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胸口,还是过一段时间就会难受,姐姐虽然给了药,但是却还有点残余的毒性留在身体里,说严重也太过,说不严重也不是。
叹口气,看了看躺在一边的叨婥,他拼劲全力想要把叨婥的药拿到手,却无功而返。
其实这段日子,自己对叨婥特意的疏远,一则因为叨婥女人的身份,让他有所顾忌,还有就是他对她抱着愧疚,即便是知道她是个女人,他也想要救她,在很早的时候,就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好友,这不会因为性别而有改变。
“咳咳,咳咳。”
叨婥低声的咳嗽惊醒了启央,他小心地凑上去,眼睛盯着她的眼睛。
叨婥在他的视线里渐渐睁开了眼睛。
也许是因为刚刚发烧的关系,叨婥的眼睛特别的黑亮,还好像有朦胧的水蒸气在里头,启央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一软,想要板起脸说些什么的想法烟消云散,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柔柔的一句。
“你觉得难受吗?”
叨婥摇摇头,“我没事,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启央回答,“倒是你,你真的确定自己没事吗,你该不是不知道你也发烧了吧。”
“我发烧了吗?”叨婥摸摸自己的脑袋,“好像不热。”
“现在褪了。”启央翻了个白眼,烧到现在,是个人都变成白痴。
“是你照顾我的,多谢。”
启央叹口气,她不是也照顾了他整晚,如果真的说有个人要说谢谢的话,那应该是他开口。
“你给我擦了身子了。”身上的衣服换了新的,叨婥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启央一下子又红了脸,嘴上还是硬气的,“你也给我换了。”
叨婥尴尬,这种场景,好像吃亏的是启央吧。
“不过怎么有种奇怪的泥土的气味。”叨婥嗅了嗅自己的手,真的有种味道。
“我用你昨天给接的水给你擦的身子。”
河很远,启央知道自己刚刚恢复过来的身体没有办法来回多趟,所以只能用这个办法。
那么,是从木板上流下来的雨水,叨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昏迷之前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不见了,她像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纠结着问,“那你给我喝的水,也是……”
这木屋不知道在这林子里风吹日晒了多少年了,有多少灰尘,没准还有鸟虫在上面拉过屎,这样的水接下来,还能喝。
企盼的眼睛看着启央,希望他没有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哪知道启央很无辜地点点头,“我不知道哪里去接水,反正你渴,这里又正好有水。”
什么,她只不过是随便一问,居然是真的。
叨婥赶紧趴在床板上,勾起指头想要把喉咙里的东西抠出来,被启央拉住手。
“别这么紧张,我看你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吓吓你,去接点喝的水还是有的。”
他把放在地上的水壶拿起来,在叨婥的面前晃了晃。
“你这个……”叨婥气结,怎么知道一项认真到严肃的启央,也有这么爱整人的一面呢。
“现在有精神了吧,我们还要上路呢。”
两个人都逃得匆忙,身上并没有带什么钱,如果不加紧赶路,恐怕到不了万山谷,他们两个都要饿死在半路上。
药材也奇缺,再加上随时可能出现在背后的追兵,时间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启央先爬到马背上,等了好一会儿,却发现叨婥还在地上踌躇。
“怎么了,还不上来。”
叨婥指了指他的腰间,“你的腰。”
以前她不知道他的伤势,上马的时候都是抓着启央的腰上马,但是现在,她怎么敢拿他的健康开玩笑。
启央默默地看了叨婥两眼,伸出自己的手,“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两只手在半空中交接,叨婥一闪神的功夫,自己已经被拉上了马背。
“走吧。”
“恩。”
“皇儿,你真的要这么做。”苏睐担心地看着永安,怀着孩子对父亲身体的压力很大,这个时候还要远行,确实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我已经决定了。”明月报告这件事情后,他又派人认真的询问了那个老伯,那一对男女很有可能就是叨婥和启央。
他们如果真的往北边的万山谷而去,就是为了解叨婥身上的毒。
永安有些心慌,启央这个人,裕亲王和郑璞一心所向并不是一点缘由都没有,这样一个人,为了叨婥而冒险,一路带着她寻找解药。
一男一女在一起本来就能发生一些事情,永安觉得,在自己身边的叨婥,从来就没有真的放下心来过,他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可续叨婥会因为这次经历而回到启央身边,那个男人本来就是她最先选好的人。
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他都要亲自去见证,带着叨婥回来,或者,杀了她。
“皇儿,你这又何苦,派人去把叨婥接回来也就行了,她会回来的。”
“我自有安排。”
他告退了苏睐,回到寝宫第一件事情,就是招了明月过来。
“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皇上,常安已经抓来了,会跟我们一块上路,只是,常叔托我带了两句话。”
“什么?”
