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太让人难以消受,话说的不了解的人会以为是花楼里的老鸨子呢。
诸葛言然笑着上前,用身子隔了一下,对红绣道:“她是老太爷三侄儿的儿媳妇的妹子,叫九婶子便是。”
红绣了然的点头,“红绣见过九婶子。”她心里明白,诸葛言然这么说,就是为了告诉她眼前的“粗鄙”之人,都是与他们父子八竿子打不到的远亲,让她莫要瞧不起诸葛家了。
接下来,诸葛言然将在座诸位亲戚一一为红绣做了引荐。让红绣哭笑不得的是,她竟然要问七岁的孩儿叫三叔,还有四十出头的中年叫她姑姑,没旁的办法,辈分在那摆着呢。
“干爹,若无他事,红绣先告退了。”礼数周全之后,红绣与不熟悉之人也没什么可聊的。
诸葛老爷点头应允之后,红绣又团团福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前厅。
回到雅苑,正瞧见丹烟坐在堂屋大门正对的圈椅上,低着头龇牙咧嘴的揉脚踝。红绣忙回头吩咐了一个婆子去寻些跌打药酒来。
不多时那婆子将一个小陶瓶拿来。红绣执瓶进屋。丹烟瞧见红绣回来,忙穿鞋起身,却被红绣按住了。
“莫要乱动,你的脚虽没伤到骨头,可拖了两日还是不成,年纪轻轻的可别落下病根子,到老了遭罪。”
红绣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动手去脱丹烟的鞋袜。
丹烟目瞪口呆,完全愣住了。
红绣索性撩裙摆坐在地上,让丹烟红肿的脚登着她膝盖,掏出药酒来倒了一些在手掌上。
“小姐,奴婢自己来,莫要折煞奴婢了”
丹烟总算回神志,惊慌摆手抽回脚去,红绣却道:“别动,仔细弄翻了瓶子没的可惜了好药。”手上已经用了力道,沾着药酒给丹烟搓起来。
“小姐……”丹烟哽了一声,便不再动了,她素来知道小姐是个善心的,旁日虽说对待下人也有严厉之处,但她尊重每一个人,她从没见过小姐用藐视鄙夷的眼光瞧过任何人,好似在她的心目中,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她没对老爷多客气,也不对下人多为难。而如今她帮她揉脚,也只是出于真切的关心和担忧,并非带着目的。她会善心待人,但任何事情触及到她的底线,她也会强势的叫人不敢仰视。这样一个人,真叫人无法不去跟随啊。
红绣当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倒感动了丫鬟,脑海中回想的皆为前世大学时代的宿舍中,姐妹八个其乐融融,有了难处互相帮忙,有了伤病互相照顾。从来没遇上别的寝室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想到前世俱往矣,红绣不免有些潸然。
搓了药酒,丹烟的脚踝明显消肿了许多。红绣将剩余的皆给了她,叮嘱她仔细照顾自个儿,便到脸盆架子旁洗手。刚拿起软布擦手,院中有婆子来报。
“红绣小姐,二老爷在饭堂摆饭,叫您过去呢。”
“知道了,去回禀老爷,我随后到。”
老宅的饭厅,也并未有圣京城诸葛府中的华贵敞亮,红绣进了门,正瞧见厅中一张八仙桌上已经酒菜齐备,诸葛老爷和少爷分别坐首位和偏位,二小姐与三小姐垂首立于一旁,两名丫鬟立着,手执长筷,瞧样子是专门布菜的,倒是没有外人。
“干爹,大少爷。”
“嗯,快些坐下吧,今日没有外人,仅是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晚饭,稍后你好好歇着,明日巳时要带你去拜祭祖宗。”
“是。”
红绣低眉顺眼的行礼入座,好似并未瞧见一旁呆立的二小姐和三小姐一般。
诸葛紫绡和和橙绢对视了一眼,目光中交换同样的意思,随即走上前去一左一右站在诸葛老爷身后,诸葛橙绢从布菜的丫鬟手中接过筷子,小心翼翼的为诸葛老爷夹菜。
“爹,请用。”
紫绡则为他斟酒,“爹,请喝酒。”
诸葛老爷只左右瞧瞧,并未多言,照常举箸用餐。诸葛言然也像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红绣敛下长睫,低头用自己的饭,可心里多少还是难过的。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们在老爷和少爷眼中也是女子罢了,若再现代,家家都是独生子女,若有这么漂亮的对双,父母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不是要疼惜若掌上明珠么。可在古代,就算旁日再怎么受宠,在父兄面前她们也总是低着一头,不做错事还罢了,做错了事,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的老爷哪会轻易饶了。
酒过三巡,诸葛紫绡怯怯的道:“爹爹,紫绡往后定会乖乖的,跟着奶娘和嬷嬷好好学闺训女戒,不会让爹爹丢脸了。”
“橙绢也是,求爹爹带女儿回去吧。女儿实在想念爹爹,想念娘亲。”
诸葛老爷闻言放下筷子,诸葛言然和红绣见状也都不在动筷,饭厅中沉默弥散。
诸葛老爷斜挑了剑眉,瞧了面色不改的红绣一眼,突然微笑着说:“橙绢,紫绡,你们知道错了?”
