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义笑道:“二魁君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老夫正在等你的答覆!”
展千帆以剑指地,眉梢含霜:“柳长青的尸骸在此,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周昌义摇摇头,注视展千帆:“二魁君不是糊涂人,怎么说出糊涂话!二魁君不妨想清楚,方你与柳长青搏斗之际,老夫不曾出手阻拦,否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哩!”
展千帆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及讽刺,道:“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柳长青这番处理展家船坞之事,——失机,处处得咎,早已经无法见容于帮内,如果这回他能提展某的这颗项上人头回去,或许还能将功折罪,扳回一城,只可惜他命乖时窒,大限已至,前有展某青锋索仇,后无知交援臂相助,任谁也无法救他。
老前辈,您在白讨这份人情了!”
周昌义眉头一杞皱:“敝盟主曾经说过二魁君思虑慎密,料事如神,他的确了解你?”
展千帆星眸陡现精芒,他露齿一笑,道:“到底是多年的老友,有一番灵。”
周昌义脸色突变:“你说什么?”
展千帆俊容攸沉,如积云盖天,厚雪覆地的道:“浪蝶逐香恣意狂,冷土埋恨血花稠,且听鬼语嗽嗽,当知寒魄幽幽,何须展某述因由!老前辈,你可以拔剑了!”
周昌义目露杀机:“展千帆,你聪明过了头,老夫留你不得!”
周昌义退走一步,振抬右臂。
展千帆冷笑道:“群殴么?”
周昌义酷然道:“认命吧,展千帆,比武讲究规距,杀人不问手段,反正一刀是杀,千刀也是杀!”
周昌义右臂一挥,喝道:“大多儿并肩上!”
登时,杀声震耳,轰然雷鸣,只是这股声势却没有朝向展千帆逼涌,反而混乱成一片,撕杀成一团,凄厉的惨号此起彼伏,惊幸的吼叫淹没在锐啸刀影中,血花四溅,足迹仓惶,一张张晃动的脸孔,似乎都化成游巡的夜叉,不断地喷张出酷厉和凶残。
周昌义暴跳如雷,拔剑咆哮。
只见方送衣给林秀山和蔡胜中的中年汉子,手持练枪走向周昌义。
“大势已去,周老,这儿的弟兄几乎都是展家船坞预伏的暗桩,卧底的细作。”
“穆拾郎,这批人是谁引进帮里的?”
“抱歉,这不是在下职责所在,请恕穆某无可奉告!”
“穆拾郎,你是什么态度?”
“启禀周老,今日清晨的江底跟踪是在下为金龙帮效命的最后一项任务,从现在起,在下的东家主人将改成展家船坞约二魁君!”
“穆拾郎,你有几个胆子叛帮!”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周老,陆冬水冷,帮主指示我们潜江攻敌,我们没话可说,可是当我们被二魁君戳伤之后,江面上有不少本帮的船只,却没有一艘肯稍事停留,对我们伸出援手,像这般的绝情寡义,又怎能怪我们忘恩负义!”
“住口!”
周昌义铁青脸:“亏你们在江湖打滚,也称得上是知名的人物,竟然有脸说出那种话来,也不怕道上的弟兄耻笑!要知道,你们吃帮里的粮,卖命是本份,保命是本事,要是胆敢变节叛帮,犯忌江湖,天地虽大,绝无你们容身之地!”
“坯!”
林秀山双臂抱胸,抖撒一身的寒霜走上前:“姓周的,你少来,天下的道理全让你们这批人皮野兽霸占光了,还有咱们混饭的余地么?他妈的,什么弟兄,屁!咱们拚老命在大冬天里还得躲在水底下,执行上头交代的使命,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落得一身的狼狙和伤痕,好不容易才蒙得二魁君手下留倩,赐恩辽命,挚引咱们上岸,而你们为了狙杀二魁君,竟然不惜牺牲我们,一顿飞煌石,密不透风地朝咱们投来,要不是二魁君技艺超群,圣手佛心,在自救之余,还分神帮我们挡住飞来的横祸,我和小蔡早成了两堆麻蜂窝,躺在地上去见阎罗了!”
