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丝的,结果却害了自己。
老太君听了,面上很是不高兴,训斥了那几个小丫头一番,又让染香去府中各处敲打一下,这毕竟是家丑,若传了出去,于国公府的颜面上有损。她这里则等着刘夫人来向自己汇报,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好容易等到未时末,才见儿媳妇面色沉重地走了进来。
“是,已经查明白了。”
刘夫人在屋里四下看了看,就听老太君道:“你直说吧,那些小丫头子已经打发出去了,留在这里都是信得过的。”
刘夫人点头,便沉声道:“这事情说起来,真真让人惊心。原来那贱人竟早存了没天良的主意,老太太想是也知道吧?这些日子,那贱人往云丝的院里跑的忒勤,只说爱吃那桂花糕。儿媳原本也想着,这不过是个托辞罢了,许是知道自己先前做的过分,如今见云丝也有了身孕,这才认清自己的身份,所以急于卖好拉近关系也是有的。因此媳妇也没在意,却不料,她……她竟是存着那样狠的心,将麝香红花末儿放在指甲里,每次借着去看瓶里插花的时候,就把那些粉末都滴到那些插花上……”
老太君只知道袁姨娘害人不成反害己,并不知道这具体经过,此时一听说这具体过程,本来在炕上歪着的身子不由得一下子坐了起来,重重拍了一下身边的小桌子,高声道:“这作死的贱妇。真真是蛇蝎心肠。”
刘夫人也气道:“可不是?云丝那堂屋里,是常年有这插花的,似她这般作为,若是时日久了,就算云丝不在堂屋里多呆,但一天里总也要走几趟的。何况有时候还要见客,他们夫妻两个还要坐在那里说话,老太太你说,怕是不到三五月,云丝就要受害了。”
老太君急道:“那云丝如今怎么样?可让大夫看了?胎儿有没有损伤?”说完却听刘夫人道:“还好。胎儿倒是稳当,好在这只有大半个月,若时间长了。就真不敢说了。只媳妇还不放心,已经使人去找名溪回来,顺便让他去请陈御医过来,给云丝好好诊一诊脉,其实秦大夫也是几十年的经验了,既然他说无事,那应该就是没有大碍。”
老太君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接着又如何了?这红花麝香怎么倒吃进了那贱妇的嘴里?”
刘夫人道:“那贱妇只说喜欢吃桂花点心。偏偏厨房里今日桂花不够了,因看着堂屋里供着的那些桂花开的颜色好,又密。便过去摘了几朵,说起来,这不过是丫头躲懒。谁能想到竟这样的歪打正着。也是上天保佑,云丝本就不喜欢吃桂花点心,那些日子陪着那贱妇用了些,只觉得恶心了,所以那一天便没吃,倒是逃过了这一劫,这真真是祖上积德苍天护佑了。”
老太君也连忙合十念了声佛,然后重新歪在榻上,出了半日的神,才轻声道:“我时常说,人要怀有敬畏之心,俗语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那贱妇以为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天地鬼神都看着她呢。竟到底报应到了她的头上去,这可不是天网恢恢报应不爽?”
刘夫人连忙附和道:“儿媳也是这样说。只是老太太,如今那贱妇如何处置?现今她和她身边那个贴身伺候的奴婢还绑在柴房里呢。”
老太君眼中厉色一闪,半晌方阴森道:“如此心如蛇蝎的妇人,留她做什么?她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孙儿,便抵命了吧。”说完,却见刘夫人低下头去,她便冷笑道:“怎么?你是觉得我老婆子这样处置,太过狠辣了些?”
“老太太误会了,儿媳怎会这样以为?”刘夫人也是恨袁姨娘入骨,苏吟玉也误吃了两块桂花糕这事儿她还没告诉老太太呢,不然只怕老太君更要气死了。
想了想,只好叹口气道:“只是我看着云丝,似乎倒有些不忍心。说起来,真不知外面那些说她心狠手辣的人根据的是什么?这哪里有心狠手辣的当家主母风范?”
