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摧的皇帝(修错字)
转眼之间,殿试的日子来临了,众考生就位后,皇帝陛下姗姗而来,不消多说,一个眼色递下去,考卷就人手一份了。
坐位是摆着会试的名次来排的,所以他的视线扫向了第一排第一位,那个传说中让他胃疼不已的柳子丹!
只见一个玉人似的公子低垂着双眸,在聚精汇神地研读考题,忽地,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苍天啊!亏朕自认为阅美无数,今天才知道什么叫惊为天人!皇帝被他一个浅笑震得魂飞魄散,压根没看到他上扬的嘴角直冒寒气儿……
他在这儿震惊的功夫,柳子丹已经在答卷上龙飞凤舞了,只是那浅笑越看越让人心惊胆颤,皇帝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开始无限扩大,右眼角一直跳个不停,不是好兆头啊……他如此感叹着!
于是,这种不好的预感第二天应验了。
由于皇帝陛下的考题太过诡异,导致无数考生会错了意——难得皇上如此自省,他肯定是要看看咱们敢不敢直言劝谏,他肯定是看看咱们当中有谁当会溜须拍马,皇上他这是要找直臣啊!
于是乎,还真有人敢骂他,骂得那叫一个义正严辞,慷慨激昂,气得他连着撕了好几张卷子都难泄满腔之恨!
“一群混帐,白痴!”在撕了第三张卷子之后,皇帝彻底暴走了,“他们是□长大的吗?哪个直臣劝谏的时候敢大肆指责到这种地步?”
撕过之后,猛地抽过另一章卷子,只见卷头上工工整整地用小楷写着柳子丹的大名。
想起那个惊为天人的少年,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开始静下心来卷阅,可是越往下看,他的心里就越堵得慌,不往下看,又觉得会错过什么东西,于是,他只能老老实实把那张隐晦无比的卷子从头看到了尾。
当然,柳子丹不会白痴到直接骂他,但老话说的好,流氓咱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越是功力高深骂起人来越是杀人不见血,还让被骂的人挑不到一点错处,明知道自己被骂了,还得拍着桌子叫一声骂得好,然后打碎牙齿和血吞……
只见柳子丹一张答卷看似满纸良言,却处处暗藏杀机,字字如刀,犀利无比,直把皇帝脆弱的小心肝给划了个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什么?你要撕了我的卷子?我有义正严辞地指责你吗?没有吧?我只是就你的问题提了一些解决方案,对吧?而且我也没有说你提的问题本来就很白痴吧?那你凭什么撕我的卷子?你撕吧,只要你敢撕,你就是一个听不进劝谏的昏君!
皇帝好悬没吐出一口血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拿着卷子,额上青筋暴跳,嘴角还要带着微笑,那表情,要多狰狞有多狰狞,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但人家提的意见和建议十分中肯,不但中肯,而且中肯得一如既往地犀利,把时下弊病像上菜似的一道一道全部血淋淋地展现在他的眼前,就好像一个讳疾忌医的人,被人强按着看自己的病痛,让他想忽视都不行……这样的人,放弃了才真是一个昏君!
为了不让自己做昏君,皇帝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把卷子完好无损地放在一旁,最后也只能叹一句:柳子丹,算你狠!
什么?留下他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这你就不懂了,咱跟他好好沟通一下,让他以后说话的时候嘴下留点情不就行了?想到这里,皇帝定下心来,自认为这个方法实在是两全齐美……
贾宝玉则比较给面子,毕竟他老人家深知民间疾苦,向皇帝提的全是利民的建议,大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庇我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气势,再加上一篇文章洋洋洒洒,那份文采,让身为帝王的他都要拍案叫绝,由衷折服。
皇帝倍感欣慰,你一定会是一个才高八斗的好官!
他还没笑多久,嘴角就僵住了,因为文末贾宝玉来了一句点睛之笔:您考这个题,实在有些不明智,俺们都没当过官,说再多也是纸上谈兵,不切实际!
一句话就把前面妙笔生花构建出来的美好给敲了个粉碎,那是一点情都没留。
皇帝泪流满面,倒地不起,就好像正在满天花海中欣赏美景,迎面就飞来一个大铁棍,一下子就把他砸了个满头大包,眼冒金星……
水溶也在一旁阅卷,看到他欲哭无泪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被哪个妖孽打击了,不厚道地闷笑两声,为了不让自己失态,急忙把头低下,只是上扬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
皇帝自然看到他的小动作了,拍案而起:“水溶!看朕吃鳖你很得意是不是?”
水溶站起来告罪:“回皇上,臣不敢!”
