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荔一怔,神色陡然冰冷起来。清音却淡淡道:“夫人不必着急。您可以瓦解隐凤与伏虎的第一次联姻,便可瓦解第二次。此次关乎城主的婚姻大事,所以白溯风极有可能前去伏虎迎亲。”
白荔顿了顿,疑惑的望着她。
清音起身道:“夫人,请允许我去伏虎城,必定让他娶不成穆如小姐。”
伏虎
伏虎,百年古城,庄严肃穆。
越往北方走,那里的夜就越漫长。传说,如果一座城池座落在极地的边缘,它便同时处在黑夜与白昼之中。城南是永恒的白昼,城北便是永久的黑夜,只要信步而行,便可同时拥有日月,真不知那是多么奇妙的场景。
但传说终归是传说,极地寒冷荒芜,生灵罕至,暴雪终年无法停歇。在极地之南,一条山脉横贯东西,将极地的风雪生生挡在山体一侧,是以山阳气候温暖,四季如春。
伏虎城便坐落在雪峰之南,前方一片大泽。越过那片大泽,便可见伏虎城青铜色的城门。伏虎城门四四方方,巍峨肃秀,城门前有两只巨大石虎雕像,栩栩如生,威武不凡。最为奇特的是两虎北生双翼,脚踩祥云,似要乘风而去。城中街道阡陌,格局周正,一条主道贯穿南北,将整个城池一分为二。它不似隐凤城的纵横交错,却自有一番大气庄严。
清音一直对四城心生神往,却只在隐凤城待过一段日子。自白荔允了她的主意,她便日夜赶路,越靠近伏虎城,便觉得从炎炎夏日到了薄凉的春日一般,感到微微寒意。待到了大泽边缘,就连风中都是清冽的气息。她懒懒坐在辕车中,看到碧绿的大泽,青铜色的古城以及远处巍峨的雪峰,又生出一丝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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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与隐凤城截然不同的景致。
身畔的女子一袭鹅黄衣衫,容颜娇媚入骨。她盯着清音许久,见她仍然神色怔怔,忍不住道:“你在看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才到伏虎城?这些日子真要人命。”
清音缓缓放下窗纱,道:“把个时辰便到。”
念音稍稍来了些精神,道:“这些日子紧赶慢赶,真是废了我半条命。据说两城婚期定在下月初九,所以白溯风应该已在路上了。”
清音应了一声,便靠在软座闭目养神。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显得倦怠至极。
念音见她不语,又笑道:“世人都说,宁拆一座桥,也不该坏人姻缘。清音,你打算如何瓦解这次联姻?”
清音眼眸未睁,淡淡道:“你认为该怎么做?”
念音娇声道:“你不是说我不够狠么?我便狠给你看。我去杀了穆如扬,一劳永逸。”
清音皱了皱眉,念音见状,嘻嘻笑道:“这个办法好不好?”
清音道:“穆如扬既然是穆如家的小姐,必定会些防身之术,你若是杀她,还是要费些力气的。”
念音道:“你说得也是,不过暗箭难防,鹿死谁手还未知。再聪明的人也有疏忽的时候。白溯风不就是个极好的例子么?”
清音神色未变,静静地也不言语。念音在她脸上未看出什么情绪,于是低哼一声,便靠在一侧歇息。过了良久,清音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手在素白衣衫上一拂,那衣衫便染上一片桃花般的色泽,鲜红刺目。
辕车颠簸着,过了不久,伏虎城青铜色的便城门近在眼前。清音探出头去,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青灰色的墙,生满铜绿的城门,以及城门上硕大的黄铜门环。她被那鲜活的颜色刺得双眸微眯,不能承受一般低下头去,目光流转间,便看到城门两侧傲然耸立的背生双翼的猛虎雕像,其形容凶恶,令人望而生畏。
那车夫递上通关文牒,马车沿着主道缓缓向城内驶去。主道极宽,摸约有数丈,两旁建筑中规中矩,四四方方。放眼望去,街道阡陌,如棋盘一般分布。伏虎城不似隐凤城的复道横空、朱楼迢递的繁华绮丽,却胜在周正大气。也许和北方气候有关,在清音眼中,整个城池呈现出一种青铜色的色泽,带着金属般冰冷的触觉。
这不是隐凤城,更不会弥漫着甜腻的南国香。她低叹一声,缓缓合上窗纱。
辕车停在一处僻静小巷,两个女子下了车,打发了车夫。念音打量着周围,只见青灰色的房屋略显杂乱,不禁皱眉道:“果然哪里都比不了隐凤。”
清音瞥她一眼:“你不也认为隐凤覆灭是迟早之事么?”
