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一瓦忍着疼追问,“就算你要把我生剥了,你也得先让我知道原因,让我死也死得明白!”
萧钦凝眉恨冷的盯看她好一会儿,才道,“好!”
“既然你要做明白鬼,我今天就让你明明白白去见阎王!”
话毕,握住绑住她身子的椅把,倏地将凳子旋转,面向床榻的方向,“看见那张床了吗?”
她又不是瞎子,那么大一只,能看不见吗?
宫一瓦翻白眼,点头,“恩,看见了,一张大床。”
“他就是死在那张床上。”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失落,宫一瓦不由偏头看他,见他双眼微红,竟在忍泪,抽了抽嘴角,“亲,你能不能先说说那个‘他’是谁?”
看见人家在哭,她理应滥发下同情心,可是,亲啊,她现在是被人绑着,又打又骂又拽头发,说不定等下还会杀了她,请相信,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没法子同情他,因为所有的同情都用在了自己身上,没空管其他人是哭屎了,还是直接屎了。
她倒是希望他现在直接屎了,要不然一会儿屎的就是她!
她的问话似乎惹恼了他,萧钦忽的抓起她的领子,又给了她一耳光,脸上布满阴霾,“事到如今,你不但没有一点悔过之心,还在一边说风凉话!”
宫一瓦被他连续两巴掌打得头昏眼花,妈的,她不就小小问了一句死人是谁,他竟然给她扭曲成这幅摸样,牵了牵泛疼的嘴角,讽刺,“你丫的是不是耳屎多了听不懂人话,你哪个洞敏感的察觉出我说的是风、凉、话。”
萧钦哼了声,甩开她,继续,“皇甫骁垨,不陌生吧?”
他?!
宫一瓦愣住,还真是皇甫骁垨,可是他死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承认有想过报仇,可不没来得出手吗?
萧钦见她呆滞的样子,以为她总算记起来了,“怎么样,还说我是冤枉你?”
“我没有杀他!”宫一瓦睁大眼直视他,用眼神告诉他,她没有撒谎。
“你还狡辩!”萧钦气得拽紧拳头,“你父亲寿辰那日晚上,就是你将他的头生生拧下来,残忍的放在镇远将军的床头。”
杀了杀吧,还把人的头放在亲爹的枕边……确实有那么丁丁残忍!
宫一瓦咽了咽口水,“不管你说什么,人不是我杀的!”顿了顿又道,“既然你对他的事这么上心,想必你也知道那日他对我做的事。你觉得我在中毒的情况下,晚上还能有那功夫爬到他的房间将他的头弄下来,再送到他爹的床头?!”
萧钦被她问住,低头沉默片刻,才道,“即便不是你亲手杀的,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宫一瓦抽了抽嘴角,有些疼,两边的脸颊想必现在已经肿了,看他的眼神也随之寒了下来,“跟我脱不了干系?我到现在都还遗憾,没能亲手杀了他!怎么可能让其他人替我代劳?!”
***;两次被折磨,全都是因为皇甫骁垨;他死也不死得干净点,还留下这么大堆麻烦事祸害人,要不说他死有余辜!
“亲手杀了他?哈哈……”萧钦蓦地大笑,又突然停下,下一刻倏地抽出腰间的软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将她的脖子划出了一条口,血,星星点点沾湿剑锋,“他是该死,但是你也活不了!”
说完,又将剑锋刺入了一些。
宫一瓦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脖子上传来的疼意已无法抵押心里对死亡的恐惧,硬逼着自己勇敢的看着他,身子不敢动,甚至连脸皮也不敢收缩,只得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他不是我杀的,你凭什么杀我?”
“就凭剑在我的手中!”话毕,手下掷力,猛地将剑锋推进。
千钧一刻,他手中似是被什么击中,剑滚落地面,萧钦握着把剑的手,怒瞪向门边的人,“风月娘,你做什么救她?”
宫一瓦吓得小心呼吸,心脏收了又收,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那种侵入骨髓的骇意,让她从里凉到外。
风月娘捏着腰肢,款款朝他走来,丹蔻是惹火的大红,轻搭在萧钦的胸膛,头微微靠在他的肩胛,“主人来了。”
萧钦浑身颤抖,“主人怎么回来?”又想起什么,一把推开她,质问,“是你通知主人的?”
风月娘勾起嘴角,长袖一抬,掩住红唇,说出的话却带了苦涩,“钦,你便是这样看我的?”
萧钦皱眉,不说话。
风月娘笑出了声,甩袖背对他,“主人在隔壁房间……他要见你!”
萧钦又是一抖,捏紧拳头怒瞪了眼宫一瓦才大步走了出去。
待萧钦一走,风月娘妖娆跨步踱到她跟前,食指轻勾起她的下巴,娇笑,“倒是位英俊的公子哥。”
宫一瓦猛地吸口气,原先僵硬的身子软和了些,抬头淡淡看她,衣裳仍旧是显眼的翠绿,面上附了一只镂空的蝴蝶面具,浓艳的眸,艳红的唇,想必也是一位美人儿,“你又想怎样?杀了我愉悦你的情郎?”