皇上气急,要不是你招来这么些妖孽,朕的科举考试能考成这样?真不知道你这个主考官是怎么当的!
水溶低头挑眉,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当的……
经受了双重粉碎性的打击,皇帝的抗打击能力明显提高,后面再有明里暗里指责他的卷子全都淡定地看下去了,只是看过之后那卷子全都像蝴蝶一样飞到了御案之下——都被他扔了。
要么就是只是一味指责,章显自己有多么地不畏权势,刚正无私!
要么就是歌功颂德,皇帝您做的很好,有些事情是天灾人祸无法避免的,您如此自谦反省,真是举世罕见的圣君明主,汉武帝唐太宗跟您比起来都要汗颜,我等能为您效力真是祖宗积了十八辈子的德,啪啦啪啦啪啦……
总之,真正只针对问题作出回答的如凤毛麟角少得可怜。
“唉……”看完最后一张卷子,皇帝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天可以为作证,这道题虽然犀利,但他是真心地想考验他们的真才实学,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不就行了?犯得着骂朕一顿或者是把朕夸得堪比尧舜么……画蛇添足!
“也难怪他们连个戏子都比不过,亏得他们十年苦读,而人家柳子丹是在戏园子里长大的!心思全都用在揣摩圣意上,哪里能学得好?”更过份的是,揣摩圣意还揣摩不到关健上,拍马屁总是拍到马腿上!
“……果然是真火才能炼金,要是换成不痛不痒的问题,得有多少不学无术之人蒙混过关?”
话虽如此,但皇帝都是小心眼的,时时刻刻都被人捧着,猛地一被骂谁受得了?别看嘴上好听,心里早就堵着一口血了。
说实话,他本来是很不看好柳子丹和贾宝玉的,也想着借这道考题把他俩给涮下去,可谁知道该涮下去的不但没涮下去,反而逆流直上,跃龙门了……
纵观全场,只有他俩答得最切实际,虽然他们的答卷也让他很不爽!
于是,提起朱笔,点在了柳子丹的大名之上,戏子就戏子吧,只要你有真才实学,朕认了,总比那些不知所谓的好!
草包就草包吧,也许你以前只是一只蛹,现在褪去那层丑陋的壳,变成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了也说不定……
女儿刚封贵妃,儿子就考个榜眼,荣国府这回是真的烈火烹油了呢!
至于探花郎……皇帝捧起一张考卷,文笔细腻,温柔平和,在腥风血雨的嚣叫之中独显宁静,如同一只温暖圣洁的手,抚平了所有的刀光剑影,抚平了所有的暴躁和戾气,让他因为过度抑郁差点爆炸的心瞬间就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皇帝热泪长流,他总算见识到水溶说的“天才”威力有多强大了……
虽然你实力不如柳子丹,虽然你文笔不如贾宝玉!但是,这个探花郎,你当之无愧!
甄宝玉……
我卡了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金锣开路之后,仪仗队高举着“回避”的牌子从皇宫里缓缓出发……
天子门生,披红挂彩,琼林赴宴,跨马游街,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知道引来多少少女兴奋的尖叫,什么礼仪,什么规矩,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大街之上人流汹涌,整个京城的人几乎倾巢出动,将游街的必经之路围得水泄不通,眼看游街的队伍越来越近,人群中突然暴发出一阵尖叫,呼地一声子朝他们涌了过去。
开路的仪仗被挤得东倒西歪,回避的牌子形同虚设……眼看场面即将失控,激情澎湃的百姓几乎要冲到的马前了,御林军急忙冲上前来,把三位登科才子团团护住。
“真是年少轻狂啊!”酒楼之上,南安王看着三个帽插宫花身披锦霞的少年,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真没想到你能考出三个如此俊逸的少年!……人生最得意的时候莫过于此时了吧?我真想把他们踢下去自己跨马游街!”
听他说得艳羡,水溶笑得无比得意:“要不三年之后你来主考?”
“我管的是兵部,主考也是考武,学武的那些人哪个不是五大三粗,又怎么会找出这么些风流人物?”南安王语言里有些淡淡的愁怅,论理说他老人家也是个喜欢舞文弄默的雅士,奈何天公不作美,老王爷常年征战沙场,一心尚武,从他懂事起老王爷就拎着他的耳朵教育他,百无一用是书生,别跟老水家那些没用的东西学!
于是,老王爷为国捐躯之后,可怜的南安王就只能子承父志,扔下狼毫拿起银枪,穿上铠甲直奔战场,天天与刀枪为舞,跟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作伴……
说起来,也是一把流不完的辛酸泪!
