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阙 素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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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天阙 素素雪-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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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世争霸,战争层起不穷,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不该每日都纠结在家仇旧恨中去,这定也有违父亲的意愿。
    罄冉的双眸变得愈加明亮,唇角渐渐升起一抹坚定的笑容,似天光水影绽放于极高的苍穹,清透而炫目。
    她一步步迈上高阶,步向钟毓殿,对着拱手站在殿前的高全施礼一笑。
    “易大人,皇上等着呢,只是皇上这两日操劳过甚,大人可莫要拧着皇上啊。”高全上前一步,凑近罄冉,低声道。
    罄冉一愣,心知他的好意,与他对视一眼,点头笑道:“谢公公。”
    高全这才转身打开了殿门,罄冉躬身迈入,走至殿中,撩袍而跪:“臣易青拜见皇上。”
    殿中空荡,唯有周侧几盏风灯高高挂着,将明净的大理石地面照的熠熠发光。殿中静寂一片,罄冉低着头,听着清晰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眼前暗影一晃,燕奚侬微沉的声音响起。
    “若是为公主之事,你便不必多言了。”
    罄冉微微抬头,沉声道:“臣不是为公主而来,臣另有要事禀奏。”
    殿中片刻静默,燕奚侬缓缓走至殿侧藤椅坐下,这才道:“起来说吧。”
    罄冉躬身一礼站起身来,迈步走近燕奚侬,却再次撩袍而跪:“此次臣奉旨送公主前往青国,若是和亲成功,臣恳请皇上准臣与砮王相商战旌两国和谈事宜。”
    燕奚侬双眸大睁,撑在扶手上的手骤然用力,险些霍然而起,冷声道:“和谈?易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知道。”
    罄冉沉声说着,抬起头来,蹙眉道:“皇上,自旌国建朝以来便与战国交恶,先帝在时,出师西征,却致受困桐城,颠沛钟岭,后险回旌国,却落下战伤,壮年而逝,这也使战旌两国积怨更深。陛下登基以来,虽是于民修养,然边境不稳,连年战乱,致使百姓苦不堪言。战旌两国每有交锋,死伤遍野,两国仇怨一代比之一代深。臣是个打过仗,混过军营的臣子。将士们对战国的仇恨臣知道,别的不说,单是镇西军中哪个兵勇家中没有横着几条血淋淋的生命?哪个兵勇身上又不曾背负着战国人的鲜血?这些年朝堂上下更是论起战国,群情激愤,因为先帝的缘由,没有一个朝臣敢轻言议和,谈和便意味着不忠,是叛国。臣想战国亦然,定也是谈旌国而色变的。可是皇上,这些年边关摩擦不断,战旌两国却胜负各半,谁都不曾讨到便宜,这是为何?那是仇恨的力量啊,每每有战,两国将士们都是卯足了劲,拼了命的打法,哪场仗不是打的异常惨烈?皇上心里清楚,旌国如今还不是战国的对手,战国想要攻破旌国也是痴人说梦,两国军力相差未几,如此敌视,只能令万民惨遭兵祸,休养生息亦成枉谈啊。”
    罄冉抬头看向燕奚侬,见他虽是面色铁青,双眸却浮沉不定,接着又道:“此次若旌国能与青国联姻,臣恐朝堂上下请奏征讨战国之人会多如过江之鲫,皇上圣明,定知此时不是发兵的时候,皇上圣明,也定知此时乃是和谈的有利时机,砮王兵权在握,与朝势力颇厚,臣愿说服砮王与我国和谈,以求平息兵戈,请皇上准臣所请。”
    罄冉说罢,俯身叩拜,大殿中再次陷入了沉默。霍然燕奚侬双眸眯起,拍案而起,斥骂道。
    “朕之父皇为战军所伤,终致早逝,朕之子民,连年受战国所扰,死伤无数。朕的臣民们都在看着朕,等着朕为他们报仇雪恨,踏平战国,可你……你这是要陷朕与不孝不贤,你是要朕效那韩末帝做胆小无能的昏君吗!”
    罄冉抬头,沉声道:“皇上知道对父亲尽孝,却不知道顾及江山社稷,苍生万民,虽孝却不是大孝,知道组建强兵,驱除外敌,却不知屏息战火,为苍生谋福,虽圣却不是大圣,皇上若是明知不可战却执意要战,那才是昏君,是陷百姓与水火的千古昏君。”
    “易青,你大胆!咳咳……咳咳……”
    燕奚侬大喝一声,接着便剧烈咳喘了起来。高全听到动静,忙跑进殿来,燕奚侬却是扶住椅背,盯向他怒喝一声。
    “谁让你进来的,给朕滚出去!”
