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灯耕田- 第112部分

159一辆马车稳当的行驶在通往刘家沟的大道上，坐在外面的车夫穿着厚厚的棉衣，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双手带着皮手套牵着缰绳，哈出来的寒气在嘴边形成了一朵朵的霜花。憨厚的脸上面无表情，隐隐约约的听着从马车里面传来的一对女声。

车夫大叔心里叹道要不是为了多赚点钱，何必在这赤狗日赶车出来，还好让自家婆娘给自己多烧了两柱香，不过想到马车里的主顾，一阵恶寒，俺的娘嘞，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看的婆娘，比自家那个凶婆娘还要难看！

“宝珠，你记住娘说的吗？你可要好好的把握住这个好机会，到时候你就是当家主母，那不是要什么有什么？”曹刘氏握着自家姑娘的手，细细的叮嘱着，心里转了千百回。

这事情还得从昨天曹刘氏母子三人从唐安卿家离开之后，先是想到老爷子家拜访，本来还想着和福广叔套套近乎，可是千万没想到这还没等着进门，就被院子里涌出来的几条大狗给吓到了。好不容易进了门，谁料到在家只有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当初青子娘去了的时候，这老爷子可是看得明明白白。自是不待见曹刘氏，先不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青子娘疼一些姑娘也就罢了，谁料到那青子娘竟是将属于他们老刘家的东西给了这么个不孝顺的嫁出去的姑娘，还那么不待见他们老刘家的孙子。

之后的几年这姑娘没回来祭拜娘也就罢了，这会儿竟然到自家来了，而且还是这么穿红戴绿的。老爷子有些被气到了，自是不客气的招呼了她们几句，就哄她们出来了。这曹刘氏还有那么点怯老爷子，也觉得这次怕是无功而返了。

这过了会就又到了二婶家去，这次她可是聪明了些，让自家儿子和姑娘在马车上等着。悄悄的把二婶叫过来问了问。

“二婶子啊，之前真是对不住了，看在红艳的面子别跟小辈们计较。”红艳这一上来一伏低做小让二婶子的气也消了不少，而且刚才红艳送来的礼也是颇丰的，这会儿二婶子倒也是不怎么生曹刘氏的气了。何况之前她刚过来的时候，跟还没有出嫁的曹刘氏也算是交好的，这会儿倒是笑呵呵的表示自己不在意了。

曹刘氏在心里不屑的看了二婶子一眼，这二婶子也就比自己大了五六岁，可现在看看自己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哪是这穿着一般面显蜡黄的二婶子能比的。不过面上并没有显出来，反而是拉着二婶子的手笑道：“二婶啊，这些年啊我总是时不时想起你刚到我们刘家沟的时候，那时候我可不是天天的到你家来找你绣个花纳个鞋底的，可是转眼这都十来年过去了，你看我姑娘也都十三岁了，我们啊可都老喽！”

她的话中话可是讽刺着二婶子比她还显得老，然而二婶明显是没有听出来，反而是回忆起当年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刚嫁过来，那时候红艳都会抽空来陪着自己说说话，讲讲村里的事儿。想想儿女，心也就软了，回拉着曹刘氏的手，“是啊，你这一说我都想起当时的事儿，你那时候的模样我还记得，胖胖的一个小始娘，笑起来几乎连眼睛都看到不到了。你家姑娘长得随你，说亲了没有？”　

曹刘氏几乎是要咬牙切齿了，她可是最厌恶别人提起来那个时候的事儿，当时自己莫名的胖起来，还被同村的始娘嘲笑。自己都几乎忘了那个时候的事，这二婶不可能不知道，难道是故意提起来的？不过看二婶子的最后一句可是提到她关心的问题上，笑容可掬的说道：“这不是正在为我家姑娘的事儿发愁，也不是我自夸，无论相貌、秉性还是女红家事都是顶顶好的，本来早就该给姑娘找门好亲事，这不她奶奶疼她，不舍得她这么早定下来，这才拖到了这时候。这不是听说燕妮妹妹找到了门好亲事，特别来问问二婶子的，这当娘的哪个不得为儿女们的事操心，哎！”说着抽出一个粉红色的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副为女伤神的慈母的形象让二婶子之前以为曹刘氏来只为了套关系的想法打消了。

可不是这么说的嘛，哪家做娘的不是为了儿女操碎了心啊！二婶拍了拍曹刘氏的肩膀，“你也别太着急了，多找些媒婆打听打听啊，我看你这是不像是从青子家回来？他们家应该没有人吧。”
曹刘氏擦干了眼角，点了点头，“这不是听二婶子说钥匙可能会放在弟弟东边邻居家么，所以才去问了问。二婶子啊，我怎么以前没见过那家姓唐的人家？难道是才搬来的人家吗？看着也不像一般的人家呢。”曹刘氏状似漫不经心的提出自己的疑惑，不过现在想想心里的疑惑更大，看着那家人的穿着打扮都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到这小山沟来了？这般相关，完全没有意识到旁边本来还笑着的二婶子面色不太好。

