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琴优雅的拉她到一旁的湘妃榻坐。红绣不敢坐,只是搭了个边。
李天琴放开手,道:“红绣啊,你的绣品我看了,现下宫里头好多主子想要求你绣的花样子还要排个名号,瞧瞧谁受宠谁不受宠呢,我头些日子跟尚服局的管事说了,想要你的一方帕子,可怎么都没求来。”
“郡主说笑了,红绣惶恐。只要您吩咐一声,回头我定抽空绣了给您送来。”
红绣心知郡主想说的不是这层,而是在借机讽刺她,说不定其中还饱含其他意思,但愣是装着没听懂,笑着搀和过去。
李天琴见红绣如此,高深莫测的转了话题,道:“绣妍楼有红绣姑娘和令兄经营,名声大噪,生意兴隆,这是城中所有人都知晓的。哎,我对你的绣活喜欢的紧,若不是你要为了皇商娘娘们做活,我还真的也想麻烦你呢。断断的一年太少,要是以后也能用到你的绣品就好了。”
红绣猛然抬头,看向李天琴五官清秀的鹅蛋脸,目光交汇,她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阴谋。
“郡主抬举了,您身份尊贵,若您想点名要红绣绣活,只需通知尚服局一声即可,活计改日就会派道商家头上去,我也会接到单子的。”
红绣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实际上已经惊涛骇浪,九王爷府所有的绣品都是由尚服局中的绣娘供应的,她如此说,不是希望她能进尚服局?
如此情况似乎明朗,天琴郡主今日,是给她“高官厚禄”来了。若她方才做了肯定回答,定然算应下她的话,说不定哪日她就失去了自由,到尚服局做了绣娘了。可为什么?天琴郡主突然如此,一定有阴谋在其中
“哎,可惜了。”李天琴蹙眉,将不满掩饰的彻底,“我也是因太喜欢你的绣活了才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头去。”
“红绣省得。”
“那好,你事忙,我也不多留你了。杨妈妈,将我给红绣姑娘备下的礼物拿来。”
方才引路的媳妇立即满脸堆笑的福身:“是。”
郡主送红绣的乃是一套馨岚居上好的胭脂水粉。
红绣双手接过,说了一番好听的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杨妈妈,你先下去吧。”
“是,郡主。”
李天琴散了下人,见再无旁人,转入侧厅。
一个身着青草色锦袍,手执玉骨扇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只见他面容俊俏,白皙的娃娃脸上柳眉大眼,鼻梁高挺,眼角微弯,嘴角上扬,不笑也似在笑,不正是诸葛二少?
“天琴。”二少爷面容带笑,轻轻挽着郡主的手臂。
李天琴面带羞怯,红着俏脸低头:“别这样,让下人们瞧见了不好。”
“怕什么,我方才来没避着人,如今避开做什么,谁不知道郡主与我是妾意郎情,两心相许?”
一番直白的话,说的李天琴俏脸红透欲拒还迎的挣了两下。诸葛言威也不强求,松开手笑着说:“郡主帮了我的大忙,你说,要我怎么谢你呢?”
“言威,你理当明了我的。”李天琴转过身,翡翠流苏摆动,幽幽叹道:“我外公一脉人丁凋零,母妃去的早,如今能与我有些投缘的杜家人,仅剩下姨妈杜氏,为了你,她离开诸葛府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我也没有出手帮衬。如今为你试探诸葛红绣的口风,也是心甘情愿。我说这些并非抱怨,只是希望你能明了我的一番心意,希望你能以同等的真心来待我。”
“天琴。”诸葛言威似乎动容,娃娃脸上敛去嬉笑,正中的执起李天琴的双手到唇边,虔诚的烙下一吻。
见李天琴羞红了脸低下头,诸葛言威才幽幽道:“我娘是侧室,我生于诸葛府,看尽了妻妾之间的争斗,深知其中的苦楚。我答应你,将来若我们能成亲,我定然不会有负于你,不会纳妾来与你惹气。”
“言威……”
李天琴感动的低下头,螓首靠在诸葛言威肩头。诸葛言威顺势揽住她的腰,在背对她的方向,目光转为深邃。
他让郡主以入尚服局做诱饵试探红绣的口风,就是想看今年红绣的选择,如今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帮衬商家。他刚刚接手诸葛家,所有一切有待于熟悉和重整,今年的月夕比评对他重振家威来说事关重大。看来,也该是时候想法子除掉诸葛红绣了。
※※※※
“公子,怎的好些天没瞧你来楼里头了。”
红绣身着男装,摇着折扇刚刚迈进绣妍楼门槛,周掌柜便笑吟吟的迎接上来。
“周掌柜。”红绣压低声音,笑着问:“这两日可有什么单子,账本在何处,拿到楼上来给我过目。”
“好嘞,公子爷您先上去奉茶,我稍后就到。”
红绣上了楼,有年轻漂亮的“女小二”红着脸羞答答的为她沏茶送了来。对于女同胞们的热切眼神,红绣如今早已经习以为常坦然面对。端着茶品了一口,不多时周掌柜便到了。
“公子爷,这些都是楼里近些日的接下的单子,丞相大人的妇人要一条双面异色绣的帕子,还有吏部侍郎的长女……”
周掌柜大约报了一下主要的绣活,突然一拍大腿,道:“公子也,瞧我的记性,忘了件大事。方才有个江南来的富商到咱们楼里来,求一副真丝绣布两丈长五尺宽的百鸟朝凤图,打算给双倍的价钱,没有指定绣娘,只要求快些绣,赶在六月初三之前送到台州李家庄去。请公子爷示下,这单子咱们接是不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姐不好男风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姐不好男风
“双倍价钱?”红绣素白纤指端起胎质细腻的白瓷茶盏,优雅的抿了一口上好的明前茶,明媚杏眼斜挑,姿态慵懒望向周掌柜:“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主儿?”
