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金氏才刚要出口的斥责,被商少行一句话噎回了肚子里。施压不成,她就只能来软的了。
强自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商金氏叹了一声,动之以情道:“行儿,二婶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瞧咱们府里,如今老太太卧床不起,你二叔又出了这样的事,你三叔府上虽是好的,可人家是尚书府,毕竟与咱们是两个家的。这内宅的事,二婶可以帮着你主母撑起来。可外头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真的是不懂,还须得你二叔亲自打理才行,如今他身子这个样儿,对你也没有好处不是?”
“二婶究竟想说什么?”成破厉害的关系说了一堆,却不往正题上绕,商少行翻了翻眼睛,似乎失去了耐心。
一见商少行不耐烦,商金氏立即道:“你能不能与红绣说说,请她帮忙与姬神医商议,来给你二叔瞧瞧病。”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商少行挑起半边眉毛,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难描难画的俊脸上,只能让人觉得恨不得自个儿挖个洞藏起来,也不愿让他将这样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商金氏不知为何,竟有些难以抑制的慌神,急切的道:“行儿你也知道,那些个庸医名声打的响亮,可看了你二叔的状况,也只剩下摇头叹息的份儿。”
“二婶,侄儿说句不中听的话,二叔的情况您也知道,您难道还指望姬神医将二叔恢复成正常人那般吗?”
商金氏的脸一红,已经烂掉的那块肉,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生出来了。商金氏的心里竟然有隐隐的痛快,就因为那东西,他才将他们的感情罔顾,才会一房一房的纳妾,现在没了,倒是干净
可心中的暗爽,她这个做妻子的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立场来表现的。只能尴尬的道:“额,也不是要那么为难姬神医,就是,就是想让你二叔快些康复起来。”
快些康复起来打理商府,好为你这后宅妇人继续撑起一片天吗?
商少行如今对商金氏的鄙夷不是一点点,即便二叔对不起她在先,如今她也有了情郎,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多少也该顾念商崇宗的情分吧?可是,商崇宗变成如今这样,商金氏显然连做个样子都懒得做,很少去床榻 前伺候,更是描眉画目的,整日想着出府去。就算急着想要商崇宗康复,也是怕覆巢之下无完卵,为了自己考虑的多点吧?这样绝情冷血的女人,也不值得他可怜了。
“既然如此,我就想法子与姬神医说一说吧。”商少行虚应了一声。
商金氏似乎也看得出商少行是在敷衍,心中好生不快,可人家既没有拒绝,她就找不到理由说什么。才刚预备要走,却见红绣与姬寻洛先后进了门。
“二婶。”红绣福了一礼,上下打量商金氏。
鹅黄色绣***的收腰长褙子,嫩绿色的八幅裙。长发梳了十字髻缀着银累丝镶红宝石的三股流苏花簪。打扮的年轻粉嫩,如同二八年华的姑娘一般。
“多日未见,二婶越发的明艳动人了。”红绣说的是实话,可她的容光焕发,却不是什么能让人可以认可理由。
“红绣清减了。”商金氏站起身来,目光关切的拉着红绣的手,“哎,二婶这些日子只忙着照顾你祖母和二叔,听说你病了,急的不行,却一点时间都没挤出来。还望你不要介怀。
“怎么会呢。”红绣笑道:“二婶说这些就太见外了。这府里里头外头的事都落在二婶肩头,红绣虽然想帮忙,可力不从心,心里还好生过意不去。”不就是发虚?谁不会似的。
见红绣面带疲色,商少行起身笑着拉了红绣的手道:“别只顾着说话,坐下来歇会儿。”
商金氏从前若是看到商少行待红绣如此心细体贴,定然是会妒忌的。可如今不同了,她有了陈郎,联想一下自己,心里头也只剩下甜蜜而已。不过她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笑着对姬寻洛点头致意,道:
“姬神医。”
堂堂商府的二夫人,觉得这样的礼数对待一个江湖草莽之辈已经是够给他面子了。殊不知姬寻洛身怀绝技,行走江湖的时候见过多少人为了救亲人性命在他面前磕头磕的头破血流,有多少人将奇珍异宝堆在他面前,只求他施以援手。一个小小的妇道人家,却自持身份,对他如此不客气。姬寻洛有些生气,并不搭理,只寻了个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闲散的望着门外院子里的桃花。
商金氏被冷在当场。脸色有些发青了。
商少行见状好笑,不论从前还是以后,果然只有姬寻洛这样洒脱不羁的人,才能做到不待见一个人的时候彻彻底底的不给那人面子。却也乐见商金氏吃瘪的模样,故意不提起刚才她请求的事。
商金氏险些气的背过气去。商少行难道比老太太还健忘?敢情她才刚那些口舌都白费了。难得见到姬寻洛,只得硬着头皮亲自出马,“姬神医,小妇人有一事相求。”诚恳祈求的目光望着姬寻洛。
姬寻洛回头,瞳仁赤红的桃花眼仅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就继续看桃花去了,说的话更是叫商金氏恨不得吐血三升:
“我跟你很熟?”
