以护主不周的罪名,下到织室蚕室为苦役,终生不得起复。一场泼天的祸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掩饰过去。长乐宫中,除了太子为妻所服地齐麻衣,再没有一点痕迹。

    这一日,刘盈觐见高帝,在东厢之中,瞧见大殿之上,刘邦正在与昔日知交下臣说话。其中背对他坐着地,便是曲逆侯陈平。

    不过半月未见,陈平便已背影微佝,背影看上去很是清隽,仿佛老了十岁。

    刘盈微微尴尬,便站在厢房之中,没有出去。

    过了许久,忽听得耳边一声叹息。原来众臣已经退了个干净,刘邦负手走进厢殿。

    “没出息。”他用手中竹简敲打着儿子的头顶,“不过是死了一个女人,值得你弄地自己这么幅鬼样子?”

    刘盈抬眸,目光清亮,不卑不亢道,“瑚儿是儿臣许过结发的妻。”

    “若真如此,”高帝嗤笑道,“你怎么就不敢查到底。”

    一刹那间刘盈声气就软弱下来,他低头瞧着父亲的履尖,刘邦一向不太讲究仪容服饰,总说锦缎轻软,踏在脚上还不如麻布够味,所以虽然是当了皇帝,还是习惯穿着布履。

    这是他的父亲,他偶尔也会希望能依靠于他,从他身上汲取勇气力量。

    “父皇,”刘盈轻轻问他,“你可是希望儿臣如此?”

    阿父总是说自己不像他,他从前总是不服。这时候却是信了,他怕看真相,怕对决裂,怕见伤亡。阿父对他很失望吧?

    “不。”刘邦摇头道,“恰恰相反,你要是真的这么感情用事。朕才会怀疑自己挑错了人。”

    “盈儿,”刘邦语重心长叮嘱道,“日后你会知道,做天子的,平日里想多情就多情些,临到关头,却要学会无情。”

    就如你么?

    刘盈无法自制的这么想,于是拜道,“时辰不早了。儿子便先告辞。”

    高帝点了点头。

    他便退出大殿,沿着石阶缓缓走下,走到最后一步阶梯,忽然心中一动,蓦然回头,便瞧见父亲一身玄裳,负手站在殿门之处目送于他。见他回头,怔了一怔,微微一笑。

    父子双目交接,刘盈从中读懂了父亲的无奈,苍凉,和对他的期许,交接。

    决定一口气将郁闷章节发完。

    然后第一卷就要进入收官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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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九:鸿鹄

    汉十二年,刘邦坐在神仙华殿之中,看镜中的自己,双鬓花白,眼眸混沌,已经垂垂老矣。

    我这一生,得到过什么,失去过什么?他问自己。万世基业,如画江山,似花美眷,他都拥有了。为什么临到老了,还是意难平?

    “陛下,”纤腰楚袖的戚懿来到自己身后,抱着他的肩抽噎,一双眸儿含着泪光,娇软柔媚,美丽掬人之心。

    刘邦亲了亲她的颊,“放弃吧,戚懿。”

    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朕何尝不知道盈儿是个好孩子?可是阿父,人的心,本来就是长的偏的。朕少时顽劣,总是不住的给你和母亲惹麻烦,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到头来,最心疼的孩子,还是朕。

    人生命里总有那么一到两个人,想将最好的捧给他(她),最贵的捧给他(她)。那一年,我往咸阳,瞧见始皇帝经过面前的车驾,百人开道,驷马俪篷,华贵肃静而威风八面,“大丈夫当如是啊。”小小的陈胜吴广都能够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况我刘三乎?

    昔年丰沛亭间的刘三成了天下人仰望的皇帝了,做了皇帝以后呢?还不当是想如何便如何?戚懿那么娇,那么美,如意那么小,那么纯,我也想,将他们掬在手心里。我知道,戚懿不够聪明,戚懿爱使小性子,戚懿有她的盘算。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做皇帝的女人,只要够美,够真就可以了,我很爱昔年定陶那个在原野间羞羞怯怯唱着《上灵》地少女,她穿着我送给她的华裳。在我为她搭建的神仙中慢慢的长大了,妖艳而又天真,举手投足尽是风情。

    昔日那个羞羞怯怯的少女不见了,汉宫里多了一个戚夫人。她为我生了一个儿子,我为他取名如意。如意初出生地时候,粉粉嫩嫩的可爱,他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抱着我的脚奶声奶气的叫爹爹。

    我盼他。万事如意。

    如意渐渐长大,喜怒哀乐鲜活而又分明。如意,你想要什么呢?如意没有答。可是男孩子,都是想要功名江山的,父皇有万里江山,愿留于你。如意很聪明,无论什么学问,一学就会,只是年纪尚小,没有长性;如意不知世事。发起脾气来也曾仗死过几个宫人,男孩子么,怎么能怕见血?父皇的万里江山,可不就是这么一路杀出来的?

    盈儿他不像我。其实他也不像他地母亲。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像着谁。他的父亲不信仁义,他的母亲心思狠决,却偏偏养出来这么一个良善仁义的儿子。

    良善有什么用?仁义有什么用?但凡刘三是个良善仁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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