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看到你过的好,也就放心了,这便得回去。”
“做什么这么着急?眼看着要晌午了,咱们兄弟二人很久没有一同吃过饭了。”
“改日吧。”商少莫笑着拍了拍商少行的肩,道:“你送我出府吧。”
“也好。”
商少行点头,能与兄长多一刻的相处便是一刻。
二人离开小花园,并肩缓步往府门的方向走去,谁知道路过崇宗园大门,却见老太太在商金氏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后头还跟着满脸不情愿的商少靖。
“我说靖儿,你也让祖母省点心,那兰蕙模样俏丽,做个妾氏也够格了,再者说她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堕了你不怕遭天谴?”
“可是祖母……”
“好了连你也要学那小兔崽子,故意跟我较劲吗”
老太太训斥的话才刚说完,却见她口中的“小兔崽子”正笑吟吟站在自己跟前。在他身旁,还有个眉清目秀的瘦高年轻人,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自己。
“祖母,”商少行行了一礼,笑道:“您说话中气十足,可见身子大好,真是可喜可贺啊。”
话毕又对商金氏和商少靖行礼,“大堂兄,恭喜你了。”
一句恭喜,说的商少靖心中格外郁闷。只鼻子哼出了一声:“嗯”。便看向了别处。
商金氏却是真的高兴的,笑着道:“行儿,你瞧瞧你堂兄,在你们兄弟里头已经先迈出一步了,二婶要给您纳妾你不同意,要不现在说不定也是可以做父亲的人了。哎,怪就怪你的身子不好。”
商少行心中怒火顿生,任何男人,再好的脾气,被人暗指“不行”,也是要生气的。商金氏为老不尊,不嫌太腌臜了吗?
“二婶说的是。”面上含笑,还以袖掩口咳嗽了两声:“是行儿身子不济,连二叔都老当益壮呢。我回头也要多多补养了。”
商金氏听的脸色一变,吃了个瘪却不知如何反驳,她的夫君可不是“老当益壮”么,外头的女人双手双脚加在一处都数不过来了。
“好了,我累了,璐兰啊,扶我回院去。靖儿,你紧着去陪陪兰蕙。”
“是,母亲。”
商金氏扶着老太太退下了。临走之前,老太太还不忘了气愤的看了商少行一眼。
待一行人散去。商少莫才与商少行走向门口。
“要不要我帮你?”商少莫语气含笑,但其中阴狠显而易见。
商少行闻言连忙摇头,道:“二哥,你无须为了我如此,你又不是杀人恶魔,这世上讨厌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讨厌谁就杀了谁吧?这府里的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商少莫眸中阴狠散去了些,笑着道:“好了,瞧你紧张的。往后若是有了什么难处就捎信给我。我能做到的定会尽力帮你。”
“多谢二哥。”
“你我兄弟,还道什么谢。”
送商少靖出了门,商少行便快速回了馨苑,生怕红绣醒了找不到他。才到门口,却见梅妆提着裙摆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梅妆,慌慌张张做什么?”
梅妆气喘吁吁的行了个礼,道:“三少爷,外头,外头来了个老人家,说是,是小姐的外祖父”
“啊?”商少行如此稳重的人,都不免吃惊。曾经他调查过红绣的底细,自然知道连翘是杜氏当年的陪房丫鬟,自小就被人贩子带进杜家的。怎么这会子又冒出个外祖父来?不过这也真是有可能的。
“那位老人家现在何处?”
“奴婢请他到前院正堂歇着,就紧忙回来问问小姐,到底要怎么办。”
商少行蹙眉,真是不愿叫醒红绣。刚预说话,丹烟从院子里出来,先给商少行行了礼,对梅妆说:“小姐让你进去回话。”
“是。”
梅妆给商少行行了福礼,飞快的跑进屋子。
红绣斜靠着软枕,才刚睡醒,脸上粉扑扑的,如婴儿的肌肤那般碧玉无暇。见梅妆慌慌张张,慵懒的问:“外头找我的是什么人?”
“小姐,奴婢去瞧了,是一位六旬左右的老者,瞧着便是穷人家出身的,偏要说自个儿是您的外祖父。是夫人的父亲。”
“嗯?我居然有‘外祖父’?”坐直身子,红绣道,“帮我更衣吧,我出去瞧瞧。”
此事虽然蹊跷,但也合情合理。连翘自幼被卖了做下人,可她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会子有亲戚找上门来,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红绣有些狐疑,好好的,为什么这位外祖父偏偏这时候找了来,难道是看自己“飞黄腾达”了想来巴结?若说飞黄腾达,她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她了啊?
