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了,”陆津摆手打断赵拓,“我怎么说,你怎么办!此番如若敢唬弄,哼哼,你自己看着办!”
……
陆津告退后,赵拓苦着一张脸冲赵竑道:“阿竑,你,你这回可害苦了我了。这叫我那儿攒的一篇文书去啊。”
赵竑见赵拓那模样,打趣道:“这有什么难得,就把你上回说的写上不就结了。论起瞎编乱造,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
“这,这事哪能乱编,师傅到时候还不扒了我的皮。当初我都喝高了,说了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哎,这倒好……打击,巨大的精神打击。不行,这回太子您可怎么着也要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赵竑听了哈哈大笑,“我说小六,你什么时候也好上这口儿了?我就说你都这年岁了,怎么也没个妾侍的,只在怡香楼有个苏琬还偶尔会去看看。原来如此啊——不会是那个苏琬也是为掩人耳目的吧?难怪你当年小小年纪便开始看起《弁而钗》。这么多年来还不承认。哎,这又有什么关系。好男色在我大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新鲜事。来来来,身为兄长,我来为你安排安排。说吧,看上哪家的娈童怜官?还是说,你竟一直对本宫……”
赵拓一哆嗦,状作晕倒,“太子殿下,太子老大!您老就饶了我吧。我都这样了,怎么还寻我开心。”接着,却又一脸馋涎的道:“既然说起怡香楼,自和太子殿下‘微服出游’后就未曾再出去过了。什么时候再去溜达溜达可好?好久没有‘舒解’一下了……当”
“得了吧!先前陪你去夺花魁苏琬,就弄得朝堂之上一片风雨。后又听你蹿得,非要去那里见识见识什么‘倭国国粹——艺妓’,虽然只是被真德秀师傅发现,骂了一顿,但那几个艺妓却弄得我直到现在睡觉还不踏实!你竟然还想去?!”
“上回是去增长见识,谁晓得那些艺妓一个个跟鬼似的那么恐怖。我不也吓得够呛。这回不一样,咱是去考察民情。”其实赵拓心里也很委屈。想当年看《艺妓回忆录》,对里面章子怡扮演的艺妓形象念念不忘。谁知等真正见了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脸上涂抹了厚厚一层粉儿,楞是比死人还惨白不说,那么一丢点儿的血红小嘴,椭圆眉毛,黑炭牙齿,再配上一幅“欲拒还迎”似的“冻人”笑容,真的让当场所有人“失色”!
“说得好听。你无非也就是不想花自己的钱去嫖……”突然察觉这词忒不雅,后面那个字被硬生生的瘪了回去。“反正这回是任你怎么说,我也坚决不去!”
赵竑看着低着头一脸郁闷的赵拓,眼神暗了暗,半响儿,终于不易发觉的摇头微微苦笑。赵竑起身走到他跟前,拉过他道:“好了,不说这个。除了这个你就没点别的?……唔,我随口说说,你怎么就这副表情。又有什么鬼主意还是想再从我这儿搜刮点什么东西?”
“冤枉!我就这么没人品吗?!不过……呵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那个,上回从你那讨回来的那把剑被我不小心弄断了。所以……呵呵”赵拓一脸狗腿状。
“被弄断了?”赵竑吃惊的道:“那可是把难得的好剑,怎么会弄断?”
“哈,哈哈……这个,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一向拿赵拓没辙儿,赵竑无奈道:“你说你认了个学武的师傅,却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练些什么。算了,我也不管了。你自己觉得好玩就行。”想了想,继续道:“正巧,刚得了件好东西,我也用不着,也就便宜你了。”
……
赵拓乐呵呵的摸着缠在腰间充做束衣腰带的软剑——紫薇,越想越美。不愧是太子府,就是有好东西。不说这软剑通体通透,阳光照耀下,犹如灵蛇一般,更难得的是,竟然锋利异常,吹毛短发,削铁如泥。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之物!
心里正乐和,随即却又想到赵竑神色似有忧虑,脸色亦憔悴的很。略一思索,定是因蒙古那边来人,史弥远那儿有了什么动静,弄得其心力交瘁,几宿没睡好。
虽然赵拓打定主意不正身参和到庙堂之上的那些破烂事儿,但如若能背地里偷偷搞些小动作,助赵竑一臂之力,却是最妙不过。
赵拓虽没有什么“天将降大任于厮人”的觉悟,更不觉得历史的轨迹单凭自己的一己之力便能扭转乾坤,但若是能够通过潜移默化也好,其他什么也好,哪怕是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也足以让人欣慰了。相比起“历史的宿命论”,赵拓更一厢情愿的希望能相信“蝴蝶的翅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起码不枉他来这世走一遭!
