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爷。”
莫言点头应道,罄冉再望他一眼,这才掉转马头,向大队靠拢。蔺琦墨回头冲莫言耸耸肩,挑眉一笑,这才驾马跟上罄冉。
罄冉刚到了队前,便翻身下马钻入了马车,蔺琦墨不明所以,跃下马背,后脚便跟进了马车。见罄冉微沉着面,坐在内车软榻上,目光锐利盯着自己,他不免一愣,呵呵一笑。
“怎么了?”
罄冉转开目光,看向车外,冷声道:“莫之焰为何变成了莫言,为何一直跟着我,我想这个问题四郎当能为我解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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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07章
“莫之焰为何变成了莫言?又为何要一直跟着我?!我想这个问题四郎能为我解惑吧?”
罄冉说罢目光自窗外转回,紧盯蔺琦墨,目光带着几分怒意,似是在无声责备他的隐瞒。
蔺琦墨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讨好一笑,弯腰步入内车,就欲往榻上落座,被罄冉厉目一盯,他瑟缩一下,嘟了嘴,回身撩袍在软垫上坐下,无辜地看向罄冉,满面钦佩道。
“冉冉怎么发现他就是莫之焰的?冉冉若不说我还没发现呢,现在想想两人还真是挺像。啧啧……果真是我蔺四郎瞧上的女人,聪明不凡。”
罄冉瞥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少给我插科打诨的,这招在我这里没用。”
蔺琦墨却未被她的肃然吓到,仰天一叹,衰着面道:“天要亡吾,心仪女子竟这般强悍,可怜我还甘之如饴,莫不是得了受虐之症?这可是不治之症啊,完了完了……”
罄冉见他捧着心窝一脸惊慌,忍不住唇角勾起了浅浅弧度,佯怒地一脚向他踢去,冷声道:“你倒是说还是不说!”
蔺琦墨侧身躲过她的一脚,一跃起身在软榻上坐下,将罄冉挤至窗边,这才一笑,正色道:“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实是不能说。早晚有一日,相信他会自己告诉你,或是你会自己明白他为何如此。我能告诉冉冉的是,他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
罄冉迎上他晶亮清澈的双眸,微微蹙眉,却不再多问,只是目光移向窗外,若有所思。将思虑又理了一遍,但觉毫无头绪,不免眉宇蹙得更紧。
蔺琦墨见她这般,微微摇头,笑问:“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他便是莫之焰的?”
罄冉回头白了他一眼,幽幽道:“起先他入府时,我并没有特别留意,只是觉得他有些不同。那日晚上我差点迎头撞上影壁,他扶了我一把,虽是未用轻功,但是行动比常人却要敏捷得多。再加上他身上没有奴性,自称在下,又怎可能是出自怅悠府?再者他见到我,情绪太激动,拉着我手臂的手一直都不曾放下,我当时便起了疑心。”
罄冉声音微顿,看向蔺琦墨又道:“自离开苍松密谷,我便隐隐觉得有人经常跟着我,那人功夫不弱,我觉得他没有恶意,便一直不曾理会,心想早晚一日他会露面。”
“所以那夜你便断定一直跟着你的人便是莫言?”蔺琦墨挑眉问道。
罄冉点头:“至于断定他是莫之焰并不难。那跟着我的人是从我前往苍松密谷后才出现的,当时在陆府我虽是没有接触莫之焰,但是却看过他的背影,也知道他带着面具。那夜后我观察过莫言,他的面上似是覆着一种类似人皮面具一样的东西,虽是看不出易容,但是神情却僵硬的很。那晚我就奇怪,他看我的双眼中情绪翻涌,面上却没有任何端倪,后来认真观察过,便断定他带了面具。同样是独臂,同样武功高强,同样需要带面具,这三点加起来足以说明一切了。”
蔺琦墨目光晶澈,连连点头,满面钦佩,称道:“都说燕奚痕心思缜密,我看冉冉也不逞多让嘛。我蔺四郎心仪的女子就是不凡啊!可你怎么就肯定我知道这事?”
好听话果真人人爱听,罄冉被他吹捧的微扬唇角,笑道:“你以为别人都是傻瓜吗?那日在密谷,我分明被极厉害的蛇给咬了,可你偏说是一般的草蛇。我当时没在意,回到军营查看了伤口,便知你在骗我。何况那包着伤口的是块黑布,你当时穿着白衣,何来黑布?方才你带了莫言,为他说话,我便想起这事。”
蔺琦墨一愣,那日他头脑昏昏沉沉,倒是忘了包扎伤口的布带乃是莫之焰从衣襟上扯下来的。他苦笑了一下,感叹道:“冉冉这么厉害,看来以后四郎不能说假话了。”
罄冉扬眉瞪他,蔺琦墨忙堆起笑容,讨好道:“当然,四郎自己也不愿意骗冉冉。”
罄冉心中好笑,面上却是肃然,鄙夷地瞅他一眼,起身向车外走,一面喃喃道:“似你这般谄媚小人,真不知怎么领的兵。”
她说罢还不解地摇头,一跃下了飞驰的马车。
“死丫头。”
身后传来蔺琦墨的轻叱,罄冉双唇微扬,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向队后奔去。
“加快速度,今夜赶到潼镇,不得有误。”
她一面吩咐一面策马向队后赶去,目光在马车后面不远队伍中的莫之焰身上带过,微微蹙齐了眉宇。
他到底是谁,为何每次见到自己都会情绪失控?在陆府第一次见到他,她便感受到他异常灼热的目光,到底为何?当时她正在舞枪……等等,舞枪!
