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他这人，最擅长在战斗中顿悟。”清栩却一笑而过。
说话间，周围的雾气已然全数散去，现出我们所处的空间来。
“喂……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不禁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周的景物。
“怎么会……”墨槿也是一样仿佛见鬼的表情。
“你们怎么了？”清栩讶然道，“有什么不对吗？”
“虚幻之境，玛雅遗迹。”好半晌，我才吐出几个字。
眼前的景物，可不正是像极了在虚幻之境中见到的，远古众神时期的神殿？不同的只是头顶上笼罩的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玛雅文明？”清栩也是脸色一变，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当先向里走去，一面道，“进去看看吧。”
“嗯，小心点。”我沉声道。
小心翼翼地踏进了殿门，只见墙壁、柱子上都刻着精美的魔法符咒，脚下的青石渗透出岁月磨洗的痕迹，迎面扑来的空气中带着无限的苍凉和古朴。
“想不到，我还能亲眼见到玛雅文明。”清栩感叹道。
“想必暗神依然很怀念众神时期那个疯狂而糜烂的世界吧。”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当初，被卷入古神殿的记忆中时，我就见识过了众神的奢华与堕落，和希腊神话中的奥林匹斯山没有任何区别。而那个时期……是必然要终结的，破而后立。
清栩没有说话，越过我们继续往前走去。
“随心，看那边！”墨槿突然拉了拉我。
我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大殿的尽头，高高的金阶之上，放着一张华丽的椅子，上面隐隐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你是谁？”我一声冷喝，心中却是一沉。
这人……明明坐在那里，却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在墨槿提醒我之前，我根本没发现这神殿中还有别人。哪怕现在我直接面对着他，依然有一种感觉，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虚空。
我的话音刚落，一瞬间，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从那人身上爆发出来。
“区区人类，竟然也敢藐视神的威严。”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震得我一阵耳鸣心跳，几乎要跪下去。
“我便藐视了，又如何？”身边的墨槿发出一声冷哼，浑身煞气冲天，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屈。
我暗自惭愧，一咬舌尖，让自己从那股威压中挣脱出来。果然，说到精神的毅力，没有人能和墨槿相比。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柔和力量蔓延开来，抵消了威压，在我们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圈。
“清栩！”我惊喜地看着那股力量的来源。他……终于是下定决心了吗？
“其实，红说的话有一点是没错的。”清栩无奈地一笑，脸上却尽是释然后的解脱，“除了与神斗，我们已别无选择。”
我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果然，一片冰凉。
众神是创造了四圣兽的父亲，可是却把自己的子女作为工具，没有付出过丝毫感情。清栩就像是一个包容的长兄，即使没有爱，依然默默地担着责任。最终，为了相依为命的兄弟，斩断了一切牵绊之后，下定决心的他终于开始反抗那些强加给他的宿命。然而……千万年的牵绊，一朝尽断时，那是何等的痛……
“你不是一个人。”墨槿走到了他的另一边低声道。
“我知道。”清栩微微一笑，绝世的容颜顿时耀花了我的眼。
“大胆！”清栩的结界外，威压一下子增强了十倍。
我连忙张开灵极盾，然而，威压并不是实质的力量，即使是神器，防御的效果也很是有限。
“随心，气势，是不能用外物挡的。”墨槿道。
不能用外物挡，就是说，以自己的气势硬抗吗？我琢磨着，想起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的确……即使是神器，也只能以之勉强相抗，根本没有反击之力。想着，我一挥手，将灵极盾收了回去。
清栩点了点头，默默地将自己的力量收回了身边，任由我孤伶伶地面对着那股骇人的压迫力。
气势？要怎样的气势才能和那近乎恐怖的威力抗衡？墨槿拥有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清栩是身为圣兽与生俱来的神威，那我呢？我有什么？
“你拥有的，很多很多。”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心声，清栩轻笑道。