蔡胜中激愤的道:“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人心是肉做的!枉费咱们这么多年为了堂口,为了帮会,水里来,人里去,吃苦受罪,流血格斗,没想到热脸孔却换来了冷屁股,一辈子的耿耿忠心,还是遭到自己人的出卖及糟蹋。
周昌义,睁眼看清楚,咱们身上这套乾爽的寒衣,是二魁君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施舍给咱们的卜;回头再看看你们做了些什么,翻脸无情,落井下石,直教人寒心透顶!”
“屁放够了没?”
周昌义气叫牛斗:“尽是一群吃里扒外的狗杂碎,老夫今天就先拿你们三人来祭剑,也好为叛逆者戒!”
穆拾郎振起练子枪,沉声道:“跋前腰后,动辄得咎,金龙帮压根儿不是人待的地方,周老,恕穆某斗胆得罪了!”
“兵锋相见,何须讲文,”周昌义怒喝道:“纳命吧!穆拾郎!”
穆拾郎“咐”的一声,撤出练子枪,身形随之暴弹而起,林秀山与蔡胜中也跟进递招,三人同仇敌忾,招式用的狠,然而因为他们负伤在身,所以变招换式显得不够灵活,而周昌义气满神足,腾旋急转,长剑带出一片金幕,如狂风骤雨,以赫赫威势,凌逼穆拾郎等三人。
“撤剑!”
展千帆清啸厉喝,划空而来,只见他,人如奔雷,气吞河岳,含销长剑耍逸成古铜色的流带,穿梭出钢墙护网,硬生生拦截住周昌义的急攻!
周昌义怒意剧涨,恨火转烈:嫉妒之心油然而生,这年轻人似乎是天降神龙,不但才华横溢,而且器宇轩昂,举手投足在显露出名家风范,挥剑进退,别俱一股恢宏神采,能让人拂心以许,生死相见!此人不除,孤心难安,周昌义总算尝到滋味了。
然而腾腾怒火化成汹汹剑势,却奈何不了展千帆的流云身手,但见展千帆用招玄奇,运式精妙,一圈又一圈的剑幕,凝聚成暴雨积云,渲泄出无比的威力,将周昌义压迫得几乎要窒息了,周昌义避锋走奴,正寻思破解之法,不意云震电茂,暴吐金轮,万点剑芒似秋蓬般,罩向他周身的要害。
这时候,一声破风声,伴随者急喝,掠空传来。
“千帆,这个老贼留给我!”
“接手吧,禅决,合该是你的!”
展千帆敛芒减华,纵身斜掠,顺便引领穆拾郎三人退出周昌义的政击范围,而梦禅决也挟剑飘至,宛若天际曳落的流星,俯冲奔射,劈开周昌义交织的剑芒,并且以崩山之威,还夺恨之剑,将青森的冷锋没入周昌义的胸膛。
周昌义瞪视梦禅泱,崩然倒地,各种表情便一齐出现在他的老脸上了!
树倒狐猕散“阵阵嘶吼被弃械乞降之声所取代。
梦禅决抱剑退走一步,他盯地上那具尸首,神情冷峻如冰,直到展千帆过来拍他的肩头,他才从杀气中恢复正常。
这个时候,一名扎髦大汉走向展千帆,他的嘴在顾抖,大巴掌抹泪水!(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展千帆凝视前面于思汉子,眼中闪过千般流采,有激动、有兴奋,更有说不出的悲楚和辛酸。
“除了你………抱琴,”展千帆大声道:“还有谁能够俱备如此精湛的易容术?”
那个扎发大汉身躯蓦的一矮,伏跪在地上。
“熊抱琴叩见二少君!”
