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了一盆馒头和炸好的面食,无奈道:“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从来不做多余的饭菜,这幸亏赶上过年,我置办了一些东西,只是凉了,待我热一热,给你们吃吧。”
苏名溪称谢不迭,阮云丝又拿起几块骨头扔给大黄和小黑,在灶里又添了几根柴,把所有馒头和炸面食都放进锅里热,又回头和苏名溪说了几句话。却见他盯着小黑瞧,她便疑惑道:“公子看我这狗可是有什么问题?”
苏名溪笑道:“我看着这不像普通的土狗,倒是有些像半大的狼崽子,但是又有些像狗,但不知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只猛犬?”
阮云丝惊讶道:“狼?这怎么可能?我虽没见过狼,狗却是常见的,小黑就是大黄的儿子,当日它母子奄奄一息躺在我门前,是我救了它们。公子看看,那大黄狗可是狼吗?”
苏名溪向那只大黄狗看过去,正瞧见它也凶巴巴的看着自己,还汪汪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威胁:你敢说我是狼,看我不咬死你。他忍不住就笑出声来,摇头道:“这自然是狗,狼再没有这个样儿的。嗯,看来姑娘对两条狗定然极好,而不是仅仅将它们当做看家护院的畜生。
阮云丝讶异道:“公子怎么看出来的?”一边心想着怪不得这苏名溪名动京城,果然是有点门道。
苏名溪指了指大黄,笑道:“你看它身上的毛皮水光溜滑,这乡下地方的土狗,哪个不是脏兮兮瘦巴巴的?它却肥的似乎路都快走不动了。若不是姑娘极为宠爱,定然不会有这样走形的身材。是了,这样看来,这小黑很有可能是它和野狼……的后代。”因为阮云丝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这“交配”二字苏名溪就及时咽了下去。
阮云丝对这个却是一窍不通,她也没有古代女人那种强烈的道德观,不然就不可能收留这几个大男人。当下很感兴趣的抱起小黑,见它兀自咬着那骨头不放,不由觉得好笑,轻声道:“你看看你这吃货的样子,哪有一点儿像狼?狼应该是最残忍狡猾冷酷的,寻常陷阱也休想骗过它,若是像你这样贪吃,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虽这样说,但细看下来,倒的确觉着小黑不似寻常土狗。
“馒头和面食大概热了。”听见苏名溪转移了话题,阮云丝禁不住微微一笑,心想风流倜傥翩翩公子,这会儿也对一顿寻常饭菜迫不及待了?因看了对方一眼,却被苏名溪发现,见他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倒觉得这男人还有些可爱。
原本够好几天吃的馒头和炸麻花油角等面食被这几个人风卷残云一扫而空。就连苏名溪这吃惯了珍馐美味的大家公子,此时也边吃边赞叹,点头道:“我府里的点心也不少,竟是没吃过你这小饺,倒不是没吃过,是里面的馅料完全不一样,你这里都是放了什么东西?”
“无非是白糖,花生碎,芝麻,红绿丝罢了。”这是阮云丝在现代常吃的点心,往年在张家,色色都有厨房里弄,她也不愿意说这些新奇东西。如今自己过年,自然不能亏待了。这一年中赚的二三十贯钱,倒让她花了一大半出去,只为买吃的穿的。
好容易等众人吃饱安歇了,阮云丝却让苏名溪将自己送到芸娘家去。见对方有些犹疑,她便笑道:“不必多想,我还有信不过公子的吗?看你的言谈打扮,必是出身于大富之家,只怕我把房子给你,你还不稀罕呢。”
苏名溪见她说的坚决,又想着她是孤身女儿,的确不好和自己这些男人在一起,因只得拿了自己披的大氅,先前被雪打的半湿,如今晾在灶台附近,已经干了,他坚持让阮云丝披上,阮云丝想着外面的确是天寒地冻的,也就没推辞,由苏名溪把自己送到了芸娘家。
“这是怎么说?把自己的家倒交给了那么些陌生人,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吗?”
芸娘利利索索的收拾了炕,又铺上炕褥,拿了一床新被出来,一边就埋怨着阮云丝道:“临近年关,家家都备办了年货,所以之前才有那些事,现在还有哪家哪户敢收留别人?你倒好,不但收留了,还让人在那里过夜,自己倒跑出来,可不是把黄鼠狼放进了鸡窝里呢。”
第十三章:猎户村
她说完,见阮云丝怔怔出神不说话,想了想,就又叹气道:“不过你虑的大概也没错,这样几个汉子,若是想偷抢些东西,你一个弱女子岂能拦得住?若是他们再起了歹心,倒不如让他们拿些东西走,左右房子他们也背不走,倒还是命值钱些。”
阮云丝听芸娘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你胡说什么?那位公子我认识,先前我来小王村之前,遇到了山匪,就是他和十几个随从把我救下来的。看样子,他该是个官宦人家的子弟,说不定本身就是个官员,今儿晚上是真的错过了宿头,迫不得已才在我那里住下的,哪看得上我房里那些东西?”