念音怔了怔,道:“我说过,鹿死谁手还未知。不过我们既是夫人的人,便要听她差遣。”
清音沉默半晌,道:“既然如此,我们先找安身之处,然后打探消息。”
念音没有反驳,两人便在城中找了一处客栈安顿下来。那客栈紧邻着伏虎城主道,地处繁华,行人来往如织。两人安顿好了,站在客栈二楼,透过窗户,看到远处城堞、飞檐、碑碣、雪峰都笼在明亮的天光下,幻出海市蜃楼般的色彩。
清音又生出一丝恍惚。念音皱了眉道:“虽然是晴天,怎么总觉得晦暗。”
清音道:“你不若说哪里都比不过隐凤。”
念音怔了怔,神色略微尴尬。两人对立良久,便一起去楼下用饭。北地之人性子豪爽,吃食上不拘小节,这家客栈的名菜便是五香牛肉,厨子将它炖熟了放在一口大锅里煲着,汤汁配料独特,隔了老远便闻到一股肉香。
两人找了空桌子坐下,取了竹筷在手,念音便道:“小二,拿些吃的过来。”
那小二生的膀大腰圆,端直切了半斤牛肉过来,佐以白面馒头。清音吃了一片牛肉,只觉得牛肉鲜嫩多汁,唇齿留香。而念音是土生土长的南疆人,从没见过这般阵仗,一时不知该如何下筷。那小二见状,笑道:“两位姑娘生的这么水灵,想必是南疆人吧。”
清音低了头没有言语。而念音自出了白府就与白荔在暗巷中居住,见惯了搭讪调笑的场面,于是笑道:“是呢,我们姐妹是隐凤城人氏,一起来伏虎城游玩。”
那小二道:“诶呀,这可要赶多远的路。”
念音笑得分外妩媚:“这又算得什么,我们姐妹对贵城心生神往,早就想来看看了。一来才知什么叫庄严大气,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而且,听闻我们城主即将迎娶贵城小姐为妻,我们也算赶巧了。”
那小二却道:“可不是么,两城联姻,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场面。更巧的是,方才听说那城主的仪队已到了五里开外,我们城主已经去迎接了,隐凤城主随后便可进城。”
清音一怔,猛地抬起头来。念音只觉得她一双眼眸明晃晃的分外吓人,一时竟然语塞。清音起身,道:“念音,上二楼,等他。”说罢快速向楼上走去。
念音怔了良久,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她登上楼梯,猛地推开房门,便见到清音端坐在床铺之上,一双眼眸沉静如水,神情冰冷。
念音见她这副模样,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她也走到窗边坐下,静静等待。
不多时,日暮西山,主道上的行人纷纷被赶至在道路两旁,乌压压的分外拥挤。伏虎城城主率领一干内臣与两位公子出城相迎,此时已迎得贵客进城。伏虎城行列极为豪奢,其中内臣百余人,侍女六十人,侍卫一千人,拥簇着两位公子。老城主坐在鎏金飞角的华盖之中,看不清神色。近侍手中飞扬的旌旗割破了碧蓝的天空,在城中百姓身上投下暧昧不明的光影。
而隐凤城主轻装简骑,也只带了数百侍卫而已。他骑着马,自远处迤逦而至,未坐车,也未举华盖,一袭玄青色长袍在青天白日下映着迷离的色彩。他的袖口与腰身束得极紧,更显身姿挺拔,胸前未带银饰,却胜在简单干练。
念音在隐凤城已见惯了他华服广袖琳琅满身的尊贵模样,此时没了那些身外之物,却更显得清俊绝伦。他背挺得很直,神色冷漠,双眼直视前方,带着目空一切的狂放姿态。南疆清俊高雅的贵公子于北地青铜色的街道翩然而过,真不知那是怎样绮丽的风景。
伏虎城众人沉迷于他极美的色相,一时间整个街道鸦雀无声。待他骑着马消失在远处,这才回过神来一般炸开了锅。念音见他走远了,不知怎么,心中却微微胀痛。她舒了口气,却见清音依然盯着白溯风消失的方向,怔怔不语。
念音轻咳一声,道:“走远了,还看?”
清音娥眉微蹙,勉强笑了笑:“他还是这般目中无人。”
念音侧首,思索片刻,忽然饶有兴致地道:“我倒真没见过他失控的模样。不过你救出我与夫人,逃离隐凤城的时候,他真如疯了一般,不禁下令全城封锁,还亲自带着侍卫挨家挨户的搜,宁可错抓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啧啧,那个疯劲儿,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呢……”
清音默然。当日她取了白溯风身上的黄铜钥匙,与夫人及念音一起逃离石狱。三人躲躲闪闪,自白府北面树林迂回出府。一路上顺利至极,不得不让人怀疑白溯风的心思。当三人躲至暗巷,白溯风便下令全城封锁,不得放出城去一只活物。她一面带着夫人与夫人旧部逃亡,一面暗自揣摩他的心思,却没有一丝头绪……
她不懂他,他也不懂她。但他恨她,那是一定的。
念音见清音不语,又道:“你与他当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能得到他手中密钥?”