周掌柜早见惯自家主子名冠京城的俊容,如今瞧了“诸葛公子”,心里更加感慨——好好一个男人,长这么美做什么。
“回公子爷,那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岁数,瞧装扮该是个富家公子,一口台州口音,小人约莫着他要绣的百鸟朝凤图许是家中收藏的吧?”
“说什么时候来下单子了吗?”
“回爷,那位公子说今儿下晌会来,我当时没应下,是想跟公子爷您商议一下,您看咱楼里绣娘手头大多都还有活儿,若是接下,有些个单子就要放一放,不过双倍价钱可是一百万两银子,您看……”
红绣不知为何,心下只觉得此事透着古怪,却说不出哪里奇怪。低头笑笑,兴许是她太过紧张了,抿抿红唇,道:“既然那位公子下晌来,我就晚些回府,会一会他,亲自与他商议之后再决定。”
“有公子爷亲自去谈必定妥当了,小的不打扰您看帐,先告退了。”
“嗯。”
待周掌柜躬身退下之后,红绣慢条斯理研磨,拿出自个儿单独记账的本子和“鹅毛笔”。毛笔她会用,但到底还是用惯了现代自左向右横排书写的方式,而且南楚国记账是叙述式的,曾经在诸葛府看诸葛言然彻夜看帐,就知道这种记账方式有多么累人。明明可以用日期、出账、入账等等几个栏目列表记录的事情,干嘛费力气费笔墨写那许多?
将账记下,又用刚学的“蹩脚”算盘算了总数,其实用笔算对现在的红绣来说会快一些,但算盘她早晚是要学的。待一切忙完,已经过了申时。随手拿了茶盏,茶已凉透,因前世她是胃癌去世的,今生对于养生格外注意,凉茶她从来不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刚要叫人,突然看到窗台上坐了个红衣美人。
“洛寻,何时来的?”对于姬寻洛的神出鬼没,红绣早已经习惯了。
姬寻洛一身红绮外袍懒散的挂在健瘦的身上,被窗外威风吹拂,真有夏花盛放的绝艳。妖冶的眼眸里含着笑意,红润薄唇轻启,缓步走到红绣跟前。
“来了好一会,见你在看帐便没做声。”看了看桌上的鹅毛笔,又是邪魅一笑:“想不到你是这么写字的,真叫我大开眼界。”
红绣尴尬的咳嗽一声,心中气姬寻洛“毒舌”,大眼一转起了耍弄之意,一面往外走一面佯作委屈的低头,道:“旁人若笑我也就罢了,你要笑话,我便真不知说什么好,你也知道我从前是痴儿,写字识字都是在大少爷房里偷学来的。”
看着红绣藏在飘逸男装中的娇小身影,听着她含着委屈的话,姬寻洛直觉心疼不已,红绣越说,真有抽自己嘴巴的冲动,他只顾着跟她找话说,却忘了此中细节。别说红绣用鹅毛写的字不丑,仅是奇怪而已,就算丑,一个姑娘家从痴儿开始一步步变成如今状况也够叫人佩服。怎能造成他瞧不起她的表象呢
“绣儿,我没有笑你的意思,我、我是想与你找话说。”姬寻洛忙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
红绣被他突然而来的力道拽的脚步一顿,转回头,眸光正接触到他犹如黑曜石一般漆黑深邃的眼眸。她从没在一个成年男子眼中见过如此复杂的神色,里面包含歉意,愧疚,心疼,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无端端叫她脸颊发烫。
暖阳斜照进绣妍楼木质的雕花窗内,为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镀上温暖的柔黄光晕,周掌柜上楼来,瞧见的正是面前的一幕。
红衣男子高挑健硕,五官俊美中透着邪魅,一身绮罗红衣本是柔软之物,却丝毫不减他阳刚之气,他的目光中是盛满溢出的深情,一只手牢牢抓着白衣男子的手,仿佛要永远记住他此刻的模样。而旁日慵懒潇洒的公子爷,在那人的面前便显得太过于娇小,太过于俊美,尤其是他面上的红晕叫人心中生疑,一红一白,瞧起来无比的和谐。
他是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南楚国男风一事颇为世道不容,却不知谦谦君子的公子爷也好这一口。刚这么想,周掌柜突然发现红衣美男子的目光宛若冰刃一般直射而来,吓得他一哆嗦,险些一步退后从木板楼梯上滚下去。
红绣听到身后地板发出的咯吱声,突地从沉思中回身,转身正瞧见周掌柜的慌乱摸样和一脸撞破主子好事的表情。低头瞧瞧,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人攥着,红绣霞飞双颊,甩开了姬寻洛的手。
尴尬的吞了口口水,暗骂洛寻不拘小节,没好气的道:“可是有事?”
