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起,早上不用早起练功我倒愿意靖师兄再晚些时日再回来。”兰平一扁嘴想起天天早上五更便起来与靖师兄过招的日子,顿时觉得苦不堪言。
母子二人闲话几句便各自回房歇息了。兰铃在十八里铺时就看着兰平的神色有些古怪,只是他一直不肯开口便有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没料竟然被人家跟到了燕京。她今天以话试探了几句,细察其言色知道并无大事便放下心来,由着他自己去处理自己闯的祸,孩子终究是要独立的,早一日独立处理事情自己这个做娘亲的也早一日放心。如果她知道此事竟然导致有人丧命恐怕也不会如此淡定了。
兰平回到自己的房间左思右想,总觉得此事有些古怪。想来想去,觉得欧阳克的嫌疑最大。那天自己与他过手时已经知道此人似乎对下毒解毒的功夫也有一些了解,就在他看到江老五时表情不似常人那般惊讶。
“实在不行今天晚上就再回一趟十八里铺,不过不到二十里的路程,施展轻功也不过是一钟茶的功夫。”兰平心里暗想着已定了决心,先去问问欧阳克,最重要的是自己对这个欧阳克似乎也不讨厌,甚至还有点盼望着再次见到他。
忽然他想到自己一真藏在腰里的黑金短刀,连忙拿出来细看。
拿着短刀,他心里想到一个主意,可以试探一下娘亲到底认识不认识欧阳克这个人。可是就在他拿着刀子要出房门的时候忽然又犹豫了,娘亲若是问起这把刀是怎么得来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
北方的秋夜,有几分薄寒。
欧阳克站在那条破旧的小巷里,虽然契研提醒来得太早了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时被欧阳克挥手拒绝了。
契研跟主子很长时间了,很少看到他这种魂不守舍的情形,只好默不作声陪在一边。如果让他说句心里话,他觉得自家主子对那个小兰平的小孩子儿总有一点不由自主的亲近感。当他和那个孩子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柔和。是因为这个孩子和兰铃有关么?
主子和兰铃之间的事他有所耳闻,在十年前,主子在流霞镇停留了一个多月据说就是为了寻找那个叫作兰铃的姑娘。
欧阳克看着不远处的地方,细细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不知道他在夜色里站了多久,终于听到一行脚步声向这个方向而来,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刚才,他真的以为那个孩子不会来的。在等待的时候,心前所未有的悬了起来。听到这串脚步声,他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听得出来,来的人正是兰平。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等到真正看清楚来的人是兰平的时候,欧阳克终于没有够忍住问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呀?我娘亲教我说‘男子汉大大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我肯定是要来的。”兰平虽然这样回答,心里却在想着自己差点儿就要失信于人了。
“我今日约你过来,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欧阳克嘴角挂着微微的笑,这一笑把旁边的契研看愣了,少主自从遇到兰平又后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什么地方?”兰平问。他本来准备一开口就问江老五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和你有关系,但是不知为什么当他真正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却觉得那样直接而不客气的话似乎讲不出口。
“去就知道了。”欧阳克伸出手,伸向兰平。没来由的,兰平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递到了欧阳克的手里,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握在掌心的时候,他才有点后悔,心想:娘亲说在江湖行走要多长一个心眼儿,我现在不能确定他是敌是友,怎么如此轻率就毫无防备地把手递给他了。
还好,欧阳克只是轻轻握着他,施展轻功向燕京而去。契研悄悄跟在二人身后,起初还能跟得上,等过了一刻钟又后,只觉得脚下有些发紧了,只能看到二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他心知少主有意避开自己,只好遥遥跟着。
兰平昨夜已知道此人武功必定在自己之上,没有想到轻功如此了得。自己一路被他提携才勉强跟得上。不过小孩子好胜心强,虽然丹田内有些虚浮,却咬牙撑着,欧阳克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将一道内力缓缓注入兰平体内,兰平只觉得自左手手腕处慢慢传来了阵温和内力,顿时轻松不少,就连呼吸也没有那么急促了。
在燕京城里七拐八拐,终于停了下来。兰平看看四周,知道这是一所燕京城里的大宅,好奇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住的地方,以后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欧阳克道。
“前辈武功这么高强,昨晚出手时对小辈手下留情,在此谢过了。”兰平的抱拳道。
“我与你交手之时,觉察出你下盘略有虚浮之相。武功不管强弱,下盘最为重要,所以今天特意带你前来教你一套腿法,你若勤加练习必定会有所帮助。”欧阳克看看跟着自己一路过来的兰平,心里更是暗称赞,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不仅功夫招式诡异,就连轻功似乎也不是中原的路数。
自己若是不用帮他,必定会拉下一段距离,但是在以他的年龄来看,着实不容易。
“你为什么要教我?”兰平不像一般孩子那样简单,听到欧阳克说要指导他功夫不喜不忧,反而反问。
“我与你一见之下甚为投缘,你又是我故友之后。”欧阳克道,其实他心里的真正想法是如果兰铃看到兰平如这套腿法,必定能够猜到是自己所教,或者与自己有关系。昨天晚上看到他故意甩掉自己他便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会遇到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兰铃。心里忽然有点喜欢,这样的性子真是随极了自己。
“不过,无功不受禄,还是要礼尚往来,你可有想要的东西?”兰平问。
“好孩子。”欧阳克心里赞道,装出为难的样子想了片刻道:“那你可否将那天你惩治江老五的毒蛊给我一只?”