“这……”
“我姬寻洛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还从没人说过我是善人。”
“姬神医,我家老爷伤情真的很重,请神医施以援手,救他一命。”
姬寻洛站起身,抱着肩膀闲闲的看着商金氏。一个四十岁的夫人,却做少女打扮,他瞧着心里头就不舒坦,恶整她的心思才生出来,嘴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你真心想救你家老爷?”
“是,只要神医愿意出手,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要了你的双眼,你也愿意?”
“什么?”商金氏吓的脸色煞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姬寻洛。
姬寻洛嘲讽一笑,“不愿意吗?好吧,我也不勉强你。 我正好也懒得出诊。”
“姬神医。”商金氏也站了起来,仰视着姬寻洛,“求您一定要救他啊。”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我怎么觉得,你跟命令家谱做事差不了多少呢。“姬寻洛斜眼看着她。
商金氏咬了咬下唇,提裙摆跪在姬寻洛面前:“求您了。我求您了。”
姬寻洛抿唇,嘲讽之意更加明显,啧啧道:“堂堂商府的二夫人,还真的给我一个草莽之辈下跪了,传了出去恐怕污了你的面子。”
“只要你能救我家老爷,让我磕头我也认了。”外头那么多的下人瞧着呢,她做一回贤惠忠诚的好妻子又何妨。
姬寻洛挑眉道:“真的?那你就磕吧。”
“你……”
“磕不磕?”
“我磕头了,你就答应了?”
“未必。”
“你,姬神医,你堂堂江湖第一神医,何苦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
“不用多说,你磕是不磕。你若不磕,我可是决计不会出手的。”言下之意,即便磕头了,他也不一定会出手相救。
商金氏咬着牙,跪都跪下了,外头下人都看着呢,她怎能反悔?
无奈只能磕了三个响头,抬头道:“现在可以了吧?”
“继续磕。”
姬寻洛在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磕到我满意为止。”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二十二章 生还是杀?
收费章节(12点)
第四百二十二章 生还是杀?
姬寻洛的一句话,可谓是给商金氏出了道难题。她是不忿,可她在府里树立的温柔娴淑女主人的形象还是要的,她若反抗,这个头不磕了,自然会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若是二老爷得的是寻常的病也就罢了,可偏生他伤在那种难以启齿的地方,她不磕头,不求他,会不会有下人口出恶言,说她见二老爷那事儿不行了,就不管夫婿死活了?她还是要脸面的呀
商金氏咬牙切齿,心道原来姬寻洛就是吃定了她这一点,若只有她与姬寻洛就罢了,偏生红绣与商少行还在一旁坐着喝茶水,如看戏班子演戏一般,看着她在这里出丑。
红绣到底心软,这种罔顾他人尊严的事,在她一个现代人的眼里是绝对出格的。才刚要为商金氏说句话,商少行就拉着她的手道:“绣儿,我送你回卧房躺会儿吧。”
红绣犹豫的看了一眼姬寻洛,最终也只能点头,“好吧。”
商金氏仍旧在磕头,自个儿数着,已经磕了二十多个,眼看着能为自己求情的人居然要走,心中愤恨更是无处发泄。偏偏姬寻洛生的是铁石的心肠,一点情面都不讲。
红绣和商少行才下了台阶,迎面就见商福全跑了过来。
“少爷,红绣主子。”
“福全儿,怎么了?”
“回主子的话,莫来求的苏掌柜的来传信儿,说是宫里头来了人传皇上的口谕,请姬神医进宫为皇上诊治。”
商少行和红绣闻言均是一愣。这些日皇帝的身子一直不好,自打红绣病了之后,皇上也卧床了一阵子,如今竟然到了连宫里的太医都不顶用的程度吗?
姬寻洛听着外头的对话,站起身道:“让我现在就进宫?”
商福全到近前,行了礼道:“回姬公子,苏掌柜的是这么说的。”
“好,那我就去一趟。”姬寻洛回身看着商金氏,毫无歉意的道:“你起来吧,我得去给皇上看病了。”
商金氏灰头土脸,额头青紫了一片,跪在地上呆望着姬寻洛:“你,你……”
姬寻洛帮她说完了那哽在喉咙的话:“我是耍你玩的,你就算磕到脑浆迸裂,我也不会帮你。”
“你你这个人面兽心的……”
“你还想试一试点穴的滋味?”