“常叔要我告诉主子,他的命是主子的,为主子生或死都无可厚非,请主子看在这么多年服侍的份上,带他的女儿回来,就当是个留个人送终。”
“知道了。”
永安点点头,“差不多,该走了。”
皇城的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向着新地的避暑山庄而去,却没有多少个人知道,做在这里面的,并不是当朝的皇上,而只不过是一个替身。
真正的皇上,已经从另一条路,带着几个贴身的护卫,向万山谷前进。
“侯爷,你真是乱来。”洪姐一边把脉一边说,“这要是有人乘了空子起宫乱可怎么办。”
永安闭着眼睛像是假寐,听到这话倒是摇摇头。
“何况我听说那毒医出了名的刁钻脾气,没有人能逼得了她,侯爷这回去,不怕吃了苦头。”
永安摇摇头,“我自有安排。”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明月调转马头走回来,站在马车外恭恭敬敬地禀报,“主子。”
“什么事,怎么不走了。”
“主子。”明月显得有些为难,“这常安在前面的马车上发狂,硬是叫着喊着。”
永安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带她来见我。”
那个傻子疯疯癫癫地叫着爹爹,见到永安了倒是一愣,揪着衣服,咬着嘴巴,不敢再放肆。
她倒是没忘那天的遭遇。
挥手招呼人过来,永安的表情称得上和颜悦色了,“常安,你知道我此番为什么带上你me。”
常安傻傻地看着永安,不知道回话。
“那是因为,我要带你去见叨婥,叨婥,你记得么。”
一听到叨婥的名字,常安就开始傻笑,一个劲地点头。
“可是你要记住,如果你继续拖延行程,我不仅不让你见到叨婥,我还会杀了你,知道吗?”
被永安严厉的话吓到了,或许常安并不知道永安说的是什么,但是潜意识里面,她就是惧怕这个伤了自己两次的男人。
她迟钝地点点头。
“明月,用布把她的嘴巴堵上。”
“是。”
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常安想要反抗,无助的眼神甚至投向了最不可能怜悯她的那个人,永安对上她求救的眼神,“要见叨婥,你得这么做。”
常安的反抗渐渐停了下来。
“上路,这半路上若还有人耽误行程,别怪我不客气。”
“是。”
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永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扶住自己的肚子,坐回到垫子上。
“侯爷可别置气。”洪姐在旁边叮嘱道,“这一路赶路,最辛苦的就是侯爷您了。”
“我没事?”
“恕我多嘴,就算侯爷不替自己思考,也要替肚子里的小皇子想一想啊。”
“这可是洪大夫的职责。”
说完这句话,永安就闭上眼睛休息。洪姐从马车上下来,叹了一口气,她是经验丰富没错,但是也不能摊上一个如此不合作的病人啊。
但愿天佑皇子吧。
43
43、毒医 。。。
“你已经咳了一整夜了。”
此刻启央的身子靠在她的身前,隔着薄薄的衣服,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好像又比昨天高了一点。
“身体真的没事吗?”