第二十一章 飘零书剑(一)
深夜,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赵拓脸蒙黑巾,一席紧身黑色夜行衣,出现在自家后院。扫了眼周下,呲牙一笑,心道:“真不明白为何都爱说‘月黑风高杀人夜’。虽然今儿的月色亮了点儿,但偷鸡摸狗的行当,的确是要挑在这样的时候做。不然黑漆瞎火的,岂不啥都分不清。嗯,许是杀人的勾当与这不同,要的就是那效果。”再次观察了下周围的情景,赵拓突然如鬼魅一般向上窜起身子,一跃到了房上。
黑夜里赵拓从一屋顶纵身到另一屋顶,急速行走,步伐即轻且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史弥远的府第。话说这老史的府第就是不同凡响,就连那大门都愣是比别人的华丽数倍。再加上门口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一般人都没那胆量靠近。好在这不是宁宗赐地给他建在月湖边的那个观文府,要不赵拓还真保不齐会在里面迷路。
按照先前印象中的议事厅的地址,赵拓猫着腰,矮这脚,一路摸了过去。再躲过几次巡夜的守卫之后,便见到了目的地。虽然一路守卫森严,但对赵拓这样的人来说,却是小菜一碟。不过自打知道这世上果然有武林高手存在,赵拓就一直弄不明白,为何这帮达官显贵们就不知道弄点儿高人在身边做保镖?是江湖官场真的两清还是怎的?而对于早先赵竑曾召来的“武林高手”,赵拓就更弄不明白了。
此时议事厅内依旧灯火通明,虽然离这还有段距离,但以赵拓的眼力,透过油灯投射在窗户纸上的影子,可以分辨出屋里有三四个人。从体形来看,其中一个便是史弥远。正琢磨着窜过去上房顶掀瓦片看看,突然感到有人靠近,接着身后一阵风声,有什么东西直指向赵拓袭来。偷袭之人武功似乎并不是很高强,最少不如他,赵拓轻轻一个翻身,便闪了过去。
出师不利,跑!这是赵拓的第一反应。也不管是哪冒出来的人,不敢多留,甚至不敢看是什么人偷袭的他,转身拔腿就跑。开玩笑,就算那个偷袭之人不如他,如果这个时候他来上一嗓子,惊动了整个相国府,那可不是好玩的了。
赵拓的轻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么些年下来,赵拓为躲避师傅独孤求败的“鞭刑”,从而练就了一身造诣不凡的轻功。没一会儿工夫,就出了相国府的直辖范围,更将偷袭之人抛在了身后。
那偷袭者一路之上虽然对赵拓紧追不舍,但却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喊人帮忙的意思。似乎憋着气一定要亲自追到赵拓不可。到正好合了赵拓的意。
见终于远离了危险领域,又看那人追得太辛苦,赵拓一时间好奇心顿起,想看看究竟是哪路神仙出来坏他好事,便极为好心的停了下来,等那人追近。
借着月光,赵拓打量起这已追到眼前之人。腰细,真得很细。身材也很匀称。这是赵拓的第一感觉。虽然光线太暗,看的模糊不清,但面容应该也是极为清秀。由此赵拓判断,看来是个姑娘。从体形来看,还是个妙龄姑娘。
既然是个姑娘,那就好办了。咱大老爷们两辈子加起来活了这么多年,一向只有追姑娘得份儿,还从未被姑娘如此“热情”的追过。
看来男人见了美女的反应都是天性,尤其是像赵拓这般,因习武而被他师傅管得死死的这种,青楼都没机会跑几回,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只有一应该算是相好儿的还能偶尔一解困苦。但那毕竟是逢场作戏,满足了他生理上的需求,却满足不了他心灵上的饥渴。
激动,赵拓此时那叫一个激动。这个段落很熟悉,分明是他前世今生期盼已久的情结。
咳嗽了一声,漱了漱嗓子,赵拓率先道:“这位姑娘,大半夜的,你对我如此紧追不舍,被人看见似乎不大好吧。”本来还想加个摆下摆的潇洒动作,但一摸身上,穿的是夜行衣,没下摆,看来不能在人家姑娘面前耍个派了。
谁知,听赵拓这么一说,那“姑娘”立即火了。二话不说,冲着赵拓心口便一掌袭来。赵拓赶忙躲闪,围着“姑娘”原地转圈。
“姑娘”对上赵拓几番不中,甚至被赵拓牵着招式走,却始终不见他出手,火儿更大了,招招下恨手,并大喊一句:“既然敢夜闯相国府,就给我出招!”
