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当日安部医生的这一句话才令他派人暗中监视他,结果——
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却又出奇不意的消息。
律,你一心一意就只有越前龙马吗?!
所以你可以为了与他打一场网球,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你到底将本大爷视为何物,置于何地?!
他快疯了,为了那个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一刻矛盾。
他希望他不曾认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却又不得不在此时祈祷:神明,让他赶上,一定要让他赶上——
倏尔眼前跃入一片片细小的粉光。
跡部抬起头,不知何时蓝色的天空下,飘落淡粉色的花瓣,似雪非雪,似樱非樱,似梅非梅。
起初仅是一两片,后来渐渐增多,最终满视野内都是纷纷扬扬的花瓣。
所有人都为这一幕不由停下脚步,仰起头望着天空。
“景吾,如果天空能飘下比雪花还漂亮的东西一定更好看吧!”
载着淡淡幸福的微笑犹在他眼前晃过。
怔了一下,跡部倏尔神色大变,提步狂奔而去。
律,不要走,我请你,不要走——
东京首次出现花飘满天的奇景,却谁也不知道它预示着一个人的陨落。
待众人迎着花瓣赶到时,一切都结束了。
和煦的阳光下,两条男孩的身影交缠在一起。其中一名体形修长瘦削,五官相当普通,他斜枕在另一个的肩头,阖上那双已无法使人能移得开视线的星矅黑瞳,嘴角处隐隐上扬,带着几乎只有他一个人明白的满足与幸福,宁静安恬地睡在另一个的肩上。
而另一个,五官非常精致透彻,柔美中带着点稚气宛如传说中的天使,此刻他摘下一贯戴在头上的白帽子,一头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亮丽出彩。而琉璃如玉的翡色眼睛此时却默默无声地淌着泪,琥珀般晶莹干净,顺着脸颊一路滑下。
他手里捧着交给他的手,一动不动,任由他倚在自己身上。
始终,默默,无声无息地淌着泪。
“龙马,借我靠一下。”
“你的手掌不够我大,肉倒比我多呢。”
“龙马,龙马……”
“其实他是男生哦……”
“我想再见他一面,我想……”
“呆在他身边……”
“龙马……”
“对不起……”
幸村前辈,是用生命去爱他所珍爱的那个男孩。
他,一心一意,念念不忘的,到最后还是那个被当成秘密藏起来的男孩。
两个男孩不远处有块“大化石”(南次郎)僵在那里,愣愣地不知看了多久,手里还提着两罐饮料好像刚回来不久。
更远的隐蔽树下,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
众人赶到时,是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们不知道比赛的结局,但面前却有一个更震惊的结局摆在他们面前。
这一天,他们眼前的天,瞬间崩塌了。
可是真正的天空,依旧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天。
万里无云,碧海清湛。
条件
某年后的某一天
一抹玄色静静地飘浮在缭绕着一片雾气中若隐若现,“他”呆呆地看着脚下的“湖泊”,浑身散发着安静恬淡的气息。
在离“他”五百米处地方悬浮着一个风华绝代的金发青年,正用一种近乎温柔的眼神深深凝视着“他”,即使他依旧一副面无表情。
如今他能听到一种声音,有节奏很轻快地拍打着鼓动着,洋溢着名为幸福的气息围绕在他四周。
这是他的心跳。
心,为那抹玄墨,轻轻鼓动着。
不要问他从何时开始就有了心跳,当他一步一步看着“他”至死亡,他的心就不曾停止过跳动。从何时开始发现了这份可贵的小东西了呢?
他只知道,“他”轻淡如风的笑容很美,“他”舞动的英姿很美,“他”净白如玉却平凡的脸庞也很美……他从来没有看过有哪个灵魂像“他”这样透明,明明是代表“灰”中最普通最无特色的人,灵魂却干净得不染纤尘,毫无瑕疵。而这抹“灰”却牵扯了自己从没有过的情绪,平静千万年的心为此而有了感情。是什么改变了他?是他想要改变?还是他为了“他”而改变?
原来人类所谓的爱,是来得如此诡异。
“看什么?”转眼来到“他”面前站到“他”身旁,低头俯视着“他”。
“看这个,”“他”指了指身下的湖泊,笑道,“不知为何,对它看多久都不会腻呢。”
“还习惯?”他已经学会关心他人,尤其对象是“他”,很喜欢跟“他”说话,那是种享受。
“他”转回头看着他,眼底明显荡起一层笑意:“都已经来这么久了,还不习惯啊?”
