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姬(原名:指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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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姬(原名:指甲情)-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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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地,他竟起了身,慢吞地穿上衣服鞋袜下床。更叫人诧异的是他竟听我的话,拿起了地上的锤钉。

  “哪里?”

  我急忙说,“我来,你…你帮忙。”

  那时背着他,瘦小又纤弱,便当他是一个稚儿,谁想他站起身竟齐及我的肩头。不管怎么说他也比我年幼,爬屋顶这种危险活还是我来。

  盖屋的两个人是官老爷指派的,否则不会有人愿意。在那之后两人一个外出被抓了壮丁,一个犯法入狱死在了牢里。镇上的人为此更是深信不已,谁要是碰了这屋谁就不得好死,自然不会再有人替我修葺屋子。好在这些年我做惯了也有了几把式,修门、补墙、翻新瓦匹都难不到我。

  昨儿发现屋顶的几块承瓦板被蛀虫蛀坏了,原本不想管它的,等塌下来再换也不迟,可想着如今屋里住的不止我一个人也就耽搁不得了。

  嘴咬着铁锤,两脚两手顺着柱头爬上屋檐,吊住横梁几个灵巧的攀爬上了屋顶。很久以前,弟弟曾笑话我是运动白痴,看来很多事不是做不到,做多了也就熟练了。

  小心踩在完好的承瓦板上,揭起瓦匹叠放在稳当的地方,再用铁锤一端的铁扦拔起钉子,接着取下有裂痕的板子扔下地。

  “给我。”我朝地上的他喊着。险险地俯下身接过他递来的板子,比了比长了些又递回去,“锯子在后院,堆柴火那儿。”

  他用手敲了敲要锯断的地方,询问。

  “还长…长了些,对,就…就那儿。”

  只见他双目一瞪,右手竖起掌刀扬高猛地劈下,半寸多厚的木板应声而断,断口整整齐齐。

  我险些摔下屋顶,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半天回不了神。回想昨天揣了他揣一脚,今早掀了他的被子,我这不是…不是找死吗!当下决定以后再不惹他,搞不好他比小瘸脚还要有攻击性。

  两人齐心协力干完活已过了午饭时间,我草草做了些吃食他也没挑,吃完还懂得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到厨房。我想我和他的关系改善了一些,以后有活儿还叫上他。

  ※

  深夜,被一声清晰的叫喊惊醒。

  “别杀他们——!”

  我知道他也会做噩梦,谁睡觉没有噩梦呢,只是这一次应该是很可怕的。看着大口喘气的他,我想他也许没有力气擦去额头的汗,于是伸出手…

  “走开!”

  手被打掉,收回,转过身轻声哼唱起记忆中的调调。

  “月儿弯,月儿笑,谁家乖乖不睡觉…月儿笑,月儿淘,乖乖不淘快睡觉…”

第四章(1)
自打捡回了他,我不再每日到镇上吃早点,真当嘴那么谗吗,长路跋涉受人横眼不过是为了嗅嗅人气。人总是群居的动物,能够容忍孤苦零丁却不能忍受与世隔绝。

  孤苦零丁,之于我已是一个不苦不甜的中性词,我以为经历了这些年我早已习惯。却发觉自己在这三个月里渐渐有了另一种习惯,习惯有一个人与我分享两餐、分享小床、分享屋子、分享生活,我知道这不是好的习惯,却贪恋地不愿承认,他仅是一个短暂的过客。我可以把小瘸脚和大黑他们一相情愿地将当作家人,自私地将他们绑在这个小屋。对他,对一个人,却不能够。

  咚————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落下床,揉揉砸疼的肩膀起身走向那吵醒我的家伙。

  “小灰,太清早哼唧什么?”见那两颗长长的牙齿已微微顶开了嘴,我才惊觉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给他‘磨牙棒’,忙从后院拿来一根硬质的柴棒丢进笼子,然后作揖道歉,“难怪你最近没有胃口,对不起啊,我给忘了。”

  转过头对上一眼睛,床上的人已醒来,正用一种嫌恶鄙夷的目光看着我。我昂起下巴挑衅地瞪他一眼,我就养小灰怎么了,佛曰众生皆平等。

  寒天来之前我把阿花撵回了山里,肉食的家伙养一个小瘸脚已属不易,再留下非饿死她不可。离开时她的腿伤已无大碍,独个儿能够生活下去,也许还会遇上个帅小伙,也许还会带回来给我瞧瞧。我只是想想,可没真指望她带回来啊!

  黑夜中那东西抬起了头来,那双绿晃晃的眼!不是阿花,那是狼!虽说我的屋处在这儿与山上那些凶恶东西算得上邻居,可这么多年除了阿花还没有别的邻里来拜访过,这也成了镇上的人认为我邪乎的理儿之一。

  一个哆嗦背后冒出一片冷汗,我如果不起来小解八成要在床边喂了这东西。往日对我的粗皮老肉没胃口,如今屋里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它们果然闻到了肉香味!它们,我不敢多想只有这一头,或是它身后还有同伴跟随。

  没有迟疑,抓过铁锨吼叫着冲上前,对狼这种东西你永远别想打防卫战,它有的耐心和战术来同你消磨。如果只有它一个我应该先发制人,如果它们有一群那便是肉在砧板上,我这么冲上去不过是早死一刻罢了。

  “走——!走——!啊——!啊——!”