芸娘笑道:“要真是这么着,那倒有准些,我只怕你吃亏,如今不吃亏就好。天也不早了,睡吧,明儿早点起来回去看看。”说完拉了阮云丝上炕,接着吹熄油灯,房间里便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天早上起来,天已经亮了,在芸娘家梳洗后,阮云丝便要回自己屋子,芸娘定要相陪,结果等回到家一看,苏名溪等人早已不见踪影,只有街门大开着,门前一排马蹄印。
“咦?这就走了?你还说是大家公子,就是这种礼数吗?连我这乡下女人还知道借了人家的屋子住,要和主人道声谢呢。”芸娘愤愤不平的道,这时也有几个小孩和男人女人都凑了过来,其中一个小孩儿道:“今天一大早,就看见那些人骑着马走了,倒是没看见手上拿什么包袱。也没听见你们家的狗叫。”
阮云丝笑着对那小孩子说了声谢谢,又对周围解释道:“那是一些昨晚错过宿头的人,说是拍了几家的门,没人搭理。我想着若是不管他们,可就只能在外面露宿,到时候冻死都难说,所以就把房子暂时借了给他们用,我去芸娘那里凑合了一晚上。看他们举止倒是正经人,应该不会少什么东西,多谢大家关心了。”
众人听见这样说,方三三两两的散去。芸娘却是不肯走,拉着阮云丝进了屋,先四处看了一眼,见似乎没少什么东西,她才松了口气。
“看来这些人手脚果然还干净。”芸娘笑着点头,却听阮云丝哭笑不得道:“早和你说过了,人家是大家公子,就是我把房子双手奉上,却也看不上呢。”说完她来到锅台边,却只见到一盆骨头,不由得摇头叹气,心想这些家伙倒是能吃。不过算了,看在他们给的钱足够买上百斤肉的份儿上,就不计较了。只是这都临近过年了,却让我去哪里再买猪肘子过年?
正苦恼着,忽听芸娘道:“咦?云丝,这里似乎是有一封信,莫不是留给你的吧?我不认识字,却是帮不上忙,你认字吗?”
阮云丝急忙来到右边卧房,先看了眼炕上被褥,见丝毫未动,可见是苏名溪顾及她女儿闺誉,没有在这个暖和的屋子里睡,心中不由对那个人更增好感,及至接过信来,见上面只是几句话,言道:“一夜叨扰,万分感激。恩情如水,来日必报。”
只要你不再过来,让我不用再见你,这便是你报答我的恩情了。
阮云丝心里默默想着,又听芸娘问这信上写了什么,她就笑道:“没什么,只是说若有机会,回来报恩。嗨,其实有什么恩情?虽然吃了我的东西,在我这里住了一夜,可是给的钱也不少,不过是客气话罢了。”
芸娘笑道:“这也未必,也许真的哪天过来给你送些东西呢?既然是大家公子,这点银钱东西应该还不放在心上。只是有一条,越是富贵的人家,反而越小气,若是个纨绔子,怕这话也就是口头说说罢了,你不放在心上倒也对。”
两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芸娘就离开了。这里阮云丝想了许久,便对在自己脚边打转的小黑:“小黑啊小黑,怎么办?昨儿焖的肉骨头都被那些家伙吃光了。虽然留下钱来,但这年关的时候儿,连大集都不曾开了,却要去哪里买肉?”
小黑自然听不懂她的话,但也似乎知道主人是在烦恼,就低着头在她腿上拱了拱,又亲热地蹭着她。
出了门,看着厨房墙上挂着的风鸡和腊鱼,阮云丝心下倒也有点安慰,心想总算还有点荤腥,这个年也不至于十分寒酸了。刚刚想到此处,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暗道是了,这时候别人家的猪固然都杀完了。但是西边山脚下那些猎户家里,说不定却有很多猎物,就算买不到猪肉,能买些野味也成啊,也许还能遇到黄羊腿或者鹿肉,到时候拿回来烤着,和大黄小黑一起吃,那也一定十分有趣。
阮云丝虽然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不少时间,然而到这个时候,却仍是显现出一丝女孩儿的天真烂漫来。于是拿了几串铜钱,带着小黑出了门,又把街门锁上,便往西边山脚下的猎户家里来。
说是西边山脚下,其实却也有着两里地,路上积雪未消,风吹进衣服里,冻得她直打颤。到最后干脆和小黑一起飞跑起来,结果还在雪里滑了一跤。只不过有厚厚的雪垫着,倒也不十分疼痛,反而引得阮云丝大笑起来。
小黑原本都急得转圈儿了,结果看到主人反而开始大笑,它便也欢快的“汪汪汪”叫起来。
好不容易一人一狗来到了猎户村,说是村子,其实只有十几户人家,平日里和小王村也时常有往来,她们需要粮食,而村民们有时候也去买些野味打打牙祭。
阮云丝来到村东头,只见一个妇人正在清扫院子里的积雪,她便喊道:“王嫂子,怎么这力气活不让王大哥干,你竟亲自上手了?”
