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拓冲着向阳使了个眼色,向阳立即会意,一把躲过老顽童手中酒坛,缠住他。赵拓则趁机从怀中取出一纸包,当着洪七公的面将其抖落在酒内。见七公惊讶的张嘴要叫,急忙冲他眨了眨眼。
洪七公虽不知他着是要做什么,但肯定是要整老顽童了。有些好笑,侧过头去,便纯当没看见,只是暗自可惜那几坛好酒。也罢,事后再让赵家小子找来就是了。
准备工作完毕,赵拓拿着小坛酒,示意向阳停手,冲不满的老顽童道:“老顽童,看见没,这可是大内秘藏的好酒,五粮液!喝上三杯保你醉倒在地。今儿看在七公的面子上我才偷了出来,怎么样,敢不敢与我拚酒?”
老顽童一愣,哈哈大笑,“这又何不可,但……输了的人可要服从赢了的人一件事。”
赵拓想到当初与老顽童在桃花岛的打赌,再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是老顽童心有不甘,想要赢回场子。只是他却不在乎,反正只要这酒落了肚,用不了多久老顽童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行!你可别后悔。告诉你,小爷可是喝这酒长大的!”赵拓故意装做一幅豪爽样儿,只等老顽童上钩。
老顽童只闻酒气便知此酒不凡,而既然赵拓放下大话,想必更是有备而来。他眼珠转了转,心里也有了主意,“笑话,我老顽童岂会怕你?!”
赵拓也不多言,端起酒坛仰头饮下。老顽童学着他的模样也抄起一坛,咕咚咚灌下,待见了底,一抹嘴,“好酒,果然是好酒!香!纯!后劲更足。怪不得你这小娃娃敢夸下海口。”
洪七公早在闻见酒香时便蠢蠢欲动了,此时听老顽童夸赞,更是口水直咽。若不是看见赵拓往里头加料,早就抢去了。
说话间,赵拓才引了小半坛,老顽童却又举着一坛一饮而尽。扔下空坛,他却已经有些摇摇晃晃。
“鬼小子,你这酒果然烈,喝的我老顽童都有些站不稳。不过你没想到吧,我还留有一手!”接着,就看老顽童忽的运功,丝丝白烟从他头顶升起。竟是以内力,生生将酒劲挥发出!
这一手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即便是赵拓尚未失去功力也绝做不来。老顽童这一招可谓让他佩服至极,难怪他敢毫不犹豫的就答应赵拓的挑衅,还附加了条件。只是他越是运功,赵拓便笑得越灿烂,老顽童“咦”了一声,竟是越来越晕眩,越来越无力。
赵拓此时转过身,从向阳手中接过一药丸状的东西服下,笑嘻嘻的对着瘫软在地,无法动弹的老顽童道:“老顽童,总算着了我的道吧?若不是为掩盖迷药之味儿,我又何必浪费这大好佳酿?”
“你……兄弟,好兄弟,你这是做什么?”老顽童虽动弹不得,脑子却很清醒,见赵拓一脸不怀好意的怪笑,心中一突。
“没什么,你也不用担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带你去见个人罢了。只是听说你见了她就会跑,不得以我才出此下策。”
“见……见人……谁,要见谁?!我不见,你快放了我,我绝不见!”老顽童抖得跟个筛子,张嘴就喊,吓得赵拓立即让向阳点了他的穴。开玩笑,他们还在宫中,惹来猫猫狗狗可就不太好了。
“还有谁?就是那个‘鸳鸯四张机’之人。”赵拓冲众人使了个眼色,也不理老顽童,让郭靖夹上他,向阳则带着自己与洪七公一同离开皇宫。
一出宫墙,赵拓示意找个没人的犄角嘎栏,将老顽童先扔下,解开穴道。向阳的迷药果然厉害,乃作奸犯科必备之工具。老顽童一路求爷爷告奶奶,死命挣蹦,却怎么也抵抗不了药效。
“爷爷,赵兄弟,我叫你爷爷还不行?!你,你快放了我,我,我不要见她……”
众人之中只有向阳不知因由,洪七公对当年之事也是略知一二,当初就是他亲眼看着一灯大师剃度。
向阳见老顽童如此耸样儿,冷哼:“老家伙,想不到你如此胆小怕事,不过去见个人,又有何可怕的。”
“我,我……你们不知道,我少年时的胡涂事,不光害了她,更累得段皇爷一怒之下舍弃皇位,出家为僧,我……我没脸见他们!好兄弟,爷爷,你快放了我,我给你磕头都行!”
赵拓大怒,“老顽童,一灯大师是为旁人害你儿子,他忍心见死不救,心下忏悔才出家。英姑一生凄惨,因孩子的死,且加上你对她不闻不问,伤心过渡,早已心灰意冷。如今苦苦支撑到现在,只为了能再见你一面,你就忍心吗?!”
