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过的,冬天越是寒冷,春天也就越加近了,希望,就在眼前,其实,只不过是骗人的而已,寒冷的冬天,早就已经冻刹了希望。
这么冷的天,这些梅花居然还敢挣扎着开放,不过是加速灭亡而已,她的眸光转淡,戴上了一丝凄凉和怜悯,看着枝桠上簌簌的积雪落下,瞬间就将初绽的花蕊掩埋,她的眉眼尽舒,不过是如此,就算是梅能傲雪放又如何,不过是顷刻之下,就成了雪中花魂,何必这么累,她淡淡的叹息,眸中是了然的怜悯。
只是,风轻轻而过,积雪一点点抖落在地上,偏偏摇曳的花瓣在越来越少的积雪中露出了她娇妍的粉嫩,居然是完好无损地,傲立在枝头。
她的瞳孔蓦然一缩,唇边的笑意随即敛去,几乎是不敢相信的,踉跄着站起来,撞撞跌跌往前看去,幽蓝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手中还捏着她的发丝,这么一扯,只听见她闷哼了一声。
“娘娘~”她看着手中一缕断发,这么多一起被扯断,那该有多痛啊,她的面色微微发僵,看着安兮若,低低的叫着。
“把那树给我砍了,我要马上看着它砍了。”安兮若却是恍若未觉,她阴鸷地眯着眼,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愤怒燃烧起来,为何她那般努力,却还是只能坠落,而它就能成功呢。
为什么?凭什么?
“娘娘。”看着她脸色不对的样子,幽蓝大声的喊着。
安兮若却只是撑着窗棂,眸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娘娘~”幽蓝从未见过她这般的样子,有些担忧的又叫了一声。
“我要,砍了它。”安兮若双手抓的指尖惨白,眉睫一颤,浓重的阴影旋即覆上,她低低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冷风呛入口中,她捂着唇,低低的咳嗽,一声一声,接连不断般,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般,咳地双肩止不住地颤抖,咳得一直停不下来般。
“娘娘~”幽蓝看着她指缝间一抹嫣红,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外面的黑翼早就觉察到了这里的动静,神色一拧,匆匆去禀告了南旭日。
浑浑噩噩间,安兮若只是能看着幽蓝把她扶到了床上,轻柔地给她捂好了被子,她此刻只
觉得头重脚轻的,鼻子里也好像堵着什么似得,难受死了,真好,她竟然浅笑起来,就像是黑夜的天空忽然被烟火照亮,病了,也好。
御医很快就来了,严肃地用丝线悬挂诊断了不一会儿,幽蓝就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进来。
“我不喝药。”在她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安兮若已经说出口了,那么的有气无力,殿外的梅花恍惚间开得越发盛了,遥遥的就算是在床上,就算是香炉里面檀香还在缭绕,她也可以闻及到那般芬芳冷冽的香味,幽蓝手中盘子里的青花瓷碗,浓浓的黑色药汁还冒着一缕热气。
“娘娘,不喝药,您身体怎么能好呢?”幽蓝一步步上前,跪在了她的窗边,低低的劝到。
“我说了,我不喝。”她一启音,眸中划过一丝冷冽,瞥见了殿外那个纤细的身影,忽然笑了,那样的笑,却不是她平日里暖暖的,纯纯的笑,宛若染上了一抹妖冶,那般的邪恶肆意,就好像是——皇上的笑,幽蓝呆呆的看着,忽然想到。
“倩儿,怎么不进来呢?”她慵懒地喊着,温柔的声音中,带了淡淡的笑意。
“娘娘,奴婢正要进来。”倩儿听到她的呼唤,面色一僵,慢慢的走了进来,眸中是牵强的笑意,她刚才已经在外面走了好久,被冻的手脚都麻了,乍一感受到殿内的温暖,只觉得睫毛上都凝结了点点水汽,有些心虚,有些害怕,她低低的应着,本以为后妃通奸,她铁定会被皇上废了,没想到,进了冷宫的却是她家的主子,如今,主子去了冷宫,她也没办法离去,只能惶恐地呆在藏凤宫里。
“这半天去哪儿了,看不到你,我还真感觉不舒服呢。”安兮若点点头,轻轻笑着说,只是,眼底却依旧是凝结的冰寒。
“我这不是来了么。”倩儿脑中一转,安兮若对她一直信任有加,如今看这样的架势,一准没有怀疑到她一丁点,也就是她自己做贼心虚而已,一想通了,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一把拿过幽蓝手中的药碗,面上带了关切的笑意:“娘娘,身子要紧,您还是快喝药吧,这药再不喝,就凉了。”
第177章
“你听不懂我的话么,我说了,不——喝。”安兮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样的凶狠,倩儿的身子几不可觉地抖动了一下。
“是。”有些吃不准她的态度,倩儿端着药起身,就要离开。