说这话的就是已经死去,与神签定契约而无法再度轮回转世的主角——幸村律。
没错,他已经死了,有一年之久了吧。
这一年多来,他都呆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时不时来看看这个装满很多很多……(省略N)个球的“潭”。
“你的适应能力很强。”
“承蒙夸奖。”
当初他来到这里一点惊讶都没有,眼里只有好奇。他果然与众不同,不同得……有时侯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人。
可下一刻‘金’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毕竟他是不是人他还不清楚吗?
“你挂念他们?”看他温柔地凝视着云潭里冒出来的球,他有些迟疑地问,“心”涌出一丝深沉的窒痛。
“嗯,很挂念。”他有些黯然,随即却又对他笑笑,“放心吧,我不会去找他们,我答应过你的。”
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想要再见到他们吗?”
“不,”他摇头,“还是不见的好。”
见了又如何?不过更痛苦罢了。
‘金’看着他,一抹异彩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眼底。
“你可以忍受?”过不久他还是忍不住再次问出那个他如今很在意的话题。
他疑惑地看向他。
“如此单调、千万年都要过这样的日子。”
“还好,”他不加思索就回道,脸上没有丝毫落寞,“感觉很轻松。”
真的很轻松,自己一个人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有时候想到他们时……总是涌出压抑不下的刺痛。
他果然很特别。仔细地看着他无一丝作假的表情,‘金’眼底慢慢渗出丝丝温柔,他不由开口:“若果能够跟你呆上一万年也不会寂寞吧。”
语气是肯定的。
“呃……也许吧,若看同一个人上万年也不会腻的话。”他莞尔。
“我……”
“嗯?”
“……你……愿意陪我呆上千千万万个这样的日子吗?”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期盼与希冀。
……?疑惑地面对‘金’的期待,他反而反问:“我不是已许下生生世世了吗?”
他以灵魂交换了那一刹那的时光。
狂喜顿时盈满‘金’的“心”。
“我——”正欲开口说什么的他陡然脸色微变,柔和的轮廓迅速瘫下,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的某一点。
还没等他开口问,在前方两个人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流……?隐……?”
他认出眼前的人与自己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出现在他面前的“吸血鬼”‘隐’不复当年黑披风绅士西装的形象,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色一字领棉毛衫黑色休闲裤,双足赤裸。而‘流’也同他一样赤足,却着白色无领T恤,咖啡色半筒吊带裤将他一双温润滑嫩的细腿展露出来,那一头墨色如瀑的长发无风自动飘飞在背后,他的那一张脸依旧模糊不清。
“‘金’,”‘流’瞧了眼“坐”在‘金’身旁的他后,才将视线转移到‘金’身上,“你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金’木然地面对着他们,一双深漆如潭的绿眸不见丝毫波澜。
“唉……你应该知道,你不可以拥有那样东西。”‘流’低低地叹息一声,接着说,“你早就该在它出现前就将它粉碎。明明知道自己不能拥有它为何不在它滋生后将它扼杀?‘金’……你忘了自己的本分了么?”
最后一句,寒至骨里,冷酷无情。
“我知道自己的职责,不必提醒。”‘金’抖了下眼睫,回以非常悦耳却没有任何感情的嗓音。
冷笑突然冒出,‘隐’讥讽地看着他:“既然知道,那想必我们拿走一些东西你也不会介意吧?”
“……休想!”‘金’没有问他们拿走什么,因为他们唯一想拿走的——也只有他的“心”。
“呵呵……那可由不得你!”
最后一个“你”还没落下,‘隐’的身影就突然从原地消失。
而与此同时,‘金’已闪出百米之外抬手一挥,一道金光划向天际。
不知何时,‘流’协助‘隐’一同对付起‘金’。
‘金’面色冷淡地面对他们的夹击,虽看起来不以为然实则已打起万分精神应付他们的攻击。毕竟,他们每个“人”活着的时间都比他久上十倍不止。
而他也因此被纠缠得无法分出多余的心神注意到少年那方。
等他察觉到某“人”的气息时,已经太迟了。
他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惊慌望向少年呆着的方向。
少年依旧呆在那儿,只不过在他身后上方冒出一只小小黑黑的猫,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黑猫。
“‘喵’——”他朝他喊道。
一双泛着红血色的银色冰眸向‘金’投去淡淡的一眼,随即在‘金’的目视下,它消失了——连同它身边的少年也一并消失了!
