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成为主神- 第51部分

　　　　所以多数时候，塔耳塔罗斯可以感知到陈昭的某些隐秘的情绪，或许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然而，陈昭本以为宫崎耀司不会察觉他那一刻的不悦，偏偏这一次，宫崎耀司敏锐地感觉到了。所以他有些忐忑。刚才那句话，让师父觉得不高兴？还是因为那句话的语气不对？

　　　　到底，宫崎耀司心里陈昭是不一样的，不管平时再怎么觉得这个人麻烦、任性，毕竟是生命最初陪伴的人。

　　　　两人陷入沉默，陈昭不觉得如何，宫崎耀司却觉得有些尴尬了。

　　　　然而就在此刻，陈昭却又是一时兴起，直接接通和主神空间的连接，找上了被留在希腊神话世界驻守的那三位。藏马，叶子君，Voldemort，他们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类型，因为陈昭而莫名其妙就成了神，但也担下了属于神祇的责任。

　　　　“Voldemort，神系怎么样了？”出口，陈昭叫的第一个名字并不是真正知道够多东西的人，而是对陈昭新无限恐怖“主神”身份并不怎么了解的Voldemort。从某种意义上讲，陈昭是有些偏向Voldemort的。或者是因为Voldemort有着和藏马或者叶子君不一样的枭雄式的野心？相对而言，藏马有的是妖狐的邪肆和无拘无束，叶子君却是帝王生涯带来的傲气和贵气。只有Voldemort是争权夺利的野心，并且因为那野心没有实现，所以保存下来更加有味道了。

　　　　陈昭一向很喜欢有野心的人，更喜欢像Voldemort这样有野心但是很识时务的人。因为知道对付不了陈昭，Voldemort可是一直用着最合适最微妙的态度面对着他。一方面展示着谦卑，一方面又泄露着自己的野望。两者之间的度把握得十分精妙。

　　　　所以说，这两个人几乎是在演戏，都知道彼此的大致想法，于是微妙地维持着平衡，像是一场化装舞会，明明知道彼此是谁，却还带着面具掩人耳目，刀尖上跳舞。

　　　　耳畔突然传来声音，Voldemort的情绪几乎没有波动，还是平静的样子。毕竟身为神祇那么多年，如果因为这种事情出丑，那就不应该了。

　　　　他只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话语简练到位，避免纠缠不清，在脑中回答：“一切安好，因为主神的安排，信仰并未因为时间原因枯竭。借用舆论攻势，甚至有所增加。”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手段，却生生在信仰缺失的时代让整个北美大陆神系的信仰充沛到令人惊讶，甚至还在不断地上升。到底该说是人类太过愚昧，被牵着鼻子走呢，还是说陈昭的手段太高杆？

　　　　知道神系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陈昭干脆地问另一边：“唔，那么，雅典娜那边……”冥王神话结束了，等自己回去的时候大概就该是海王上场了。说起来，自己近千年的时间对于海王波塞冬的印象都停留在当初那个为了政治原因抢亲的可怜神祇上面，那数千年时光，海神几乎没怎么和自己见过面，偶尔传来的消息也不过是波塞冬又看上了谁，生出了什么海怪……这种性格倒是和宙斯相像得很。如果不是因为雅典娜实在太恶心，宙斯又是雅典娜的后盾，波塞冬是宙斯仇敌，自己说不定会连波塞冬一起对付。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出于这个原因，自己还是眼不见为净了。好歹海界还是不错的。哈迪斯和波塞冬也没什么仇，算是给哈迪斯一个面子了。

　　　　“雅典娜因为回归神体，暂时和胜利女神尼姬分开了，所以我们和尼姬联系过。她在下一次圣战的时候帮帮忙，那么我们就为她提供一部分信仰力量，让她不至于陷入沉睡。”突然插话进来的是藏马，干脆的声音，但陈昭嗅到了些许别扭味道。是因为陈昭选择联系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他的缘故吗？好歹藏马是绝对忠诚的复制人啊……

　　　　藏马说完之后，叶子君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下一次圣战决定是海界出面。因为这一次严重打击了雅典娜的信仰力量，所以下一次圣战的话她就不会有转生的力量了，也就是说，她必须要把神体和凡间的躯体结合转世。下一次圣战，她胜利的话还没有什么事，失败的话，她将丢失神体，沦为凡人。但是因为曾经是神祇的缘故，即使转世，她也会保留一些记忆。”让一直以来都以神祇身份为傲的雅典娜变成凡人？这种打击恐怕会让那个女人发疯吧。而且转世成为凡人之后竟然还对以往的荣耀有记忆，雅典娜会有多痛苦呢？为了不落到这样的下场，雅典娜一定会拼命的。之所以不在这次圣战就结果雅典娜，一方面固然是陈昭为了乐趣放她一马，另一方面也是防备着她豁出去，造成过大的损伤。

