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郡主,小奚自知背叛郡主是死罪,但冯将军是老爷的门生,求您看在老爷的面子上,饶了他吧。”小奚满脸哀求。
“哦?原来是爹?”我眉毛一挑。
小奚脸色一僵,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可惜我并不想给她掩饰的机会。“你的意思是爹让你们来夺我这郯城?”
“不……小奚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我朝她微微一笑,“小奚,你先起来。尹舜臣,给你小奚姐搬把椅子。小奚,你先坐下。后面的过程还很长,我怕你会站累了。”我假意的惋惜了一下,天知道我现在这副样子又有多吓人。
在我离京之前秦怀仁必不会怀疑他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儿能掀起多大浪来,也不会费那个心思安插什么到我身边。而小奚却是自小在我身边服侍我的丫头。那么小奚的背叛一定是在郯城大捷之后了,秦怀仁怕他以后控制不了我这颗棋子,才出此下策,让他的门生,兵部佥事冯皓泽带兵与小奚里应外合,攻占郯城。可事情若是如此,我倒有两点疑问。其一是小奚到底什么把柄被秦某人抓住了,以至于她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要知道这郯城也并非无能人了。临走时我怕顾临川一个人忙不过来,特意留下了祁矜仰和影卫尹舜臣,甚至我还留下了阮曾吟之妹阮敬灵。阮氏兄妹虽然沦落,但毕竟是将门之后,行军打战,从小自是耳听目染,再加上阮筠更是亲自教导。这一点上很少有人能从阮敬灵那里讨到什么便宜。而我想这一点,小奚还是知道的。而第二个疑问就是秦怀仁真认为仅凭这一万兵马就可以控制住郯城,进而压制我?我想他也许不知道宇文昊中毒一事,但他绝对知道秋未炀把五万兵马尽数留给了我。这五万兵马虽是京兵,战斗力并不算上乘,但以区区一万人对我的大军,他冯皓泽好像还没有这个能耐。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秋未炀没有留一兵一卒给我,光是郯城守军也就有二万,对付冯皓泽也绰绰有余,难不成他还有什么阴谋?
“启禀郡主,冯皓泽带到。”季子陵恭敬地站在一边,随之一起进来的还有祁矜仰和阮敬灵。祁矜仰一脸严肃地走到我面前,呈给我一本文书。我知道,那是小奚擅自发出的调令。
“冯将军,你倒真有闲情。小小的一个兵部佥事,居然敢到我郯城撒野。你是真不知道这郯城乃我的封地,还是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怎么说也是家父的门生,你这么做不是让本郡主为难吗?”我略带玩味地看着他。心里不禁想这秦怀仁究竟要干什么。
“既然冯某技不如人,被你们生擒。怎么处置随你便。”冯皓泽倒是毫不畏惧,什么也没有回答我。嗯,这个人有那么一点点骨气。可再细看那张脸,怎么有一丝诡计得逞的神色。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不简单。
我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祁矜仰,祁矜仰耸了耸肩。这我知道,祁矜仰一向只和钱粮打交道,其余的事所知甚少。再看了一看尹舜臣,他回给我一个忧虑的眼神,聪明如他自然也察觉到了这里边的不寻常。这时阮敬灵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皇朝例律,番王,郡主不得插手中央事务,不得擅自处置封地以外的朝廷命官,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
我有些感激地冲阮敬灵一笑,眯起了眼睛审视地上跪着的这个人。原来秦怀仁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这算是哪门子的父亲。既然他为了那个位子不仁,也休怪我以后对他无义。至于这冯皓泽嘛,父亲的门生自然要在父亲面前处置。
“季将军,不知你在兵部任何职?”
“末将不才,现任兵部左侍郎。”
“将军过谦了。那还劳烦将军,把这人绑回京,面见圣上。也请圣上为我做主。”我顿了顿,又说,“岑筱、夏木,你们陪季将军一起回京,今天就起程,车行一切从简。”很难得的看到了季子陵的眉头皱了皱,貌似十分的无奈。这也怪不得他,一句“车行从简”就把他的兵马尽数留在了郯城,又派了两个影卫跟着他。他想不皱眉,我看都难。
“府中有个不听话的奴才,让季将军见笑了。尹舜臣,把小奚拖下去,打到断气为止。”我厉声说道。
尹舜臣极为惊讶地看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和我才能听到的音量说:“打十板装装样子就好。等季子陵他们走后,带她来见我。”尹舜臣的脸色这才略好一些。小奚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作任何反抗,相反地很安静的跟在尹舜臣的身后,走了出去。
我看着手上的那一本调令发呆。小奚,你的用心,我都明白……
“郡主,小奚带到。”等季子陵走后,尹舜臣把小奚从侧门带了进来。这次轮到祁矜仰和阮敬灵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一脸好笑地回看他们,“矜仰,敬灵,你们可曾看过这调令上的内容?”