“站住。我有叫你起来么?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她直起身子,凌乱的长发迤逦到了腰间,忽然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气极了般,她抓起香炉,狠狠地往她身上砸去,倩儿一惊,呆呆的站在那里,手中的药碗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药汁流的地毯到处都是,而她的额上已经被香炉砸中,有血缓缓的流下。
她捂住头,痛到了极点,却还是不敢动,看着面前有些癫狂的安兮若,心中,竟然升腾起了一种害怕,这样的她,可之前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么,她眼中的愤恨几乎要把她燃烧殆尽。
“若若,听说你不肯吃药。”男子熟悉的声音在外面想起,下一刻,她就看见了那张一辈子都不想再见的容颜。
“咳咳咳”
她又爆发了一次惊天动地地咳嗽,抓着胸前的衣襟,咳得面色煞白,有气无力地趴在床沿上。
“若若,你真的不喝药么?”南旭日蹲下身来,静静的和她对视,他的声音极为柔和,柔和的就像是三月细细的雨丝,只是,却纠缠了迷雾一样的魅惑,他看着面前轻轻合了眼帘的安兮若,那般长长黑密的睫毛轻轻翕动,浓烈的疏离和拒绝就像是一座无形的墙,生生把他阻断在她的世界外面。
就算是……病死了,也不愿意和他相守么?
他的面上升腾起一股奇异的哀恸。
“若若,你想死么,好,朕成全你?”觉得是愤怒到了极点,就算是他卑微成了泥土,跪在她面前,也换不来她一顾,全世界都给了他青眼,唯独她却给了他白眼,他眸漆黑如魅,卡住了她的脖子,手上一点点的用力。
好痛,安兮若闭上了眼,任那疼痛,一点一点的侵袭,终于…要解脱了么。
“你休想死,朕只要没有同意,你休想。”他忽然放来了她的脖子,一把扯住她的发丝,对上她宛若冰雪般寒冽的双眸,咬牙切齿地道。
“如果你敢死,那么,朕让她们给你陪葬。”他厉眸划过一边的幽蓝和倩儿,倩儿双腿已经止不住地发抖了。
“还有,你别忘了,地牢里的,你的,云哥哥。”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玻璃碎掉一样,在她心底炸开了,他的眼睛里,是一种她看也不敢看的伤,那是一种怎样毁灭的疯狂啊,她知道,她妥协了,云哥哥在他手里,她真的妥协了。
睫毛轻轻颤抖,她隐忍了半天的咳嗽,终于静静的开口:“我喝。”柔软喑哑的声音,像是风中的枯叶,随时都会凋零,不复存在,那双清透的水眸,一瞬间冻结成了利刃,游走着沁人肌肤的寒气:“只是,药被她打倒了。”
纤纤细细的手指儿,缓缓地举起,对着了倩儿。
倩儿脸色刷的一下,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膝盖一软,就这么跪了下去。
“*****才,主子的药也能洒的么?”南旭日拧了眉头,在倩儿的哭声中,厌恶地给了她一脚,挥手让小景子把她拉出去了。
“她会怎么样?”幽蓝慢慢去厨房拿药,忽然听见安兮若轻轻的语气。
“乱棍打死如何?”南旭日的狭长的黑眸中,满是邪魅,看着她冷漠的脸色,魅惑的说道。
幽蓝的手搭在门环上,等着安兮若的出口求情,却只是,沉默,一片沉默,让她的心坠到了谷底,就算是倩儿平日里有些骄纵,也不至于如此啊,她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奇异的哀痛,想着小竹明媚的笑颜:“幽蓝姐姐,娘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终究是,在这后宫的染缸里,也被污染了么?
“红梅开的好美。”她低低的说,仰望着窗外的梅花,耳边仿佛听见了倩儿的哭嚎,看见了倩儿身上绽放出点点红梅,落入雪中,染红了雪水,虽然她没有动手,倩儿却是因为她的话而死,她的手不再是干净的了,这样一想,神色忽然哀伤起来,只是,倩儿,她该死。
昨晚那样的哀痛,几乎摧垮了她,只是,她却如同坚韧的荆棘草,依旧瑟瑟在冷风中,哀到了极致,痛到要死,脑子反而清明了起来,如果她现在还不明白的话,那她可就真正的是天字第一号笨蛋了。
那天的计划,天衣无缝,为何却是步步纰漏,如今仔细回想起来,才知道,之前的她完全被出逃的欲~望蒙蔽了双眼,云哥哥根本就无心涉足官场,更别说什么皇族了,哪里能救得了什么倩儿啊,那天,云哥哥看见倩儿,还投向她感激的目光,分明只是感激她照顾自己而已,而后面一切切,她愚笨的跟着倩儿设下的套跳下去,她忘不了,那晚云哥哥身上的伤痕,那一蓬蓬血花,就这么溅落在雪地里,那样的红艳,痛入骨如髓,她害的云哥哥受伤,如今更是落入眼前的暴君手里,她死不足惜,而她,也情愿背负这个罪孽也要让她死。
“若若想去看更美的血染红梅么?朕带你去看,晚了,可就完了。”他听罢,眉峰一挑,神情极为复杂,那双眸子中,已经不是他痴迷的清澈和无暇呢,她也在渐渐的,变得和他一样,只是,变吧,一起坠入地狱也好啊,他心中有些疯狂的兴奋,只是,却也填充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浅伤,他也不知道的,究竟是为何?