“什么?!”老顽童从未听说自己有一个儿子,乍听此事,犹如晴天霹雳。再听得赵拓后面说到英姑,心中一紧,慌乱如潮涌,一阵凉气刺入身骨,颤声问:“你……你是说她……”
赵拓别开脸,一幅心有不忍的沉痛样子。老顽童见此,顿时宛似五雷轰顶,呆傻住了,半晌做不得声。
赵拓不由暗自着急,不知是否让他看出破绽,正想再怎么能刺激他一下,却听老顽童慌乱焦躁的大喊:“快!你快放开我!我……我要去看她,我要立即去看她!”
赵拓心中大喜,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冲向阳点点头,向阳从袖中拿出一枚药丸交给他服下。
“你……快去看看她吧。她就在城北拐角的那家客栈……去晚了就……”
还未等他带着悲腔说完,老顽童服下解药,一觉周身气力略有恢复,便“嗖”的一下飞向城南。见他走远,赵拓哈哈大笑,催促众人赶紧跟去。
待众人刚从屋顶落到客栈后院内,便听英姑房内传来老顽童“啊”的一声怪叫。
洪七公一惊,就想冲过去,却被赵拓拉住。
“七公,不打紧,里头便是英姑所居,老顽童恐怕要‘耽搁’些时辰了。”
洪七公不知赵拓的“耽搁”另有所指,但既然英姑在内,他就不好去打扰。虽是满心的疑虑,也只得压下,另找了间房歇着去了。
“拓弟……”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只剩下郭靖、赵拓及向阳三人。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郭靖看着赵拓,又瞅见向阳,欲言又止,“我……”
“大,大哥有事?”扯着嘴角僵硬的笑了笑,赵拓内心开始不争气的狂跳,不,不会吧……这么快就来了?
“我……啊!”突然,郭靖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摇了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大哥!”赵拓大惊,急忙跑上去抱住他,“你怎么了?!”
“呜……”只见郭靖面色发青,浑身软绵绵的倒在他身上,脸上一副懒洋洋、似笑非笑的神情,明显是中毒的征兆。
“哼,这傻大个果然有两下子,竟然到现在才发作。”
“什么?!”赵拓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向阳。
第二十七章 成就因缘(六)'VIP'
向阳挑起眉,面若冰霜,“怎么?你心疼了?我早就说过要他好看,不过想不到毒竟然会到现在才发作,我下的这可是尸毒,只消毒液扩散至脑部,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会他!”
“你……”赵拓看着他半响儿,心中又是气又是怒。他对毒啥的没有太多研究,但却不难分辨出他下的毒十分狠辣。若不是郭靖喝过蝮蛇宝血,对毒有一定的抵抗力,恐怕不会到现在才发作,更也许……会……想到那个可能,赵拓心里一哆嗦,咬着牙伸出右掌,怒道:“解药拿来!”
“哼,我下的毒,你以为我会再给你解药?!”
“你究竟想怎么样?!”眼看郭靖脸色泛青,牙齿开始咬的格格直响,全身变为不住的颤抖,自身却浑然没有意识,赵拓终于急了。
“我想怎么样?呵呵,”向阳冷笑了声,“我就想他死!”
“你……”若不是赵拓现在没这能力,且怀里还抱着郭靖,早就一拳打上去了。“我大哥又没有惹到你,你为什么要害他?!”
“为什么?我就是看不得你对他那么在意!”显然向阳也出离愤怒了,眼眸闪烁着浓浓的怒火,“你可知,你可知这些年我一直都想着你,还让人多次到那个河道去瞧,却一直不见你踪影,派了多少人打听也没有消息……而后……而后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又一走了之,甚至躲到了金国,我却只能在临安城内苦等。如今好不容易把你揪了出来,你倒好,竟然和这个蠢牛眉来眼去,纠缠不清!”
“我……”赵拓被他说的不禁一愣,内心涌起一阵骚动。当初与那个“小女孩”的相遇纯属偶然,而他会去故意逗弄他也更多是因为在“家”给憋坏了,一时兴起。在向阳无故消失踪影后,虽然也感惆怅,曾多番打探消息,但一来当初完全不知向阳底细,想找也无从找起,二来,紧跟着他就与赵竑熟识了,随即生活变的“丰富多彩”,久而久之也就将其淡忘。想不到……想不到他却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你……你一直在找我?”突然间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哼!”向阳冷哼一声,转过头。天色虽暗,但借着月光却不难发现他两颊泛起嫣红。
“我……”赵拓一时间结舌,好半天才悠悠道:“其实后来我也曾找了你好久,但因为当初无对你一无所知,又一直以为你,你是个女孩,以致无论怎么打听都没消息……而后赵竑又因被册封为太子,琐碎之事接踵而来,身处风口浪尖,一言一行都要万分小心,以至……”
向阳斜眼看着郭靖,“哼,万分小心?你所谓的小心就是到青楼厮混?”