当时她好像舞了一招回马枪,然后便感到了那股异常激烈的目光!难道……罄冉心头明光一闪,使她不自觉手中一个用力,马缰被紧紧提起。身下马儿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引得队伍一阵慌乱,纷纷看向这边。
罄冉却毫无所觉,蹙紧眉头,摇头压下心头痴念,苦苦一笑,摇了摇头,轻叹道:“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易青,你怎么了?”
关切的声音响起,罄冉回过神来,正是苏亮驰马奔了过来,焦虑地问着。
这小子自边关一回来便被燕奚痕派来跟随她一同前往青国,苏亮武功见识都不一般,历来便是燕奚痕的得力助手。这次燕奚痕专门令他跟来,想来也是为她添个帮力。
罄冉微笑,尚未回话,燕奚敏的马车便驰了过来,停靠在道旁。
燕奚敏望向罄冉,微微蹙眉,关切道:“易青你没事吧?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罄冉一愣,不想一会失神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忙不好意思地笑笑,摇头道:“臣下没事,多谢公主关心。”
燕奚敏又望她一会,点点头:“没事便好,你脸色有些差,有苏亮跟着大队,你去休息下也无碍的。”
罄冉点头应是,见燕奚敏放下窗帘,马车缓缓前行,她看向苏亮,却见苏亮面上分明带着几分茫然和失落,正紧紧盯着缓缓而去的马车。
罄冉微微一愣,探究地望向苏亮,扬声喊道:“苏亮?”
“苏亮?”
“啊?”苏亮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罄冉。
罄冉扬眉,不无打趣地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莫不是喜欢上公主了吧?”
苏亮竟是一急,双眉一拧,嚷道:“这种事易青莫要胡言,我苏亮可是有意中人的。”
罄冉见他竟急了,不免一愣,微有了然,目光掠过远去的马车,回头调侃:“莫不是说的那什么女刺客吧?”
“没错,我才不会喜欢那野丫头,整日疯疯癫癫,一点公主的样儿都没有。何况公主这次是去和亲的,此事关乎我旌国安定,易青休要乱艳言。”他声音微锐,说罢扬鞭便冲了出去,卷起一阵尘土。
罄冉望着苏亮远去的身影,拧紧了眉头。
方才他的话,倒似在说明自己什么一般,苏亮莫不是当真对燕奚敏存有想法吧?却不知燕奚敏是如何想的。
此番前往青国,她虽是奉了皇命,可离京时看燕奚敏哭得伤心,她心中是有些歉疚、怜惜的。她和燕奚敏虽是没有太多接触,还谈不上有什么情意,但是这个如阳光一样的女子她还是打心里喜欢的。可眼见燕奚敏自答应要前往青国,便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她心中同情亦是有的。
原来心道燕奚敏没有喜欢的人,她人又漂亮,也和那些闺中小姐不同,兴许凤瑛会喜欢上燕奚敏,两人能相处的不错。可万一苏亮和燕奚敏两情相悦,那她该怎么办?
罄冉蹙眉,抬头望了眼微微灰沉的天空,暗道,但愿这一路能够顺利,千万别突生枝节。
罄冉一行昼行夜宿,大队十天后便出了旌国,进入青国境内,一路顺利,罄冉也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这日大队行至青国北境大城阙城,天色已晚,大队在城外驻扎,早有阙城城守前来迎接承敏公主到驿馆休息。
罄冉护送燕奚敏在驿馆安置下来,送走城守,便大步向自己安置的小院走去。忽而一阵寒风吹来,面颊微凉,罄冉一愣,抬头时睫羽一晃,沾染了一片白色,竟是下雪了。
不像冬天竟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一晃竟又是一年,蓦然想起今日竟是自己生辰,罄冉脚步微顿,摇头一笑,仰望着灰茫茫的天空,凝立片刻。
半响,她叹息一声迈步走向房间,刚至房门,正欲推门却双眸一眯,目光凝在微开的门缝上。罄冉不动声色,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本以为是蔺琦墨在屋中,然而进了房罄冉便察觉出了不对,桌上放着一个小盒子,盒子上盖着布包,刚打开一边,露出盒子一角。若是蔺琦墨,他没必要听到动静,放下未做好的事,匆匆藏起来。
“出来!”