二位小姐忙同时点头,“是,我们知道错了。”
诸葛老爷似笑非笑的目光与红绣相对。
红绣眯起眼,还未弄清楚他到底意欲为何,就听诸葛老爷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既然知道错了,你们去求求红绣姐姐吧,她若允了,我便带你们回去。”
诸葛老爷说完,举箸继续品菜,诸葛言然微微一笑,也似乎明白父亲的意思。
红绣暗骂诸葛老爷不讲亲情,简直类比禽兽。测验孩子是否认识到错误,或者说是否知道迎合情势,居然都测验到她这里来了。
他无异是将机会置于诸葛紫绡与诸葛橙绢的面前,让他们自己选择。只要他们认识到错误,或者懂得隐忍,二者中达到一点,便可以回府去。认识到错误,说明性子有长进;懂得隐忍,也算达到标准,将来能成大事还有利用价值。
诸葛橙绢险些指着红绣的鼻子骂出来,紫绡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才制止了她的冲动行径。二人交换眼神,走到红绣身旁。紫绡可怜巴巴的道:“红绣姐姐,往日是咱们的不是,请姐姐跟爹说说情,我们实在是想娘亲了。”
红绣微眯起眼,两个小丫头倒长进了,懂得识时务者遇强则退让为先,也懂得揣摩人心,拿想“思念娘亲”来感化她。不过即使她有心为难,也断不会在此时此刻。老爷既然让他们来问,只要问出口她就得点头。
“干爹,二小姐和三小姐已经知错,便让他们回去吧。”
见红绣完全配合,诸葛老爷满意一笑,转向两个女儿的时候又变为严厉,道:“回府之后,你们须得跟随曹嬷嬷学习礼数,不得再有逾矩之行,若再不更事,丢了诸葛家的脸面,别怪爹爹无情,再次送你们出来,可不会接回去了,就让你们娘带着你们在本家过日子吧。”
橙绢和紫绡从小受柳姨娘熏陶,对府中妻妾争宠之事朦朦胧胧有些了解,她们明白,若娘亲受宠,她们自然也会享福,若是再犯错累了娘亲,到时候他们母女恐都要遭殃。
“爹,我们一定不让诸葛家丢了体面。下次再有,爹爹重罚我们绝无半点怨言。”
红绣见两个才八岁的女娃信誓旦旦,心里悲凉更甚,古代的女子,什么时候能自己掌握命运?难道一定要遵从三从四德,一辈子依靠男人生存受尽摆布吗?
尽管再感慨,对于旁人的事红绣也没再多的心思考量,吃过晚饭,她回房去睡了个好觉,次日清晨早早起了,让丹烟为她梳妆打扮。辰时刚过去诸葛老爷院中请安。
在正厅中候了片刻,管事的春伯来报祭祖事物准备就绪。诸葛老爷起身,诸葛言然和红绣随后,二小姐三小姐最后,一行人来到诸葛家本宅后院的祠堂中。
因为时间紧张,诸葛老爷怕耽误红绣绣月夕评比的绣品,一切仪式皆从简,但即使从简,程序走完也用了近两个时辰,随意用了些午饭,诸葛老爷便命人备车上路。
红绣的马车本不大,如今又坐进二小姐和三小姐,更加拥挤了。诸葛紫绡和橙绢如今看清形势,知道红绣正受宠,一路上极尽巴结只能事,红绣也只配合着,不去考量她们的内心。
六月二十五晌午,车队距离圣京城仅剩半日的路程,二小姐和三小姐情绪一直处于亢奋中,叽叽喳喳的说着闲话。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迎面而来。一个低沉男声朗声道:“前方可是诸葛家车队?”
马车停下,红绣掀起车帘一角向前观瞧,就见一壮硕青年,身着青色布衣做家丁打扮,立马于官道之中拦住了队伍。
金贵下了车,回道:“我们正是诸葛家的队伍,壮士有何见教?”
