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世彦眉心紧促地说你凡事记得跟我说,别撑着,大不了这生意咱不做了,我蒋世彦许是没有大本事,却不能为了生意让自个儿受委屈。”
“哪里就有你说得这样严重,少乌鸦嘴,时候不早赶紧歇着吧。”
茉莉累得不轻,胡乱应付了两句就回房歇下了,没想到事情却让蒋世彦一语成谶。
孝敬的和银子都送到刘府的后宅,里头也都收下了,茉莉本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之后还是屡屡地受到刁难,不管是赏花会还是偶尔的小聚,每每都要受到言语挤兑。
因着刘的态度,其他本就没交情的人也开始渐渐疏远和排挤茉莉,偏生每次赴宴都还有她的帖子。
茉莉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家里,每次都得忍气吞声地去,自个儿躲在房里生闷气,还要赶在蒋世彦之前收拾好心情和表情。
这段日子过得着实气闷,不到月余就因着身子不适开始懒得动弹,每每只是胸闷气短,在家躺了几日也不见好,又死犟着不肯请大夫,把蒋世彦气得在屋里团团乱转,却又都拗不过茉莉的倔脾气,连店里的生意都顾不得打理,非要呆在家里陪着茉莉。
茉莉不乐意看着他天天在眼前晃,总是找个事由就给打发出去,这日刚又是一顿吵闹,蒋世彦气闷得紧,但是看着茉莉恹恹的模样又发不出火儿来,只得甩手走了。
“奶奶,舅爷来看您了。”兰芝话音未落,栓子已经迈步进得门来。
“,样,好点儿没?”栓子笑眯眯地走,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绣墩上。
“本来也没毛病,不过是……”
栓子不等茉莉把话说完,就开口截断道不过是心里憋得慌,不痛快罢了!”
“你……你?”茉莉一看他笑得那个样儿,就这个臭小子心里已经门清儿了才来找的,便也不再藏着掖着,放松身子靠在软枕上,翻了个白眼儿道,“其实我也不都是装病,胸口的确总是闷得慌,也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的,每日都提不起精神。”
“你这就是心病,没大不了的,把那个刘收拾了,你的病自然也就好了。”栓子全然不当回事儿,轻轻巧巧地说。
“你真是站着不腰疼,人家是知州,又不是乡野婆子,哪里那么容易就让你收拾了去。”茉莉没好气地说,说罢忽然又紧张起来问道,“难道这事儿外头都传遍了不成?那你姐夫……”
栓子摆摆手道你放心,这些话就算是传也是大家私下说说,谁会傻不拉几地跑去跟姐夫说三道四,我也是最近在联络生意,跟几个人走得近了些,这才听到了风声。好在那个刘大人还是个稍微靠谱的,没有因为他的事儿难为姐夫的生意。”
“如今是还没难为,但是以后如何却也不好说,我听说这位刘大人所以人品不但是极为惧内,枕边风吹得多了,总是能有效果的。”茉莉皱眉道,“我现在也想不出好法子了,你姐夫的脾气也只在家里好,在外面跟个炮筒子似的,我若跟他说了肯定又要生事。”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那么怕,咱家虽说没有大的背景靠山,但是建羽哥的伯父如今在京城可是圣眷优渥。”栓子抿了口茶说。
“人家圣眷如何与咱们有相干,难不成还指望孙大人的伯父能为这点儿小事帮咱们出头不成。”茉莉全然不理解栓子的意思。
“,你对官场太不了解,咱家跟京城的孙大人的确没交情,但是大哥是建羽哥的亲信这是南边儿都的事儿,官场的人,最想也最怕的就是搭上关系,不管是转了几道弯儿的关系。”栓子见茉莉还是一脸的茫然,便又细说道,“大哥跟建羽哥好得跟一样,这是江南那边许多人都的事儿,建羽哥的大伯没有亲生,只这一个侄子是当亲栽培的,也是许多人都的,所以你只要让人你是谁的,其余的事儿都不用你说,他们就会想了:若是你受了委屈跟大哥告状,大哥肯定会跟建羽哥说,而建羽哥若是与他大伯提上一句半句不好的话,就会影响某人的仕途……虽然未必真的会有这样的影响,但是她跟你本也没有过不去的矛盾,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时而冒那么大的风险。”
茉莉被他绕得有点儿发晕,不过大致还是听懂了的,只是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觉得就算不成功也没坏处,便跟栓子两个人合计着把这个消息透出去。
两个人还没商议出个结果,兰芝就叩门道奶奶,刘派人来看奶奶,说是还要送奶奶些什物。”
“猫哭耗子假慈悲,这怕是来看我是真病还是装病的吧!”茉莉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道,“我起不来身儿,把人领进来吧!”