“当然可以。”兰平嘴里应着,心里有点吃惊,这人竟然能够看出来自己用的是毒蛊而不是毒药,可见必定是同道中人。
“好,那我便先教你一套腿法。”欧阳克微一点头,带着兰平进入后院,后院是一个练功场,四周排着一些兵器架子,中间是宽阔的空地,有着梅花桩等物。兰平正在看,欧阳克又道:“这里是门人练武的地方,若是将来有机会你可以去我白驼山的练功场看看。不过,今日就在这里凑合一下。”
“嗯。”兰平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想:我料这里俗物也不是你所用。凭这里连我在留驷岛的练功场都不如。
“不过,话说在前面。我这个笑笑蛊是不会要人命的,即使中毒的人不来跟我要解药,最多笑三天三夜也就好了。当然,如果遇到病劳子可能是笑得累死了。”兰平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件事又问:“江老五是怎么死的?”
欧阳克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顿时怔住了。
第三十五章
“江老五死了?”欧阳克反问,他也觉得震惊异常。他不怕得罪一个丐帮,怕的是被兰平误会,听兰平问话的语气似乎是在怀疑自己暗中动的手了。
“你不知道。”兰平一直在看着欧阳克的眼睛,看到眼睛里的惊讶似乎不是装得出来的。
“那种不入流的角色还不值得我动手。”欧阳克道。
“既然与你无关就好。”兰平觉得自己似乎是错怪人了,顿时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欧阳克倒也没有再说其它的,只是一板一眼地教指点起他的武功的。
欧阳克所以这样做,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他想通过今天的试探知道他的师门。昨天已经看出他招式古怪,用毒的手法也是古怪,觉得不似是中原的武功路数。今天一试之下,觉得更是如坠云雾,这孩子的武功套路太杂了,内力也甚古怪,刚才度给他内力之时觉得他的气脉走向与常人不同,似乎是与常人的反着练习的。
兰平虽然不知道欧阳克打着什么样的小算盘,但多少还是有些提防之心。看他招式果然与娘亲教习的大不相同。
他细细记在心里却不用内力,只是虚浮的将招式一一演练。欧阳克见他只看了一遍便记住了招式,心里不由对这个孩子又多了几分喜爱。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兰平已经将这套腿法练习得极熟,招式之间如行云流水毫无阻滞。
“你送你回去十八里铺。”欧阳克觉得兰平练习得也甚好了,而且天色也不早了。
“不必,我自己回去即可。”兰平拒绝又后觉得又有不妥犹豫了一下又问:“欧阳前辈,你与我娘亲真的是旧识么?”
“是。”欧阳克重重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把娘亲以前的事情讲给我听,我自幼和娘亲住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娘亲也很少讲起以前的事情,仿佛是不愿意想起的样子。”兰平听到欧阳克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欢喜得话都多了。
“今天不早了,你先回去。若是明天有时间再来此处找我,我细细说与你听。”欧阳克本就想多知道一些兰铃现在的状况,但看得出来兰平戒备心很强,只能慢慢来,若是问得急了,保不齐小东西会眨眼翻脸。
“谢谢欧阳伯伯。”兰平又道。
欧阳克在心里微微一笑,终于从前辈升级到伯伯了,多不容易。不过到底是个孩子,虽然有戒备心理但还是容易被感动。
“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儿。”欧阳克停住脚步,叮嘱一句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兰平微微施了一礼往院外而去。
路他是依稀记得的,找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投宿的客栈。
只是没有料到自己刚进院子就看到娘亲正站在月色下,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问:“你夜夜这么才回来,莫非是在外面做下什么坏事了?”