“呵……昨晚的果然是你!”风月娘松开手,绕道她身后,双手分搭在她的肩膀,“宫公子看了之后,可睡着了?”
她站在她身后,说的话温和,好似他俩是彼此熟悉的朋友。她的手在她的肩膀扶握,感觉好亲密。
可是,她却觉得是世上最折磨人的酷刑,她说的话越是平常,越是骇人。
宫一瓦暗吁口气,如她一般语气,说道,“表演很精彩,动作很到位,声音很撩人,姿势很丰富,整个过程十分吸引人……很好!”
“哈哈,”风月娘大笑出声,手开始在她脖子游移,最后双手一握,将她的脖子圈在双手之间,“宫公子真是特别得很,月娘甚是中意,只不过……”手下用力,话锋一转,“宫公子即大方承认,想必月娘和钦说的话也听得明白,你就不怕月娘杀了你灭口?”
绑着的手握紧,宫一瓦故作镇定,“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我不承认有用吗?再说,你要杀我刚才就不会出手相救,想必你们家主人现在还不想要我的命吧?”
手微顿,风月娘双瞳变了色,冷笑,“宫公子很聪明,月娘现在是不能杀你,但是我可以……杀她!”
她话音刚落,一抹娇小的人儿被丢了进来。她的脸被长发遮挡住,身子在动,她看不清她的摸样,但是看她的穿着应是女子。
宫一瓦拧眉,“她是谁?”
风月娘阴阴的拍了拍她的两颊,“对呀,她是谁?”说着,朝地上的女子走去,蹲下身子,一把拽住她的发往后拉,“她可是一路上鬼鬼祟祟跟着你的人,宫公子竟然不认识她?”
女子许是被下了药,经人粗鲁一摔本是清醒了些,现在又被人残暴的扯着发,痛苦的嘤咛从她口中溢出。
宫一瓦双瞳扩大,她竟是……伦伦?!
惊讶之后便是极大的怒意,看伦伦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想是受了不少折磨,他们怎么可以……
苏瓷簇紧眉头,难受的睁开眼睛,头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动了动,下一刻却被更大的一股力往后拉,疼得她倏地清醒过来,双手惊慌失措的抚着受疼的脑袋,“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声音带了哭腔,宫一瓦眼眶发红,朝风月娘怒吼,“风月娘,你***住手,没看见她很疼吗?!”
“哟,宫公子心疼了?”风月娘漫不经心瞥她一眼,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可是,月娘为什么要放了她?月娘刚刚说了,宫公子月娘不能杀,但是月娘今儿个手痒,只好拿其他人挠痒痒了。”
“挠你妹!”宫一瓦气得浑身发抖,“你要杀我,我便让你杀就是,你放了她!”
“一瓦……”苏瓷许是刚注意到她的存在,双手撑在地上就要往她身边爬去,可是头发被牵绕在她的手里,害她动也动不了,眼泪哗哗掉了下来,“一瓦,你没事吧?”
“我很好,死不了!”宫一瓦稍稍缓和了语气,却也有些责怪,“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被他们抓住?”
“我,我听见哥哥说到凌云寺可以见到你,所以,我便……”苏瓷越说越小声,脑袋也垂了下去,“可我找不到机会跟你说会儿话,好不容易见你只身回寺院,想……哪知跟在你身后走了一段,刚想赶上你,就见你被她,”弱弱的瞄了一眼身边的人,“敲晕了,我一着急就追了过去,最后就……”
“最后就被抓了,还被打了,是不是?”宫一瓦恨铁不成钢,说这孩子傻吧,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不晓得见情况不对溜之大吉,找人来救她也好哇。
但是说不感动也是假的,毕竟也没几个人有她够义气,现在见她哭得惨兮兮,心里不是滋味,叹了口气,继续道,“好了,别哭了,反正来也来了,咱俩就死在一块儿吧,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她不说还好,一说那孩子哭得更惨,抽抽嗒嗒没完没了。
宫一瓦无力动了动眼皮,她也好想哭,可是她又不能哭,尤其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哭。
风月娘显然没了耐心,另一只手蓦地卡住苏瓷的脖子,浓艳的眸布满狠辣,“月娘没心情听你们打情骂俏。宫公子大可放心,主人不让你死,月娘自是不会杀你,是以你们若想黄泉作伴怕是不能如愿了。你们若是真有情,小娘子会在奈何桥等着宫公子的,月娘现在就送这位小娘子上路!”
