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站在空地边缘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高涨的魔力使女孩的金发飘舞起来,在月光下如同精灵一般,但汹涌四溢的魔压提示着暗藏的危机,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骚动。他看到克莉丝汀的身上开始溢出一丝丝肉眼几乎无法觉察的黑线,它们似乎想要从某种束缚中脱逸,然而一种无形的力量把它们困在她身边。
这不是一场魔力暴动,但比那更加危险。在这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无暇他顾的女孩警戒着周围,在可能出现的危险动物接近时把它们赶走。他知道克莉丝汀决不能在这时分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拔出魔杖,警惕地看着四周,同时心思如电地分析着当前的情况。克莉丝汀脸上不时闪现的奇特花纹、那些黑线中透着黑魔法特有的不祥气息,都说明了她经受着什么——持久而强烈的黑魔法伤害,通常称之为诅咒。
不是学生们闹着玩的那种小把戏,这是种强大的、带有绝对恶意——准确地说是杀意——的诅咒。女孩不可能在霍格沃茨遭到这样的诅咒,而且以她应对的熟稔来看,她忍受这种折磨恐怕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然而在这之前,她一直居住在完全封闭的家族庄园里,与魔法界隔绝。
一个完全封闭了的贵族庄园不可能有外人闯入。那么,诅咒她的只能是庄园内部的人,她的亲人。联想到在奥利凡德魔杖店,当老店主提到她母亲时,她的异常反应,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斯内普突然感到一阵无以言表的愤怒。
原本该是无条件爱着、保护着孩子的父母,被孩子无条件信任着的父母,当他们摇身一变成为魔鬼时,孩子孤立无援,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他想起令他痛恨的父亲,和软弱无能的母亲,目光一冷,双唇抿如刀锋:该庆幸自己至少没有遭到诅咒?
斯内普摇摇头,甩开令人不快的回忆,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克莉丝汀身上。她的情况似乎在逐渐好转。
他开始把思绪转向另外一个方向,一些必须考虑的问题。女孩远离城堡的决定是正确的,否则这样大规模的魔力流动,不可能不惊动邓布利多。不管是为了桑斯费尔德家的名誉,或者为了她自己的将来,这件事都需要保密。
如果被外界得知,克莉丝汀必将面对无穷无尽的流言蜚语和恶毒中伤。
一个被亲生母亲诅咒的女孩,亲生母亲都无法容忍这个女孩——充满无知和偏见,对贵族的家丑津津乐道的大众将会用看怪物的目光看待她。也许有人会付出廉价的、伤人的同情;也有人会认为连母亲都憎恨她,说明她自身有问题。
不幸的是,斯内普猜想那标榜着爱与正义的“伟大的白巫师”将会是后者,他似乎认为家庭不幸的人必然走上邪路。而那意味着七年间不间断的猜疑、监视和不公平的对待。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在穿越时,已经是有社会经验的成年人,并不是没有心理承受能力、渴望母爱的儿童。她在穿越之初,本来打算和新的亲人好好培养一下感情的,可惜没这个机会。于是女主只好转变想法,把“新母亲”当作一个苛刻的上司,拿出以前的职场经验来对待,不过这个“上司”还有意愿也有能力要她的命,所以更可怕一些……
教授误会了,以为女主是和他小时候一样的受虐儿,其实女主受虐是受虐了,但并没怎么吃亏,因为对那个母亲没产生感情,所以也没受到什么心灵上的伤害。就好像被亲妈无缘无故打一巴掌,和被关系不怎么好的同学打一巴掌,肯定是前者更让人难受。
其实,俺写文时候一般不解释的……
事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克莉丝汀感到魔力的暴走有所减弱。她调动起所有的力量,趁此机会把逆流的异质魔力一口气压制了下来。随着魔力逆流的平息,围绕在她身边的魔力漩涡发出一声爆响,四散湮灭。先前被驱赶出体外的异质魔力也因为力量被分散,无法结合成一个足以维持其存在的能量体,在魔力漩涡爆开的同时被冲得粉碎,还原成普通的魔力元素,再也无法对人构成威胁了。
克莉丝汀双腿发软,身子微微摇晃着,一阵微风吹过,全身冷得打颤,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长袍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
