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醒了?”温柔的声音飘过,紧接着一只手臂抚起软弱无力的她。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没了任何生命的布娃娃,任人摆布。
当伏进一个熟悉且温暖,又让她眷恋不已的怀抱中,夏雪妃苍白泛青的小脸儿上,才扬起一抹淡淡地,安心的笑容。
她想抱着他,而无力的她,双手却只能垂放在被褥上,连动动指尖,也让她觉得累。
“饿了吧?若兰去端粥了,马上就来。”齐宣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抚摸着她的发。如今的她,一日比一日沉睡的时间要长。他担心的快要喘不过气,却无能为力。
夏雪妃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我好想你。”
是,她想他!
梦魇时她不再梦见战场、不再梦见锁命、不再梦见齐恒,也不再梦见芙蓉跳下城楼血溅当场……她时时梦见的只是他的背影!
“昨晚宫晏结束后,我有来过,只是你睡着了。白天我随父皇来了,可你还是没有醒来……”齐宣以脸厮磨着她的发,她额头上的虚汗粘上了他的脸。
“知道吗?箫然终于找到了鬼老夫子,他们已在赶来的路上。你很快就有救了!”鬼老夫子,如今是他和她唯一的希望。他不能失去她!
齐宣将她从怀中拉开一点距离,拿起锦帕轻轻地为她拭汗,从前那双敛滟的双眸,如今暗淡没了颜色,他的心抽痛着。
夏雪妃努力了好久,能把伸手握住他的手,无力的再次伏进他的怀里:“只怕,我不能嫁给你了……我活不了多久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闻言,齐宣神情严肃。不甘、痛心:“你会没事的!这点小病怎么可能就把你打倒?我的雪妃是这世上最坚强的女子,断断不会如此轻意就放弃自己!你是想让我活不下去吗?我要握着你的手,让你亲眼看见我继承帝位!我要你陪在我身边,亲眼看见天下统一那天!我要你做我的皇后,做天下人都敬仰的皇后!”
“皇后?”夏雪妃小声的念着这两个字,然后淡淡的笑了:“我不要做什么皇后……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
她的要求不高,偏偏却难已实现!
前世那样的生活,到了这儿如此悲伤的活着。到最后,她以为很快会和他在一起……
哪会又突然病倒?
她从没想到要当成为王妃,成为什么世上敬仰的皇后!
她要的只是能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小福禄之死
小年夜之后的几天,天上依然大雪飘飘。
“主子,属下总觉得此事其中必有隐情!”韩一刀表情严肃的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坐在书桌边的齐宣深觉头痛。
前几日箫然还在信中说小年夜之前必然赶到京城,可如今整整过去好几天,仍不见人。
“主子,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韩一刀继续说着:“从去年开始派人寻找鬼夫子时,朝廷派去的人和我们派去的人想尽办法也无果。连箫先生多次寻找也是徒劳无功!最后得到的消息竟是鬼夫子失足受伤,一直在北国皇宫养伤。再后来箫先生亲自前往相接赶往我国,这几日却又没了消息……”
齐宣抚上隐隐作痛的额头,愁眉不展:“外面的消息不是说墨家红旗所有分舵一直妄想挟持他达到杀死箫然的目的吗?”
“这点属下知道!但为何偏偏是这段时期呢?”韩一刀不明白:“墨家红黑旗一直都是水火不熔,但五年前一直是各管各,偏偏在去年开始墨家红旗就开始行动了。”
“这些都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情。”齐宣背靠椅子,伸手阻止他再说下去:“本王最担心的还是雪妃的病情!再拖下去,只怕本王就最快和她阴阳相隔了!”
韩一刀本想再把心中的大胆猜测讲出,见主子阻止,又心知‘关心则乱’的道理,也只能暂时作罢:“属下会再派人去,无论如何定要把鬼夫子尽快接到宫里。”
齐宣点首:“不,你亲自去。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把鬼老夫子找到。本王决不容雪妃有事!”
“是!”韩一刀得令快速退了出去。
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齐宣的心隐隐痛着。
炉火在旁。温暖如春的室内,一双巧手正绣着锦帕。
靠坐在软榻上的夏雪妃,病情一天不如一天。静静地看着若兰一针一线,锦帕上一朵芍药渐渐成形。
“主子,好看吗?”若兰将手中的半成品递到主子面前:“若说绣功,还是若兮更好。”
提起绣功。夏雪妃突然起到一件事。抬眸看着若兰:“她没发现吧?”