“不就是有个有钱有势的哥哥呗，还当自己大户人家的小姐啊！”二婶子那脱口而出的狐媚子硬生生的咽下去，看了看左右没丰别人之后才放了下心来，拉过疑惑的曹刘氏到旁边的墙角落里。“我跟你说，你可别外传啊。”

曹刘氏心里激动，别的没听到那有钱有势几个字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压住自己的兴奋跟二婶子点了点头。

二婶子往外探了探头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将唐安卿一家子的来历说了个七八分。“那户人家来了可有大半年了，原来二贵家搬到镇里去了，也不知道那唐家是怎么打听到这儿的，买了二贵家的房子和地这才在村里安子家。

呵呵，他家媳妇倒是跟青子媳妇挺要好的。你也别说，刚来的时候倒是挺老实的，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是让那他们家孩子认了二叔家的干亲！”说道这个二婶子就特别的愤愤不平，就算是过了这么久也不能释怀，但是平时也就是想想也就算了，尤其是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这才知道那唐家媳妇也不是好惹的主，尤其是还有一个有钱有势的哥哥。毕竟在这山村里的人的认知里，这县承就是很大的官了，何况还是个连县承都要给面子的人，那可是顶有权势了。

“干亲？！”就算是曹刘氏夫家也算是殷实人家，但是也只是她知道在桃源镇上就连一般的小户人家都可能比他们家还要有家底，这下子听了，心里也是羡慕了，毕竟在她的认知里，那二爷爷一家子算的上刘家沟最是殷实的人家了，再加上还有个在冀州做管事的儿子，这人家可真是不一般呐！不过羡慕归羡慕，毕竟自己也算不上刘家沟的人，这种事儿也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不过抬眼看了一下有些忿恨的二婶子，当下明了了这二婶子可真是小心眼！　

“二婶子，那你说的那哥哥是怎么回事？”那有钱有势的哥哥……

“这二婶子虽不是很清楚，但是也知道那是个很有钱的人家，上次来送来十来黄梨木箱子的东西。我这也是听看到的凤芝说的，那里面还有什么镶金带玉的大床啊，那上面的金子还金光闪闪，那可是假不了！年前的时候，又送来一大推的东西，我跟你说啊，我看那东西像是镇上那家很大的酒楼里的。”当时凤芝跟小娟的时候被自己听到了，当时自己还不信，可是人家都说看到了，那是金子啊自己这辈子也没见过那镶着金子的床啊，那床可得值多少钱啊！

镶金带玉，凤来阁。这些冲击着本来就兴奋的曺刘氏，就算是不管那镶金带玉的大床，但是这凤来阁她可是知道的，自己虽在自贡镇但是这桃源镇的凤来阁可是他们这一片最大最好的酒楼，听说那里的一顿饭最少都要十几两，那得卖多少胭脂水粉才能赚上十几两啊！“二婶子，你说那人会不会是凤来阁的老板？”曹刘氏几乎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眼睛猛的一亮的差点闪花了旁人的霍金狗眼。

马车晃悠悠的接着往前走，曹刘氏回想着昨天跟二婶子掏出来的话，就想了这么个主意，让她始娘到刘家沟自家弟弟家先住一段时间，听那二婶子的意思是那唐家哥哥是极疼他妹妹的，这样子的话见到那男子的几率也是很大的，到时候凭着自家姑娘的姿色……

搭眼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边上的姑娘，看她的穿着还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了眉，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自己的穿自己相中的桃红色的对襟长褙子和金黄色百褶棉裙，这样才衬着自家姑娘明艳照人，看着今天穿着这一身素色算是怎么回事啊！

只见今天曹宝珠穿了件雪白色直身长棉服，白色棉裙，一色半新不旧，棉服和棉裙上绣着几朵粉白色的小花，梳着半月髻，略带了两件素色簪环，却面如银盘尤白，眉不画枝翠，唇不点樱红。本来宝珠丰腴明艳，该当大气穿暖色，今日这幅打扮未免有几分东施效颦之感，着实毁了那明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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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刘氏劝是劝过了，可是自家姑娘坚持穿这么素白的衣服，心里的疙瘩总是挥之不去。自己这还没死呢，这吊丧的颜色算是怎么回事啊？

曹刘氏扯了扯自己身上深红色缠枝牡丹花样皱绸裙袄，这件衣服还是自己卖了娘留下的那些首饰才买了下来，反正那些个首饰都是留给自己的，娘要是知道了也会觉得自己穿这样的衣服好看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终是到了秀云家门口，车夫勒紧缰绳，吁了一声让马车停了下来，豪爽的说道：“夫人，小姐，你们说的地方到了！”

曹宝珠却是早已等不及了，还没等曹刘氏说话，径自的掂着裙子角下车了。满怀激动的看向旁边的唐安卿家，心里满是兴奋，自己今天就可以见到那传闻中俊美的凤来阁的老板了！还不等曹刘氏下来，踏着莲步就径自到唐安卿家门口走去，“宝珠，你等等娘啊！”