清音神色不耐:“我说过,这与你无关。但值得庆幸的是,我恢复记忆了。”她顿了顿,又道:“燕鸿赠与我的丹药已经告罄,以后我想逃避,也是不可能了……”
念音一怔,却又听得清音道:“他一路向北而去,想必是住在伏虎城的城主府邸吧。”
念音颔首道:“这个自然。”
清音便道:“我们歇息吧。晚上去城主府邸碰碰运气。”
鸿门【上】
章薄坐在屋中喝茶。白瓷茶碗中一泓碧水,冒着腾腾白雾,禅意逼人。
北地的夜十分凉薄,就连夏日也是如此,仿佛一到夜晚极北之地的岚风便没了遮拦,越过雪峰一路吹袭过来。他裹紧了衣衫,眯着眼睛,忽然回想起十年前南疆那个白衣翩跹的身影。那时夜凉如水,却仍然透着蒙蒙燥热,就如少年蒙昧初开的情识,一发不可收拾。
他来北地已经十年,却仍然没有习惯夜晚的凉意。此时夜色已深,街道上静寂无声,他自藤椅上起身,正欲关了铺门歇息,却听到小巷一头传来清浅的脚步声。
他凝神看去,只见自蒙蒙夜色中走出两个女子,身姿甚是娉婷。他遥遥望去,忽然想起年少时听过的艳鬼媚狐的传说。那些美艳的女子行走在夜雾中,摸进书生的家中图求亲昵,在极乐中吸取精气。
他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寒颤。待那两名女子走近了,脸庞映在铺子的烛光中,他才发觉她们面容白皙,透着丝丝红润,绝不是什么鬼物。其中一名容貌娇媚的女子停下脚步,一双美眸上下打量着他,忽然开口唤道:“章先生。”
章薄吃了一惊。那女子见状,对身畔那名容貌清丽的女子笑道:“清音,看来这就是章先生无疑了。”
清音颔首,笑道:“章先生。能进去说话么?”
章薄心中狐疑,他迟疑片刻,终是让两名女子进了铺子。屋内十分窄小,摆放着一摞摞皮毛。此时已是夏日,生意甚是清淡,整间铺子中弥漫着皮毛的特有的气味。
三人进了铺子,章薄却未关铺门。清音打量了四周一番,忽道:“念音,关门。”
念音应了声,便将铺门阖上。章薄心中惊疑更甚,他正欲阻拦,却听清音道:“章先生,你可还记得隐凤城白荔?”
话音一落,章薄猛地僵住。白荔,白荔,白荔……他怎能忘得了?他如何忘得了?隐凤城独一无二的瑰宝,南疆最美的明珠,他最为崇敬的小姐,他最为仰慕的女子……章薄浑身颤抖,一时间心情激荡,难以言语。
清音笑了笑,取下腰间玉佩递给章薄。那玉佩呈盛开莲花形状,通体洁白中透着一抹浓绿,鲜艳地仿佛能滴出水来。章薄颤着双手接过,眼中干涩难忍。这玉佩还如昔日一般温润光华,就如它的主人一般绝世惊艳……
清音看在眼中,微叹一声,道:“章先生,我们初来伏虎,一时仓促,也没什么礼物送您。这块玉佩,就当做纪念吧。”
章薄握着玉佩,半晌才道:“你们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
清音唇畔露出一抹笑容,道:“那就麻烦先生了。我们要进城主府邸,尽快。”
※※※
伏虎城地处北地,气候本就偏冷。一旦到了冬季,越发肆虐的岚风就连雪峰也无法遮挡,是以城中百姓大多以皮毛傍身。皮毛在伏虎城就价值就如锦缎在隐凤城中的价值一般,所以,在伏虎城倒卖皮毛是一个不错的营生。
章薄来伏虎城十年,也渐渐摸到门道。他在城池一隅开了间皮毛铺,收购过不少珍奇异兽的皮毛,但最为价值连城的当属雪熊裘衣。雪熊数量稀少,性子残暴,皮毛洁白胜雪,生活在雪峰深处。普通猎人想要猎得一头已是极为困难,更别提以无数雪熊颌下软毛制成的雪熊裘衣了。
章薄数年前觅得一件,一直没有出手。此时取了出来,便带了两人先去拜访伏虎城大总管。那总管平日里与章薄有几分交情,一见那雪熊皮确实难得,当下安排三人进府。
清音与念音扮作铺中伙计,将脸涂的黝黑。三人从偏门进去,随着一名引路小厮一路向府邸深处走去。由于贵客来临,伏虎城主府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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