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着裙装,还是直裾更相宜,你说呢,长帝卿殿下?”
燕王突然风牛马不相及地冒出来这么一句,库诺尔长帝卿性感妖娆的笑容僵了一下,一脸的莫名其妙,微嗔薄怒道:“库诺尔诚心,燕王殿下如此戏耍,当是女儿所为吗?!”
大拇指轻抚着酒杯上精致的花纹,太平侧脸专注看着,似乎陶醉在精湛的工艺下,有些出神:“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奴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13。幽蓝(3)
库诺尔怔怔,良久,蓝紫的孔翎宫扇遮了半脸,仰头大声笑起来,直笑得喘不过气来,惹来一殿目光浑然不顾。
半晌,长帝卿低头,指尖轻轻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哑声道:“在寒冷的北方依着火盆不能出屋的时候,也曾咏唱过一夜鱼龙舞,憧憬过‘子夜’的灯光,想那倾世称绝的女子笔走龙蛇在灯火处,芝兰玉树,何等风流。今日所见,果名不虚传,库诺尔无状,惊扰了殿下,以此酒赔礼。”
满满一杯烈酒昂头一口灌下,站起身来,微微行了一礼,转身沉沉声笑着,长帝卿款款而去。
陌上谁家年少,陌上谁家年少,针针缝绣交与你手上的幽蓝花,那是我的一生呀。华丽的裙裾拖在地上,曳曳妖娆,步步花开,宫扇遮了半张笑得妩媚的脸,却遮不住那双碧蓝的眼睛里泪水凄凉滑下……
祁玉华不知从哪里又偷偷溜了回来,细细声哀怨道:“大小姐你说什么了?好好一个大美人哭得这么凄惨,刚得罪了太女又得罪长帝卿,我们真的会没命回朝的……”苦命啊,早知道这样自己应该写了遗书再来,跟着大小姐混心脏负荷太大了,这几天自己起码短寿十年。
抬头正好看见路子归看过来的目光,太平轻啜了口酒什么都没说。
赤麟太女万分珍惜掬在手心里的那朵幽蓝花确实很美,可你既然已经意图染指天下,又有什么立场来诉说悲凉?
这个世界是上位者是女人们的博弈,就如同她父亲所说,乱世里谁有闲暇来成全小儿女的私情?哪怕这感情凄美得胜过秋瑟。
一座城市倒下,一个王国崩塌,千百年后的人翻着书页在历史的字里行间里搜寻他们意想中传奇的倾国倾城,谁能想象到这当时的月光呢?成全了是万万分之一的凑巧,粉碎却是九十九点九九九的必然。不过是尘埃罢了,失去了这世间最后一个爱你的人,你的眼泪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天下男人既以花自伤,又将一生托给所谓爱情,在起点之初便已经是输得无路可退了。
赤麟太女之死出自她的精心策划,但能隐秘至今不透一点儿风声,却多亏了烾凤太女帮忙——首先发现死讯却私自隐瞒了三天才上报的澹台赤凤在想什么?在那三天又做了什么?
在乱世中生长出来的情感之花,发的第一颗芽就美得满身萧瑟,脆弱得不忍张目,既然已经是禁忌了,又怎么可能祈祷得到上天的庇佑?
我在玩肮脏的政治游戏没错,我的双手沾满血腥没错,我冷酷残忍没错,我漠视万千生命在谋算邪恶的战争没错。可天底下那纯洁无瑕的人都已经死去了,谁能坦然地用石头砸我,让我重新回到天堂?
回不到邂逅以前,我,要一个太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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