斯内普快步走到跟前,看到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她,一挥魔杖让她的长袍恢复干爽,伸手扶着让她站稳。
“谢谢您。”克莉丝汀疲惫地说。
回到城堡后,斯内普带着克莉丝汀来到他的地窖,监视着她喝下一大堆恢复体力、安定心神、稳定魔力等各种功效的药剂。克莉丝汀认为她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种,比方说稳定魔力的对她来说就是浪费——过去五年中,时刻保持对魔力的绝对掌控、压制暴走的魔力逆流,对她来说已经和呼吸一样平常,即使在睡梦中她也不曾放松对魔力的控制。
但是她没敢抗议,魔药大师用“你敢讨价还价,我就捏着你的鼻子灌下去”的目光威胁着她,克莉丝汀明智地乖乖喝下了所有药剂。幸而第一种药水就已经难喝得使人味觉麻木,于是后面的基本都没尝出味道,只是到后来感觉小腹有点发胀。
——如果有机会,要向他提个建议,看能不能把魔药改进成西药的片剂,哪怕是中药的丸剂也行……当然,要是能加上胶囊或者糖衣就更好了。
这时已是凌晨时分,斯内普把她送回宿舍,并在离开之前宣布,由于她的夜游,她将被罚一星期的禁闭。
克莉丝汀回到房间,去除了床上的混淆咒,一头倒在上面睡得不省人事,早上海伦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弄醒。上午第一堂课是魔法史,她在心中感谢了梅林的恩赐后光明正大地睡了整堂课,精神才算恢复过来。
当晚在餐桌上听到她被关禁闭的消息,小獾们都很吃惊。
“你昨晚做了什么?”海伦疑惑地问。
“呃……你知道,昨晚我有些不舒服……”克莉丝汀不好意思地说,“所以我想到医疗翼去找点药什么的,结果就碰上了斯内普教授。”
“他不该为这个处罚你。”劳伦斯忿忿不平地说,海伦表示赞同。
“不过他给我喝了药,现在我感觉好多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感谢他。”
“你说得对,”瑞贝卡说,“何况他并没给赫奇帕奇扣分,这已经很开恩了。”
“我一直觉得他对你挺不错的。”洁西卡说。
过后克莉丝汀准时来到斯内普的办公室,他正在批改厚厚的一摞学生论文,头也不抬地吩咐她暂且坐到一边。
克莉丝汀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斯内普气势逼人地对着羊皮纸怒目而视,倘若羊皮纸有生命,恐怕早就落荒而逃。
斯内普一目十行地扫视着羊皮纸上文理不通的所谓论文,在对学生们胡说八道、东拉西扯的水准做出极高评价的同时,万分怀疑自己所教的究竟是一群未来的巫师还是搞笑艺人。既然他们胆敢用这种东西来荼毒他的眼睛,他也不吝于给予相应的“回报”,于是报复心重的蛇王毫不留情地在羊皮纸上留下一个个醒目的“P”和“D”,并想象着小动物们的哀嚎和沮丧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束了和那些论文的相互折磨,把它们推到一边,调整一下情绪之后转移目标。
克莉丝汀按他的要求坐到办公桌对面,任凭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并不作声。直到他开口询问:“昨晚的——是一种诅咒?”克莉丝汀听出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疑问,只是在向她求证自己的判断。
“是的,教授。”
“有多久了?”
“五年零一百九十二天。”克莉丝汀不假思索地回答。
接下来她以为他要问这个诅咒是出自何人之手,但斯内普在少见地迟疑了一会儿之后,问出的下一个问题是:“多长时间发作一次?”
以他的智慧和敏锐不难推断出真相,克莉丝汀想,他回避了这个问题,是在为她着想?也好,她真的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提到她的“母亲大人”,即使是他。甚至一想到那个女人,克莉丝汀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交握,努力驱除心中的憎恶感。
——克莉丝汀,你不能因为她而毁了自己的人生。
斯内普注意到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心中莫名地烦燥起来。他已经迁就地不去问她不愿触及的问题了,不是吗?为什么她还是这样敏感?
“桑斯费尔德小姐,我假设你的耳朵没有因为昨晚那一次小小的冒险而失灵,沦为无法履行它原有职能的装饰品——回答我的问题,还是你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熟悉的毒舌和气场让克莉丝汀迅速地恢复了正常状态,她不禁悲摧地想,自己似乎被开发出“M”属性了,竟然觉得在他的嘲讽和威压下更加安心……她随即又天马行空地联想到,如果不考虑身体强度,单凭斯内普那大师级的嘲讽,他足以在前世自己沉迷过的网游里担任一个出色的MT,他一个人就能吸引一海票怪物的仇恨!