熊抱琴抬起头仰视展千帆,虎目中尽是泪光:“天幸二少平安,否则属下的愧恨就深了”“别这么说。”展千帆用力握紧熊抱琴的手腕,将他拉起来。
是展家失德,连累各位弟兄跟受委屈!”
熊抱琴揉一揉酸楚鼻子,摇摇头:“是属下无能,护主不力,致使总飘把子及老太君饮恨黄泉,大少君重伤失踪,生死不明,也害得二少君及少夫人颠沛道途,饱经风霜亡命之苦……。”
展千帆用手那么自然的拍熊抱琴的肩,二人相对呼出热气交流………“天寒地冻,”展千帆柔声道:“先带兄弟们回去安顿,生抚死恤,你懂得处理的。”
熊抱琴柃住双唇,用力颔首:“属下尊谕!”
展千帆扫视混战之后的现场:“对于金龙帮的朋友,也别太为难,去留之间,任凭自择!”
熊抱琴微微一愕:“今日放虎归山,恐怕他日养虎为患!”
展千帆转头望向江边,看看楼慧娘伴随文世全步下跳板,然后他又转对熊抱琴,道:
“冤有头,债有主,不罪无辜,莫为己甚,抱琴,你斟酌吧!”
熊抱琴玲珑心肝,一点即通,他识趣地称是而退,不再多做异议。
展千帆正想举步走向文世全,却被穆拾郎叫住了。
“二魁君!”
展千帆移目穆拾郎,和煦笑道:“展某用人但问忠诚与才能,有我口谕,熊执堂不会为难你们的。”
“对于这点,小的并不怀疑!”
穆拾郎屈身叩首一拜,林秀山和蔡胜中也起而效尤。
展千帆挪步避开,皱眉道:“这是做什么,通通起来!”
穆拾郎带头站起,他目光甚甚,言词侃侃,道:“草莽贱莠,江湖无赖,承蒙二魁君不以变节相轻,穆拾郎在此顿首拜谢!”
“免!”展千帆挥手道:“我疏懒惯了,不作兴这些抚文褥节,何况你谈吐不俗,举止斯文,应该也是表杰中人,又何必学鄙夫姿态,徒然叫人扼腕!”
穆拾郎顿了一下,道:“二魁君词锋锐利,小的委实招架不住了!”
穆拾郎顿了一下,道:“二魁君词锋锐利,小的委实招架不住了!”
展千帆淡淡一笑:“还有其他的事么?”
穆拾郎点头:“是的,方小的登岸时,古月水古姑娘托小的带句话给二魁君,小的听不懂,可是古姑娘说二魁君一定会明白的!”
展千帆皱起双眉等下文。
穆拾郎道:“她说………风岛缝烟不卷廉,雨打梨花深闭门,无语凭阑干,目断行云!”
展千帆不禁莞尔一笑:“这妮子,好巧的心思!”
“话带到了,小的使命也了了,”穆拾郎欠身道:“二魁君,小的告退!”
展千帆颔首示意他们三人离去,然后转身盯武景,他的目光怪异,似笑非笑,瞧得景浑身不自在。
展千帆漫声吟道:“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小景,你教得好一篇风月文章,却还在这儿发楞装呆?”
武只郝然道:“二爷,时地非宜……我……。”
展千帆摇摇手指:“宁教雄心化度烟,莫将薄幸对红颜,我是个浪子,浪子可以得罪朋友,却不能愧负佳人,你别扭捏磨蹭,既折了男儿豪气,又损了裙钗清容!”
武炭咬一咬唇,终于厚起脸皮,称罪而去。
楼慧娘揪视武景的背影,走向展千帆。
“睁眼说瞎话,不怕风大闪了舌?”
“唉?怎么说话伤人哩!”
“不服气,”楼慧娘白了展千帆一眼:“你这只狂蜂浪蝶,花间里处处留情,也不知撩拨了多少闺幢情愁,造作了多少相思孽债!我的二魁君,你甭吹嘴,嫂子我可没冤枉你,你自格儿的风流韵事,你自个儿清楚!”