周掌柜心道完了,果真是撞破了公子爷的好事,这下还不得着夹着包袱滚蛋?一瞬哭丧了脸,道:“那位,那位下单子的来了,在楼下候着您,小的是来通传的。”
红绣哪能不明白周掌柜的小心思,如今她穿的可是男装,与另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可这种事偏偏无法解释,红绣无奈,只得先下楼去会会大主顾,将周掌柜与姬寻洛扔在楼上。
“这个,洛公子。”周掌柜还是怕丢了饭碗,思考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道:“小人若说我什么都没瞧见,那是哄骗您,不过在商家做了这么些年的掌柜,我老周的脾性绝对有保障。您与公子爷的事儿,我绝不会道与外人去,否则您割了我的舌头都成,要不我给您发誓,我……”
“哈哈哈”
姬寻洛不等周掌柜说完,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与红绣倒成了分桃断袖之人?他都不知自己是该笑周掌柜认不出红绣,还是该笑他与红绣终于有了“恋人”特有的默契,不然怎能叫老实人误会?
姬寻洛如何想,红绣不得而知,不过听到他的笑声,她也不仅莞尔。来到一楼大堂中间的雅阁,立即有年轻靓丽的“女小二”含羞带怯的禀报。
“公子爷,人在一号雅阁呢。”
“好,我晓得了。”
红绣微笑着回应,又换来少女两颊上的红云。无奈摇头,转身入了一号雅阁。
雅阁内装潢别致,雕花木床敞开,两盆兰草吐露芬芳。一名身着酱紫色锦袍的男子临窗而立,闻声转过头来。
“诸葛公子?”
“正是在下。”含笑回应,不着痕迹打量此人。不惑之年,合中身材,面目普通毫无特点,是让人过目即忘的类型。
红绣与男子互相行礼,客套一番然后入座。
“早听闻诸葛公子一表人才,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诸葛公子真是人中龙凤啊。”
“哪里哪里,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张勉。”
“张兄仙乡何处?”
“在下台州李家庄人。”张勉笑道:“此番张某前来,是想绣一副两丈长五尺宽的百鸟朝凤图,六月初三之前要给我送到台州李家庄去。银子方面不是问题,贵楼掌柜的要价五十万两,我给您一百万两,只要求在指定日期将成品送达,诸葛公子,不知您意下如何?”
“今日四月二十,从圣京城去往台州怎么也要五日的路程,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三十五天的时间?”
“正是如此。”
“如此大幅,三十五天绣完着实吃紧。”
张勉笑道:“若是容易,岂不是随便绣庄都能完成,我也不会慕名前来了。绣妍楼诸葛姑娘绣艺冠绝圣京城,在加上楼中绣娘,张某相信必能完成。”
红绣点头,又道:“小弟还有一事不明,若是送货,张兄应该找镖局才是,为何我们楼中绣完还要负责运送?”
张勉爽朗笑道:“我买东西,向来图个爽快,给你们双倍的寄钱,你们就算请镖局运送也是赚的,就是这么个要求,六月初三将成品送到李家庄,你看如何?”
红绣一双大眼中饱含深意,高深莫测的笑笑,似乎是下了决定一般,道:“张兄,小弟也不跟您多绕圈子,此事原是好办的,只是绣了您的百鸟朝凤图,楼中绣娘手中接到的单子便有一部分需要搁置,若是您能先预付六成的订金,此事就还好办。”
张勉一愣,似乎想不到红绣会这么说,咳嗽一声道:“六成的订金,那是六十万两了?”
“正是如此。”红绣手中玉骨折扇刷的展开,潇洒的摇了摇,道:“张兄要求的绣幅,若是放在旁的绣庄,恐怕三五个月都完不成,我们需让红绣姑娘亲自出马,还需请二十位最好的绣娘十人一组昼夜轮番赶工,才能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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