  学野兽一般扯开嗓子咆哮着,一声比一声猛烈,一声比一声无畏,就是这种无畏将它逼退了三尺。它万万没有想到会碰上一个压根不怕它的猎物,它可能在想这个丝毫不畏惧它的猎物也许十分厉害也说不定。吼叫,吼叫,喉咙像是要被撕裂,耳膜也要被震破,可我知道我不能停下,只要停下只要我一退缩马上就会死在它的爪牙之下。

  我挥舞着铁锨朝它逼近,见了铲刃上泛的白光它不由得又退后两步。这铁锨不是我平日用来铲东西的,而是我防卫的武器,我将铲刃磨得和刀一样锋利。只要它胆敢正面扑上来平手一刀定能割断它的喉咙,它若从一侧绕扑而来,任它的动作有多快,长长的手把一挥一百八十度之内休想近我的身。没错,我不会输给它,要的只是镇定别害怕!

  巨大的响动惊醒了屋里的人,万分庆幸这不是个卤莽愚蠢之人,并没有直端端地闯出门来,而是轻轻敲着窗格引起我的注意。

  “点灯,不,烧火把!火褶子在床头!”我高声喊着。

  面前的狼也发现了他,向前迈了一步低吼狂躁起来。

  “走——!”

  我抡起铁锨朝它脚下的泥地猛地一砸,铲起一坯土溅在它的眼前,只是借以打压它的气势,并不敢真正发动攻击,要知道狼一旦战斗打响就不会再徘徊畏缩,一直到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它才会鸣金收兵,我宁愿是一头老虎豹子也不愿是一头狼。

  绿眼的家伙我被一铲吓得退了回去,我继续吼叫挥舞,嗓子哑了胳膊酸了那烧火把的人还没出来,心头不禁大骂,生孩子去了么!

  就在换我被逼退的时候,一团炽热从我的肩头刮过,劈啪的燃烧声,还有毛发烧着的味道。那足球大的火团直打过去正中绿眼狼的脑门,狼是极怕火光的,十尺内都不敢靠近,更别说被这样一团飞来的邪门火球烧着眉毛胡子,当即吓破了胆转身破滚尿流的逃走,不等它跑几步又有一个火球打在它的屁股上,那凄惨的惊嚎声连我都于心不忍,看来这辈子它再不敢动这小屋的主意了。得救了。

  用铁锨撑着发软的腿,回头见我们的英雄还准备点燃第三个赶忙阻止,留着下一次用别浪费了。

  “那是…怎么弄的?”

  我吹亮火褶子照着那颗球,定睛一看那不是,那不是我的衣服么!还有这味儿,灯油!狼虽然赶走了,可代价是沉重的,我整整一壶灯油和我最好的三件衣服!那一壶灯油要三十吊钱,除了那三件我再没有能穿出门的衣服了!

  “柴火!”我咬牙说道,“我不是叫你烧火把吗!”气一上来说话倒流畅了。

  他看我一眼也懒得,转身回屋。

  我知道要烧着柴火需要一点时间,我等啊,我真的还能再等坚持一会儿…我的灯油,我的衣服,我是不是该从这会儿开始就上山打柴呢?碰起沾满灯油的衣服嗅了嗅,臭不可闻,隐约还闻到另一种味道,探鼻找去是我烧焦的头发,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既然能不偏不倚地打中那头狼的脑袋和屁股,要避开我也是能办到的吧,或者说要烧掉我一片头发也是能办到的吧?烧了就烧了,现在要紧的事儿是另一件…

  讨厌,受了惊吓反倒,解不出来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章(2)
今年的冬天太冷,连屋外的那树红梅也畏寒起来,直到三月末才争枝怒放。打开门见前几日的花骨朵已开了些红艳的花朵,欣喜地将正在穿鞋的他拉到院子。他不明就理地被我拖到了红梅树跟前,在我结巴支吾连带手势比划下终于明白我拽他出来就为了看了这一树花。看花!

