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些礼仪和手段是不是每个炎王朝的皇妃、王妃都熟练掌握并运用了,但是她知道这些知识是让那些才进宫的宫女、妃子走向深渊的开始,因为这所有的知识都立足于一个“争”字,这些人把“争”字根深蒂固地打进了那些原本是很单纯的女孩子脑子里。
离沫想向穆易之提出她的疑问,但她又一想,学是一会事用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学了才会更好地理解这个时代的贵族女眷们的行事,因为即使不愿她也仍旧步入了这个时代的高级阶层,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被别人用那些手段害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时代的人都是人精她多了解一点肯定是有益处的。所以还是学吧,只要她不用这些手段去害人就行了。
端正了心里的想法,离沫一股脑地把自己埋入了学习中,连身边的丫环给她说了一些京城发生的大事她都没有时间理会。
学习了两个月,离沫把几个教养妇教的东西领会了五成。但仅仅是五成就让离沫有别于平日懒散的离沫:还是一样的微笑,却少了点亲和力,多了一丝高贵和不可接近,眼神淡淡地看着众人,众人不由自主噤声、低头。
穆允、穆语、红琳看着不露而威的离沫眼神里没有一丝惊喜,王妃和那个人越来越像了啊,以前只是样子像,经过两个月的训练现在连神态也有着三分的像了,如果她再穿上那个人平日穿的衣服,化上那个人平时化的妆,他们还分得清谁是王妃谁是那个人吗?
粗神经的小桃看见这样带着淡淡威严的离沫也不敢大声咋呼了。脸带微笑但笑容却没有达到眼里,小桃再一次想起了小姐妹们说的“主子要动手杀人前都会笑得特别可亲”。
“沫沫,做的很好。”穆易之望着离沫笑得异常开心。
离沫卸下脸上的假笑,用手捏了捏僵硬的脸颊:“我第一次觉得假笑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习惯了就好,有时候你很容易遇见明明心里看不顺眼却又不得不和他寒暄的人,这个时候假笑就派上用场了。”
“啊,我知道。”离沫低头叹气,“你们这种人十个笑中有九个都是假的,剩下的一个大概是真心的但估计也是为了让对方栽得更惨吧。”
这句话离沫是低着头说的,所以她没有看见穆易之身躯一震眼里闪过一丝悲哀和愧疚,没有看见听了她的话而快速抬头的穆允、穆语、红琳低头时眼里闪过的对她的怜悯和同情。
“啊,对了。”离沫忽然抬起头,“穆易之,我们成亲有两个月了吧?我记得御千景和你妹妹的定亲日就在我们成亲后的一个多月,现在应该早都定亲了,怎么没见他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定亲礼?”
“不是没有邀请我们,而是他们的定亲礼延后了。”穆易之淡淡道。
“延后?为什么?喜事为什么要延后?”
“王妃,这件事奴婢老早就告诉过您了,可是您一直没有听进去。”小桃一脸激动地对着离沫叽叽喳喳。
“你给我说过吗?我怎么没有印象?”离沫疑惑。
小桃点头:“奴婢说过不止一次,而且除了这件事奴婢还告诉过您其它事。”
“那你再说一遍,这一次我一定认真听。”
“那王妃这一次要听好噢。御公子和公主的定亲礼推迟是因为御公子早就定过亲了。上个月王妃您在认真学习的时候,一个叫文梨雪的女子突出出现在京城,她拿着御公子的家传玉佩找到御公子说在他们三岁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就为他们俩订了亲,而那个时候御公子才知道他脖子上戴着的玉佩是文家的家传玉佩,而且还是他和那个文小姐的定亲信物。”
“可是御公子和公主的定亲日迫在眉睫,他也不想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所以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公主让公主决定还要不要和他定亲。公主很喜欢御公子,于是她就请那个文小姐退婚,但文小姐也是奉了她父母遗言来找御公子的,不管公主怎么说她坚决不退婚。”
说的太急,小桃停了一会儿大口喘气,离沫耐心地等待着。
“两边都不退让,御公子无奈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他娶她们两个。哪知道文梨雪和公主谁都不愿做小,随后皇上做主就下旨说公主为大,因为公主是他的妹妹,是金枝玉叶,是天下至尊至贵的女子。谁知,谁知……”小桃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穆易之不敢再说下去。
离沫又把眼光转向了穆易之。
穆易之对她一笑,接着小桃往下说:“谁知皇兄的圣旨并没有让文梨雪退步,反倒激起了她内心的骄傲。文梨雪并不是一个弱女子,文家三百年前就是炎王朝最富有的家族,到现在谁也不知道文家到底有多富。皇兄的一道圣旨逼急了文梨雪,她当着全京城人的面对皇兄放话,如果皇兄以他皇帝的身份不顾人伦硬让妹妹成为御千景的大房,那她就马上下令关闭所有炎王朝属于文家的店铺。”
“皇兄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查证到这这个国家的商业有一大半是属于文家的,上交国库的税收也有一半是文家交的,如果文梨雪下令关闭店铺,那皇兄的皇位估计会坐得很危险。士、农、工、商,商排在最下位,大家平时也最瞧不起经商的人,但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一个国家的皇帝居然会被一个低贱的商人逼的豪无办法。”
