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回去和萧姨娘一说,萧姨娘也疑惑起来,她虽然软弱,却并非愚蠢,对袁姨娘的品行还是比较了解的,也觉着绿柳今日说的情况实在稀奇,不过细思了一回,也不得要领,不由摇头笑道:“不是说去拜佛上香了吗?莫非菩萨们瞧破了她是佛口蛇心的人,给了警示,才把她慌成这个模样儿?”
其实袁姨娘虽然在府中掌管大权,但是被老太君和刘夫人看着,却也不敢做太过格狠毒的事,佛口蛇心这评价有点过了。然而萧姨娘这么多年被她打压着,能不恨吗?在她眼里,袁姨娘自然就是那种心如蛇蝎般的女人了。
这事儿萧姨娘和绿柳只是说了一回,也没当什么大事儿便过去了。
傍晚苏名溪回来,阮云丝便和他说了萧姨娘的事情,只让他明日下朝后请位御医来瞧瞧。苏名溪答应下来,其余的话她并没有提起,却听苏名溪问道:“这种琐事怎么找到你头上了?”
阮云丝笑道:“袁姨娘今日去了寺里祈福,你忘了?她前儿才来问过咱们呢。”说着苏名溪也想起来,笑道:“是我忘了,既如此,我去瞧瞧眉娘,她那咳血的症是去年秋添的,过了年就闹了三五次,唉!我知道她是不能长笀了,但若是这么年纪轻轻就有个好歹,上天实也有点太残忍,她还不到二十五岁。”
阮云丝也叹气道:“说的是,偏偏她父母家人也不在这里,唉!说起来怪可怜的。”
苏名溪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拉住阮云丝的手,动情道:“你最受不得男人三妻四妾的,如今却能如此怜她,云丝,我就知道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果真我……”他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觉就用手拥住了爱人。
阮云丝急忙推开他,四下里一望,薄嗔道:“这个时候儿,随时就有丫鬟进来,你也不知收敛些,快去吧,我去老太太那里。”说完叫了芳草进来,换身衣裳,又往头上插了一枝珠钗,便往老太君的上房而去。
转眼就到了端午节,国公府也忙碌起来,处处都插着艾蒿和把门猴子,众人比着谁做的把门猴子更精巧。阮云丝却忽然想起现代时那些用木块或硬纸壳弄出架子,在外面缠上各色丝线做成的粽子形状的饰品,于是一高兴,便做了几个在屋里挂着,不料苏吟玉等人看到,都说好看,纷纷要了几个去。
端午节一大早起来,阮云丝和屋里众人精心打扮过后,便将精心编织的那一大串粽子饰品放在篮中,到了老太君的上房,刘夫人苏吟玉袁姨娘段如兰等都在老太君跟前说笑,看见她来了,老太君眼尖,一眼便瞧见了那篮子,不由得笑道:“来就来吧,还带着礼,不知是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我瞧瞧。”
阮云丝笑道:“老祖宗一辈子荣华富贵,什么没见过?孙媳妇可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若是金银珠玉,可不是俗气?恰好这几日编了这个东西,虽然普通,倒也应景。”说完忙把那一大串“粽子”拎了出来,那一串粽子足有几十个,每一个身上缠绕的丝线都不同,在阳光下竟似闪闪发光。
老太君高兴地道:“好,好看,漂亮,前两日三丫头就拿了两个过来我眼前显摆,当时我看着就觉得喜欢,想派人去和你要两个来挂,又想着这有些为老不尊,哪有当祖母的去和孙媳妇要东西的道理,让你说我就会添麻烦。今儿你倒自己送过来了,足见得你有孝心。”
阮云丝见老太君这般高兴,对自己可是不多见的和蔼,连忙凑趣笑道:“老太太也是,您喜欢就打发哪个姐姐过去说一声儿,孙媳妇孝敬您什么东西都是应该的,只素日里我有孝敬的心,却怕给的东西不合老太太的意,若您有喜欢的物件儿,正是求之不得呢。何苦让孙媳费尽疑猜。这丝线粽子孙媳本来犹豫着,实在是太普通了,后来觉着应景才编出来,幸亏是送过来了,不然这个不孝的罪名是跑不掉了,孙媳岂不是比窦娥还冤?”
老太君笑道:“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有十句话在这里等着。素日见你稳重端庄,怎么今儿这嘴也不饶人了?再过得几年那还不得谁都说不过你。”?