曹宝珠站在唐家门口，看着那深红色的大门，内心却是心思转了千百回。自己忘不了昨天发生的事儿，那女子是那样的素白优雅，站在自己面前几乎让自己无所遁形，那样咄咄逼人的态度，那样的高傲，那样的美丽。然而一想到自己就会成为那个高傲的女人的嫂子，以后那个美丽的女人就会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那些镶金带玉的床什么的都将是属于她曹宝珠的。然而又想到那个高大冷酷的男人，心里就一阵阵的痛，那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就喜欢上的人啊，可是他却是有了妻子。这让自己想到了一句诗：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多么凄美的爱情啊就这么飘散了，不过自己即将有一个俊美的男人来爱上自己，娶自己为妻啊！

一想到这儿，曹宝珠就忍不住的脸红，自己今天特意穿的素白的衣裳这样的自己肯定是楚楚可怜的，那俊美的男人一定会情不自禁的爱上自己的。

曹刘氏拉了拉自家姑娘，“宝珠，我们还是先去你舅舅家，待会我们再来唐家拜访。”似乎这母女两人全都将昨天发生在唐家门口那不甚愉快的记忆里在这一夜之间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仿佛那想要伸手打一个三岁小孩子的人不是曹宝珠，仿佛那袖手旁边自家儿子和女儿欺负一个三岁孩子的人不是曹刘氏仿佛那骂着人家恶毒冷酷无情的人不是曹宝珠，仿佛昨天发生的事都是一场空，今天这般理直气壮来的不是昨天吃了闭门羹的她们，而是旁的什么东西。

曹宝珠听了她娘的话，不愉悦的蹙了蹙眉，什么唐家啊不过是以后靠着自己夫家过活的人家，到时候他们一家人不还得靠自己的颜色过生活。全然一副自己已经是唐安卿哥哥当家主母的姿态，却是全然忘了就连人家哥哥的名字都不知道，要是唐安卿知道她是如何想的话，肯定会嗤笑一声，这忘乎所以的自信是如何而来呢。“娘，为什么要到舅舅家去啊？你不是想让那人……”看上我，然后娶我为妻嚒？

这曹宝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曹刘氏捂住了嘴，“宝珠啊，你怎么都不懂啊？哪有女子主动去找男子的啊，而且你要记住只要是男人啊都不喜欢主动的姑娘。

快点，跟着娘到你舅舅家去，反正娘是打算让你在你舅舅家住段时间，到时候你还怕找不到机会接触那人吗？”曹刘氏劝着终于把曹宝珠拉到秀云家门口，这才松了手。

“可是娘，我不想住在舅舅家，我想住在她家！”曹宝珠不清不愿的回到秀云家门口，指了指唐安卿家，反正那镶金带玉的床早晚都是自己的，现在睡着也是一样的啊。　

“行行，待会见到你舅娘，娘就跟她说，你二姥姥不是说你舅娘跟那家交好嘛，到时候你舅娘跟他们说说，他们肯定是同意的。”曹刘氏印象里的秀云还是那个跟在自家弟弟后面怯懦的长得一般的女人，反正自己也不喜欢她，不过这时候她去说倒是更合适一点。

车夫大叔在一边看着，忍不住皱眉头，这要是自家始娘，看他不打断她的腿！这一路上听着这对娘俩的对话，自己也懂了个八九不离十，那抹了一脸白粉的婆娘不就是打着让她家姑娘嫁给个有钱的人家，怎么感觉听着越来越不对劲，那姑娘还未及并吧怎么这么的不要脸！也不要怪他老马说的这么难听，那一句一句的俊啊喜欢我啊那可不就是……用自家婆娘的话那就是发春了！啧啧，再看看那一身的白色，怎么就跟死了人似的，越想越后悔拉这趟活了！自己就算是在家跟自家恶婆娘在一块都比这好啊！不过，这幸亏不是自家婆娘和姑娘，说不定今天还能看看好戏，到时候好跟老李他们几个当故事说说。


曹刘氏敲了一会门，没见到有人来开门，只是听到栓在门口的狗的叫声，脸色变得很难看，随着脸往下拉长，脸上的那些扑上的比往常都要厚的粉烁烁的往下掉，却是全然不知。有些地方不太均匀，露出原本的面貌，那变得有些泛黄松弛的肌肤。“青子，在家吗？我是你姐啊！瑞瑞，我是姑姑啊！”

曹宝珠扭捏着手绢翘首东望，那有些圆溜的眼睛中闪烁着期待、兴奋的光芒。

唐安卿家

唐安卿推了推正在旁边打络子的秀云，“秀云姐，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人敲你们家的门？怎么听着像是在说姑姑啊！”

“啊，什么姑姑阿？卿卿你听错了吧！”秀云放下手中的络子，往外面走过去，听了听还真是。当下脸色就变了，这声音她可是记得深刻，可不就是她那大姑子的声音吗？假装没听见的拐到屋子里，“卿卿啊，这年刚过，怎么那些腌臜子事儿就上门了！”

“我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