我知道为什么清栩和墨槿不帮我，这一关，终究只能由我自己去过。祁红说过，任何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是有害的，而我偏偏有了太多的机遇，太多的巧合，虽然从现阶段来看，我用了不到两年时间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变成大陆顶尖的魔导师，是天大的福缘。然而，这对我将来的继续修炼却反而是有害的。我的力量增长的太快，但偏偏少了修炼过程中许多自己的感悟，境界并不稳固，和拔苗助长一个道理。
要是从前，我并不在乎这些，魔导师在烟波大陆已经少有敌手，即便以后再无寸进也无妨。可是如今的我，经历了许许多多，心境早已经变了。
我拥有的？
慢慢地闭上眼睛，在这一刻，我的意识中闪过一幅幅画卷……
那是苍茫的冰原雪域之上，风若雪白衣长裙，一脸圣洁，指引着风族的未来，身后，风若冰和冰月公主带领着冰原各族人一起重建家园。
那是隐雾山上，流光死缠烂打追着碧曜，一回首间，却见一袭黑袍的玄夜带着邪肆的笑意，手执着一杯酒，正缓缓而来。
那是斯非兰可学院中，沁幽抱着小凤凰坐在台阶上望着天空的夕阳发呆，不远处，一群师生笑语殷殷，白塔之上，慈悲的大魔导师正与乌里奥老师下棋。
那是灯红酒绿、高楼大厦里，陈天宇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习公司业务，一对双胞胎姐妹静静地侍立在一边，突然间，天边一道剑气一道血光飞快地掠过，纠缠在一起。
那是圣池边，墨影和风华十指交握，并肩而立，望着我浅浅微笑，随后一只鸳鸯眼的白色小猫扑上来，狠狠地给我一爪子。
那是月夜下的希洛一遍遍地问我，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是被鬼王扯入异空间时，墨槿挡在我身前的血；是冰冷的雪域中，祁红同心同命生死与共的契约。还有……那个雨夜里，一缕清冷的，悠扬的琴声。
不知不觉中，我忘记了所有，只任由那些曾经的美好和未来的希望温柔地缠绕在心间，周围的一切都再也不能影响我。
修炼是一辈子的事，然而，顿悟却只在一瞬间。
任他泰山压顶，我自清风拂面。以前只在武侠小说中看到的境界，此刻的我却是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
睁开眼睛，神殿还是那座神殿，然而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却对我再没有任何作用，我清晰地感受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好资质，难怪他们会选上你。”威压慢慢收敛，宝座上的人竟然流露出一丝赞赏。
“暗神？”我缓缓地开口道。
“被打落神界的神还算是神吗？”随着一声长笑，那人站了起来，缓缓走下台阶。
“小心。”清栩低声道。
“我明白。”我点点头，凝神以对。
“终于……你终于来到这里了。”那人似乎有些激动，却是直直地走向清栩。
我一皱眉，顺手将清栩拉到了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感觉到，这个人……很危险，我打心眼里不愿意他接近清栩。
“你是冲着我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清栩冷冷地说道。他并没有拒绝我的保护，安静地呆在我身后。
身影渐渐地近了，不过一件连帽的宽大斗篷却完全遮盖了他的面容和身形。
我倒是一愣，难道……他不是暗神？的确，刚才他的气势的确强大，但若说是神，却还比不上龙神。何况巨龙坟冢中的龙神只是以灵魂状态存在的，暗神却是实体，还是六大元素主神之一。那么……他到底是谁？
“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毕竟我和暗神交过一次手，而你不是。”清栩继续道。
“我的确不是。说起来，这还要感谢你。”那人低低地笑起来，“要不是你们两败俱伤，又怎么会有我呢？”
“少啰嗦！你究竟是谁！”我大喝道。
“我是谁么……”那人语气一转，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揭下了自己的帽子。
“你……你居然……”我一呆，随即指着他满脸的震惊。
“果然是你。”清栩倒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
“是我，但是，你还是来了。”他的声音仿佛是情人私语般的温柔，但听在我耳中，却泛起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第二百三十五章 历史真相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怎么……可能……
墨槿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紧，沉声道：“娜娅。”
斗篷下的身形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娇小，而且是一张很熟悉的面容，那个家一样温暖的商队里，纯洁如天使的女孩。原本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视觉上的错觉让我没有注意她的身高，只是……这样的真相也未免太劲爆了！
“娜娅……怎么会是你……”我指着她吼道。
“本座名为，苍穹。”女孩秀美的唇中吐出的声音却是属于一个男子的，显得十分诡异。
“夺舍？”我的心念一动，脱口而出。