若兰放下手中的刺绣,起身为主子倒是一杯热茶:“我瞧她的样子,应该没看出来。”
上次香囊被偷走了,主子不想若兮难过。又不忍若兰又一次熬夜为主子制香料,于是她才想到自己凭着记忆绣了一个十分相似的香囊佩戴在主子身上。
“那就好。”夏雪妃放下心来,苍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
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为她担心渡日的人太多,她怎舍得?!
此时珠帘掀开,一个宫人端着血燕粥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行礼:“主子,御书房的福禄公公来了,说是外地官员呈上一块宝玉,陛下赏给主子了。”
“让他进来吧!”夏雪妃在若兰的帮助下,撑坐起来。
不久,一个身着七品太监服的福禄进来了,双手举高墨漆托盘。恭敬行礼:“奴才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万福。”
夏雪妃微笑着。示意若兰将东西接下:“快起来。”
自从她亲自在赐名后,安总管又将福禄带去,将手心中的字刺上后,如今的他混得倒也不错!
“奴才叩谢长公主!”手上一空,小福禄得已自由,行一大拜礼再起身。
“长公主,这块宝玉是外地官员献给陛下的。陛下见此宝玉十分晶莹剔透,于是命奴才送到长公主这里来。”小福禄躬着身说着。
夏雪妃瞧了一眼那块玉,转头看着他:“代本宫向父皇表以致谢!”
“长公主放心!奴才一定会转达!”小福禄依旧躬着身。不着痕迹的瞄着四周,见有若兰在旁,他表情平常:“奴才敢问,长公主凤体可以好转?”
夏雪妃淡淡一笑:“老样子。你最近……”
“主子该喝药了。”端着药汤来的若兮,打断了夏雪妃要说的话。
小福禄瞧着若兮端来的药碗,恭敬的说着:“望长公主好好养病,早日恢复健康!奴才还要回去向陛下复命呢。就先退下了!”
夏雪妃微笑着点首:“去吧!”
“奴才告退!”小福禄正身行一礼,转身向外走。只是刚接近若兮时,不慎脚下滑的他撞上了若兮,手中的药碗也被打翻在地。
“奴才有错!请长公主责罚!”稳住身体后,小福禄大惊失色,赶紧地跪下:“奴才不是有心的,请长公主明查!”
夏雪妃也被惊到,抬手示意他不要太有负担:“可有烫到?”
“奴才没被烫到。”小福禄更加惶恐。
闻言,夏雪妃又看向蹲身在地上拣药碗的若兮:“若兮,你可有被烫到?”
站起身,若兮摇摇头:“奴婢没事。只是主子的药……奴婢再去盛一碗来。”
说罢,行礼退了出去。
“你去瞧瞧她,好像吓到了!”想起药碗掉地时,若兮脸上的苍白,夏雪妃不由得担心。
若兰为主子拉拢盖在身上的毯子,这才退了出去。
待室内只剩下两人时,夏雪妃对小福禄微笑着:“快起来,没人会怪你。”
“谢长公主不怪之恩!”跪在地上的小福禄行一大拜,才慢慢起身。
“其实我心里倒是想谢谢你,每日喝这些药,我都快喝吐了,反正又没有效果,倒了就倒了。你自己不要去在意。”夏雪妃温和地笑着。
最近她已有好几次背着若兰若兮将药倒了,不想再做无畏的事了。
“长公主,俗话说良药苦口!但,苦口良药它不一定就是‘好药’!”小福禄躬身低首着。
对于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夏雪妃有时微愣:“怎么突然这么说?你不是应该劝我喝下才对吗?”
“回长公主。奴才在家乡有一位大夫,儿时见过他几次,他曾对奴才说过一句话,他说‘是药三分毒’!”小福禄姿势、表情皆不变。
闻言,夏雪妃糊涂了:“你今日怎么怪怪的?本宫也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但本宫……”
听见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小福禄突然行一礼:“是的。正若长公主所言,御花园中那唯一一株碧色梅色正得正艳,长公主若是喜欢可以亲自去观赏一翻!”
对于他一反常态的行为,夏雪妃拧起黛眉。
小福禄一向视她为恩人。在她面前从不顾左右而言它,也从不敢打断她的话。
珠帘再次被掀开来,若兮重新端着一碗药走来:“主子。奴婢重新盛了碗。”
话毕,放在软榻上的小茶几上。
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汤,本想伸手去端的夏雪妃。在一瞬间回忆起小福禄的反常,一时没了心情:“放凉一些再喝。”转头又对小福禄说到:“本宫很久没出府了。梅花真开得正艳?那明日午后本宫得去瞧瞧。你先回去复命吧!”
“是,奴才告退!”小福禄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主子,药得趁热喝,凉了就更苦了。”若兮小声提醒着。然后又问:“主子凤体不适,陛下有交待过不让主子出府吹风。主子若是真想赏梅,奴婢这就让她们摘几枝回来可好?”
