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在小院子里,连管家仆从都疏远,我的脾气早就火急了。天下男人死绝了么,非要我热脸贴上去?我秋霜不丑不蠢,想娶我的那也得先排个队,不委屈自己插在你俩之间,瞧你们好得密不透隙,吃一辈子酸醋。”秋霜撇撇嘴。
“我喜欢你这真性子。”墨紫轻拍手,“原来你的娴静和作派看得我奇怪,怎么江湖女子都跟大家闺秀似的?”
“谁叫元澄是读书人,做官的,我当然要显得乖巧些,投其所好。”说到这儿,秋霜上下打量墨紫,“哪里知道元澄喜欢活泼好动的。你说,要是我显了真性子,他也喜欢我了,你能不能答应我跟你平起平坐?”
“不能答应。”墨紫斩钉截铁,“他要是喜欢你,我就离开,成全你们二人。如你所说,天下男人还没死光呢。”
“我开始佩服你了。其实,要不是我娘教的,我也看不惯三妻四妾。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亲热,心里肯定堵得慌。但不大方,就说善妒,错都在女子。啊,真是越扯越远了。”秋霜凝重了神色,“一来,是告诉你我南华剑宗从此与元皎娘再无关系,你也好,元澄也好,希望能够相信我们。二来,提醒你们,元皎娘此番行为,恐还有人暗中支持。前夜,我听到她在房里说话,以为是自言自语,因此没上心。如今想来,倒象是答人话似的。”
墨紫哦一声,“你听到些什么?”
“只听到两句短话。一句是,知道了。另一句是,就算不成,也不让他们好过。”秋霜刚说完,书房门跳开。
丁狗指着秋霜,问墨紫,“你没让她欺负吧?”
秋霜瞪竖一双美目,“荀琚?你怎么在这儿?”
“丁狗,你叫荀琚啊。美玉变刍狗,真狠得下心。”墨紫笑道,“放心,秋霜妹妹跟我说说心里话,我俩尽弃前嫌了。”
“她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你还叫妹妹?”丁狗不理会秋霜的诧异。他准备出发了,过来跟墨紫说一声。
“老姑娘?”秋霜银牙一咬,蹬脚拔剑,“我说谁叫丁狗呢,你改名换姓就以为别人认不出来了?”
丁狗嗤笑,“我改名换姓又不是冲着你,再说我可是正正堂堂在这府里到处走动,有人急着要嫁人,眼里除了如意郎君,看不到别的罢了。”
墨紫一看两人互别苗头,火焰越窜越高的架势,赶紧拎了工具箱,跑出书房,免遭池鱼之殃。
果不其然,她才出来,就听身后哐啷一声,转身去看,发现门让剑扎出一个洞来。
阿好提剑要杀进去。
“没事,那两人旧相识,又都是江湖中人,好久不见,打招呼难免真情流露。”墨紫忙拦住。
阿好一愣,这说法也太古怪。
“门——”阿月突然说,“飞了。”
墨紫大声道,“里头的,给我留点神,别打坏值钱东西。”门窗都算小意思。
“谁知道哪个是值钱的?”秋霜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
“居然能还口,丁狗也会怜香惜玉。”墨紫捧着工具箱,边走边说,“换地方吧。”
“去哪儿?”阿月问,“我得告诉铭年一声,免得他找不到人。”
“湖心亭。”那里有水,能让她心静。
夏日已至,天气微热,亭上挂纱幔,染各色牡丹图案,顺晨风轻扬。墨紫让阿好止步于桥头,自己打开亭子朝东的雕花木栏,轻巧走了下去。
等她上来时,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最好披件外衣。”
墨紫眼明手快,看到那人背影的同时,抓了一边的纱幔,溜溜转几圈,成了一件大披风,罩住湿透的衣裙。
“萧维,你可真是岂有此理”确定不再有一丝令人遐想的地方,她开腔就教训,“这里是你家吗,随随便便就闯进来?阿好”
“要是在叫你的丫头,她让我拍昏了。”萧维仍背对她,但满眼是瞬间一刻出水芙蓉的曼妙灵秀,心神不可抑制得荡漾,“你……披上外衣了没有?”
“你拍昏了阿好,她怎么能给我拿外衣?不过,你可以回身了。”她侧坐到亭栏长椅上。
萧维慢慢转过身,看她把丝幔都能披得雍容华贵,不由目不转睛,“你平日也如此,清晨里在湖中游水?”
