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和尚擦身而过的瞬间,昭云心里猛地升起一股贪念。
那块石头,她想要!
009 兰水灵
昭云直觉面前的这个和尚并非寻常人,他拿出来的东西也必定不是寻常物件。
转身,沉声说道,“大师,我……”
“给你!”和尚说着将手里的鹅卵石递到了昭云面前。
昭云错愕,不知该不该接。
“有时,得到反而是负担。既然,女施主愿意替贫僧承担,那么,拿去!”
昭云不知所措的接过,“大师……”
“阿弥陀佛,贫僧谢过女施主!”
说罢,含笑望了昭云一眼,继续吟诵着佛经,缓缓前行。
昭云上了车,战五有些不忿气。
“这抠门和尚,咱们凌姑娘好心施舍给他吃的,他给了块破石头就算了?”
“战五,小心说话。若是让侯爷知道你对和尚出言不逊,看他收不收拾你!”战七狠敲战五的脑门。
太皇太后打僧骂道,安平候却偏偏最尊重出家人。
战五扁扁嘴,有点委屈,“咱们的干粮不够了嘛,这回得分着吃了。”
昭云还在细品大师说过的话。到底是另有玄机,还是故弄玄虚呢?
虽说顶风冒雪,可他们仍然赶在关城门之前入了城。
京都到底是京都,即使已近傍晚,繁华热闹却毫不逊色。
昭云简直觉得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街道干净宽阔,能并排行驶四五辆马车。三四层的酒楼饭馆随处可见,各个装修的富丽堂皇,门前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而且昭云发现京都的妓馆都特别的多,每隔几个商铺都能看见一间。
正是华灯初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不顾寒冷,身披高贵的狐裘站在寒风中迎来送往。头上身上叮叮当当的戴着金的银的玉的首饰簪花,生意好的要命。
昭云不禁感叹,“真是纸醉金迷!”一路行来,耀眼的灯火晃的人眼都花了。
回到京都,越人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听到昭云如此感叹,说道,“凌小姐怕是习惯了边城的宁静吧?”
昭云失笑。是她前世的生活太过简单罢了。
“喂,本小姐出得起价!你凭什么不卖?”一把傲慢尖利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哈!兰小姐既然想要,干嘛不让你的好爹爹先落订?也省的这会儿不要脸的明抢了!”另一个声音更加响亮,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得到。
“什么事?”昭云撩开车帘问道。
战五伸长脖子望了望,前边不远便是齐巧阁,京都有钱有势的人都在那定制首饰。
“又是官家小姐争抢首饰!”每年到这个时候,那班小姐太太的就要开始准备参加太皇太后举办的百花宴。款式新颖的首饰衫裙最是抢手。为了争一件独一无二的金簪大打出手的,也是有的。越人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越人一挑马头,想要绕过堵在路中间的两辆马车。
“越掌家!”喊他的是先前说话,傲慢尖利的声音。越人循声望去。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身着蓝衣蓝裙,外披罕有的纯白狐裘。她生的极美,标准的瓜子脸,一双丹凤眼似是含了朦朦的雾气,水汪汪的。睫毛又长又黑,像是灵动的羽翼,不安分的上下扇动。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小嘴因为生气正微微嘟着。
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般。
越人见是她有些诧异。礼貌的微微俯身,“兰二小姐!”
她是兰大将军家的二小姐兰水灵,亦是侯夫人的妹妹。平日经常出入侯府,自然识得越人。因为是嫡女,又生的美艳如花,在家很是受宠,也养成了她骄纵善妒的性子。
010 一家人打一家人
可兰水灵的爹好歹是大将军,怎的如此自降身价,当街跟人争抢首饰呢?
越人顺着她愤愤不平的目光往对面看。
对面站着的是个年纪十四五岁的姑娘。虽说年纪不大,却是落落大方,衣饰相对兰水灵也俭朴的多。上着蜜柑色棉褙子,下着堇色马面裙,外披烟青色棉斗篷,衫裙斗篷上的绣着清雅的梨花,看来这姑娘对梨花甚是钟爱。
她生的一张白皙的鹅蛋脸,娥眉淡扫,美眸如画,樱桃小口,红红润润。长得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
因为生气,整张脸都涨得红红的,更平添一丝俏丽。
跟兰水灵的娇蛮不同,她既从容又优雅。
越人扫了她一眼,慌张的垂下头。
原来是右丞相吕天择的孙女吕纤致。
右丞相吕天择跟大将军兰无极向来不对盘,两人所代表的也正是朝堂上的两股势力。
吕天择是保皇派,而兰无极则是太皇太后最有利的后盾。当今皇上年幼,尚未亲政。吕天择一派自然没有兰无极一派那么风光。
然而,吕天择在民间的声望很高,也深得民心。这点,兰无极远远不如他。
战五小声的将兰吕二人的关系说给昭云知道。
昭云看看吕纤致再看看兰水灵,自然而然的偏向吕纤致多一些。况且,整件事又是兰水灵的不对。
她二人的身份特殊,想看热闹的百姓都离的远远的,生怕殃及池鱼,要知道兰大将军可是最护短的。
“兰水灵,这镯子明明是我起的图样,再找齐巧阁特意赶制,有单有据,你凭什么来抢?”吕纤致这会儿情绪稍稍平复,声调降了下来。宛若天泉一般,声音甘冽清甜,不疾不徐,颇有大将风范。
她扬了扬手里攥着的金镯,一脸正气。
其实,任谁都知道这事是兰水灵的错,但碍于兰大将军的身份,谁也不敢出来主持公道。
“哼,就凭本小姐看上了!”兰水灵不依不饶,完全一副无赖嘴脸,真可惜了她那么美的容貌。
见二人争持不下,越人下了马车,对兰水灵好言相劝,“兰小姐,还是算了吧!”