夏雪妃摇摇头:“摘下放在花瓶里有什么好看的?”
话毕。本想再说不喝药的,但一想到若兮可没若兰好说话。还是认命的端起喝了几口。
第二日午后,夏雪妃铁了心,才说服若兰若兮陪自己出府。
年过的雪下得没那么大了,原本地上厚厚的积雪,也被扫到道路两旁。
静静地赏着碧色的梅花,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感觉到冷意,仍不见小福禄的身影,夏雪妃才明白是自己想多了,本以为小福禄是话对自己说呢。
“回吧!”夏雪妃伸手拉拢斗篷,正起身,在若兮的搀扶下向轿撵走去,却突然发现远处好几个宫人纷纷放下手中工作,朝宫门跑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若兰摇头表示不知:“主子,您出来已久,瞧您的手都是冰凉的,您不是想吃奴婢为您做的糕点吗?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许是难得出来一次,夏雪妃不免心生好奇:“本宫想去瞧瞧热闹,你先回府做糕点,若兰陪本宫去,一会儿就回来。”
“主子,不可以!要是陛下知道了……”若兮大惊。
“本宫都快闷坏了,还不能出来走走?”夏雪妃难得小孩子气,在若兰的搀扶下坐上轿撵。
“主子……”看着起轿,一群人开始离开,站在原地的若兮虽心有不甘,却无法阻止。
到达宫门的广场时,坐在轿中的夏雪妃掀开帘子,看见前面围观的宫人不在少数。有些小宫女还在哽咽的哭泣着……
“主子,小心。”停下轿时,若兰从外面掀开帘子,小心翼翼的扶主子出来。
“福公公是好人,前几日还给亲自给我送来咳嗽的药……”一个小宫女哭着说。
她旁边的宫女努力安慰着她,自己也伤心:“像福公公这样为我们这些小奴才着想的人太少了,他怎么就死了呢……”
正在若兰搀扶下走上前的夏雪妃一听,一时疑惑:“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福公公?”
若兰细思着,下一刻大惊:“不会是福禄……”
闻言,夏雪妃脚下的步子一顿,下一刻脸色更苍白,加快脚步挤进人群,本就虚弱的身体,几点差点摔倒。
两名御林军抬着一个白布遮身的尸体走过,白布下的一只手滑落而出,搁在单架外,随两人的步代而轻微摇晃着。
当终于挤到最前头夏雪妃,正好看见这一幕,那只垂落的左手上,一个‘禄’字刺青完全落到她的眼中……
那一瞬间,夏雪妃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噗……”下一刻,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吐出,她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
“主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鬼夫子的到来
这一夜,夏雪妃无时无刻不是梦见小福禄,从最初注意他时,再到救他,再到平日的碰面,到最后从单担上的白布中滑落出的那只左手……手心中的那个刺青‘禄’字,是那么刺眼、剜心!
镇国公主府的前院有着杖责时独有的声音,若兰若兮臀部早已血肉模糊,但无情的板子仍在继续着。
病床前几名太医惶恐的候在一边,王御医正仔细的病人施针,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坐在对面软榻上的南皇脸色铁青的吓人,所有守候在一旁的妃子都不敢出声。
一直守在病床边的齐宣,心中波涛汹涌,看着突然吐血昏厥至今未醒来的夏雪妃,整个心揪到快要喘不过气,掩在衣袖下的双拳越握越紧,因太过用力而发出‘咯咯’的骨响。
得到消息后,匆匆从赶进宫的齐玺身上明显带着酒气。一见他来,愉妃赶紧的趁南皇还没注意到,将他悄悄拉到角落处。
半响后,王御医取下所有银针,再取一支对准夏雪妃的人中技巧性的扎下去,只是一下就取下。在恶梦中而冷汗淋漓的夏雪妃才幽幽睁开眼来。
见些,齐宣赶紧上前站在病床边:“皇妹?皇妹……”
南皇见此,赶紧起身三两步走上前,推了推挡住他的儿子,在床沿坐了下来:“容儿?你可醒来了……”
每着眼前不同的面孔,夏雪妃虽睁开双眼,但意识仍没真正清醒过来,脑子里仍旧浑浑噩噩:“……”
见她没了血色的唇张了张,却没有说出半个句。南皇弯下身更加贴近她:“容儿,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渴了?来人……”
南皇原本只是转身叫宫下倒水,谁知他这一动作,夏雪妃会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龙袍一角,双眼含泪,在眼泪的掩盖下。他看不清她眼神:“容儿。父皇在这儿。父皇会一直陪着你,不要怕!”
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晶莹的泪珠颗颗滴落在枕头上,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