“没有,不过猜也知道,应该是把郯城守军尽数调往邺城。”阮敬灵理所当然地说道。祁矜仰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猜对了一半,”我脸上笑意更盛,“而另一半便是这军队调出郯城后并没有直奔邺城而去。而是命军队带足半月的粮草,驻扎在距郯城三十里外。”
“三万人马半月的粮草?这可是粮仓里所有的存粮,那么郯城可真就变为一座无用的空城了。”提到了祁矜仰的老本行,他不禁兴奋起来。
“听郡主说完,少插嘴!”尹舜臣和阮敬灵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暗暗在心里笑了笑,这一对人还真有点意思。继而正色道,“这最后一道指令是,驻扎后,派出两对轻骑,一队往邺城,一队向彬州,报告郯城的情形。小奚,若我没猜错,你的母亲现在在秦府,对吗?”我温和的看着小奚。
小奚“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是小奚不好,郡主对小奚恩重如山,小奚无论如何都不该背叛郡主。”
“小奚,你起来。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知道你以尽了最大力来保郯城了。可如今郯城你怕是呆不下去了。过些时日,我会想办法把你娘从秦府接出来。以后,你就和你娘好好过日子吧。记住,小奚死了,从今以后世间再也没有小奚了。”我认真说道。我并不认为我在小奚心中的分量会重过她的至亲,而且她背叛了我,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所以我也不会再把她留在我身边。至于她的娘,在秦怀仁看来小奚已死,应该不为难她娘,我只要找一个借口,要接出她娘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知道了。”小奚抹干了眼泪,点了点头。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夕阳的光辉透过窗子撒在地上,可那光却怎么也照不亮心中的阴霾。很早以前,我就在心中画了一个小小的正方形,这正方形的四壁上写的都是苦。我漫无目的在中间走,而碰到的却都是苦。背叛之苦……于是我便认为了生活失去了色彩,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那是一种黑白色。黑的污浊,白的空无。这便是生活最好的诠释,污浊不堪,千疮百孔。无论眼睛睁得再大,也是徒然。然而今时今刻再次接受背叛,虽然已物是人非,却依然痛楚万分。
记忆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以前。我唯一的一次生日会。一颗清雅的钻石,总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围绕着它,好似在哭泣一般,朦胧而不真实。珩轻轻地把它挂在了我的脖子上,看向我的眼中有着明显的宠溺,俯在我耳边低声说:“它叫‘锁心’。有一个传说,只要亲手给爱人戴上它,不管这对情侣分隔多远,还是会有再见的那一天。”那真的是锁心?如今我只想知道,它究竟是锁住了你的心,还是锁住了我的心?
“郡主,你……”耳边传来了一个有一点不知所措的声音,是阮敬灵。
我轻轻地抹了抹眼角,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了。自那晚以后,我对前世的记忆就越来越清晰。我不知是不是那声音的原因,总之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思绪便如潮水般地涌了出来。
“敬灵,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想念一个人有没有得治?”我望着夕阳幽幽地问。
“为什么不去见他呢?”
“如果永远都见不到……”
“那就让他随着时间,变成回忆。”阮敬灵看着我的眼,一字一句地说。
我自嘲的笑了笑。珩,就算我已不恨你,你也不是我的执念,那又怎么样?你终究在世界的另一边。我们之间也已有了穷尽我一生都无法逾越的界限。你对于我来说,也只能是永恒的思念了吧。只是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当年杀我,是你心甘情愿的么?