墨紫听得他语气中的不是滋味,只当不懂,还笑,“夏天到了啊,热。你说得好像没看过我下水一样。最早那次就是我偷渡你去南德,让浪打得也是浑身湿透。”
“那怎么同?”没有一次是穿云罗丝纱出水的。
墨紫不无所谓,“好了,我想你来这儿不是随便逛逛,有话就说,我还得换衣服去。虽然天热,穿着这身湿,毕竟不舒服。”
“刚刚刘公公昭告太子薨,皇上悲痛万分,致身体不适,今日无法早朝,由李仁王鹤两位宰辅率群臣议政。”萧维收了心中的惊艳,说起正事来。
“既然有议政,你不用参加吗?”墨紫刺一句。
“我昨夜留在宫里奉旨办差,不必上朝。”说到这儿,萧维将视线投在湖面,“元府虽然比敬王府小得多,却是风景如画。元澄的本事真大,工部为他重建府邸时,他还是个六品的太学博士,竟能令人费心如此。”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墨紫突然明白了萧维的来意,“你整晚在宫中?”
“是啊。”把不可能变为可能?萧维坐到墨紫脚尖处。
墨紫没在意,“那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直说就好,卖什么关子。”
“你不是聪明吗?猜猜。”萧维难得掌握一回主动,“猜对了,我全盘托出,决不隐瞒。”
“萧维,我可以猜,但是你得先回答一个问题。你不是很瞧不惯元澄,为何特地过来告诉我呢?”说瞧不惯还是客气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依然瞧不惯他。只不过我想如果他真是主谋的话,即便行刺失败,也会计划好后路,不可能等人上门来抓,所以应该是遭人陷害。”他回答了她的问题。
墨紫笑得自信,“我猜着了。”这人一晚在宫里,一定有元澄的消息。
萧维好气好笑,“居然这么就上了你的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萧维,你明知道我就算不设陷阱套你的话,也肯定能猜出来的。”再度感觉到他对自己不同以往的态度,墨紫缩缩脚,保持距离,“请你告诉我,元澄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萧维看到墨紫皱眉,又道,“确切的消息是,所抓到的两名刺客被关入天牢。至于元澄被指是主谋一事,据魏佳所说,皇上命他和李大人暂时封锁这个消息,要等待进一步确实。所以,我才认为他应该没事。”
墨紫大大松了口气,拍拍心口,“我就知道皇上圣明,不会轻信一人之言。”似乎根本不用逃命收拾。
“但是,有一个坏消息。”萧维面色冷峻,“华将军被皇上解了千牛卫中郎将一职,不能出宫。他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我在东宫殿,就找人给我传了口信,并让我告诉你。”
刚松口气,这会儿又吊了心,墨紫垂眸自问,“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一面不信元澄是行刺的主谋,另一面又解了华衣的职。”
比起墨紫对天子的一知半解,萧维的解释就老道得多,“要论元澄的罪,需要查证。但华将军知情不报,恐怕大大违背皇上当初的旨意,因此罚了。我早说过,华将军跟得元澄太近,疏忽了职责。”
“是这样吗?”皇上看出华衣帮着元澄,所以怪罪下来?
“不是这样吗?”萧维反问,“你要是想着进宫为元澄伸冤求情,我劝你暂时别去。这种时候,你去,就是提醒皇上,你跟他们是一起的,到时候你也别想出宫了。”
说完这话,萧维走了。他跳墙过来的,现在再跳墙过去。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415章 皇后有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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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皇后有旨
太子之死,朝野皆惊,公告大周而举国哀。一方面,群臣一派主和一派主战,在朝堂上对大求暴行展开激烈讨论;另一方面,众志成城,皆奏请皇上立幼子为太子。
那些原本等着看墨紫倒霉的官员,也无暇得意于她的退场,因为不知怎么知道了元澄被指是行刺皇帝的主谋,立刻群起而攻之,纷纷要求将他严惩。没两日,元家西山泉冢让都护军找到,并围剿了皎娘建立的杀手村落,那些杀手都指证皎娘和元澄的关系。刑部审讯,皎娘和另一个幸存刺客死咬元澄不放,不用大刑,就招了个详详细细。再过几日,朝中已无人站在元澄立场为他说话,即使不穷凶极恶,也冷漠旁观。刑部要求审元澄,他们认为物证人证俱备,就等罪者口述画押。
但皇帝扣了这本本奏折,对此事默言不发。
元府往日迎来送往都是高官显贵,如今虽然没有让兵马围禁,门前却是风萧雨冷。暗中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牢,等着里面的人按耐不住,又可以给元澄多添一条罪证。
这日,雨终于停了,云里露出半个太阳,沉寂已久的大门让人拍响。是宫里的大公公,却奉皇后谕旨,接墨紫进宫。
“公公,不知皇后娘娘召见,有何要事?”墨紫问道。
大公公姓高,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伺候宫妃的缘故,嗓音特别尖细,斜瞅她一眼,有些傲慢,“等你进了宫,自然知道。快随咱家走吧。”
落英要跟,却让高公公挡了,“皇后娘娘只宣你一人入宫,丫头就免了,还怕宫里没人伺候你吗?”