眼看着她的手指就要扣进她脖子上的肌肤,宫一瓦屏住呼吸,将早已聚集的力混入手腕,嘣的一声,绑住她手的绳子被她用蛮力崩断。
风月娘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甩开手中的苏瓷,朝宫一瓦飞袭而去。
还没来得及解开脚下的绳索,她的手便抓握住了她的肩膀,宫一瓦眸光微闪,忽的提起椅子一转,攻她的身子。
风月娘闷哼闪开,怒冷了周身的气息。
宫一瓦此时也解开了身上的束缚,不动声色盯了一眼已躲到角落的苏瓷,这才全心放在风月娘的身上,“风月娘,既然你家主人都说不能杀我,你何不放了我们二人?”
“主人说过不能杀你,却也没说要放了你!”风月娘恨声,“即便不能杀你,我就杀你身边的人,让你活着也是受累、受折磨!”
宫一瓦气得低了头,忍了又忍,“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钦杀我,是因为误会我杀了皇甫骁垨。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我?难不成我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了你的什么人?”
“不,你没杀我什么人。”风月娘抿唇,苦笑,“杀了你,他会开心。既然不能杀你,就只有折磨你,这样,他也能好过一些。”
恩,萧钦因为皇甫骁垨要杀他,而风月娘因为萧钦要折磨她……
妈的,都是些神马奇特的物种,要个个都跟他们似的,整个天下不得天天活在被杀的恐怖当中!
真的觉得跟他们有代沟,她完全不了解他们的思维模式。
宫一瓦悲悯的看着她,“风月娘,你以为你这么做他就会喜欢你吗?你为了他一味的放低自己,到最后只会低到让他再也看不见你,喜欢一个人是让他发现你的特别,继而被你的特别吸引。你却为了他改变自己所有的特色,这样的你,拿什么去被爱?!”
风月娘身子微颤,红艳的唇瓣蠕动,低头怔怔看着地面。
宫一瓦循着她发呆的空挡,忙跑到苏瓷身侧,将她护在身后,大眼警惕盯着风月娘,仍旧不敢放松。
“啪啪啪”
一名锦衣男子拍着手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脸叫黑纱罩住,无法看到他的真面目。而他身边跟着的萧钦则满脸仇恨的看着她。
风月娘回过神来,淡瞥了眼宫一瓦,恭敬的走到男子身侧,躬身道,“主人。”
男子点头,头转向宫一瓦,“宫公子的话别出心裁,听来……甚好!”
宫一瓦带着苏瓷后退几步,挺胸,“你是……”谁?
话没还说完,脖子一疼,被他狠力提起往墙壁甩了出去。
“啊……”苏瓷吓得捂嘴大叫,急忙跑了向她。
“萧钦!”男子沉声唤道。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懂得他话里的意思,萧钦大步上前,制住往宫一瓦身边跑的苏瓷。
“啊……一瓦……你,你放开我,放开!”苏瓷大哭着挣扎。
萧钦皱眉,用胳膊箍住她的脖子,“你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苏瓷被他一喝,吓得立刻停止挣扎,害怕得腿脚发抖,双眸含泪盯着匍匐在地的宫一瓦,死咬住唇才能不让自己哭出了声。
风月娘也是惊了一下,也只是看了她一眼。
宫一瓦整个身子摔撞到墙壁,又重重落下,感觉前后的骨头都被砸碎了,一口鲜血涌现喉头,硬是被她强力咽了下去。
颤抖的四肢拼命抓在地上,忍住全身上下的疼意,摇摇晃晃站起来靠在墙上,汗液顺着两鬓一滴一滴没入衣襟,小小的脸惨白一片。
稍稍喘息几口,虚弱浅笑,“大哥,你若不爱听我说话,你直说就是,何不大动肝火?!”
男子隔着面纱看她,眨眼闪到她面前,探指在她下巴拂划,“既然知道你说的话不中听,不如……割了你的舌头,如何?”
宫一瓦收了笑,他的速度不比皇帝老大和风紫魅的逊色,甚至有可能还要厉害,心房缩紧,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你到底要怎么样?”
停在她下巴的手微顿,黑纱下的剑眉挑了挑,“宫公子不用担心,你的命,我暂时不会要。”
暂时不会?意思是以后还是会杀了她?!
宫一瓦锁眉,“你有什么条件?”
男子收回手,“没有条件!”
“没有?”宫一瓦讥笑,“你当我三岁孩子吗?你们都那么恨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放了我?”
“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放了你?”男子阴恻恻的笑,“所以要宫公子留下点什么,算是暂时为因你而死的人的一点慰藉!”
“你要干什么?”宫一瓦不动声色捂住下腹,从刚才撞到墙壁开始,下腹的疼意明显比其他地方更甚。
她额上的汗珠越掉越多,唇色也白得可怕,身子更是颤抖得厉害,仿佛下一刻便会倒下,苏瓷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其他,手肘用力顶向身后的人。
萧钦闷哼一声,手松了力,苏瓷寻隙挣开他的桎梏,急忙朝宫一瓦跑去。
男子见状,似乎有些怒了,将头转向萧钦,“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