商金氏剩下的话再也没敢说出来,因为曾经姬寻洛似会法术一般在她身上只戳了两针,她就一直又疼又痒又不敢叫了好一段时间。
她气的面色通红,站起身指着姬寻洛:“你欺负一个妇道人家,算什么本事”
姬寻洛脚步一顿,猛然回身指着商金氏:“就是欺负你”这个刁妇,当年她欺负红绣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栽在他手里?
※※※※
后头商金氏回了院子如何了,也都是听了丫鬟说的才知道,想到姬寻洛即便失去了记忆,也不忘了为她出口气。红绣还感动了好半晌。而今,最叫人担忧的是皇帝的身体。姬寻洛那日进宫给皇帝诊治之后便没有主动来商府。红绣只当他在潜心研究皇帝的病情,也不打扰。而这些日她告假,皇帝也同样没有早朝。朝政完全由太子处理,丞相辅佐。
丞相是三皇子的未来岳丈,三皇子与太子又素来都是明里暗里的较劲,皇帝如此安排,倒是很令人沉思。
“小姐,您想什么呢?快些将鸡汤喝了,冷了就腥了。”梅妆轻轻推了推红绣,眼珠一转,笑着打趣道:“怎么三少爷才出门一日,小姐就茶不思饭不想了?”
红绣抿着唇红着脸白了梅妆一眼,端起青瓷的小碗喝鸡汤,商少行以与朋友出门游玩为由,实则是出城到江南去查探他们转移资金之后的那些生意,如今圣京城的封城已经解了,今年雨水丰沛,一点也不似去年的干旱,流民也被朝廷妥善安置了,倒是显现出一派祥和景象,可见太子还是有一定的办事能力的。
“小姐,姬公子来了。”
杜鹃为姬寻洛挑起珠帘,柔声通传。
红绣放下鸡汤,笑道:“洛寻,你来的正好,梅妆,去给姬公子也端碗鸡汤来。”
“是,小姐。”
姬寻洛撩衣摆在红绣对面坐下,二话不说先抓过她的手来诊脉,探了一会子,才道:“你自个儿觉得还有哪儿不舒服?”
红绣歪着头一笑:“还不是老样子。”看了看窗外,提示姬寻洛隔墙有耳。
姬寻洛一笑,点头,凑到红绣跟前耳语道:“你身子没大碍,这次的假死药药性就算过了,不过也有一部分深入骨髓了。那剩下的药,你每吃一次都会显现出如此凶险之状。”
“我明白了。”红绣也悄声回答,想了想,又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皇帝的身体状况对外来说是高度机密,皇帝让姬寻洛给他诊病,也是先下了圣旨的,不过姬寻洛是不会瞒着红绣,低声答道:“皇上旧疾复发,应当是从前受过很严重的内伤。”
“内伤?”红绣险些惊呼出来:“怎么皇上会……”
“你不会以为皇上就是个文弱之人吧?他也是有功夫底子的。不过他早年受了严重的内伤,又加之调理不当,才落下了病根,若是处理不好,怕是要一命呜呼的。”姬寻洛嘲讽一笑:“他说不定,还活不到五年的,你的那个药,到时候也未必需要用。”
这个消息太过于劲爆,红绣眨巴着大眼睛,半晌都消化不了。有一些断掉的线,似乎如今都能一点一点的串联起来。一个久居深宫很少行围的帝王,如何会受了内伤?大内有京畿卫保护的滴水不漏,要伤皇帝,只得等他出宫, 怎么算,都觉得八年前的那一次御驾亲征北冀国最有可能。不是说皇上当时气势汹汹,都已经攻打到如今北冀国境内的秦城了吗。可是皇帝遇刺,受了伤,不得已才撤回了南楚休兵罢战。
这伤,该不会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胡思乱想什么。”姬寻洛轻声问。
红绣摇头,“没什么。”
“红绣,你要我治好他吗。”姬寻洛在她耳畔低声问出这样一个严肃的问题。
红绣一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手中竟然可以握住大于帝王的生杀大权。姬寻洛虽然失忆了,可他对她如从前那般言听计从,若是她一句话,姬寻洛要想不着痕迹置皇帝于死地简直是太容易的事了。李天启若是死了,往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给她施加压力,她也不用忌惮这个,惧怕那个了。
有那么一瞬间,红绣险些点头了。可是,她马上想到的是南楚国的百姓。
若是皇帝驾崩,天就要变了,且不说当年与北冀国签订的五年和平条约到时候还做不做得数,就说变天这一件事,会对老百姓造成多大的危害。三皇子和太子的争斗,到时候就不是暗地里,而是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