察觉到斯内普因为迟迟得不到她的回答,已经快要暴走,克莉丝汀赶快刹住妄想的洪流,回答道:“最初那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像昨晚那样发作。后来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上一次发作是十四个月以前。”
伤害她的,是桑斯费尔德;拯救她的,同样是桑斯费尔德。为了缓解她身上的诅咒,桑斯费尔德家付出了惨重代价。她想起一幅又一幅变成空白的画像,油尽灯枯而死的白发老人,还有……莱恩。
莱恩。她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轻抚右手手背,那里有他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许他们只是因为那个女人死后桑斯费尔德家的血脉就只能靠她延续,但她一样得承这个情,为了这份还不起的命债,她必须背负桑斯费尔德传承的使命。
作者有话要说:从昨天到今天,卡文卡得分外销魂……所以对不起大家了,虽然是周末也只有一更。掩面泪奔而去!
小獾们的期待
后来莱恩和其他画像发现,当她不被任何光线照射时,诅咒的力量会受到抑制。从那时起她长年幽居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按莱恩所教的方法,一点一点地把诅咒从身上驱除。开始时就像用小汤匙去挖一座大山,很难见到成效,进展慢得令人绝望。不过渐渐地,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了,虽然力度没有减弱,但还是让她感到了一线希望。
这两年她已经可以离开黑屋子到外面走走,只是为防意外,庄园里用浓雾隔绝了过强的阳光。去对角巷那天是她五年来第一次站在阳光下,夏天的阳光晒得她有点晕,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反应。她以为诅咒已经完全解除了,放心地来到霍格沃茨上学,却在昨晚再度发作……
斯内普静静地听着她说完,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克莉丝汀等了一会儿,见他依然沉默,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心想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并不认为自己很不幸,更不想用这些遭遇博取任何人的同情。
“其实……并没那么糟。”克莉丝汀试探着说。斯内普在扶手椅里轻轻动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深邃的黑眼睛注视着她。
“好事是坏事的渊薮,坏事是好事的起步……”她试着把那句中国古话用英文表达出来, “我从过去的经历学到了很多东西。”'注'
“比如说?”他很感兴趣地问。
“据说盲人的其他感官总会比普通人灵敏。在黑暗中过了五年,让我变得特别擅长感应魔力波动。”她自豪地扬起头,微笑着说,“我甚至可以在黑暗中看书。”
斯内普深思地看着她,只有在此刻,她孩子气地炫耀着的时候,看起来才有点像是个才上一年级的孩子。贵族的孩子多半早熟,在他的斯莱特林学院里有很多这样的孩子,但她今晚的表现已经超越了故作老成。这,真的仅仅是磨难的催化?
他回想着平时的她,表现得只是比同龄的孩子稍微稳重一些,并且循规蹈矩——虽然身边有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惹祸精。想起总是和她在一起的那两个韦斯莱,他不禁厌恶地哼了一声,引来她疑惑的目光。
斯内普不去理会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于她今晚的表现,他理解为她在表示对他的某种信任。女孩显然从他昨夜的援手,和事后不曾送她去医疗翼的举动中,察觉了他的维护,明白他会为她保守秘密。于是,她选择在他面前撤去伪装,以示坦诚。典型的、斯莱特林式的暗示——那帽子一定是老糊涂了才会把她送到赫奇帕奇。
“莱恩是谁?”他突然问。在她之前的叙述中,这个名字经常出现。
“莱因克尔?克劳德?桑斯费尔德,”克莉丝汀回答,“他的画像给了我最多帮助。”
原来是他,斯内普点头表示理解,那是一位天才,虽然他在魔法阵方面的成就更为世人所称道,但他对黑魔法也一定深具了解,否则就不可能成为一位杰出的决斗者。
接着斯内普又询问了一些关于诅咒的详情,直到宵禁时间快要到来才让她走。在一星期的禁闭时间里,他和克莉丝汀一直在探讨她所中的诅咒。
只要克莉丝汀神智清醒,或者身旁有精通黑魔法、实力足够强大的巫师——当然非斯内普莫属——诅咒就不足以威胁到她的生命。棘手的是,他们现在无法预测下次发作会是在多久以后。在这一次发作时,诅咒之力又被驱除了一部分,所以下次发作理应间隔时间更长,至少超过一年;但是克莉丝汀现在每天都暴露在光线下,这也许会促进诅咒活化,反而使下次发作的时间提前。
当诅咒发作时,克莉丝汀能够凭自己的力量,把它压制六到七个小时。斯内普又给了她一瓶魔药让她随身携带,这药可以让她压制诅咒的时间增加一倍。这样就可以保证,即使诅咒在白天发作,也可以拖到夜深人静的时间再处理。
于是克莉丝汀和她的魔药教授共有的“小秘密”又增加了一个,发回论文时的羊皮纸上除了答疑和指导外也又多了另一项内容:地窖的进门密语。每周有一两个晚上她要到地窖去,让斯内普试验他所想出的各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