水溶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后方一阵喧嚣,沉稳而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而来,放眼望去,竟然是一队御林军。为首的军官举着令牌,高声喊道:“奉旨开路!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一声令下,御林军就像一支长矛一样冲进人群,把将路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给分散到了路的两旁,在他们的护卫下,游街的队伍缓缓远去。
看着远去的那一抹红,水溶发出一声无奈地叹息,南安王纳闷:“叹什么气?嫌皇上把你的得意门生给抢走了?毕竟是你考出来的,谁能把你这个恩师大人给忘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手底下不敢说人才济济,但也不缺这三个祸害吧?”水溶又一声长叹,“我在为那白痴发愁呢!三年前他给我甩脸子的时候你是亲眼见了的,到现在都没跟我好好说过话!”
南安王默,心说你以前眼睛肯定长在鼻子眼上了,才认为那是一个好哄骗的主儿!别看表面上笑眯眯,可难亲近着呢!
他们在这儿纠结贾宝玉,皇宫里,皇帝在为如何安排这三个人才绞尽脑汁,尤其是怎么安排柳子丹!
虽然考了个状元,但不可能一开始就安排重要的职位,外放的话最高也就是一个正五品知州,可关健是,皇帝不想让这个赏心悦目的少年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还想着这个奇才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呢。
更何况,柳子丹可是连中三元,跟一般的新科状元待遇能一样了?直接放一个三品大员都没人敢说违制,放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太屈才了,老天爷也不答应啊!
(老天爷怒:你爱放几品放几品,关老子鸟事?)
于是,皇帝开始在满京城划拉那些获缺官职,而且还得是文职,划拉出来统计一下,顿时满头黑线。
五品以上二品以下的缺,只有两个御史的官职最适合柳子丹,剩下的要么是中枢要位,要么就是品级太高,柳子丹初入官场不合适,一下子蹿上去太扎眼!
可柳子丹去做御史不是要了他的亲命吗?皇帝抚额长叹!
最后,为了能让自己活得长久一点,他大笔一挥,把他们三人塞进了翰林院,你们去给朕当书记员吧。
一甲三进士全进了翰林院,成了皇帝的私人秘书……
可别以为翰林院只是个修书的闲地方,那里是分成两个部门的,一部分修书编史,而另一部分则是负责拟诏书,写圣旨,在上朝的时候记录皇帝和百官的言行。
那些身为皇帝的亲信和智囊团的内阁大学士们,都是从这些书记员里提拔上去的。
所以,官场上就有这么一句至理名言——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内阁,也只有一甲三进士,才有资格直接入翰林为官。
二甲三甲想进翰林?对不起,您接着考庶吉士去吧!您考上了庶吉士就能进来修书了!注意,是修书!
什么?您想当书记员?您考了一甲?您后台很硬?您是皇上钦点?都不是?都不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要知道今天的书记员就是明天的宰相,你想当宰相?有那份能耐没有啊?
在柳子丹被钦点为书记员之后,紧接着皇帝就以柳子丹“连中三元,旷世奇才”为由,加封了正二品太子少傅的官衔。
眨眼之间,五品书记员就成了二品高官,闪瞎了全京城人的眼!满朝文武更是两眼放光,几乎可以预见,时过不久柳子丹就能穿着一品大学士的朝袍,跟皇帝在御书房密对了!
一时之间,拉拢的,联姻的,不记其数,柳子丹风头大盛,出身名门的榜眼探花全都败在了“太子少傅”的光辉之下。
第二天,南安王和北静王就联袂进宫了!
“书记员加封太子少傅?亏你想得出来!”南安王无力吐槽,加封太子少傅的怎么说也得是二品以上的官职啊,比如尚书侍郎什么的。
“宠得有点太过了吧?”水溶也有些不敢苟同,虽然太子少傅只是个虚衔并无实职。
“那该怎么办?他年龄太小,又是初入官场,从书记员做起是最合适的!”皇帝眨眨眼睛,无比纯良。
“没说书记员不合适,是说太子少傅的官衔太高了!”南安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绕晕的,“你别在这里本末倒置避重就轻!”
皇帝托着下巴沉思,半天之后十分郑重地说道:“他连中三元,只封个五品太说不过去!加封个二品以彰显朕重视人才!毕竟连中三元的人是百年难遇!”
他这样一说,南安王还真没了反驳的理由,听那口气,人家没给柳子丹一个实权正二品很对得起他们了!
好吧,拜老王爷所赐,看似温文而雅的南安王还是更善长用拳头说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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