　　　　看看，雅典娜好歹是一位神祇，竟然被嫌弃着被灭都还不能给陈昭一方造成太大的损伤，在他们眼中，这位女性神祇已经沦落到了什么地步啊！神祇陨落，特别是高阶神祇陨落，本身几乎就是会拖累大半个世界的事情，而雅典娜的陨落却被设计得渺无声息，几乎都快和凡人一样了。这真是……

　　　　因为陈昭在传音的时候就没有对承载意思的能量做掩饰，所以只要愿意，藏马和叶子君都可以通过那道能量听到陈昭的话，因此他们才会中途插话。

　　　　“这样……说起来，塔耳塔罗斯怎么样了？”知道了自己根本是另一个世界的神祇，作为排外的神祇和该世界最开始的五大创世神之一，塔耳塔罗斯会有什么反应呢？灭了自己？不大可能，他的性格应当没那么多管闲事。一般的神祇是排外，但塔耳塔罗斯当年既然可以向自己提出进驻北美大陆神系的要求，就应该要开明很多。陈昭猜测着塔耳塔罗斯的想法，却不觉自己竟然对塔耳塔罗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至少是信任着他不会像一般神祇一样。

　　　　一句问话之后，那边三位神祇全部静默。毕竟一般塔耳塔罗斯到北美大陆神系这边或者是北美大陆神系的神祇到塔耳塔罗斯的深渊神殿，通常都是有陈昭作中间人的，陈昭不在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见过面，又怎么知道对方的情况？

　　　　从他们的沉默中大概了解了是怎么回事，陈昭有些无奈。在他看来，像塔耳塔罗斯这种强绝的上古神祇并不是藏马他们不能相处的人，为什么数千年时光还是这么别别扭扭的呢？同样是和别的神系的神祇相处，好歹自己和哈迪斯相处的都算不错来着。况且塔耳塔罗斯也算是加入了北美大陆神系的神祇，为什么他们总是会有隔阂呢？

　　　　而在陈昭用这样的手段和那边世界的几位对话的时候，宫崎耀司又一次敏锐地发现了陈昭的心不在焉。这种走神的感觉，似乎像是在这件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陈昭正在和他对话，而自己却被忽视了一样。

　　　　这样，会让他觉得师父完全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不，自己早该知道的，师父和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师父的那些能力就可以知道了。自己和师父的差距实在很大。只是一直以来自己总是觉得在这个世界师父最亲近的人就是自己，于是有意无意忽视了这一点。

　　　　但是，只要是在这个世界，宫崎耀司想要做的，就会不断努力，总有一天会达成目标吧？应该是这样的。

　　　　应该？么……

　　　　不得不说，宫崎耀司有时候真的是很聪明，对于有些事情的感觉十分正确。只是有的时候，他又不够聪明。

　　　　他聪明的时候，就是察觉了一直以来他和陈昭的差距，勇于承认；他不够聪明的时候，就是相信着自己可以弥补这些东西。但是有时候，身份的差距其实早就把一切注定。当初宫崎耀司既然没有被陈昭带到希腊神话的世界，被明确地告知成为神祇，那么他就永远不会了解到神祇的一切。宫崎耀司只是被陈昭另眼相看的一个徒弟，这个徒弟可以在不影响陈昭利益的情况下得到几个不长久的神格的力量，但却不会像叶子君，藏马，Voldemort一样帮助陈昭打理整个神系，更不会像塔耳塔罗斯一样和陈昭平等地交流。

　　　　每个人都有着他在另一个人心里的位置，并不是他想就可以随意改变。

　　　　宫崎耀司是陈昭的徒弟，也只会是陈昭的徒弟。

　　　　藏马是永远不会背叛的仆从，因为忠诚，所以可贵。

　　　　叶子君是因为一时欣赏而留下，慢慢信任的收藏品，因为长期的相处而地位稍高。

　　　　Voldemort是因为野心而被欣赏的人物，只是欣赏，还有防备。

　　　　陈昭还欣赏着叶孤城，西门吹雪；欣赏蓝染惣右介，欣赏塞巴斯蒂安……

　　　　或者这么多人中，只有塔耳塔罗斯对于陈昭意味着“平等”，意味着没有掺杂上下级关系，或者力量强弱对比的友人。这对于现在的陈昭而言，可遇不可求。

　　　　有时候，“只有”这个词很危险，但是陈昭到现在还是不懂。
　

　
陈昭的觉悟
　

　　　　这是一个并不以他为主角的世界，即使强势介入了这些纠葛，他依旧与这些人不同。　

　　　　在看着东邦众人不断闹腾的时候，陈昭莫名其妙地有了这样的感悟。

　　　　从Ｋ．Ｂ大学的学生会闹到贝多芬上校，从安凯臣的双重人格闹到白宫，从风见凌向以农闹到蓝影炎狼……这群人的命运轨迹似乎依旧是和原来一样，然而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比如，因为宫崎耀司的知会，伊藤忍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宫崎耀司和展令扬相识，也不清楚展令扬和东邦其他人已经成为挚友的事情，所以还没有上门去闹。当然，更多的主要是宫崎耀司考虑着不能让伊藤忍又闹出什么大事来，让他收拾烂摊子，所以用乱七八糟的事情绊住了伊藤忍。不过那种装纯作无怨无悔的样子还真是不适合对着伊藤忍表演，那个混蛋就只会自以为是，仗着人家对他的纵容胡作非为。