“应该是的。”清栩脸色沉重，“原本我就奇怪，娜娅虽然心灵纯净，但毕竟不算很小了，总该有些异样的心思。而处于暗黑梦魇的最中心，她竟然留得性命，还无甚大碍，要知道其他几个幸存者大都是婴儿！想必，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控制了她的思想了吧。”
“不错！”娜娅……不，是苍穹一声冷哼，“千万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具还算适合的容器，本座怎能轻易放过。”
“你选择桑克大叔的商队，还有封印木盒的事，都是早有预谋的？”我忍住了怒气，继续问道。
“暝河这小子真的不错，要抢得先手真不简单。”苍穹道。
“那么……你究竟是谁。”我沉声问道。
“他是暗神……却也不是。”清栩隐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衣服，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哦？”我茫然地看着他。是，又不是？那到底是不是……
“人类，你知道众神时代，为什么暗神会被视为异端吗？”苍穹似乎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慢悠悠地开口。
“不是因为，众神以为，黑暗元素是邪恶的吗？简直胡扯！”我不屑一顾。
“多少年了……真相总是被淹没在历史的痕迹中。也罢，本座就好好给你讲讲吧，也许以后就不会再有别人听了。”苍穹一声感叹。
“请说。”我警觉地盯着他，虽然不敢放松警惕，但心里的确很好奇。
清栩和墨槿的神色也严肃起来，远古时期的历史，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从古神卷残篇中了解到的一鳞半爪远远不足以还原那段历史。
“传说中，众神之主创世创造了世界，之后他的神格分裂成六份，成为六大元素主神，剩下的散碎神气化成众多次级神灵及普通神人。于是，世界有了万物，有了魔法和斗气。”苍穹一边说着，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的光芒，“六大元素主神掌握的风、火、水、地、光、暗分别代表着活泼、热情、温柔、宽容以及……善与恶。”
“为什么只有暗元素代表的是恶？”我皱着眉问。那个什么创世神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都是自己的孩子，凭什么不一视同仁？而且还就一个特殊的，这不摆明了让其他人去歧视他嘛。
“因为世界都是有正反两面的。”苍穹淡淡地接口道，“有光就有暗，有善就有恶，所以，创世在赋于世界所有的美好的同时，也必须让所有的阴暗和恶念有一个宣泄口。于是，为了新世界的稳定，暗神就承担了这个使命，将一切的恶念归于自身。神是没有时间流逝的，当无数的年月过去，数不清的真实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有些事的发生就是理所当然了。”
“那不是恩将仇报吗？”我忍不住道。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暗神就是为了世界牺牲了自己，最后反而成为了必须被打倒的大魔王？哪有这样的道理！
“哈哈哈……”苍穹突然一阵长笑，“想不到众神选出来的人，竟然会为暗神说话！”
“我不是什么神选之人。”我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柳随心，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莫非，你就是暗神的恶念？”墨槿突然在一边插口道。
“月易族人？”苍穹倒是愣了一下，第一次把目光落到他身上，打量了一番才道，“你，很犀利。”
暗神的恶念？那是什么东西？我努力理解着他们的话，难道就像人格分裂一样，这家伙是暗神的第二人格？真狗血……
“看来，是当初我与暗神一战，两败俱伤，所以给了你凝聚成独立的魂魄的机会。”清栩苦笑道。
“不错。”苍穹点头道，“不过也正式因为本座与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那时的他正处于最弱的时期，才让你有了这个机会。否则……区区被风神制造出来的仿制品后裔，如何能与真正的神抗衡？”
清栩的脸色一白，没有说话。
“闭嘴！”我一把抓住清栩的手，怒道，“清栩就算是仿制品，那也是真正的神创造的，从一开始就有存在的理由。哪像你，整一个三无产品！”
“什么是三无产品？”苍穹一愣，倒是不懂就问。
“无生产日期地址、无生产许可、无质量合格证，是为三无产品！”我大声吼道。
“噗哧——”墨槿不禁笑了出来。
他是和我回去过现代的，当然很容易了解我话中的意思。
清栩拉了拉我的衣服，满眼的不赞同。就算不太明白，他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我耸耸肩，闭上了嘴巴。毕竟刚才也只是一时气不过而已，真要把对方惹火了，倒霉的还是我们。
“真正的暗神在哪里？”清栩抬起头，直望着苍穹，“你没有占据他的身体，而要夺舍重生，定然有别的理由。”
“这个你们没有知道的必要。”苍穹手一抖，整件斗篷飞出去，远远地落在地上。
我心中顿时一凛，要动手了吗？
“苍穹！”墨槿突然跨前一步道，“刚才你说，你在等清栩？”
“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