兰水灵凤眼一挑,扁扁嘴,“越掌家,难道你也帮着外人欺负我吗?”
到底谁欺负谁啊?
昭云暗自鄙视。她看这两人肯定得磨蹭一会儿,索性从马车后面跳了下来松松筋骨。
“越掌家,要知道此事并非关乎水灵一人,更关乎大将军府跟安平候府的脸面!”兰水灵说的有板有眼,很是认真。就连她对面的吕纤致都不由得颦了颦眉。
嗯,是挺丢脸的。昭云更加鄙视这不但刁蛮,还没什么脑子的兰水灵了。
越人也是轻轻摇头,若是侯爷知道他最不待见的小姨子打着安平候府的名号抢镯子,不知该怄成什么样。
“不管,总之本小姐就是喜欢。钱,本小姐给你,咱们大将军府不差钱!吕纤致,你也别装什么清高,丞相府连过年都吃素斋,你省着钱添几个肉菜给你爷爷倒还能显得你有孝心!”
“你!”吕纤致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兰水灵说的轻描淡写,丝毫不以为意。她只顾痛快,极尽嘲讽。昭云倒是听出另一层意思。都知道丞相家家宴吃的什么菜,看来右丞相家的下人也是够“忠心”的了。
昭云寻思着,不自觉的从车后踱了出来,站在吕纤致身侧不远,静静的打量着她。
真是美人啊!就连眼中含泪,面带羞愤,都那么的楚楚动人!
兰水灵从旁边丫鬟手里接过一沓银票,高高扬起,“吕纤致,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银票吧?”说罢,哗的一声尽数甩到吕纤致脸上。
吕纤致身旁的小丫鬟终于忍不住了。这种时候本来没有她说话的份,可她家小姐老实,从来不会对人恶语相加。今日为了只金镯站在大街上跟兰水灵争执半天已是不易了。这会儿,见主子又受了兰水灵的侮辱,脱口而出,“谁要你的脏钱!小姐,咱们走!”
说罢,搀着吕纤致掉头就走。
吕纤致已是泪流满面,她从没想爷爷廉洁都成了别人攻击的把柄。难道廉洁也是错吗?难道她爷爷就该像兰大将军那样卖官鬻爵,才是对吗?
“想走?镯子留下来再说!”说话间,兰水灵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支马鞭,一挥,马鞭直冲着吕纤致兜头兜脸劈下。
直到这会儿,昭云才看明白了兰水灵的用心,兜了这么大的圈原来她是想毁了吕纤致的美貌。她猛地想起在边城时,黑衣人曾经要毁她的容貌时,提及过兰家二小姐。看来她的善妒是人尽皆知的。
不用问,黑衣人跟兰大将军都是坑壑一气的货色。
当下,想也没想。
昭云右肘一用力,推开吕纤致,左臂一搪,顺势握住马鞭的前端,猛地用力,兰水灵一个重心不稳,狠狠的摔在昭云脚前。
“哟,这可是上好的水牛皮咧!”昭云将马鞭盘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纯手工的呢!好鞭啊好鞭,给你用真可惜了!”
兰水灵的丫鬟赶紧七手八脚的把她扶起来。大将军府的车夫也是武行出身,别看才两个,可站到昭云面前就跟两堵墙似得。
越人他们一见昭云处境不妙,赶紧上前跟兰水灵解释,“兰小姐,她是……”
“本小姐不管她是谁,给我打!你们打不死她就你们就去死!”
兰水灵放了狠话。越人目光投向昭云。却见她没有半点慌乱,架势十足的朝那两个车夫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俩一起上。云菱唇轻挑,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满是兴奋。
志气满满的笑道,“还不知道谁先死呢!”
战五挥着拳头想要冲过去帮她,却被越人伸臂拦下,“先看看再说!”
“掌家,还看什么?凌家小姐哪能打得过人家?”