“没有。”兰平被逮了个正着自然张嘴就是否定。
“哦,那能不能跟娘亲说说都去什么地方了?”兰铃一边问一边揽过兰平的肩膀往屋子里走。
桌子上摆着几盘点心,两杯热茶。兰平跑了大半夜早就口渴难耐,看到茶端起来一口饮尽才坐了下来。
“我觉得平儿这几天有事情瞒着娘亲。”兰铃也在桌边坐了下来语气平和地问。
“没有……”兰平坚决否认。
“平儿,你有事情向来不瞒娘亲的,难道这次例外了么?”兰铃问。她在兰平出去的时候已经找到早上来投宿时跟踪自己的两人位丐帮弟子,兰铃是个性子平和的人,没费什么周折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了个清楚。当她知道此事似乎还牵扯到一个白衣公子时,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她只知道欧阳克爱穿白衣,除去他以外就应该是师父爱穿白衣了,但根据丐帮弟子所说的年龄,此人肯定不是师父。那会不会是欧阳克呢?
想到这个人,兰铃心里乱作一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每次遇到欧阳克,她总会有点不知所措。可是,发生过的那些一切呢?她不会当它只是一个梦?她说过会让欧阳克后悔的。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话,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活在仇恨里,她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去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于是,她避世十年,但是孩子终究是要面对社会的,于是她带着孩子,带着有比武任务的郭靖重新来到中原,可遇到了那个人怎么办?兰平虽然乖巧,一直没有当面问过自己的父亲是谁,可这终究是个问题。
心乱如麻,于是她站在深夜的小院子里侯着兰平,她想知道那个白衣男子是谁?
“娘亲,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兰平看着娘亲问完话又后竟然没有继续追问怔在那儿,脸色一时白得吓人,自己有点慌了。
“平儿,江老五的死和你有无关系?”兰铃竟直问。
兰平一听傻了眼了,心里暗想:娘亲怎么会知道这些呢?想到这儿觉得瞒也瞒不过去了,只好竹筒倒豆子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当兰铃从平儿的嘴里得知那白衣人名叫欧阳克时,心里一阵气血翻腾几乎一口血吐出来。苦笑连连暗想:怎么怕什么来什么?只是欧阳克你这次休息再动我一毫!
“你说欧阳克教你武功?”兰铃的话毫不客气。
“是。”兰平应了一声又道:“娘亲和欧阳伯伯很熟识么?”
这个问题让兰铃答是也不是,答不是也不是。她苦笑着点了点头又问:“你练上一趟让娘亲看看。”
“是。”兰平又应了一声,当下便把欧阳克教的腿法练习一遍而后问:“娘亲,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只是以后不准用他的招式。明天你也不必找他的。”兰铃道。
“难道他是娘亲的仇家?”兰平看娘亲的脸色阴晴不定,语气也甚是冰凉,试探着问。
“不是。”兰铃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把怒气和怨恨压了下去淡定地答道。利用孩子去报复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这种事情她做不来,也不愿意做。
“可是我看欧阳伯伯对我很好呀。”兰平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有些大人之间的恩怨等你再长大一些我再告诉你。”兰铃又道。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现在已经知道江老五是中毒而死的,而平儿所下的笑笑蛊却是不会致人性命的。难道是有人要栽脏吗?
“娘亲做事情一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今天提到欧阳伯伯怎么就这样模棱两可了呢?”兰平年龄虽然小,却是个小人精儿,早从娘亲的脸上看出有些不对头。娘亲的性子与靖师兄很像,为人随和,从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所以自然不会有太多的仇家。即使有仇家也不会是这样的表情。若是娘亲的仇家,她必定会叮嘱自己要小心对付什么什么的,怎么今天这么不一样?难道,他是娘亲的情人?
兰平想到这里,越想越觉得可疑,再看向娘亲的眼神就有点不同了。
兰铃心里乱作一团,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情说个清楚。照常理来说,上一辈子的恩怨不应该让孩子来承担,看样子是到了自己和欧阳克来个了断的时候了。
“你先别问这么多,瞒着娘亲这么大的事情,我还要想一想该怎么罚你呢。今天先去休息,明天再和你算帐。”兰铃终于板起了脸训斥了兰平几句。
兰平一听到娘亲要罚自己,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