“疯子,你是疯子。”她使劲一推,南旭日触不及防,松开了她,她低头试了满颊的泪,只是无论怎么拭,那样如绝提洪水的泪,根本就止不住,哽咽在喉咙里划开,像是要撕裂般:“我讨厌你,更讨厌……我……”
这样残忍的自己,居然笑着让一条生命葬送的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她泪痕密布,发钗微乱,看上去是那么娇弱和狼狈,南旭日只是紧紧地凝视着她,紧紧拽着她的手,他知道,她需要发泄。
第178章
“哎”幽蓝端着撤下的食盘,看着几乎原封不动的食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两日,娘娘是喝药了,御医开来的药也是一口就饮尽,那样浓黑的药汁,闻着都是苦涩难忍的,她却恍若未觉般,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喝完,神色也没有一点变化,恍若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般,就寝用膳,一一照办,只是,胃口却是极差,就算是御膳房不断变换食物,也还是勾不起她的一点食欲。
“吃过了么?”外面的转弯处,幽蓝脚下一顿,差点就撞上了转角处的南旭日。
“皇上。”她端稳了盘子,低眉顺眼地叫道,抬眸,看着他面上沉沉不辨喜怒,低低的说着:“娘娘这两日胃口不好,除了勉强喝小半碗清粥,用不下别的。”
“恩,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南旭日的实现落在了她手中的托盘上,停留了片刻,挥手让她下去。
雪,似乎又开始飘飞了,她将脑袋靠在铜床边上,遥望着长廊,那样一排排有序地挂着的大小不一的宫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喜气的红色,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带着一点点暖暖的红晕,却丝毫不见一点暖意。
真快啊,就快是新的一年了。
她的眼眸中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烟云,隔着迷离的灯光,越发教人看不明白。
“若若,今日可是除夕呢。”月色如花洒落在他修长的身影上,雪白的衣裳在夜色中摇曳,淡淡的,不张扬中却有着摄人心神的姿态,他轻轻的笑着,走近她,拥着她纤细的腰肢,随着她的视线一同落在外面。
她没有开口,只是,随着他的靠近,尖细的指甲一点点没入掌心,带着点点刺痛,分明是无声的抗拒。
南旭日却是没有觉察到,伸手小心翼翼地给她系好披风,他的眸中带笑,温柔的气息潺潺流动,不由分说,起身抱着她,低低的喃喃:“若若,朕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忽然觉得,现在真的是冬天了,周围都萧条的厉害,落叶铺在了雪地上,廊角下幽暗的宫灯在风中无力的摇晃,她有些怔忪,望着那些残花枯枝,眸中落寞涌起。
“若若,你看。”南旭日的严重笑意潺潺,似乎带着一点小孩子讨喜的殷切,随着他的手指一点的地方。
“—啪啪啪—”
几声此起彼伏的声响过后,缤纷的色彩划亮了黑夜,烟花飞舞,竹影婆娑,绚烂的有些不真切了。
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住了,仰着头,呆呆的看着天幕,侧颜娴静而美好,南旭日就
这么偏头看着她,幽暗的光将她的身姿拉成一片朦胧的幻影,美丽又飘渺,他臂弯的力气不觉沉了沉,似乎想把她融入骨血之中一般。
“若若,若若—”他情不自禁地叫着,声音又柔和又低沉,好像是酒巷子里醉人的香气,引诱着她沉沦:“给我一个机会,好么?”
今夜本该是和大臣们把酒言欢,只是,想着她不喜欢热闹,唯恐惊扰了他,他也就把历年的夜宴取消了,收集了那么多种烟火,只为了在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色时,她的眼中能染上一抹笑意,如果她开口,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给她摘来。
“若若~”他低低的喊着,似乎叫着她的名字,就能感觉到幸福一般,呼出的热气已经呵到了她的面颊上,温热的气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