青年一抖马缰,枣红马踢踏向前直奔第二辆马车的红绣而来,朗声道:“绣妍小姐何在,在下有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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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九十五章 世上最爱她的人,去了
第九十五章 世上最爱她的人,去了
诸葛老爷此次出行一切从简,但护院壮丁还是带了六七人,见壮硕青年策马接近小姐的马车,一群人冲了上来。青年无奈只能止步,对着马车一拱手:“绣妍小姐可在。小的有要事相告。”
红绣掀车帘,也没用脚凳,偏身跳下马车,面色凝重的走向青年。因为她认出此人乃是前些日在望夏湖边帮她打退张远的那群人中的一个,是曾经商少行派给她的“保镖”之一。
家丁见小姐下了马车,均将目光移向头一辆马车上凭窗而望的诸葛老爷,见他点头,才各自让到一旁。
青年下马,走到红绣跟前,先行了一礼,低声以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绣妍小姐,伏管事让我快马出来迎您,说是连夫人病危了。”
“什么”
红绣惊呼,血色立时从俏脸上褪了个干净,怎么会病危呢?她出来才不过七日,头先娘亲的身体已经见强了啊
诸葛老爷和大少爷在车上,虽未听清楚青年说了什么,但瞧见红绣的脸色,也知出了事,面面相觑一番,先后下车走向红绣。
心思瞬间转了多少个弯,红绣所有思绪最终只归于一句无声的呐喊,她必须马上回去。
大步上前,抓住青年骑来的枣红马的马鞍,红绣用从来都未曾有过的颤抖声音,近乎乞求的道:“带我回去”
青年重重点头,“是,小姐。”在诸葛老爷和大少爷还未到近前之际,大手一托红绣纤腰,下一刻二人已双双上马,皮鞭一甩,共骑往圣京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一切来的太快,别说下人,连诸葛老爷和诸葛言然也想不到红绣会什么话都不留说走就走了。
诸葛老爷面上无光,面沉似水。
诸葛言然斥道:“她根本不拿自己当诸葛家的人有事怎能不向父亲禀报说走便走莫不是商家的事??”
商家?诸葛老爷脸色更加难看,为了让红绣为他出力,他付出了何其多,如今整个圣京城的人都知道神秘绣妍是他诸葛任远的义女,是他八月十五月夕评比的仰仗,可现下遇上事,她居然跑了在下人面前丝毫体面都未给他,这不是擎等着叫人拿短嘴说去。
可他别无他法,追上去显得他没了身份,且马车快速奔驰人坐着也受罪。只能气的煞白了脸,一甩袖子转身走向马车,斥道:“上车”
※※※※
红绣不会骑马,也从没有骑过马,今日头一遭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身后的青年马术精湛,一手圈着她纤腰,另一手紧握缰绳,红绣直觉浑身的骨头都仿若要颠簸散了一样。
到了诸葛府门前已经是夜幕降临,双脚沾着地面,直觉两只大腿内侧的嫩肉都已经被马鞍磨破了皮。一个下午的疾驰,她服过“金凤玉露丸”越显娇嫩的皮肤当然受不住。
“多谢你了。”
“姑娘严重了,您莫要着急,小的就在门口候着,若姑娘有吩咐只管派人来。”
红绣感动的重重点头 ,提裙摆转身进了诸葛家大门。
一路上,见了红绣的仆婢皆行礼问候,虽然她只是个义女,但地位甚为尊崇。
红绣来不及如往常般点头示意,现在她的眼中仿佛已经看不到旁的事物,脑子也已经停摆,只一心一意的奔向莲居,疾行间撞了人都不自知。
“娘”刚跨进莲居大门,红绣便带着哭腔叫了一声。
东厢房的门帘一掀,梅妆双眼哭肿的跟核桃似的,见了红绣更是哽咽一声扑了过来,拉着红绣的手往屋里跑,“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快去看看夫人,她不吃不喝已快五日了,如此下去可怎么好”
“怎么会这样”红绣进了堂屋右转,走向连翘卧房:“请大夫来瞧病了吗?”
“瞧了,先前是奴婢瞧着夫人不好,出去请了郎中,大夫人听说夫人病了也派了管事的引了郎中来,可多少郎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直说夫人的病是气血双馈,精气耗损。但从没听说过得这种病不吃饭的啊”
说话间以来到榻前,凡巧也是熬得满眼血丝,手里端着白瓷的小碗,正拿调羹要为连翘吃粥,口里劝着:“夫人,您好歹吃些吧,您身子受不住的啊,小姐快回来了,您不为自己也要为小姐着想啊”
“娘,我回来了”红绣扑到榻前,一瞧连翘灰白的脸色和已经塌陷的双眼双颊,她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断线珠子一般掉落下来:“娘,绣儿回来了,您哪不舒坦,啊?绣儿找大夫给你治病,我一定治好你,我现在有银子了,一定能治好你啊”
“绣儿……”
连翘紧闭的双眼像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张开,半晌方找到焦距,看着跪在床边泪流满面的女儿,欣慰的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她终归是有福的,能见着红绣的最后一面。
“娘,女儿在呢求求你吃点东西吧,梅妆说你饿了这么些天,好人儿也饿坏了,求求你。”说着从凡巧手里接过粥碗,舀了一匙喂到连翘嘴边。
连翘虚弱的偏过头,紧闭的双唇苍白和干裂,汤匙到了她口边,她硬是不张嘴。
红绣急了,眼泪流的更凶:“娘,你吃口吧,女儿求你了。”
“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