    他说着竟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盏扔了过去,茶盏四碎,在空荡的大殿中发出一声巨响。高全吓得一抖,忙躬身退出了大殿。
    燕奚侬在椅中坐下,目光紧盯地上跪着的罄冉,咳喘半响,才顺了一口气,冷声道:“就冲你方才的话,朕便可治你大不敬之罪。”
    罄冉低头,唇际却有笑意:“皇上是圣明之君。”
    她听燕奚侬冷哼一声,便微微抬头,接着道:“臣有把握说服砮王,令他促成两国和谈,请皇上恩准。”
    燕奚侬再次沉沉盯着罄冉,半响终是摆手,道:“你且起来吧。”
    ……
    罄冉回到易府已是月上树梢,想着方才在钟毓殿中所做之事,她只觉心头似是放下了一块大石,顿感轻松不少。
    想着临出府时蔺琦墨说的话,罄冉不免失笑。又想到马上就要前往青国,她低着头一面想着大小事宜,一面向内院疾走,脚步也较平时轻快了不少。
    许是心中想着事情,难免分神,抑或是人在轻松的时候才更容易疏忽,她过了内院月门,竟忘了前几日刚令何伯在月门处新建了一个大石屏。
    院中没有掌灯,加之她一直低着头,又想着事情,习惯性地一直往前走,眼见便要迎头撞上大石壁。
    却在此时,一道黑影自月门旁的花丛闪出,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臂。
    “老爷,小心!”
    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不知是不是因为有风吹过,竟有几分颤意。罄冉一惊,茫然抬头,迎上了一双黑漆如幕的双瞳,那眸中情绪翻涌,竟令她一时无措,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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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06章
    “老爷,小心!”
    腕上一紧,伴随而来的是紧张而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几分颤意,罄冉回头迎上一双通黑涌动的眸子,她的心间竟也如那随风而逝的声音一般,颤了一下。
    她微微愣住,蹙起了眉。目光直迫眼前人,似是想从他情绪翻涌的双瞳中看到他的心里。男子被她盯得眸中闪过微乱,低了头。
    罄冉微微眯眸,目光带过他仍旧紧紧扣在自己袖上的手,几不可查地挑眉一下,抬头重新看向他,笑道:“你是府中的花匠吧?多亏了你,不然我可要迎面撞上影屏,出大丑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莫言。”
    自称莫言的男子并不抬头,低声说着。
    “莫言?莫言……”罄冉目光带过莫言空荡的右臂,盯着他神情显得有些僵硬的面容,轻声喃着,若有所思。
    莫言只觉她话语中带着分明的探究和沉思,他一惊,抬起头来,却见罄冉微锐的目光正停留在他拉着她臂弯的手上。他忙松开手,后退一步,仰头时却见一抹白影玉立在不远的回廊下,正望着这边。
    莫言低了头,沉声道。
    “老爷,在下告退。”
    他说着转身便走,罄冉也不拦他,盯着他的背影目光沉沉,见他快转过月门,她忽而扬声。
    “你也是何伯从怅悠府选过来的?”
    莫言脚步一顿,回身应道:“是。”
    罄冉摆摆手,不再多言,迈步向回廊处站着的蔺琦墨走去。月光洒泻,远远的但觉他双眉微蹙,可待罄冉步入回廊,面前人却是笑意盈眸,让她微微恍然。
    难道方才看错了?
    蔺琦墨大步上前,衣袖一晃,自然而然地拉了罄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罄冉不料他会如此,心有些失跳,两颊也微烫了起来。
    蔺琦墨似是感受到她的紧张,扬眉一笑,问道:“可累了?我不是说了让你早些回来,你却忙到这么晚。我不在的时候,也是每日都这么晚回来?”
    罄冉心慌,急急接道:“这些日子总是有事忙,不日便是每年一度的大朝,届时各地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前来京师递交文录,接受审查,事情繁杂的很。不过皇上已将送公主前往青国的差事交给了我,九阳府的事倒是可以暂且撒手了。只待这两日交代下,便能轻松……”
    她说着说着,便觉奇怪,就这般和他聊着连日来的朝事,竟那么自然。这些话,倒似极妻子在外工作一日,回家在温暖的氛围下松懒下来说与丈夫听的话。大大小小难易喜烦,只要说与他听,便能令整日的操劳都随之而去一般。
    这般奇妙的感觉,让罄冉停下话头,扭头去望,正撞上蔺琦墨笑意盈然的双眸。罄冉一愣,低了头,唇际有笑,却不再说话。
    两人拉着手,一起走过曲折的游廊,四周静寂,天幕星月交替流光。
    半响,蔺琦墨才低头微笑道:“将自己弄得这般累,你自己不心疼,你在天上的爹娘,姐姐也会心疼的。要怨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了。”
    罄冉抬头,淡淡一笑,面有追忆,望着天际耀眼的星光,轻声道:“是啊,他们都很疼我。家里出事时我虽还小,可那些珍贵的记忆似是刻在了脑中,每每想起就仿似还在眼前。爹爹总爱托起我高高抛起,再稳稳接住,每次我都乐得咯咯而笑。娘亲会给我做最好吃的菜肴,每次我闯了祸,惹爹爹生气,娘亲都替我说情。姐姐会给我唱歌,为我缝绣最好看的衣服,还有靖炎,他总爱缠着我,可从不让我受任何伤害……”
    蔺琦墨目光微闪,淡笑着望向罄冉,挑眉道:“靖炎?青梅竹马?”