展千帆重重叹一口气:“数落我,你开心?”
楼慧娘笑道:“开心极了!”
展千帆翻一翻星眸,嗽一嗽嘴,那模样儿活脱脱像个小男孩。
文世全和梦禅决这时也并肩接近。
展千帆趁机转移话题,迎向他们。
“全叔,您受惊了!”
文世全摇头笑道;“打从三年前看你父子三人,在江南道大展雄风,杀得“江南九蛇'
落荒而逃之后,直到今儿总算又重开眼界,再次目睹你展家的武学,回味到二少昔日的英姿风采!”
展千帆退后一步,乾涩一笑:“全叔,小侄汗颜了!”
“文老板,”梦禅决抚剑道:“你提到“江南九蛇”,岂不是当年燕大人辞官致仕,携女归乡时,在小孤山附近遇伏,险遭不测的那件事?”
“没错,就是那桩武林美谈!”
“文老板并不是江湖人,怎么会扯上江湖事?”
“说来也是机缘凑巧,”文世全移睛展千帆:“我记得那天是三月初十,你母亲的四年忌日!”
展千帆下颔微紧,点头不语。
“那天我和犬子裕声到小孤山探视家父,正好毅臣也带两个孩子去祭扫云玑的墓,所以我才有幸躬逢其事,看他父子仗剑扬威,并且在日后成为千舫和盼归的大媒人!”
“那是文老板眼福不浅,洪福齐天!”
文世全笑道:“大概是文某人命好,所以撞上了这等奇缘吧?”
说笑之后,梦禅决转向展千帆:“想来也挺纳闷的,燕大人就任礼部,官拜侍郎,怎么会和江湖黑道有恩怨牵连?”
展千帆道:“我只知道那场过节是燕老在刑部任主事时所种下的,至于详情连我嫂嫂都不明白,更遑论哥和我了!”
“千帆。”楼慧娘忽然皱眉道:“我听说当年那场搏斗之后,九蛇去上,只留下老五孙通及老九曾泳禄?”
“嗯!”展千帆诺然道:“他们二人负伤而遁,从此消声匿迹。
绝迹江湖!”
楼慧娘抬目盯展千帆,神色怪异的道:“我从漠阳回来的途中,遇到谷执堂和信儿!
展千帆星眸副蓦睁,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庆双和信儿?他们在一块儿?”
楼慧娘没有丝毫的笑容。…“他们正在追踪游建成,希望赶在汉阳之前截杀那个畜牲!”
展千帆的脸色忽然发自。
“与游建成同行的人,还有两名江湖人,那时候我听谷执堂描述,却想不起是何方神圣,经文老板一提,我才省悟,那两人正是'江南九蛇'硕果仅存的那两条长虫!”
展千帆双手握拳,猛挫钢牙。
“先别急。”梦禅决抓住展千帆:“王府戒备森严,寻常人混不进去,再说谷执堂也赶去了,他应该会把事情摆平的,倒是游建成怎么会知道盼归被你安顿在漠阳!”
“天下无难事,怕有心人。”展千帆俊容阴戾:“家难出亡,我留给掬欢姑娘错误的行程,扭乱了金龙帮及游建成搜索的方向,可是当我们撤出野枫林之后,韦俊扬曾经找上野枫林,可见得他们当中,还是有高明人才,即使一时扑了空,以铭恩木材行的名头当当,要寻出蛛丝马迹并不是一件困难的工作。”
梦禅决思忖一下,问道:“你能丢开手边的事么?”
展千帆抬头望一下天色:“幸亏抱琴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弄碟连络魏府的事,办得如何了。”
“魏府?”
梦禅决脸色微变:“哪家魏府?”
“当然是保国公魏显宗府!”
展千帆双眼眯起:“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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