离沫若有所思:“那你皇兄肯定会暗中派人去对付文梨雪。”
“他确实派过,但他派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后来通过文梨雪有意无意的透露我们才知道,文梨雪自身的功夫并不下于御千景,不但如此她背后还有更硬的后台,她是傲龙宫宫主的大弟子。傲龙宫、虎啸盟一直威胁着皇兄的统治,皇兄只要一对文梨雪动手就代表朝廷要彻底和傲龙宫为敌了。皇兄他现在还不敢和傲龙宫为敌,所以对于皇妹和御千景的婚事他只能撒手不管,让他们三人自己解决。”
小桃在一边连连点头:“所以御公子和公主的定亲礼就无限期延后了。”
御千景大哥,艳福不浅啊!离沫笑看着小桃:“小桃,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你说的你好像亲眼见过。”
“嘿嘿。”小桃讪笑,“现在京城的茶楼、旅店到处都在讨论这件事,奴婢随便出去走一圈就能听到好多种说法。”
离沫摇头,这丫头,看不出来还特别有八卦的天分。“那你说说,你还听到了些什么?”
小桃眼一亮:“奴婢听到的事可多了。有哪家老爷又娶了小妾啊,哪家又遭了小偷啊,哪家媳妇成亲十多年了一个蛋都没有生下来……”
“咳咳……”穆易之警告地看了一眼小桃。
小桃畏缩着低头:“还有一件普天同庆的事:皇宫里的菱贵妃娘娘怀孕了。皇上开了金口如果贵妃诞下龙子就会封贵妃为皇后同时还会大赦天下。”
桑青菱怀孕了?离沫条件反射地看向穆易之,他会作何感想。
穆易之对着离沫笑得温柔:“沫沫,等菱儿方便的时候我们抽个空去恭喜她吧!”
离沫点头:“好。”她仍旧没有发现穆易之身后的穆允、穆语、红琳头低得更低。
“王妃,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您要听吗?”小桃期待地看着离沫。
“说来听听。”
“桑臣相家的二夫人生病了,听说是太想念她逝去的女儿,桑臣相现在在广招名医,谁要是救了桑二夫人他就赏黄金千两。”
黄金千两?这个桑臣相还真是大方,不过一开口就是千两黄金,这也说明他不是一个清官吧?
“沫沫,我们明天去看看二夫人吧,小时候那位夫人很照顾我。”穆易之征询地看着离沫。
“好啊。”离沫没有反对,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桑二夫人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
二零章
和穆易之用过早膳后,离沫就和他一人坐着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往桑丞相家去了。
逍遥王府在炎云城的南边,和皇宫隔城相望。丞相府在皇城的外围属北边,离沫和穆易之去丞相府相当于穿越了整个炎云城的南北向。
离沫出谷好几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切切实实地出王府大门,按理她应该好好看看这座她居住的城,但和她来王府时一样,她在轿子里睡得昏天黑地。这也不能怪离沫,她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可是自从和穆易之成亲后,那个冷面的刘管家就把逍遥王府所有的杂事、烦事交给了她,说她是王妃是女主人,王府内的一切事务都应该由她接手。
“男主外,女主内”这好像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再加上穆易之也殷切地期盼着她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王妃,她期期艾艾地接过了管家的棒子。不过接过棒子以后她发现也没有多难,就是每天早点起床给下人们布置好任务,而任务也不外乎清洁王府的房间,擦擦王府内的花瓶、字画呀什么的珍贵装饰品,修剪庭院以及安排一日三餐的膳食。
但是……重点就在这个“但是”了,如果一天两天做这样的事情她是没有什么话可抱怨的,问题是自从她管家之后天天都重复这样的工作,这也就算了,最烦的是这些明明就只需要花费几个嘴皮子的时间,那个红琳和刘管家却每天准时准点地催她起床非要她亲自开口给众人安排任务,她怀疑她早晚有一天会成为每天就重复那么几句话的机器人或是复读机。
自从她管家之后,她眼眶上的黑眼圈就从没有消过,每天早上顶着个熊猫眼服侍穆易之起床等他去上朝后她才能睡个约半个时辰的回笼觉,半个时辰一到就会被红琳催起来。本来依她和穆易之的约定要等她满十八岁才能同床,但他们已经当着众人的面举行了成亲仪式,再分房睡会引来别人的异样眼光,所以在征得离沫的同意后穆易之和她睡在了一个房间,当然他们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下,不该发生的事都没有发生。
反正离沫只记得从她接手王府事务后她就再也没有睡到自然醒过,所以她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补眠的机会。至于外面的的京城景色,它再喧闹、再繁华也比不上现代都市的霓虹灯和高楼大厦那么光彩闪烁、气势宏伟吧?天大地大都比不上她的瞌睡大。
晃了近一个时辰,两顶轿子停在了一扇朱红的大门前。
穆易之先行下了轿子,望了望朱红大门上“丞相府”几个烫金大字,眼里闪过一丝怀念,自从菱儿进了宫他也再没有来过这丞相府了。
“王……王妃……”穆易之转过身,发现离沫的丫环小桃正一脸抽搐地站在离沫的轿子前。
“小桃,怎么了?”