　　　　真是不懂事。

　　　　而因为宫崎耀司自己在慢慢安排着这一切，陈昭越发觉得无聊了。毕竟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徒弟有那个能力去安排好一切的。或者说应该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培养能力，觉得作为自己徒弟的宫崎耀司应该有那个能力把这些目的达到。

　　　　“宫崎，耀司……”慢慢地吐出这个名字，陈昭浮在空中，轻而易举，看着身下自然垂下的衣摆，好像第一次发现了那个事实。自己不是人类了。

　　　　即使是身为神祇那么多年，陈昭的心态一直都是属于人类的。从最开始的这个世界，烈火青春开始；帮助宫崎耀司，何尝没有一个普通人想要成为“主角”的心思在里面呢？自己所设定的身份，行为处事，都是按照人类的观念而为。像是一个暴发户一样显示着力量，做着一些对自己其实根本没有意义的事情，用着自己的心情自己的乐趣作为借口，只不过是普通人一夜暴富的心态而已。也许还掺杂着几分想要在别的世界留下自己的痕迹，证明自己真正存在过的心思？毕竟，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已经不在了。

　　　　真是个傻子……即使是作为神祇，作为光明之主【华】生活了数千年，接受着人类的供奉，获取着人类的信仰，他的内心其实依旧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人类看。为了诸神的没落人类的崛起而开心，尽力帮助着人类，微妙的心态甚至连自己也没发觉。那么可笑。

　　　　早该发现的，真正身为神明的塔耳塔罗斯与自己的不同。自己是自私，但却是一种怯懦的自私，想要占有，想要保留，像刺猬一样维护着自己。而作为天生神祇的塔耳塔罗斯，他表现的和自己很像，同样是护短，不容他人忤逆，独断专横；然而他从根本上是因为神祇的高高在上，不容许弱者对他造成影响而已。心态上，自己何止弱了他一点。

　　　　早该发现的，却偏偏在再一次到达烈火青春的世界时才蓦然觉悟。

　　　　原因？不过是因为宫崎耀司和自己各种方面的差异提醒了自己而已。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自己可以无视这一点，但现在……

　　　　当宫崎耀司因为自己的影响去对付伊藤忍的时候，自己才发现，除了一开始提供一些环境和思想，到最后自己竟然对这件事根本是可有可无的。这个世界和自己的联系，并不是自己想当然地那么紧密。

　　　　因为无趣，所以蓦然间发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隔阂。或者说只是一直以来只是自己无视了这一点，用一个徒弟掩饰自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事实。然而当发现这个徒弟并不能真正理解自己，甚至离自己很遥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是那么的浅薄。

　　　　于是进一步发现了那些暗淡的心思。比如说，和那些世界的人拉上关系不过是为了使自己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借由这种联系证明自己并不是没有根的；搅和剧情不过是为了在一个世界尽可能地留下一些痕迹，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针对再多的人不过是出于可笑的妒忌心理，即使拥有强大的力量，自己向往的却是回归最初的生活。

　　　　原来自己这么幼稚。明明知道有些事实，心里面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或者应该冷静一下了。

　　　　这样的心态，自己还能再熬过一个千年吗？恐怕一个弄不好想不开，真会自毁吧……

　　　　嘲讽的笑容在脸上勾画出微妙的弧度，这一次，并没有陈昭刻意地操纵表情。

　　　　然后，敏锐的感官察觉有人在靠近，陈昭慢慢抬眼看向门口，下一刻，一个影子映在了门上。

　　　　指节叩动门的木质边框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师父”，是宫崎耀司没错。

　　　　“进来。”开口时，陈昭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种古怪的感觉，似乎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并不爽利，反倒是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然后门就被推开了。木质门框摩擦的声音在陈昭耳中，突然有些刺耳了。听到这个声音，陈昭总会想起那些棱角随着一次次开门关门被磨平。

　　　　似乎，又是内心的软弱影响了自己，竟然会因为一时的觉悟被情绪影响到这个程度。

　　　　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态，陈昭拉拉嘴角，压抑下纷乱的心情。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懦弱，连接受这个事实都要反复再三。

　　　　宫崎耀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