赵拓摇了摇头,“这不一样。你也知道青楼中往往是消息传播最快最广的地方,而且……我需要掩护……”
“算你说的有理。那这个蠢牛又是怎么回事?!”
“我……”赵拓不由苦笑,低下头看昏迷不醒的郭靖,“说起来这事起因还在你。还记得你当初给我下的那个五石散吗?”
见他点点头,闷闷道:“不知为何,当初你下的那五石散虽没功效,但在我逃……呃,去往金国的路上,荒郊野岭间却突然发作了……”
“啊!”向阳脸色大变,他下的药,毒发后会怎样他最清楚,“那你怎么……啊!”想到郭靖,终于恍然,“难道就是他帮你解的毒?!”
“嗯……所以,我对不起大哥……”
向阳咬着牙,狠狠问,“只是对不起?!”
赵拓看着怀中之人脸色渐渐青黑,双眼紧闭不醒,想到当初二人一起到桃花岛向黄老邪请罪,而后他又一路带他不辞千里到桃源求医……一时间都犹如狂风暴雨袭上心。或许以前他还因顾及那两个字裹足,此刻却毅然抬起头来,斩钉截铁道:“……大哥自幼长着草原,生性淳朴,一片赤子之心。这一路上我与他惺惺相惜……我绝放不下他……”
“你……”向阳瞳孔默的一缩,身体摇晃了下,脸上神情瞬息万变,眼中顿时放出厉光,内力一发,右手手掌迅猛抬起来,眼看冲着赵拓就要落下。然而,眼看那手到了跟前却又猛地停住,悬在半空中微微的颤抖了下,最后慢慢放下。
向阳呼吸急喘,紧咬着牙根,喉头一阵颤动,胸口上下起伏。终于,他渐渐平复了气息,闭上眼,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那抓着瓶身的指尖泛白,停顿了一瞬间,随即一把狠狠的扔给了他。
“多……”赵拓欣喜的接过瓶子,正要谢,却见向阳脚下一转,纵身离去。
张嘴默默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原本那还悬挂着一轮明月的天幕,此刻却一望无际的漆黑,漫天的黑暗很快就将向阳的身影淹没。赵拓一手搂着郭靖,另一手紧攥瓷瓶,呆呆的坐在庭中,心中五味具杂……
……
“唔……”赵拓坐在桌边,手拢着火苗,愣愣的看着黄晕的烛光在手掌中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一道轻微的呻吟声响起。
“大哥,你醒了?”晃了晃神,赵拓随即反应过来,站起身奔上前。
屋内的火光有些晃,郭靖费力的睁开眼,只觉一阵脑袋痛的要命,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乏力,一手捂着头,另一手想要支起身。
“大哥,你刚服了解药,身体虚弱,小心不要妄动。”
“拓,拓弟,这是怎么回事?”支撑起身字,郭靖脑中一片白光,有些不明所以。
“大哥身体没事了吧?是否还有毒性未清?”见郭靖闭眼运气后,冲他摇了摇头,赵拓才悠悠道:“唉,是我不好,连累了大哥。”接着就把向阳下毒害他的事告诉了他。
郭靖皱着眉,不解问:“拓弟,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又为何要害我?”
赵拓心中几番犹豫,一咬牙,索性豁出去,“大哥可还记得当初与我第一次在金国见面之事?”横竖也要解决,不如赌一把!
突然听他提到那个,郭靖脸上忽的一红,呐呐应了一句,别过头。
赵拓苦笑,“大哥还记得当日我曾跟你说过,有人下毒害我,不得以,所以才将大哥……”见郭靖耳根红的发黑,急忙跳过,“嗯,总之当初害我的那人正是向阳。”
“啊!”郭靖一愣,“就是他?!那怎么他……”
赵拓无奈一笑,轻叹一口气,“说来话长,其实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算是阴错阳差吧。其实早在之前我俩便认识了……”接着,赵拓便从小时候开始,一直到后来,将所有事情慢慢告诉郭靖。
“啊……原来如此……”想到之前向阳无端与他针锋相对的种种表现,郭靖终于恍然,随即却神色一暗,默然无语。难怪,难怪他会……
“大哥,我,其实我和他……”见郭靖神情,赵拓心中一阵慌乱,右手伸起来几次想要碰触对方,却又因不知何时突然产生的距离感而迫不得已放下。本来想说他与向阳不过是幼时的缘分,但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想骗他……向阳对自己的情谊的确让他心中泛起涟漪。
向阳的事,该说的如今他毫无保留的都说了,两人在这之前关系好不容易才有点进展,也不知这回会变得怎么样。会不会,会不会……
想到那儿,赵拓心头猛的一紧,“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斩钉截铁道:“我……黄天在上,我发誓,无论如何,我对大哥的心意都绝不会变!”
然而郭靖像没听见似的,只扭过头怔怔的坐在那里。
赵拓极尽恐慌的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