老太君哼了一声道:“这时候倒来妇人之仁。也罢了,这是名溪房里的事情,咱们两个且不要插手,等名溪自己个儿回来处置吧。”
刘夫人想到钟南过来所说之事,不由得摇头道:“名溪如今还不知有没有功夫处理这件事,朝堂上的事情他都忙不过来了,偏如今南哥儿过来说,似乎乡下那边也出了大事,上次那杨家媳妇上吊的事情,老太太也是听说的,这不过是两三个月之间,好像就又死了十几个年轻媳妇,这是知道的,还有些不知道的呢。唉!可怜啊可怜,听说还有两三个是怀了身子的,这真真是令人费解。”
果然,老太君也让这个话题吸引了心神,和刘夫人感叹了一会儿,老人家只觉得精神有些乏了,实在是这一天经历的太多,于是便让刘夫人回去,想了想又道:“我这会儿累得慌,回去告诉名溪媳妇和姑娘们,晚上不用过来立规矩了。”
刘夫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这里阮云丝回到水明院,她倒的确是有些乏了,因就在床上歪了会儿,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梦中只觉着影影绰绰地,一些穿着白衣服的冤魂女鬼在她面前走马灯似的晃,一个劲儿叫着要给她们报仇。急得阮云丝只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要告诉我原因啊,你们不和我说,我怎么替你们报仇,说啊……别转了,快和我说啊……”
“奶奶……奶奶……”
正急得没法儿,便听耳边传来呼唤,阮云丝一惊而醒,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全是汗水。只听芳草担忧道:“奶奶是不是做噩梦了?不然怎么能被魇住?奴婢叫了好几声呢,可吓死我了。”
阮云丝笑道:“放心吧,我命硬着呢。许是听了南哥儿说的那些事,心中悲戚,刚刚倒梦见许多女鬼来找我,要我为她们伸冤。”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会儿,才看向芳草道:“爷还没有回来吗?”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爷回来了。”
芳草笑道:“奶奶这张嘴倒是灵验的很,爷这可不就回来了呢。”
一边说着,就忙站起身来,只见苏名溪挑了门帘进来,面上满是焦急之色,一看到阮云丝躺在床上,便扑了过来,抓住她的手紧张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怎么大白天的倒躺下来了?”
阮云丝有些不好意思,忙把手抽出来,却见芳草在苏名溪背后冲自己偷笑,还吐舌头,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然后才对苏名溪道:“没什么,今儿一直忙着,所以这会儿觉得困乏了些。”一边说,便仔细打量着苏名溪的神情,然后叹了口气,怅然道:“爷都知道了?”
苏名溪点点头道:“是,都知道了。母亲打发人去找我,要我带陈御医回来给你看诊,我心里还奇怪,想着今天上午陈御医应该来过了啊。果然,一问那报信的人,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这……唉!”
阮云丝能够想象到苏名溪此刻心中该有多难受,不由得叹口气道:“爷也别想太多了,左右这件事情和你也没有关系。”
话音未落,便听苏名溪懊恼道:“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枉为天子近臣,朝堂上那么多风雨都无惊无险走过来了,却没想到,自己的家里却是这样乌烟瘴气。如今泷云腹中孩子没了,连你也差点儿被她所害,我……我真是又气又恨,更多的却是愧疚。”
他拉住了阮云丝的手,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我从前,虽然一直对你欣赏有加,从咱们见第一面的时候儿便是如此。但有时候我也不能理解,只想着三妻四妾不是天经地义吗?如何你这般反对?如今我自己深受其害,才知道,果然这府中种种风雨,便是三妻四妾惹出来的。想一想,这国公府中从我懂事的时候起,被发卖甚至打死的奴婢妾侍还少吗?祖母和母亲已经算是心慈的人了,可架不住那些妾侍各有心思,有那一时得宠的,甚至还想着宠妾灭妻,至于妾侍间互相陷害,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偌大一个国公府,如今老太太身旁,连一个人也没有,母亲身旁,也只有四妹妹的母亲。唉!想来,若不是三妻四妾,也不至于就有这些家宅不安的事情发生。云丝,我好后悔,我现在真的好后悔,早知今日,不该当日让母亲替我做主,娶了这两房妾侍,这些痛苦,为什么不让我……”
第三百三十四章:下场
芳草早已知机的退出去,因此时阮云丝就轻轻捂住苏名溪嘴巴,叹气道:“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说到底,这事其实不和你相干,如今的男人,像是你这样身居高位的,哪个还没有三妻四妾?说起来,你倒算是好的了。只是你刚刚说得对,人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男人们若是能从一而终,也就不会有丫头想方设法要爬到主子的床上去,不会有那些做了妾室通房,却又盼着有儿有女,有了儿女,又盼着掌权,掌了权力,又觉着自己名分低了之类的贪婪,到最后,这些争斗哪里能有什么好结局?要么是一败涂地,要么便是两败俱伤,想一想,有什么意思呢?”