阮云丝笑道:“孙媳可不敢当老祖宗的赞美,别人也就罢了,我这嘴头可怎么也比不上袁妹妹的……”说着便看向袁姨娘,却见她面色似乎有些苍白,蛾眉轻蹙,像是有些不舒服。
“袁妹妹怎么了?”阮云丝原本就奇怪这种场合下,袁姨娘怎么竟不说话了,此时一看,心里方有些明白,暗道大概是身上不适吧,因问了一句,却听袁姨娘笑道:“没什么,就是天儿太热,奇怪,如今不过是端午,竟然就比三伏天还热了。”
老太君笑道:“看来今天夏天必定要十分热得,只盼着老天多下几场雨,不然农民又难了。前两日我看了云丝送过来的纱料做的衣服,觉着穿上身倒是能清凉些,如此倒还少遭些罪。”
刘夫人也笑道:“我也看见了,那料子果然都是清凉透气的,难得穿到身上也合适。她本来看见薄如蝉翼的纱料,心中很担忧,暗想这衣服怎么穿出去?一定会透肉的吧,谁知穿上了,有里面那层薄麻布做里子,竟是严丝合缝,而且还果然清凉。
众人在一起说笑着,独有袁姨娘没了往日的活跃,大家只以为她是身上不太舒服,也就没怎么在意。到了午饭时,袁姨娘精神才像是好些了,恢复了素日模样,指挥着丫鬟们摆饭,又亲自为老太君刘夫人等布菜,因老太君今日高兴,竟破天荒头一次让阮云丝也入了席,只留袁姨娘在旁边伺候着。
袁姨娘心中咬牙愠怒,却也知道自己身份地位,不得不忍受,一念及此,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心中不由又是忐忑又是兴奋,但无论怎么说,这是个机会,她必须要牢牢抓住。
皇帝老爷子重感情,因此端午这一天,就把看着顺眼的臣子和晚辈们都叫到宫中陪他饮宴,全不顾人家家里少了这些人要怎么办?反正他们这些家伙家里的人口都挺多的,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老爷子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开脱,只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他好像忘了自己后宫里的人口也不少。
中午从宫中饮宴回来,苏名溪旋即就被太子拽了过去,他本想回家,却不料太子笑着道:“回什么家?当日阮云丝的事情若不是我们帮忙,你小子能完成的那般顺利?走走走,这一次就当是你的谢媒宴了,我们不要你别的谢礼,只求一个不醉无归,这不过分吧。”
太子殿下这样说,苏名溪还真是没办法拒绝了,只好和几位皇子郡王一起去了东宫,宫女们提前早得了吩咐,从半下午就开始预备了,这会儿见客人来,忙巧笑倩兮的奉上精心烹制的点心和茶水。
听说太子在东宫设宴,要和苏名溪等人一醉方休,皇帝老爷子很是生气,在书房里埋怨道:“哼!这个逆子,就只想着他那些狐朋狗友,有这样的热闹事,他怎么不叫朕?难道朕就吃不得他东宫中的东西了?他的酒还是从朕这里讨去的呢。”
廖乐连忙笑道:“皇上这话说的,太子殿下还是很有孝心的,御膳房那两个新厨子不就是他替您搜罗来的?您还赞那两个厨子的手艺好呢,又说太子孝顺。”
皇帝哼了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走,我们去他的东宫,就不信朕吃不了他的宴席,中午他吃朕的,如今朕吃回来也是应该。”说完就要往东宫去,廖乐无奈,只好在心里一边偷笑一边跟了上去,却见皇帝又停下脚步,沉思良久才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中午赐宴时,看他们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许是朕在,他们总是放不开。真是不明白,廖乐你说,朕难道就很有威严吗?让他们一个个看到朕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算计
廖乐笑道:“皇上您是天子,这君临天下的气度,是您上天生的。皇子郡王们和小公爷已经不算十分怕您了,但就算是长辈,也总要恭敬些才是,皇上在他们面前,他们稍微不自在些也正常,若是真的太自在了,奴才多句嘴,那可就有些不像话了。”
皇帝怔怔站了良久,才叹气道:“是啊,你说得对,过去那些皇帝,哪个不是让臣子有畏惧之心的?朕到如今,已经很不像个君王了,若真是他们对朕连点顾忌都没有,朕的天子威严何在?唉!说到底,不管朕怎么想,但是天子,注定还是孤家寡人啊。”
廖乐正要说话,便听外面禀报说清妃娘娘来了。
便笑道:“皇上怎么说是孤家寡人呢?这不清妃娘娘过来了吗?”话音落,只见清妃进来,见皇上面上有些感叹之色,廖乐脸上也陪着笑,便微笑道:“这是怎么了?”
廖乐于是将事情说了一遍,清妃笑道:“皇上既为天下万民之主,自然总要付出点代价的。太子和几位皇子郡王做的已经十分好了,对皇上敬爱有加,却又不失儿子对父亲的孺慕之情,臣妾读前朝史书,只得出一个结论,便是天家无父子,儿子对父亲,竟然是臣子对君王的战战兢兢,皇上想想,那样的皇帝才真正是孤家寡人呢。”
说完却听皇帝哼了一声道:“难道他们不也是战战兢兢的?不然喝酒都不叫我。”
清妃忍不住微笑,扶着这个自己倾心相爱的男人到龙椅上坐下,一边笑道:“这不过是他们怕醉了胡闹,让皇上看见不好,怎么说您也是个长辈,就算没有皇帝这个身份,难道您还能和他们一起疯?若说战战兢兢,皇上难道忘了当日名溪是怎么在您面前任性的了?”