罄冉冷喝一声,目光骤然凝向内室,一步步向微暗的内室紧逼,她一面拔出腰际寒剑,待走至桌边,一剑便挑开了那桌上小盒。
余光一瞥,罄冉手中长剑险些掉落,身体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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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大吃飞醋
寒光一闪,桌上小盒子被馨冉一剑挑开,皎洁的月光自天窗泻入屋中,恰恰落在那小盒之上,将里面之物照的一览无余。
那是一盒糕点,一盒尚散发着热气的糕点,馨冉甚至能闻到那扑面而来的清香,那般熟悉,却又似隔着千百距离那般遥远而陌生。
糕点如小饼状,呈五瓣桃花形状,外面撒着一层糖霜,银色的月光下,微微透着粉红颜色,宛似一朵桃瓣儿飘然落在盒中,透着诱人的气息。光是看着,便能想象若是咬上一口,定会隐隐约约尝到桃花香,口感也定然十分绵软。
这个念想宛若以往千百次那般冲入馨冉脑中,引起一阵轰鸣,紧接而来的是喉头传来的肿痛,种种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令人无法喘息。馨冉张大了嘴,却终是发不出一点声息,只余纷乱的画面在眼前不停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处,缓缓清晰。
她钟爱的桃花酥,便如靖炎爱松子糕一般。每年娘亲在春日便会领着她和姐姐采摘沾染了晨露的桃花花心,作出新鲜的桃花酥来,而剩下的则会晒干,储存上一罐子每每她叫馋的时候便做于她吃。每年她过生日,桌上更是少不了那碟糕点。
姐姐曾经戏言,说她定是小桃花精变得,又精又怪,还那般爱吃桃花酥。
那年也是在这么一个飘雪的日子,她迎来了四岁的生日,靖炎捧着一盒东西献宝一样突然闪到了她面前。
“冉儿,你猜这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莫不是你懂我的生日礼物吧?怎么看上去脏兮兮的,还有哦,你这脸上怎么了?黑一块白一块,真丑。”
“冉冉真聪明,一猜便知道这是生日礼物,看!这是我辛苦了一上午做的桃花酥,然而你尝尝看。”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黑糊糊的,才不是桃花酥呢,我不要尝。臭靖炎,你休想破坏桃花酥在我心里的美好形象!还有,你一个大男人跑到灶间做糕点,羞也不羞?”
“冉儿,好歹是炎哥哥费了一上午给你做的,你就尝尝嘛,很好吃的。真的,我都尝了!再说为了冉儿妹妹我去灶间怎么了?然而不是最喜欢吃桃花酥吗,快尝尝。”
“不要不要,我要告诉白叔叔,说你不务正业,不好好习武,又玩闹!”
……
遥远的记忆如同刻录在脑中,只待一个触发点它便冲破一切,清晰在眼前。那些年少时不经思考的闲言,清楚的一声声响彻在耳边,真的馨冉双眸氤氲。
她拼命咬牙,将泪水压回,似乎生怕泪水会模糊了视线,生怕那样这一盒桃花酥会消失在眼前,会成为幻觉在不得见。
馨冉缓缓走向小桌,手指轻颤着触上那盒糕点,便是这时候内室传来一声响动,馨冉骤然回神,目光直透内室。
却见一道黑影急速闪过,窗棂出传来一声闷响,有人破窗而出。馨冉脱手将长剑扔掉,冲出房门,几近嘶吼的大喝一声。
“白靖炎,你给我站住!”
那道眼见已经飞闪出小院的身影骤然凝住,僵立在了院门处。寒风逼入小院擦地而来将那人空荡的右袖吹得在空中翩飞翻卷。
馨冉望着那僵直的身影,翻飞的袖管,只觉那人似是破心而入,在她的心口上狠狠地刮过深深裂痕,道道泣血。
两人便这么僵立着,雪越落越多,越飘越急,掩埋了一切,在两人肩头落下厚厚一层白色。馨冉这才缓缓走向那院门的身影,一步一步,缓慢的连脚步声都似还发出颤抖之音。
咯咯的踩雪声传来,白靖炎一惊,身体一晃便欲抬脚,身后却传来馨冉微咽的喊声。
“你混蛋!有能耐便躲我一辈子!”
白靖炎微微提起的右脚便那么僵了下来,双眸缓缓闭上,两行热泪分明滑过眼眶,悄声无息的没入白雪,落地有声。
脚步声停下,他缓缓转身。寒枝飞雪之下,馨冉迎风而立,乌黑的发被风吹的狂肆飞扬,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激狂。哀到轻狂,痛到痴狂,怒到执狂,喜到发狂。
她变那么静静站在风雪中望着他,眸光甚至是平静的,可他却分明从那晶澈的眸中看到了很多。她腰背挺直,浑身有着不畏风霜的凛凛气质,然而他却从她眸中看到了依赖。
她曾经是他的小女孩,无论她现在是怎样的名扬天下,威名赫赫,无论她的爱情已归于何处,但是都不能改变,他和她当年最质朴纯真的情意,不能改变她对他的依赖,不能改变他对她所怀有的愧疚,爱怜和心疼。
白靖炎咽下喉间艰涩,缓缓走向馨冉,挡在风口,探出颤抖的左手,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