本来还打算让栓子先回避一下,不料他却也不肯走,只得就这样叫人进来。
先进门来的是刘身边的大丫头红鸾,进来看到栓子先是一愣,听了兰芝的介绍是舅老爷,忙挂起笑容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蒋,见过祝少爷。”
“快起来吧!”茉莉客气道,“大热天的有事儿还劳动姑娘跑一趟来,真是辛苦了。”
兰芝当即便递了赏钱。
红鸾笑着收了,磕了个头才起身儿道蒋,我们听说您身子不适,心里惦念得很,打发奴婢来给您请安问好,我们还说,身子不好怕是服侍不好蒋老爷,平日里奶奶那么客气大方,我们也得礼尚往来才是,所以送两个丫头伺候。”
茉莉没想到刘会来这一手,听了这些话一时都怔住了没反应,还不等回神儿就听那红鸾又接着道这两个丫头都是打南边儿买,从小锦衣玉食地供着,琴棋书画地学着,模样都是百里挑一的,比一般人家的都还金贵呢,来伺候最是合适。”
嘴里口口声声说的是伺候,但谁也不是傻子,如何又听不出来这般明显的意思,茉莉开始还觉得生气,后来竟是被气得都笑了出来。
栓子在一边忽然开口道就是你身后这两个丫头?抬起头来给爷看看。”
两个丫头怯生生地抬起了头,果然都是江南水乡女子的柔弱模样,年纪都只有十四五上下,唇红齿白的倒真是美人坯子。
“切……”栓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指着下头的丫头对茉莉道,“你瞧,如今这样的丫头都算金贵了,那二姐身边儿的白芷还不成了仙女下凡?干脆我去把白芷讨来给你算了,也免得这些略齐头整脸的就巴巴儿地地往家里拱,往床上瞧。。”
这话说得就着实是不客气了,两个丫头都小脸儿都白了,红鸾的脸上更是青一阵紫一阵的,她又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性,不敢擅自胡乱改变决定,只得尽量维持笑意道瞧祝少爷这话说得,只是留下伺候蒋罢了,还……”
“得了,就你这点儿道行,傻子才会被你骗。”栓子翘着腿道,“我大哥和二姐都在南边儿,不敢说都见过,却也不至于这么眼皮子浅,这种姿色的丫头,别说是我姐夫,即便是我都瞧不上,以后还是少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闹开了大家没脸,我们却是不怕的。”
红鸾被栓子的一番话弄得懵了,不这位主儿到底是个来头,一句顶着一句的说,半点儿也没给自家面子。
栓子不等她,从怀里掏出个信封,扬手丢给她道我大哥拜上你们大人的,你顺便给捎吧,也深得我再去跑一趟了。”
红鸾这回是彻底被弄懵了,完全搞不懂栓子是来头,虽然拜上两个字用得还算是敬语,却又没有尊重的语气,结果只见信封背面火漆封得严实,就也断了偷看的念头,开口道奴婢一定把信送到老爷手上。”说罢便准备告辞。
栓子在屋里中气十足地嚷把这两个丫头带走,我家用不着这样儿的。”
红鸾的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绊倒在庭院里,最后领着两个丫头灰溜溜地复命。
刘开始火冒三丈,差点儿不等红鸾说完就把人拖出去打,红鸾急忙加快了语速,把事儿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清楚。
刘这才若有所思地道难道蒋家是有背景的?竟然这般有恃无恐,难怪之前那个跟他家较好,原来竟是这样的缘故。
刘大人看过信之后也没提内容,只对妻子道:你以后跟那个蒋好生相处。”
茉莉事后也问过栓子,那封信里写了,到底是谁上写的……栓子只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便守口如瓶地如何也不肯说。
不过茉莉的日子却的确好过起来,城里的中卫也终于见识了刘的态度转变,之前还嫌弃得不行,刚过了不到几日,便开始主动示好起来,着实让人无法理解。
原本一门心思想要讨好的人,如今一下子摸不着头脑,都开始拉开距离观望情况。
从头到尾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就只有蒋世彦,过了小半个月,他美滋滋地对茉莉道还是有办法,不管是样儿的人来这里做知府,你都能摆平,最近生意上顺利得不行,他们那边更是一次都没有刁难。”
茉莉闻言也只露出个淡淡的笑意,并没有把内情说与他的打算。夜里看着蒋世彦熟睡的模样,轻声道家是要靠咱们二人共同撑起来的,我不介意做你背后的,但我也会用的方法守护你和咱们的家。”
【博荣番外】★误会(上)
时近中秋,秋高气爽,院中的桂花树枝桠繁茂,沉甸甸地缀满花朵,随着秋风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两个穿红着绿的丫头,肘弯处挽着篮子,站在高凳上翼翼地采着桂花,小秀坐在廊下,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儿……
最近这一个月博荣总是神神秘秘的,以往衙门里的公事办完就,如今却一日晚过一日,后找的借口却还都是差不多的,不是说跟同僚去吃酒就说有商户请客吃饭,可是每晚身上又没有酒气。