果然,皇帝的心神立刻被吸引了,好奇问道:“是了,他们两个成婚也有两三个月了吧?你有没有听苏家人说什么?阮云丝那个女人太过强势了些,朕倒不信,她嫁给了名溪,就真的肯洗尽铅华做当家奶奶?老太君和国公夫人都是慈善的性子,但怕是对她之前的逃婚也有所不满,如今她嫁过去,两下里若是碰上了,家宅哪还有个安宁之日?”
清妃笑道:“皇上多虑了,那阮云丝嫁到苏家后,听说十分安分守己的,每日里只在家中研究她喜欢的锦缎,是了,今年流锦布庄进贡的那纱料和薄麻一起的夏衣料子,听说就是她研究出来的,老太君最怕热的人,这料子定然合她心意的。”
“喔,这么说她们倒是能和平相处,朕就说名溪怎么还有闲心去和太子一起喝酒,敢情是后院里根本连个小火苗都没有,所以他也不怕后院起火啊。”
清妃笑道:“正是这么说的。听老太君说,那阮姑娘的心思,只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倒也不一定非要抛头露面,从前是不得已,如今有了小公爷手下的人手替她安排外面的事情,除了大事由她做主之外,她也不必操心,在国公府中也很是惬意自在呢。”
皇帝点了点头,感叹道:“平心而论,她的手艺的确是无人能及的,既然没给国公府带去麻烦,就算是皆大欢喜了,不枉朕收回成命,哼!苏名溪那个兔崽子,为了媳妇儿竟不顾朕的脸面……”
清妃忙道:“皇上说的是,这些年您的确是太纵着他了,不说别的,今日他竟然去太子府上饮宴,这就不该,他怎么说也是外臣,如今太子大了,两人在一起即便坦坦荡荡,怕下面的大臣们也要嚼舌头根子的。”
她说完便紧盯着皇上的面色,却听他笑道:“嚼什么舌头根子?太子是朕百年之后的皇帝,名溪还年轻,又是堪称国之栋梁的人才,他们两个亲近不是正好?等朕走了,那两人也能继续君明臣贤,守着列祖列宗打下的锦绣江山,岂不是好?这也要嚼舌头根子的话,可见是些心理阴暗的小人了。”
清妃松了口气,面上更堆满了笑容,皇上这句话,非常肯定了太子是他心中认定的储君人选,不可能有任何动摇。如此看来,兰妃费尽心机,恐怕都要付之东流了。
从太子府出来,夜色已经降临,苏名溪这一次醉得厉害,让那些损友们从黄昏开始灌,一直灌到了掌灯时分,没人搀扶着,根本就站不住。
今儿恰巧扫书和名砚都没有跟过来,好在身边也尽是些身材高大的仆人,此时见他骑不得马,幸好备了轿子,便将人塞进轿中,一路抬着回府。
苏名溪从和阮云丝成婚后,便不宿在别处,因到了二门,轿夫们不能进去,只好将轿子交给了四个小厮,由他们抬着进去。
小厮们健步如飞,直奔苏名溪和阮云丝的主院而去,却不料走到一半路程,忽见前面有几只灯笼,待人走近了,方看清是袁姨娘,几人知道这位姨娘规矩大,虽然身份不高,却是把着国公府里后宅的大权,因连忙放下轿子,恭恭敬敬的行礼。
袁姨娘看着她们,冷冷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几个小猴儿也能进来?一旦冲撞了哪位姑娘?你们吃罪得起?”
若是扫书和名砚在这里,袁姨娘也不敢如此嚣张,偏他两个今天家里都有事,苏名溪都放回去了。剩下这几个小厮可没有那两人的底气,一听袁姨娘这么说,便觉慌张了,其中一个连忙上前道:“爷醉的人事不知,小的们实在没办法,这才用轿子抬回来,想着这个时候,姑娘们怕是不走动了,只要把爷抬到奶奶屋里就成。”
袁姨娘皱眉道:“行了,你们几个退下,正好我身后有几个婆子,这活儿交给她们。日后再有这样事,记着来通报一声,不拘找谁,也轮不到你们这些猴崽子进后院,明白了吗?”
小厮们心中愤愤,却是不愿得罪她,连忙都说明白了,一边就都退了下去。
袁姨娘站在这里看他们去得远了,心里一块大石方落了地,她上前几步,掀开轿帘看了看,借着灯笼的光芒,只见苏名溪在轿中睡得正香,还有微微鼾声,于是便微微一笑,起身道:“爷醉得厉害,满身酒气,只怕奶奶这会儿也乏了,就别去扰她,把爷请进我屋里好了。”
婆子们心里都明镜儿似得,小公爷自从和阮云丝成婚,就再没过去她们院里,这会儿姨娘是心里不忿,索性趁这个机会将小公爷请来,因此忙抬起轿子,一溜烟儿将苏名溪抬到了袁姨娘院中。这里小溪觉着有些蹊跷,上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