“那可未必!”战七努努嘴,“你看凌小姐虽说下盘不稳,脚步虚浮,但气势凌人。”
“气势?凭气势能打得赢?”战五急的眼冒红光。
“没气势就一定输!掌家,我赌凌小姐十招制敌。一两银子!”
“三招!一两!”
“你们还有心思赌钱?”战五磨牙。
“掌家,战五买兰小姐家的狗赢,一两!”
“喂,谁说我要下注了!”
越人跟战七一人一边架住战五的胳膊,把他拖到马车旁,依着马车观战。
昭云身后的吕纤致止住了眼泪,拽着昭云的衣摆,“姑娘,兰家的人都武功了得,即便是车夫也是高手。姑娘,还是算了吧,镯子我不要了!”
“这位姐姐,你若还不退到一边我可就真的输定了!”两人说话间,那两个车夫的拳脚已经到了跟前。
昭云只得右肩使力,将吕纤致撞离几步的刹那,长腿一伸,猛地踹向离她最近的那个车夫的胸口。与此同时,那个车夫的拳头也已到了她的下颌。
昭云偏头一错,闪开。
“嘭!”正中前心。一脚踹倒了比她高了两个头的魁梧大汉。
“好!”越人不由得和声好。这一招,干净利落!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就连离得远远的百姓,也有的拍起了手。掌声稀稀落落的响了几声。
另一个车夫的见势不妙,斗大的拳头从攻击昭云面门,半路变了变角度,直冲着她的太阳穴打去。
这一下若是打正了,昭云轻则受创,重则丧命!
昭云眼角扫到了他拳头的变化,说了句,“心术不正!”随即左手一扬,身子一跃,借着对方的力道,整个人悬在他臂上,就势在空中向后一翻,划了个完美的弧度,站定。嘴角挂着轻视的笑。
“好!”
身后的吕纤致拍手叫了声好的同时抚了抚胸口。她真怕这替她挡下鞭子,救她一命的小姑娘受了伤。
说时迟那时快,这好字刚说一半的功夫。昭云用力一甩手中马鞭,在那大汉的脖子上绕了几圈,手上在一用力,那大汉的脸登时憋得通红。
昭云手一松,脚一踹,将那大汉踹出了半丈远。
“漂亮!”战五不自觉的拍手叫好。忘了方才被逼买兰家车夫赢这茬了。
远远看着的百姓也都拍手,掌声雷动。谁也没想到,一向作威作福的兰家小姐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收拾了。
兰水灵凤眼一挑,瞪着那些拍手的人,“你们敢叫好?”
围观的百姓立马散了个干干净净,长街之上只剩下兰水灵,吕纤致,昭云他们三拨人。
“哪来的野丫头?本小姐的人也敢打?”
“兰小姐,这位是侯爷请回来的客人!”越人刚才就想说,奈何兰水灵没给他机会。
“客人?”兰水灵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妒忌。面前这姑娘即使风尘仆仆,还穿着件不合身的黑色长袍。头顶上的兔皮帽子因为打斗歪歪扭扭的。
可依然掩饰不住她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绝美相貌。尤其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满是灵动的光华,就连这夜色都被点亮了一般。
兰水灵暂且忘了吕纤致,眼中满是对昭云的嫉恨。
她定定的望着昭云一阵,笑了。
“好啊,既然是安平候府的客人,明天本小姐跟姐姐一起招待招待!”说罢,愤愤转身离去。
“她什么意思?”
昭云有些糊涂。
“她是咱们侯夫人的妹妹!”战五小心翼翼的答道。
“你说什么?”昭云杏眼圆睁,异常错愕,原来她跟安平候是一家人?
011 该来的躲不掉
天呐!怎么会是这样!
昭云顿时懊恼不已。初来乍到的,竟然稀里糊涂间接打了安平候的人。
“那个,安平候对兰姑娘好不好?”昭云尴尬的问战五。
若是好,她就得想办法逃了。在京都这么大的地方她应该饿不死。
战五耸耸肩,“侯爷对侯夫人都不理不睬了,还能对她妹妹好?”
越人听见战五在主子背后嚼舌头,立时喝住,“战五,别乱说话!”
战五吐了吐舌头,冲昭云眨了眨眼,意思是让她安心。
昭云的心这才定了定。
一旁的吕纤致瞅准时机把昭云拽到边上。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纤致这厢有礼了。”说着话,就要给昭云行礼。
昭云赶紧虚扶一把,“姐姐,这可使不得!”就她是出于本能,况且也是因为那些黑衣人曾经提及过兰家二小姐善妒,她才特别注意兰水灵的一举一动。
“若是姑娘不嫌弃,改日纤致亲自登门道谢!”
昭云牵强的笑了笑,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侯府的什么人。一来跟那安平候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二来,若他真存了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