“谢谢公公提醒,不过可容我换件衣服?”猜不到皇后见她的意图,墨紫想要安排一下。
高公公本来不肯,手里让落英塞了一张银票,装作不经意看了看,收进袖子,“刚过太子大丧,换件素淡的也好。可是也别太久,皇后娘娘等着呢。”
墨紫说是,回屋换衣。
“五百两银子,他拿得倒是心安理得,有用的话却一句也套不出来。”落英冷哼,又道,“姑娘,这回怎么办?又不是别地,皇宫戒备森严。真要是生死关头还好决定,以我和赞进的功夫绝对能救你出来,惊动也不管了。”
“这会儿摸不透皇后的意思,你别太紧张。等我走后,你就去杨凌那儿说一声,备个万一。”墨紫换件浅灰绿的素裙。
落英点头应了。
高公公带着墨紫走得是正南门,门口盘查的竟然是庚我,令她安了安心。
“墨紫姑娘今日怎么进宫?”元澄出事,华衣被罢,庚我被皇帝调了回去,换句话说,元府处于一个明面上无人监视,但又不能轻举妄动的形势之中。
高公公似乎不知两人相识,略微惊讶,“皇后娘娘想见墨紫姑娘。”
庚我看了宫牌,并未再多说,让开身去。
马车驶进去,墨紫掀了帘子往后看,正对上庚我的视线。他的唇动,那是放心二字。
墨紫就知道自己运气算不错了。
入内宫,下车步行,随高公公走到一处碧湖,看到一只精致的画舫正等在岸边,放着步梯。
“墨紫姑娘到了。”高公公传声。
步梯那头出现一位长相清秀,身着宫装,外披生麻衣的女子,瞧了墨紫一眼,“姑娘请上来吧,就等你便可开船了。”
墨紫踏上画舫,看到高公公垂手恭立,带一干小太监留在岸上。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画舫是双船楼型,远看精致,近看奢华,尽显皇家贵气。
墨紫看到镂空窗舫中,堆高的云髻,身影们绰绰生姿。她不担心即将面对什么,只想这里应付过去,也许可以趁机打听一下元澄的事。这些日子,没有坏消息,也没有好消息,让她感觉他好像消失了一样。
“奴婢燕儿,是皇后娘娘的宫女。”雁儿不似高公公趾高气昂,笑容甜美,语气和缓,“墨紫姑娘不必紧张。最近连着下雨,加上太子的事,娘娘愁心结郁,好不容易天放晴了,就想找人说说话。”
“近来上都城里有几个是心情好的?”墨紫说道。
“就是啊。不过娘娘虽然仍伤心得很,却总算是看开了些,还想跟人说说话,总比什么都闷在心里强。”雁儿温顺回答。
“里头除了皇后娘娘,还有些什么人?我平时不多走动,各家的女眷认识得有限,雁儿姑娘能不能先跟我说说,免得到时失了礼数。”墨紫看到里面人影好几个。
“皇后娘娘之外,安明长明两位公主,还有皇后娘家两位本家姑娘。”雁儿数给墨紫听。
“多谢雁儿姑娘相告。”墨紫想到自己和王家的渊源,心道,搞成家庭聚会了。
“不客气,墨紫姑娘请进。”雁儿为她撩开丝幔。
墨紫一进去,就对主座上的皇后屈膝作礼,“墨紫参见皇后娘娘。望娘娘保重凤体。”
皇后的声音略哑,“宋女官免礼,坐下吧。”
墨紫垂头退到尾座,这才抬眼看去。皇后和王家八娘穿着生麻衣,也就是斩衰丧服,两位公主和王十娘也着相应丧服,便暗自庆幸自己及时换了身细麻服。
宫女们传上小碟。清清淡淡的蔬菜米饭,绿白两色,只有清水可饮。不闻鼓乐,不闻花香,舫里布置得凉冷。
皇后没动筷,说道,“丧期之中,一切从简。”
“母后,听父皇说您决定为太子守丧三年?”安明公主问道。
“正是。我打算过几日就搬到太后殿中,与她一道吃斋念佛,为大周祈福。所以,趁着今日熙蕊来看我,就把你们和熙兰都找来说说话。待我搬了,三年内恐怕不会有如此的机会了。”皇后面色苍白,清减了不少。
“母为长子斩衰三年,虽为国法,但皇家本就例外,而母后乃后宫之首,怎能放下不管呢?父皇让我们姐妹俩好好劝您。您守不守三年,对太子的慈母之心已让天下人赞颂。还是按宫制,三个月。我和长明陪着您吃斋抄佛经。”安明公主苦口劝说。
“母后,您守三年,我们俩的婚事,您是不是也不管了?那可不行。”长明娇纵些,直白些。
“长明,慎言”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