赵拓只觉这姑娘嗓音有些低沉了,但却有种说不出的磁性,很好听。再来就是功夫不错,可惜比自己还差了些。一侧身子,赶紧声明自己的伟大立场:“我从不打女人。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咱都是文明人,动手动脚的可就不好了。”
那“姑娘”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接着,一招缠丝手,直向赵拓右肩袭来。赵拓上身稳然不动,碎步侧行,后退前趋,突然右肩一斜,左手顺势掠去,一招“巧扣连环”,反倒已抢前抓住那“姑娘”的手腕,将“她”拉到怀前。
离近了才看清,那“姑娘”容貌果然不错。瓜子脸,肤色白腻,眼顾生辉,嘴唇甚薄,眉宇间更是难得的有股英气。
果然是“古人诚不欺我”,侠女多美女。赵拓正感慨陶醉着,突然无意间瞥见“美女”的喉间似乎多了个突起。
“人,人那个妖!”赵拓瞪凸了眼,惊叫。
那人更怒了,怒火中烧。突然他就着左手手腕被握的姿势,转瞬间,左手一拨一送,震臂柔身,右臂横划,将赵拓推了出去。是准备拼个两败俱伤,也要往死里打。
这招式……
“乾坤大挪移!”赵拓未经多想,脱口而出。
那人一愣,眼神越加凌厉,杀意更胜,“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夜闯相国府?竟然知道我明教不二神功乾坤大挪移!”
明教?!这姓史的老不死的竟然和明教有关?!未等赵拓反应过来,突然耳后一阵微不可闻的声响,直向赵拓脑后的玉枕死穴。赵拓反射性的一侧身,躲了过去。但脑门冷汗直流。来人武功不低!
“谁!”赵拓冲着后方大喊一声。却感到后来之人已到了身侧。
“师傅!”那“人妖”兄冲着来者喊道。
而赵拓则来不及多想,脚底步伐前趋后退,同时从腰间抽出缠绕着的紫薇软剑,一挥手便刺了过去。那人见了赵拓抽出的软剑“咦”了一声,略一顿,险些衣襟被剑锋沾到。但其武功之高强显然不是赵拓可以比的,非但身形奇快,随即便轻易多过,掌风瑟瑟,更是不断的瞄准赵拓周身几个大穴。几次赵拓险些中招,甚至于衣襟都划破数处,面罩已被撤落。
“济王府六公子赵拓!”先前被赵拓认作姑娘的人一眼认出了他,“竟然又是你!”
“又”?赵拓不解何时还见过他,却已顾不了那么多。除了初时的慌乱,此时赵拓心境却越来越明了,手中的剑使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心中具意尽去,变幻着剑路,时而攻势凌厉,时而招数连绵。几十招过下来,竟让赵拓对剑法有了更为淋漓尽致的体会。是那种只有在这种生死实战中才能感受到的奥妙精微。
就在此时,那后来的偷袭之人突然“啊”的一声,停下了打斗。虽然不知为何,但赵拓也跟着停了下来。说实在的,也幸亏停了,不然再来几下他就真该歇着去了。
仍是介着月光,赵拓方才看清眼前之人。此人国字脸,年岁已大,长须垂至胸前,头发须眉均已斑白。一双眼深邃之极,一动不动的盯着赵拓。半响儿,老头儿突然道:“剑魔独孤求败是你什么人?”
赵拓一惊,却不敢答话。天知道这老头儿与他师傅是敌是友。但看他竟在背后猫着阻击自己,估计就不是个好人。
“师傅,那混蛋是……”先前一直在旁观战的仁兄突然发话。
那老头儿摆摆手,阻止了他。
“剑魔独孤求败是你什么人?”老头儿又问了一遍,声音此时却含带了震慑力。
赵拓惊喜的看向两人身后,突然大叫“师傅!”,趁两人一分神,转头就要跑。开玩笑,这老头武功这么高深,还带着被他误认为姑娘的徒弟,他要是不跑不等着被人消。
两人反射的向后一看,反应过来上当了,似乎有些恼怒。老头儿提起功来,就要一掌袭过去。就在这时,拐角儿处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老贺,好久不见了,怎么上来就要追着我那徒儿满街跑?”
赵拓一听,跟见了救星似的,兔子似的的窜了过去。果然是师傅独孤求败。
老贺停下来,也看见了独孤求败,冷哼一声:“哼!果然是你。没想到你还活着。”
“你不是也还活着?”独孤求败叹了口气,“自那人……走了以后,我便不再涉及江湖……”
老贺冷笑道:“哼,因此便躲在了这里?”跟着又看向赵拓,“不过你倒是教了个好徒弟啊!能在我手下过这么多着还全身而退。只是竟跑来欺负我的徒儿!”
“我这劣徒向来顽劣,多有得罪了。拓儿,还不快去上前赔礼!”
听独孤求败这么说,赵拓乖乖的走上前,冲着眼前二人抱拳作揖,“贺老前辈,人……那个这位仁兄,小子不懂规矩,得罪了。您两位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望海涵。”
“你这浑蛋……”
“阳儿!”老贺制止了那个阳儿欲再次上千K人的举动,“见笑了,小徒向阳。乃教主之子,现居教内光明左使一职,一向惯养。”
独孤求败微愣,看了向阳一眼,捋须一笑,“与令徒无关。是我这徒弟有错在先,不知悔改在后。不过……没想到老贺你竟入了相国府。”
“不用激我,教中之事我早已不参与。既然他是你的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