商少行眉头紧锁,隐约觉着事情不一般。
“绣儿,我陪你去。”
“好。”
更衣梳头之后,外头备好了小油车,红绣与商少行一同乘车到了前院正堂门前。
下车,由下人引路,二人一同上了台阶。
正堂的双扇雕花木门敞开着,门前并未挂门帘。是以商少行和红绣才一进门,就见一位身穿着土黄色的粗布褂子,身材偏瘦,满头花白头发的老人正弯着身子研究桌案上的玉石叶盆景摆设。
梅妆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嗯”
那老人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见到来的一行人都是锦衣华服的富家子弟,本能的点头哈腰,打千道:“小老儿连三,给各位见礼了,您有礼,有礼。”
“老人家免礼。”红绣笑着上前以手虚扶。
连三直起身子,抬头望着红绣,惊讶的道:“你就是,就是红绣吧?”
“正是,老人家,您说您是我的外祖父?”
连三连连点头,尖瘦的脸上满是急切,“那是当然,宝妞四岁的时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没办法,才叫人牙子把她带出去,给她个好去处。说是到大户人家去做下人能吃的报穿的暖。想不到啊,她命薄,生了你这样的好女儿,却没福气享福。”说着惋惜的叹气。
原来连翘的本名叫连宝妞。才四岁就被卖了,怕是连事也不记得的。
红绣想起死的冤枉的连翘,心里满是难过,眉目中也多了悲戚之色。
商少行却是很冷静,笑着上前引连三入座,又命梅妆去拿茶点来,才道:“不知连老先生家里几口人,现居何处啊?”
连三坐着圈椅,眼睛还在四处瞟着,似是对大户人家屋内的摆设格外歆羡,答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咱们家在连家村,出了圣京城往南走八百里地就到了,家里头有红绣她大舅和小舅。”
“原来如此。”商少行点点头,冲着身旁的福全使了个眼色。
福全立即会意的点头,退下去调查了。
这厢商少行又要发文,连三却打量了商少行一番,转回头问红绣:“我说,红绣啊,这位是……”
让她突然叫一个陌生人外公,她还是开不了口,只能越过称呼,直接回答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婿,商府的三少爷商少行。”
“未婚夫婿?”老爷子撇了撇嘴,稀疏的胡子抖了抖,道:“采纳了不曾?问名、定盟,下聘,这些过程都走了不曾?”
红绣一怔,“这些,娘亲在世之时,该走的程序当然是走过的了。”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你们的婚约只是口头上说定的。”
听说?听谁说?看着老人家眼珠咕噜噜转的那张瘦脸,红绣不知为何,觉得颇为厌恶,当下沉声道:“老人家,你我才刚相认,就不谈这些事了。你用饭了吗?不如我先吩咐下人摆饭?”
连…了点头。
丹烟和杜鹃接到红绣的眼神,忙下去吩咐厨房,不多时,午饭就在侧厅摆下了。
老人家拿着筷子的手抖个不停,看哪个菜都觉得新鲜珍贵。吃起来更是砸着嘴赞不绝口。
红绣故意忽视他在看到屋内贵重陈设时候的贪婪眼神,其实心里对这样的穷人家还是充满了同情的。只不过这位“外祖父”,才一上来,不忙着与她认亲,而是开门见山的打听她的婚事,让她觉得颇为蹊跷。
用过了饭,商少行就做主安排侯三在客院歇下。并安排了两个下人跟着伺候。
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商少行对着红绣道:“绣儿,你觉得这位老人家,真会是你的外祖父吗?”
“我不知道。但看他相貌,真是一点我娘的影子都找不到。”连翘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八成我娘是像我外祖母吧。只是,我觉着他找上门来,不攀亲戚,不认亲,而是先问婚事,很奇怪。”
“我也这么觉着。”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一十章 木有永远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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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木有永远的敌人
无论如何,她在古代母亲的这一边本来是没有亲人的,如今却冒出个外祖父来,她当然不会怠慢,只心里头也还是有怀疑。然而福全带回来的消息,却明确的告诉她,这个叫连三的老者,真的是连翘的父亲。
红绣有些头疼,她的外祖父在商府客院住下已经两日了。这两日好吃好穿的供着,他俨然已经从一个身无长物的农村小老头,变成了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农村小老头,改不了的毛病有三个,一是见了谁,总习惯性的点头哈腰,半晌才想起自己是个“主子”,在做出主子的样子,二是见了金银财宝古董摆设,总是忍不住眼冒星光。第三,也是红绣最不耐烦的,便是他总是以外祖父的身份在与红绣说她的婚事。
“红绣啊,你母亲是我唯一的闺女,我怎么可能眼瞧着你稀里糊涂的就订婚嫁人?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亲不在了,外祖父就必须得为你做主。”连三喝了口茶,翘着二郎腿斜歪在圈椅上,将小手指头塞进嘴里抠牙。
红绣蹙了蹙眉,并非她嫌贫爱富,而是面前这位外祖父,实在是太陌生,太让人反感,让她喜欢不起来。他待她并没有一个祖父待外孙女该有的慈爱,而是充满了说不出的目的。
“外祖父,我的婚事娘临终前已经订下,我想这个问题无须再讨论了。”
“那怎么行”连三竟然一拍桌面站了起来,怒声道:“我的外孙女,家人怎能那么随便,订婚该走的步骤一样没走,聘礼也没下,将来你进了商家的门还不被人笑话了去你就不怕小妾骑在你头上拉屎?”