小桃苦着张脸:“王爷,王妃……王妃她好像……好像又睡着了。”说到睡,小桃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如王妃这般能睡的人。早上有时候在大厅对丫仆人们训话时她也能说着说着就闭上眼睛睡觉,记得第一次发现王妃闭着眼睛睡觉时大家都以为她生病了,都慌忙去请大夫最后才发现她是睡着了,真是想起来就无力。说句以下犯上的话,王妃真的是比猪都能睡。
穆易之好笑地走到离沫的轿子边,抬手掀起轿帘,里面一个清秀佳人正微红着脸睡的正酣。他把自己的脑袋再往轿子里伸了一下,鼻尖靠近离沫的呼吸,只要离沫微微一抬头就会亲到他的嘴唇。
他恶作剧地捏着离沫的鼻子想看离沫憋气的样子。但是他小看了离沫的睡功,鼻子不能出气还有嘴巴呀,老天给了人类一张嘴除了说话、吃饭,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当鼻子堵塞的时候还可以靠它来呼吸。
离沫微微张嘴,把鼻子里的气全部换到嘴巴里,仍旧一副好梦正酣的样子。
穆易之松手,对离沫的睡功甘拜下风。他伸手轻拍离沫的脸蛋,柔声唤道:“沫沫,沫沫,快醒醒,我们到了。沫沫……”
离沫皱着张脸轻吟了下但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沫沫,快醒醒,沫沫……”穆易之继续轻唤。
终于,离沫的眼睫毛动了动。穆易之更笑着向离沫靠近了点。
离沫用手揉揉眼睛,嘴里咕隆道:“到了吗?”
“已经到了一会儿了。”穆易之的呼吸近在离沫的嘴边。
“哦。”离沫迷迷糊糊地挺腰、伸脚准备下轿。但忽然,她感觉自己的嘴唇印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有点温热、有点甜甜的味道,离沫轻轻地伸舌舔了舔。
“哼……”一声闷哼传来。
离沫一下子清醒,双眼猛地一下睁开里面还有一点点残留的睡意。她的眼前是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她隐隐咬牙:“你又吃我豆腐。”
穆易之懒洋洋地把身子退出轿子,然后对着离沫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唉呀,沫沫,这次又是你主动亲我的噢。”意为他并没有违反他们的约定,这一切都是她主动的。
离沫踏出轿子在穆易之脚上狠狠踩了一脚。混蛋穆易之,自从他们成亲后住在一个房间里他每次都抓住她还没有完全清醒的那一瞬间猛吃她豆腐。那一瞬间她的意识是完全模糊的,人家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不是穆易之她还不知道清醒前的她居然那么好骗。
穆易之无关痛痒地跟在离沫身后,离沫穿着绣花鞋怎么可能踩痛他?也不在乎几个抬轿的侍卫和小桃的偷笑,心里只想着迷糊的离沫比清醒的离沫可爱多了,盘算着明天早上起床时要离沫主动对他做什么,吻他、抱他,还是……
离沫带着亲切的笑容对丞相府的两个门卫道:“劳烦通报一声,逍遥王爷和王妃前来拜访桑臣相和两位夫人。”
门卫一听马上恭敬对离沫二人道:“王爷、王妃,小的马上去通报。”
三四分钟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一身金色华服、头上戴着几根珠钗的中年美妇急冲冲地跪倒了穆易之和离沫身前:“王爷、王妃,恕臣迎接来迟。”
穆易之上前一步轻扶起两人:“不怪丞相和夫人,是本王和王妃来的太唐突还请臣相不要见怪。”
桑丞相拱手:“哪里哪里,王爷和王妃的到来是臣的荣幸。”
“老爷,请贵客进屋啊。”中年美妇笑着提醒桑臣相。
“啊,臣真是老糊涂了。王爷,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