那被叫做王嫂子的妇人抬头一看,见是阮云丝,便笑道:“原来是阮妹妹,这大冷的天儿,你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路上雪可还厚着呢。”说完就忙赶上来开了街门,将阮云丝让进来。虽然平日里阮云丝不种地,只在家中织布,但是因为她有时也会来买点野鸡山兔什么的,所以和这猎户村的人倒还相熟,最熟悉的就是这王张氏。
第十四章:虷病
当下就将阮云丝让到堂屋里,阮云丝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王嫂子,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我想着买些野味回去烤着吃。不知道你们家可有没有能卖给我的?或者别人家有也使得。”
王张氏就露出为难的表情,叹气道:“妹妹怎么不早说?早说我给你留一些。如今都到年根儿底下了,剩下的也不过是咱们家自己吃的。不过你别急,我让狗子替你出去打听打听。”
她说完,就冲里屋喊道:“狗子,你去你伯伯叔叔家问一圈,看看谁家有没有剩下的黄羊腿鹿腿狍子卖?不要兔子和山鸡。”说完,就从里屋出来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儿,脆生生答应了一声便跑出去。
王张氏就笑道:“年前你来这儿买过一回山鸡,我记着有好几只呢,想来这时候未必就吃完了。所以倒是看看有没有别的。你觉着呢?”
阮云丝笑道:“恰恰是嫂子说的这样。山鸡家里还有两只。咦?这大冷的天儿,王大哥却哪里去了?莫非这时节还能进山打猎?”她话音刚落,就见王张氏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垂头道:“哪里是去打猎?他是跟人一起打黄鼠狼去了。”
“打黄鼠狼?”阮云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黄鼠狼这东西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听说过,那时人都叫做黄大仙,说是十分有灵气,还会魇人。只不过如今在这乡下住了半年,她却知道乡人们对黄鼠狼是又敬又恨。敬的倒是和现代一样的理由,多数人都说黄鼠狼容易成精,是黄大仙。恨得理由也简单:单单是这半年,小王村里就让黄鼠狼叼走了二三十只鸡。怎么能不让乡人愤恨。
但是若说主动去猎黄鼠狼,这却是从未有过的事儿。小王村被黄鼠狼祸害了那么多鸡,也没人说咱们想个法子,把这些祸根除去。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这些人心中对那“黄大仙”十分敬畏,只要它不祸害到人身上,几只鸡丢了就丢了,全当给黄大仙摆了供品。
因此心中不由得就有些奇怪,追问道:“这是怎么说的?虽说现在是隆冬时节,但若真是想打猎,倒也有些兔子山鸡,运气好野羊也不是遇不到的。怎么却想起去打黄鼠狼了?”
王张氏叹了口气道:“妹妹在村子里,就没听说过什么风声儿?”
阮云丝越发诧异道:“什么风声儿?我这两个月只忙着织布存钱过年,后来去过一趟集上,也就没有再外出,莫非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便发生了什么大事?”
“唉!这样也就难怪妹妹不知道了。”王张氏伸手揉了揉额头,面上也现出几分痛苦之色,低声道:“从今年秋开始,也不知我们村子是怎么了,统共十几户人家,竟然就有两个孩子得了虷病,前些日子,老赵家的小三儿也得了。这不,逼得男人们没办法,只好上山去打黄鼠狼,可如今七八天过去了,竟是一只也没有打到,再这样下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孩子被吃透了。”
这一番话阮云丝听得如坠五里云雾,不由得诧异道:“肝病?肝病和打黄鼠狼有什么关系?该去找大夫好好医治才行啊。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得肝病?除非是先天里带出来的。”
王张氏看了她半晌,方醒悟道:“怪不得,妹妹是半年前才来小王村的,观你举止言谈,想必从前也是生在大户人家。没听说这个病也不稀奇。这不是心肝的肝,乃是生在人身里的一种虫子。小孩子们身体毕竟不比大人,因此这欺软怕硬的虫子就专挑孩子下手。一旦身子里有了这虫子,任你怎么治怎么补都没有用,就只有眼睁睁等死。好在得这病的孩子并不甚多,我也只在八年前看过,哎呀那孩子死的惨啊,脚底下活活儿被吃出了一个大洞,至今想起这情形,我还是浑身发麻。”
阮云丝确实没听说过这种病,听闻竟是这样恐怖,心头也不禁一颤,又听王张氏道:“这病什么药都没得医,但却有一个克星,就是那黄鼠狼的骨头,若是熬了汤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