那一刻‘金’的“心”剧烈瑟缩,身体全身血液倒流抽走了他所有呼吸——他失去了他!
啊啊啊啊啊——
这个可能成为事实的认知让他平静的面具终于崩裂,露出悲愤欲泣的神情。
‘流’看着他的变化,不觉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而‘隐’那讽刺的弧度也挂上一抹绝望的悲哀。
为什么要动心呢……?
痛苦的……绝望的……
都是自己啊……的
“你永远没有资格……”去爱一个人。
“你也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下一秒就注定必须得失去的东西。
似是对‘金’说又似是对着自己说,‘流’和‘隐’再无保留地面对已然失去理智的“人”。
唯有沉默,在沉默中死寂。
“我是‘喵’,杀死林珍如的猫。”
……我该说什么,我直觉就回道:“你好,闻名不如见面。”
你就是凶手啊……
“……”‘喵’无语。
“……”我亦无语。
“你果然很特别。”在这种情况下仍处惊不变,就算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也做不到吧?
但笑不语。
而‘喵’只是再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我一番后就缓缓说出一段我该知道的事情。
原来,‘喵’一直在寻找着一个“人”,而我身上有那个“人”的气息,他就将那气息掠夺过来了。而这种掠夺会将一个人的生命也同时夺去,所以我比较不幸地死了。而得到那个“人”的气息的‘喵’则根据它追寻着那个“人”,但目前尚未寻获。而我如今却影响到了不该影响的人——就是‘金’,让他不得不回来替‘轮’导正轨道。
“我可以转生了?”听了这么久只得出这样的答案。
“不,你可以不必转生。”‘喵’的冰眸闪过一丝发亮的光芒,“因为‘世界’接受了你。”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世界’不排斥一个不在‘轮’掌握中的人。
不,与其说不排斥,还不如说……
“什么意思?”我不解。
“简单说,就是你仍可以以幸村律的身份活在原来的世界上,直到生命终止。”
“诶?可是我不是死了吗?”尸体也早就该……腐烂了。我第一个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有点泄气。
‘喵’以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真的很古怪的人类良久,才又开口:“放心吧,既然我说你能以幸村律的身份再活下去,自然会还你一副完整的躯壳。只不过……”
“只不过?”
“你要回到那副躯壳需要一些‘手续’……”
手续?
‘喵’也不吊人胃口,很干脆地接着说下去:“必须有个人能察觉出你的存在并正确地呼唤你的名字,你才能再次进入躯壳复活过来。而在那之前,你一定要保持沉默不得出声,否则复活无望,然后你就只能进入轮回再转世重生。”
“……有时限吗?”听到这里我无比冷静地提出漏洞。
“三天,从你进入人世那一刻开始。”这个人……真的有七情六欲吗?‘喵’定定地看着他,思忖起来。
“我的面貌会改变吗?否则不该没人认不出我来。”认识我的人还是挺多的。
‘喵’嘴角一勾似在笑:“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话一落,一面银色的雾镜出现在我面前,透过它我看到一张戴着狐狸面具的脸,在面具下只露出一双棕色的眼睛以及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
这样看来,确实没人会认得出我……能叫出我名字的机率……恐怕不高。
“如果我仍是幸村律,我不会牵扯到既定的命运吗?”我随手摸摸脸上的面具,问道。
“我既然说世界已经接受了你,当然……命运也会因你而改变,不过已不会妨碍到世界的平衡就是了。”
这又是个奇异的现象。已不由‘轮’掌控命运,‘世界’却仍可运行。
“你觉得自己能够继续以幸村律的身份活下去吗?”毕竟他给的条件不是一般的严苛。
“我不知道,”我摇头,笑了笑,“可是我知道自己若还是幸村律一定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心,因为这个机会而欢快地跃动着。
“……怪人。”他欣赏。‘喵’晃了晃头,“既然如此,就祝你一路顺风。”
“……”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看他一脸欲言又止,‘喵’甩甩尾巴奇怪地问道。
“那个你要找的人……你一定可以找到的。”
‘他’其实,已经等你很久了。
“承你吉言。”他不客气收下,没察觉到他言语中透露的深意,甩出前爪轻轻跺了一下。
云层陡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