小秀也不是不是多心,总觉得这两天博荣的时候,身上有一股子的脂粉香气……每每想到这儿,她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滋味。
按说以博荣的身份和如今家里的条件,若换做别人早就指不定养了多少个妾室了,博荣却一直只有一个,平时没少被别的官员羡慕。如今膝下儿女成双,而且孩子都已经不小了,按说自个儿都该张罗着给他纳妾。
可但凡是个就没有能这样大度的,但小秀自问,若博荣当真领人,只要是个老老实实过日子不挑事儿的,也绝不会容不下人,偏生就要遮遮掩掩的,让人猜来猜去的焦心不已。
“奶奶,摘了两篮子了,您瞧着够不够?”丫头捧着篮子问。
小秀看都不不看地说够了,拿下去洗净腌起来就是了。”说罢魂不守舍地回房去了。
晚上博荣果然又是极晚才,进门就打发丫头烧水说要沐浴。
小秀心里一动便跟着,从丫头手里接过换下的衣裳,捧起来闻闻果然又有股子淡淡的香气,里外翻看却又没看出有别的不妥,她心里越发如猫爪一般。
“爷。”小秀干脆拿着澡豆等物进去,“最近这样的忙,日日都这么晚。”
“这不是快中秋了吗,乱七八糟的杂事儿就多,那些个请客吃酒的,躲都躲不开。”博荣见小秀进来先是一愣,然后飞快地说道。
小秀听着他这话倒像是提前准备好来堵自个儿嘴的,一边伸手帮他搓背一边道有件事儿,你从来没提我也没说过,可这几日我寻思着,也是该考虑考虑的。”
博荣压根儿没往别处想,趴在木桶沿儿上略有些昏昏欲睡地问事儿啊?家里的事儿你拿主意就是了,用不着事事问我的。”
“如今宝儿和栗子年纪都大了,家里事事也都顺遂,随着孙大人的官越做越大,你也一直跟着水涨船高……”小秀觉得自个儿嘴里好似含着口黄连,从舌尖儿一直苦到心里,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我寻思着,该是时候给你纳两房侍妾了。”
博荣被这话惊得一个激灵,刚才的困劲儿全都没了,扭头看着小秀惊讶地说你这是了,可是有人在背后说闲话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那些人乱七八糟的话不要理会,咱们自个儿把日子过好比都强,我以前没动过纳妾的主意,以后娿没这个打算,你以后用不着在这种事儿上花心思琢磨。”
听了博荣这番话,小秀却也没觉得太过安心,但还是勉强点点头,伺候博荣洗完澡,两个人回房后背对而眠。
博荣那边渐渐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小秀却是盯着帐顶直到天明。
接连两日睡不好觉,眼下的青痕就已经有些遮掩不住,整个人精神不济,做事也是漏百出,把中秋的节礼弄了好几处,好在身边的大丫头细心,一一都给核对了出来。
小秀干脆把手里的往桌上一丢,整个人靠在罗汉床上,抬手盖住了眼睛,心烦意乱的恨不能找个人发顿火解解气。
身边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虽说跟在小秀身边有些年头了,自问对她的心思勉强能猜中个七八分,可这次的情绪却着实来得莫名,也没看出有不妥,连想要劝解都不如何开口。
屋里安静了半晌,一个丫头咬牙上前道奶奶,奴婢还记得二姑奶奶上的时候还念叨,这桂花时候才开,今个儿天气好,不如奶奶出去走走,把前两日腌的桂花蜜给二姑奶奶送些可好?”
听丫头提起荷花,小秀这才有了点儿反应,寻思自个儿想不出如何是好,倒不如跟荷花念叨念叨,她从小脑子就好使,在博荣面前也说得上话,说不定能给点儿建议。
这念头一起来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小秀起身儿一叠声地吩咐道你们再去采点儿新鲜的桂花,然后把那日做的桂花蜜和桂花糖各拿两坛子,叫外头备车,我回房去换身儿衣裳咱们就走,你们都麻利些。”
屋里屋外顿时就忙活起来,没用上半个时辰,就已经在去书院的路上了。
荷棠书院是个很僻静的所在,马车拐进山以后就没了那些不绝于耳的喧闹声,只有山间的鸟鸣虫叫、风吹树叶的声响,小秀却都静不下心来。
车夫驾轻就熟地把车停在后门处,下车拍门,看门的婆子探头往外一看,见不是外人,忙笑着招呼道辛苦您了,可是大舅爷大舅奶奶给我们奶奶送来了?
“不是送,今个儿我们奶奶来看二姑奶奶的。”车夫催促道赶紧开门下了门槛儿,我把马车赶进去。
婆子一听说是小秀来了,赶紧招呼人帮着开门卸门槛儿,又赶紧打发人去叫荷花。
小秀在车内听到这句话,挑起车窗帘子问,荷花不在家?”
“回大舅奶奶的话,我们奶奶领着哥儿、姐儿,到后边儿坡上菜地去了,说是去弄些菜中午吃。”婆子回道。
“那也先别进去了,咱们直接去菜地。”小秀吩咐了一声,又缩回了车里。
车夫赶着马车又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儿,停在了山脚下道奶奶,前头的路太窄,车过不去了。”
小秀下来又沿着山路走了一刻钟的光景,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