腰间的伤口她昨天晚上帮他看了看,已经好了很多,为什么他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坏。有什么情况是她不了解的。
“没事。”启央摇摇头,忍不住又捂住嘴巴咳了咳。
这样的情况,真的是让人很难相信他没事。
“反正现在我身体好了很多,不如我们先到附近的城镇找个大夫帮你看看。”
“不用。”启央的眼睛看着前面,“马上就快到万山谷了,你的毒很凶险,我们不要拖延时间了。”
可是他的身体,真的让人担心。叨婥叹口气,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
其实她也很着急,希望能早点把自己身上的毒解了,永安还在京城里,那座让人透不过气的牢笼,却有她最挂心的丈夫和孩子。
自己离开的时候,永安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看着面前启央的脊梁,这个男人和永安一样,有的时候,真是坚强得不像是女尊国的男人。
马忽然停了下来,启央转过头担心地对叨婥说,“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启央指了指前面的一棵树,“这里我们刚刚走过,我们迷路了。”
叨婥往四周看看,果然场景都很熟悉,她本来就是个路痴,这个时候就更别提有什么作用了。
“我们按着道路走的啊。”
“这里被人设计了迷阵。”启央扶着叨婥从马背上跳下来,把马系在一棵大树上。
“你在这里等等,不要乱动,我到前面看看就回来。”
心里很害怕,但是叨婥知道这种时候不给启央添乱是自己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她点点头,有些担心,“你要小心一点,看到什么怪异的东西,不要去冒险,快点回来和我商量。”
“我会的。”
启央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迷雾中,叨婥贴着树干坐下来,掰着指头数时间。
“回来,快回来,该回来了,回来没有。”
“暂时不会来。”
“啊。”凭空有人插嘴,叨婥顿时就觉得一阵冷风从脊椎穿了下去。让她整个人都抖了一抖。
她费力地转头看了看四周,却没有一个人影,难道是……鬼。
“你是谁?”
“我是谁,你们来这里,不是来找我的么。”
这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感觉阴深深的,怪让人难受的。
而唯一能这么说的人,难道是,“毒医?”
“我不大喜欢别人叫我这样的名字,不过念你年纪小不懂事……”
一阵风吹过,叨婥只觉得眼睛一闪。一个漂亮的中年妇人就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小毛丫头,你知道我救人的规矩么。”
叨婥傻兮兮地摇摇头。启央只是带她来这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要我救人,一定要按我的规矩做,我不做无偿的买卖,不救我不喜欢的人,另外,”她贴近叨婥的脸,“一次,不救一男一女。”
“为什么?”这么古怪的规矩。
“最后一个规矩是我临时加上的,因为我不喜欢看到恩恩爱爱的场面。”她捏着叨婥的下巴,“尤其喜欢看到那些被活活拆散的怨侣。”
这个规矩真变态,叨婥只能在心理面把她骂了两句,嘴巴上却不敢逞能,“这位前辈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一对恋人,另外,也只是我来这里解毒而已。”
“哦!”毒医直起身子,“这么说那男人身上的毒,你是不准备帮他解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和我一般狠心。”
被毒医的话镇住的叨婥愣了愣,赶紧手忙脚乱从地板上爬起来,紧张地抓着那人的衣服,“你说启央也中毒了,他的毒没有解。”
毒医好笑地看着她,“除非是我的医术退化到了一定的境界,否则的话,他就是中毒了,和你的毒一般,你解了毒,他就得死,否则的话,你就活不了。”
启央什么都没有和她说过,她还一直以为他咳嗽是因为腰上的伤口一直没有恢复。
她尝过这毒的滋味,有多痛苦她也很明白,身重剧毒的启央,其实应该留在他姐姐的身边,启衡再怎么狠心,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启央死去。
而启央为了救自己,居然冒了这么大的危险。
“如果我要救启央呢。”
“那个男人?”毒医皱着眉看了看远处,“我对于男病人的诊费可是很高,你能付出什么价钱。”
他们身上已经没有钱了。
叨婥颇为困窘,“多少钱。”
“钱,我不要钱。”毒医从上往下看了看叨婥,“我最近研制了一种新的毒药,正愁没有试验品,你答应当我的药人,我就救你的小情人。”
叨婥咬咬牙,这样的要求,好像不是开玩笑,如果她真的同意,那么也许根本熬不了多久。
她带着希望而来,一直希望能够回到永安的身边,当然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她知道永安虽然在人前坚强,但是也需要有个依靠,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了,他们该怎么办。
“如果当药人,会死吗?”
“这不好说,一般当我的药人,我是不会让她死的,毕竟很难得才有一个人愿意为我试药。不过很多人受不了痛苦自己自杀了,我想我的回答应该是很可能死吧。”
那么就是有机会。
起码此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启央出事。
“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的交易不要告诉启央,等他解毒以后,派人送他回去。”
“我虽然不喜欢这样子的戏码,但是看在你即将成为我药人的份上,我勉强答应你。”
毒医乘机捏了她的手臂一把,这个人没有武功护体,身体里曾经染过多种毒药,是做药人的上上品,至于走在前面那个男人,她才看不上。
“叨婥。”前面的迷雾中响起了启央的声音,毒医往上一个纵身,人就消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