  愤怒的目光射来,我一边退后一边尴尬地笑着,我也不知怎么了,从前花开也没有这么兴奋,这一回就想让他看一看我院里这美丽的东西。

  “我折不断…你帮我…帮我折一支…我是说花…”我随口说道,总要有一个拽他出门的理由。

  那一景我一直记得。他站在那儿,和那一树梅一样清清冷冷、幽幽然然,他就是他,简单质洁。那时他尚存有几许的暖色,像是枝头上零星的几点红,小小的,让人慢慢感到暖和…

  “呀!”一桠花枝打在我的脸上,该是我放肆地注视惹恼了他。可是说真的,在红梅花枝下可真…娇艳啊。娇艳的不是红梅,是他,几枝红色花朵将他的脸衬得更加雪白晶莹,皮光…皮光肉嫩,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很久没沾肉味儿…

  “呀——!”这回是一团泥巴打在脑门上,疼得我抚额叫喊。

  他的眼里已不止是恼怒,还有一丝惊骇,可能我刚才的表情真的吓着了他。泥巴打了我显然还不够解恨,见他面露富有攻击性的杀气我决定再一次先发制人,捡起几块泥巴一边扔一边朝他扑去,他迎上来,而后我俩顺理成章地扭打成一团。他下手不留情,我也打疼了他,想来那时疼是疼,却是笑着的…

  我不知道我捡回了一个什么身份的孩子。他的物饰、他的举止、他的身手,一切都显示着他的不平凡。三天后的早上我从镇上买灯油回来,小屋已被一大批人和马围住。好高好大的马,好凶好威武的人,我不敢贸然靠近。

  三个多月,该散了。早知道便不浪费钱去买这些兽夹和铃铛,他走了也就不会招来山里那些防客,亏我昨天还特地画了防卫地图。他走了也就没有人分食我的粮、霸占我的床、我的被,小瘸脚不用担心再有人吃他的肉干,小白也该安心了,不会再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还有小灰,不会再遭受虐待…

  原以为这些年已麻木,罢了,该谢谢他的,让我知道我也能有喜怒悲乐。

  刚想找个地方避一避人马中就走出了一个绿衣女子,那衣裙虽不华丽可比大员外家的夫人还来得好看,衣袖长且窄并加以缕雕花纹,衣领滚边绘着精细的花绣,裙长曳地素雅不失贵气。我从未见过镇上的有钱人家小姐穿得这样好看,果然人生的好穿什么都好看。她,竟是冲我来的!

  “可是这家的主人?”

  我迟疑了一下,点头。

  “请吧。”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语气温婉而强硬。

  屋前有五个人,衣着光鲜的三男两女朝门跪了一地,我不禁揣测起他的身份。见我走来其中一名黄衣女子马上站起身,和绿衣女子一前一后将我夹在中间走进屋门,进门又一左一右地与我贴身站着。

  黄衣女子一边皱眉扇着鼻子一边打环顾屋内,似乎见着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突然变了脸色惊叫起来,“耗子!有耗子!”叫嚷间从腰间嗖地拔出一把雪亮的短刀。

  眼见她就要甩手出刀,我抢险一步挺身挡住,小灰是耗子,可也没偷吃她的粮!

  “鹰,兔子,黑狗,还有耗子,姑娘这屋里真热闹。”

  一直垂着头我这才注意屋里还有两个人,一个年轻俊挺的男子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两人恭敬地立在他的两侧,不用跪看来身份要高一些。那老者大约是嫌黄衣女子咋呼,瞥来一眼便让她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地埋首而立。狭窄的小屋挤进这么多人更是连挪脚的地方都没了,奇怪小瘸脚那几个怎么不在屋里,他们也知道害怕么?我也有点怕。

  人的眼可以是刀是剑,镇上的那些人不论如何凶神恶煞他们的眼也顶多是一把砍柴的刀,日子久了也钝了,落在我身上不痛不痒。老者的样子并不凶恶,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可我却感觉那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剑,只要稍稍动一丝那剑就会切断你的脖子。

  “你是,天虫女?”

  话里的拖沓令我窒了一窒,半晌才会意他问的是什么,点头。天虫女,这里的人是这么叫我的。七年前我和漫天遮地的飞蝗同时出现在镇上,所以他们叫我天虫女,大概是祸害、扫把星的意思。

  “收拾东西,随我们走。”

  我抬起头看过四人,当下明白,我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利。而他,置身事外一脸冷然,这是与他不相关的事。

  随他们走,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感激我救他一命?真是这样么…

  “姑娘芳名?”他一侧的男子打破静默问道。

  “名字…”我有些茫然。

  绿衣女子戏谑道,“没有名字?天虫女该不会就是你的名字?”

  “秦…秦书书。”秦书书,好些年没人叫过,再过不久我自己也会忘了吧。

第五章(1)
不是,不是!我不是天虫女!我不是!我有名字,我叫秦书书,秦书书…多年前,我夜夜如此哭喊…

  “醒了?”

  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颠簸摇晃的狭小空间里,捂住疼痛的后颈坐起身,原来是在马车里。

  “很抱歉,砚山下手太重了。”

  砚山,那个出手打晕我的人吗?

  “你的鹰,他很担心,一直看守着你不让我靠近。”

  窗棱上立着的是小瘸脚,好歹是许我带走他一个。伸手解下系在他脚上的绳子,不顾他的挣扎紧紧抱在怀里。转头看着窗外,竟还在镇子口的山道上,我怎么感觉睡过去很久了。

  对面的人看出我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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