    罄冉听他突然开口,停了话语,抬头望他,迎上他含着些许吃味的眸子,她微微一愣,莞尔一笑。复又面有沉郁,望向星空,苦涩的笑不自觉地爬上唇角,蔓延至整个面容。
    “是啊,青梅竹马,若是他还活着,不知我们会不会真如所有人想的那般……在一起。”
    罄冉话语一顿,只觉白靖炎离去时所说的话还不停在耳边响起,他说:
    “冉冉,好好活着。”
    若不是为她,若不是拼了命护她,他那日该是会安然逃脱的。罄冉眼眶发热,微咽一声,笑道:“小时候我很任性,靖炎那臭小子,却最爱缠着我。他性情开朗,很爱说话,爱玩闹。我嫌他烦,总骂他幼稚,心烦的时候总冲他发火。现在想起来……倒是仗着他待我好,才敢那样。却不想幼稚,不懂事的那人一直都是我……”
    罄冉轻轻眨动着微潮的双睫,望向远处一棵红松树。那松树高大伟岸,顶天立地,虽已深秋,可它傲风迎霜,葱郁荫绿。
    罄冉微微一叹,又道:“那日若非靖炎,我怕是早送了命。他比你年长两岁,倘若他能活着,现在定然也是英雄了得,器宇不凡的。我还记得靖炎最爱吃娘亲做的松子饼,有次我们打赌,我赌输了。彩头便是跟着娘亲学做松子饼,亲手做给他吃。可我却玩赖,一日推过一日,气得靖炎闷了好多天。现在想来,真的很痛恨自己。后来我试着做了好多次松子饼,却都做不出娘亲做的味道,想来靖炎他……定然对我很失望吧。”
    罄冉说罢,才发现蔺琦墨不知何时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并未跟上她的脚步,站在身后三步外定定地望着她。她微微一愣,望向他。他的眉宇微蹙着,似是在忧虑着什么,素来笑意盎然的面容显得有些轻寒。
    罄冉甚少见他这般,不免愣住,扬声道:“怎么了?”
    蔺琦墨被她话语唤回心神,见她目有探究,他勾唇一笑,跨了两大步,弯腰便将罄冉拦腰抱起,双臂一振,将她抛向空中。
    罄冉尚未回神,身体已被高高抛起,秋夜微凉的风扑面而来,她升至最高点,已然明白了他的心意。身子向下跌去,她安心地闭上了眼,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她跌下的身体,再次将她高高抛起。
    罄冉心头忽而涌起一股甜美的酸辛,爹爹爽朗的面容和眼前男子俊美的面容交杂在脑中,她心头涌起层层温暖,终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虽是不及小时候的清亮欢笑,可那笑声,却令她温润了双眸,对生活再次燃起了期盼与执着。
    七日后,秋高气爽,天碧如洗,罄冉在中和殿拜别旌帝及文物众臣,带着贺礼护送承敏公主前往青国恭贺新帝登基。
    百官心知肚明,此番前往青国名誉上是恭贺,但实际乃是青国皇帝要在贺宴上挑选一国公主缔结秦晋之好。
    承敏公主乃是太后亲出,是圣上最珍爱的胞妹,此番前往青国,如若真能达成和亲,无疑两国将结成同盟。这将与旌国以后朝堂动向密不可分,所以大臣们也是睁大了眼关注着此番赴青动向。
    因为是护送公主,虽不是和亲,但是场面也极为隆重。大批护卫是不能少的,另外还有宫女跟随,再加上几个礼鸣府的朝臣,浩浩荡荡足有一千多人。大队辰时便出了皇城,缓缓向南城门而去。
    由于公主出城,京畿军早就肃清了道路,一路畅通出了南门,遥遥的与队前压阵的罄冉便见两骑勒马立在官道旁,她微微一愣,策马扬鞭冲了过去。
    蔺琦墨见罄冉飞马而来,扬眉而笑,阳光照在那笑容上,似是揉碎了暖阳,有着绚烂的惊艳。
    罄冉被他的笑容晃得心头一紧,御马而立,扬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蔺琦墨挑唇一笑,驱马靠近罄冉,凑近她低声道:“青国才子诸多,听说美男子倒也不少,我不看紧你,被些不怀好意的人得了空子岂不是要懊悔终生?”
    他说罢见罄冉嗔怒看来,眨巴了几下眼睛,又朗声一笑:“何况青国山水之胜乃诸国之首,这次四郎可要好好领略一番。”
    罄冉心知他那“不怀好意之人”是暗指凤瑛,不免有些好笑,撇开头望向他身后之人,微微挑眉。
    见她这般,蔺琦墨忙错身,笑道:“你这府里能人巧匠倒是不少,我昨儿才知道莫言有一身煮制花茶的本事。你也知道我这人素来爱饮茶,此番便让他跟着我如何?”
    罄冉目光盯紧低着头的莫言,瞥了眼他身后负着的包袱,半响才笑着看向蔺琦墨,道:“我倒不知你何时变得这么娇气了?莫言想跟便跟着吧。”
    “是,老爷。”
    莫言点头应道,罄冉再望他一眼,这才掉转马头,向大队靠拢。蔺琦墨回头冲莫言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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