“郡主,郡主!”阮敬灵看我又在发呆,不由得把声音又放大一些。
“什么事,你说吧。”
“钟诚凌刚刚送来的书信,彬州太守卢善坤因重伤不治,逝世了。”阮敬灵低着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彬州,卢善坤。”我有些不屑的念着这个名字,“敬灵,我的诺言兑现了。你和阮曾吟入影卫时,我说过汝父之仇,我必报之。现在卢善坤死了,你也该做到答应我的,不要再让自己活在仇恨中了,好吗?”我柔声地安慰她。阮筠本是彬州守将,对国忠心耿耿。只因看不过彬州太守搜刮民脂民膏,上疏朝廷,弹劾彬州太守卢善坤,而就在此时,卢善坤联合在朝的一些官员,举报阮筠通敌叛国。阮筠只是边疆守将,与朝中人素无往来,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门路可走,加上人证物证都确凿。阮筠可以说是含冤而死,而阮筠的家人也被定为满门抄斩。只是最后宰相秋未炀一力保下了阮筠的一家人,才改判为发配边疆。当时影卫拿给我这份资料时,我就觉得不大对劲。这卢善坤当时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守 ,然而通敌却是军中最高的罪名,就算联合上一些尚书之类的官员。皇帝也不可能审都不审,仅凭人证物证就直接定罪。这件事背后肯定大有文章。答应帮阮氏兄妹报仇,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一来阮氏兄妹之才,我颇为欣赏。二来,我认定这件事幕后有人指使,而这个人不是新皇雍瞻宇,因为雍瞻宇根本没有这种魄力。那便另有其人,无论是谁,为了我的目的,我必须把这幕后之人除掉。引出幕后之人,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杀了卢善坤。若朝中谁有动作,那么他自然就是当年要出去阮筠之人。现在我倒还真不怕有谁跳出来和我对着干,只怕有人暗里使阴招。
“郡主大恩,我们兄妹定不敢忘。”阮敬灵说得极为诚恳。
“别说这些了,把他们都叫来。我也该去彬州了。”我欣慰地一笑,希望这兄妹俩人以后可以抛开过往的阴影,重新生活。
“郡主,他们来了。”片刻之后阮敬灵便返回了。说话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轻松,一改往日的沉重。
“属下参见郡主。”
“不是叫你们没外人的时候不用和我行礼么?好了,不说这些,先说正事。”我正色道,“彬州太守卢善坤死了,诚凌叫我赶去彬州。”
“这不是好事吗?我们郯城被困的时候,他卢善坤居然不救。今天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尹舜臣愤愤地说。司徒景斌攻郯城的时候,我让他去守的西门。那种兵临城下的感觉,我想他们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了。
祁矜仰颇有同感,“是啊,彬州明明粮草丰腴,却告诉我们无粮。”
“我马上要去一趟彬州,这郯城就交给舜臣了。尹舜臣,从现在开始,你便是郯城令。喏,这是太守令。我就把他交给你了。”继而我又对阮敬灵说道,“这次我只带矜仰和一小队人马走。剩下的兵马就交给你。我希望我从彬州回来时,他们个个都骁勇善战。与宇文昊的军队不相上下。”
“敬灵定不负郡主所托。”
“有你和舜臣在郯城,我就放心了。对了,叫你哥带着他的人马护送宇文昊回郯城吧。邺城毕竟是前线,不那么安宁。如果季将军从京城回来了,把他的兵还给他,让他回邺城去。”既然彬州这块肥肉已经到手了,邺城这趟浑水,不沾也罢。只是宇文昊,我要保他平安。
“嗯,我知道了。”阮敬灵点了点头。
“都下去准备吧。矜仰,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彬州。”
郯城、彬州,若真要成犄角之势,那就只差邺城了。
彬州,太守府
“郡主的车驾到了没有?”钟诚凌焦急地问。心里却有些埋怨郡主,怎么给了自己一个这样的差事。上战场打仗多有意思呀,偏偏要他在这守着这烂摊子。他对这些地方事务根本就是七窍通六窍,还剩一窍不通。郡主也真是的,都不派个文官给他,比如说祁矜仰什么的,那多好啊。哎,郡主要是再不来,恐怕彬州真要被自己管成一锅粥了。
“已经到了城门口了。将军要不要去接一接。”
“你小子废话也真多,郡主都到城门口了,你才来禀报,诚心不让将军我好过,是不?”钟诚凌挑着眉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兵。“还不快走,去接郡主去。”
“你也不过才十八岁,在我面前充将军,呆会儿到郡主面前,指不定谁比谁更像兔子呢。”小兵在心里暗暗地嘀咕着。在战场,士兵们有谁不钦佩眼前这位将军,仿佛只要跟着他,就有了希望,没有什么是不能战胜的。可是下了战场,往昭仁郡主面前这么一站,那可就真不敢恭维了,哪还是什么将军呀,完全和战场上两回事,乖的跟兔子似的。
彬州,西城门
钟诚凌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而他身边的小兵的肩膀却止不住的抖动着,仿佛在隐忍着什么。这就是我刚迈进彬州城门所看到的匪夷所思的一幕。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精彩的事?我居然错过了。
“诚凌参见郡主。”钟诚凌一脸平静,比起刚刚见过的那个小兵,倒还是正常的多了。
“诚凌,这几日彬州一切可好?”我随意地问着。
哪知这一问,钟诚凌的脸马上如同苦瓜一般地拉着老长老长的,嘴里抱怨着,“郡主,你行行好吧,以后再有这样的差事,您让尹舜成去吧,要不祁矜仰也成。总之,这活儿,诚凌我可干不来,无聊死了。”说着,便鼓起了嘴巴,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