“那我就让修远将聘礼送到连家去。”红绣话说的慢条斯理,只要这个陌生的又与她沾亲带故的老人家别再瞎搅合,花两个小钱对她们来说倒是没什么。
连三眼睛一亮,险些就答应了,但是马上便摇头,道:“那不成,这不是聘礼不聘礼的问题,最要紧的是我看着那个三少爷不是个有福之人,你跟着他恐怕是享不到福的。这婚事啊,外公不同意”
红绣眯起眼睛,脸上笑的甜美:“外祖父,您说什么?”她是坚决不会叫她外公的,她对他还没那么亲近。
“你的婚事我不同意,我看咱们在商家住的也够了,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包袱,跟外公回家去。”连三说着话,眼睛还瞟着屋里头的描金花屏,翠玉盆景,心里头好生惋惜,这些东西是一样都带不走。
红绣怒从心头起,站起身来,“外祖父,论亲情,你的确是我娘亲的父亲不假,可我娘四岁就被你卖了,你管过她的死活吗?如今你横插一杠,左右瞧着三少爷不顺眼,红绣倒是要说了,真论感情,我与你不过是陌生人,你想要锦衣玉食张口就是,做什么要这样阻拦。难道说,是有什么人给了你更大的好处?”
红绣一番话,连戳中连三两个痛处,尖瘦的脸涨的通红,高声道:“你个作死的小蹄子,还敢跟你外公我呛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都不懂?我现在就是说了,不许你嫁给商家三少爷。”
“我娘已经说准的事,你凭什么不准?”
“你母亲要活着也得听我的,我凭什么,凭我是你外公”
眼见着两人吵了起来,一旁的丹烟忙拉着红绣坐下,杜鹃也去劝那倔强的老头子。
“小姐,莫动气,您想个辙就是了,何苦跟他这样吵闹,让二院的人看了笑话。”
丹烟的一句话,倒是让红绣冷静了下来。这两日她实在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外公气疯了,才会忍不住爆发出来的。但仔细想想,在南楚国,的确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她是连翘的女儿,要听连翘的话,连翘如今没了,但外祖父存在,她也要听外祖父的话。若她真的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这层关系便真的脱不掉了。可是,她又凭什么要服这莫名其妙的老头子的管?
“小姐,三少爷回来了。”
门口的小丫头通传了一声,商少行便进了门。
红绣抬头,瞧见穿了月牙白外袍腰间打着细带身长玉立的男子,心里那点火气逐渐压了下去。站起身来笑着迎上去,“我还有事与你商议,咱们回馨苑吧。”
“也好。”商少行对连三礼数周全了一番,转身与红绣一同离开了客房,只剩下连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气的胡子直撅。
没爹管教就是不行,瞧她那个不听话的样子,这要是在家里,他早大巴掌抽上去,还怕她跟他炸毛?跟个小的说不清,他还不行找老的去?
回了馨苑,丹烟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红绣心中还带着气,来到古代,她早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磨成了清淡的性子,却不想自己的耐心,完全被那突然冒出来不相干的人给磨干净了。商少行倒是淡然,端起茶盏悠闲的喝了一口,脸上丝毫看不出一点愤怒,而是兴味的道:
“绣儿,我的人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儿。”
红绣眉头紧蹙,望着商少行示意他说下去。
商少行知道红绣气不顺,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道:“据说,连老爷子在来咱们这儿之前,是有人特地到他们家去通知他,说他的外孙女如今住在何处的,这事儿连家村里的人几乎人尽皆知。”
“哦?”红绣挑眉:“通知他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五十岁,锦衣华服,瞧着像是有钱人家的管家。但我的人并未查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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