苏名溪轻轻点头,不得不承认阮云丝说的实在是至理名言。夫妻两个执手相握,一时间竟是两相无言。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阮云丝才打起精神道:“是了,府里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母亲和老太君只怕是气得不行,只是袁姨娘她……她虽错的厉害,终究……还是放她一条生路吧。这不是什么通奸谋害人的大罪过,她不过是个争斗中的失败者罢了。我如今要和你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因将钟南过来送的信儿说了遍,果然让苏名溪大惊失色,接着便见他皱起眉头,轻声道:“如此说来,京城中从过年后,我也听说过两三个自杀的妇人。还都是年轻的,奇怪,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自尽呢?究竟有了什么事?让她们这般轻生……”
想到这里,便对阮云丝道:“你有了身子,且好好歇歇,我出门一趟。让刑部好好调查下,顺便怕还是要进宫把这事儿和皇上禀报一声。陈太医之前去了景王府,我已经留了话,想来等一下便能过来给你诊治。云丝,你便好好养着胎就行。其余任何事情,都不用你牵挂。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阮云丝点点头,对苏名溪微笑:“嗯,我一直都相信你,一直都是。”
夫妻两个相望,只觉心中熨帖无比。好半晌。苏名溪方直起身来,大步走出内室,在外面看见芳草和几个小丫头都在做针线,便吩咐她们好好照看奶奶,他这里马不停蹄的又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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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生起,我就没有住过这样的屋子,又黑又冷又潮湿。”黑暗的柴房里,袁姨娘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房顶上那个天窗,喃喃自语着。
她旁边的小溪也在望着那个天窗。但是她想的却和袁姨娘不一样,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她却想到了那个叫品儿的小丫头身上,听说她是因为在杂耍班子里练过缩骨功,才能从这柴房里逃脱,小溪那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心想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如今她却是恨不得自己也能有那种神奇的功夫,便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了。
主仆两个在这里呆了大半天,也没人进来问一句,此时心里都是怕得要命。
袁姨娘在惧怕中,更多的是不甘。而小溪则是完全的惧怕了。她是被关到了柴房之后,才从主子嘴里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不由得心胆俱寒,知道这位主子这一次是说什么也翻不了身了,只怕自己也要被赶出府去,不,赶出府还好,怕就怕刘夫人迁怒袁姨娘,连她这个贴身丫鬟都要活活打死。
现在小溪只能在心里不停祷告,祈求上天护佑阮云丝母子平安,不然的话,一旦那一位主子腹中胎儿有了事情,可以想象,自己就真的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你说你完全不知情,有谁会相信?自己可是袁姨娘身边最得用最心腹的丫鬟,这些坏事如果说自己毫不知情,这可能吗?但问题是,她真的就是毫不知情啊。史上像她这样窝囊的贴身心腹丫鬟,也是很少见了吧?
小溪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袁姨娘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信任过自己,不,不仅是自己,在这位主子心里,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是最值得相信的人。甚至连那份红花麝香,小溪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如今想来,这东西在房中收着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许主子早就在阮云丝嫁进来的时候儿,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大门打开,五六个健壮仆妇守在门外,两个婆子提着食盒走进来,看了她们主仆一眼,便将食盒扔到地上,冷笑一声道:“算你们今儿个运气好,爷忙着大事儿呢,没空来处置你们,且容你们多活几日。”
小溪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袁姨娘这个时候儿却直起腰身,仍摆出从前做姨娘的款段,只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盒,目光便转向婆子脸上,冷笑一声道:“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处置我这心如蛇蝎的毒妇更重要呢?爷不是最紧张那只狐狸精吗?”
婆子看着她,脸上泛起厌恶之色,冷哼道:“别以为自己很像盘菜似得,外面十几个年轻媳妇的死,总比你这贱人重要的多了。留着你们,不过是苟活几日罢了,难道不知最难受的不是死,而是等死的这段儿时间?”
这婆子因从前有个侄子犯了重罪,她曾去探望过一次,便听侄子痛哭流涕说过,不如立时让他死了,好过每日里算着行刑日子临近,心惊胆战的好。到最后,那侄子到底在狱中就撞墙自杀了,可见这等死的滋味儿的确不好受。
果然,一听见这话,袁姨娘面上的从容便消失不见,小溪更是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那两个婆子也不理会她们,放下食盒便转身往外走,只听其中一个问道:“老姐姐,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只是没听真亮,到底是怎么个缘由?怎么爷还管这种事儿吗?”
先前那婆子便叹气道:“作孽啊,是南哥儿回来说的,说是绿水城乡下,不知怎么的,这两三个月间死了十几个年轻媳妇,其中有两三个还都是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