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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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如莲-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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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音与念音扮作铺中伙计,将脸涂的黝黑。三人从偏门进去,随着一名引路小厮一路向府邸深处走去。由于贵客来临,伏虎城主府邸中尽数燃着油脂灯笼,只是油脂灯的光芒极为幽冷,映的四周房舍暗影憧憧,仿佛墙壁之上生了一层青苔。
  
  三人行至府邸中央,便听到前方传来的丝竹之声。那曲声欢快,带着北地特有的曲调。细细分辨,又可听出其中宾客喧哗之声。待三人走到宴客之地,那歌舞之声越发震耳欲聋,整个府邸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那小厮留了三人在厅外等候,便匆匆进去通报。
  
  念音待那小厮走远了,低声道:“这儿和隐凤城完全不同。我若是想混进白溯风府邸,可是难上加难。”
  
  清音没有作声。章薄却道:“姑娘所有不知。我们能这么容易进来,一则这雪熊皮确实难得一见,二则伏虎城老城主好女色,其中新纳的夫人最为喜欢皮裘。老城主若想博得美人一笑,自然需要上好皮裘。”
  
  念音冷嗤一声:“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天下乌鸦一般黑……”她话音刚落,正巧那小厮走了出来,冲着三人笑道:“今日城主心情好,章老板可将这宝物直接献给他。”
  
  章薄应了一声,那小厮又道:“请章老板进去吧,您的两位学徒在这儿等着就成。”
  
  章薄为难道:“他们两位可是一直跟着我的,都是乖巧听话的孩子。而且两人对城主十分仰慕,您就他们进去看一眼,成么?”
  
  那小厮正欲拒绝,却见章薄给他掌心塞了什么东西,便点头道:“好。不过这两位只能站在角落里,不准到城主近前。否则立刻将你们三人赶出去。”
  
  三人松了口气。清音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装扮,一袭男子粗布衣衫,脸也涂的黝黑,料想白溯风也认不得,便与念音低着头走了进去。
  
  刚踏入宴客大厅,三人便被燃烧着的灯火映的睁不开眼睛。耳畔都是歌舞与喧哗之声。待适应了厅内光线,这才发觉宴客大厅极为宽广,宾客满座,席间琉璃钟,琥珀浓;觥筹交错间,醉人的酒香袭来,令人垂涎欲滴。清音与念音站在角落,章薄便捧着那件价值连城的雪熊裘衣向主位上的伏虎城城主走去。
  
  伏虎城主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脸庞如刀刻般轮廓分明,细看和穆如凡有几分相似。他左边坐着一名清秀女子,着水蓝色长裙,装扮得极为素雅。清音眯着眼睛辨别许久,才发现那是着了女装的穆如扬。这么一打扮,果然和以前判若两人。两人邻桌坐了两位年轻公子,衣着不俗。能坐的与城主如此接近之人,想必就是伏虎城的两位公子了。而白溯风就坐在伏虎两位公子对面,依然身着那件玄青色长袍,唇畔含笑,令人如沐春风。
  
  彼时这几人正在交谈,见章薄奉上雪熊裘衣,便纷纷停下动作。伏虎城主笑道:“既然雪熊裘衣难得一见,章先生,请你当众展开,也让大家瞧瞧。”
  
  章薄领命,将裘衣轻轻展开,只见雪熊皮毛洁白胜雪,在灯火中好似蒙着一层光晕,引得满堂宾客啧啧称奇。伏虎城主见状笑道:“今日果然是个吉日,不仅隐凤城主远道而来,我又得此宝物。扬儿,为父便将这件裘衣赏给你,愿你在隐凤城一生如意。”
  
  穆如扬闻言微微低头,似是无限娇羞。众位宾客又是贺喜又是称赞,纷纷向伏虎城主与白溯风举杯,一时间宴客大厅热闹至极,就连乐声也欢快许多。
  
  念音站在角落里,一脸不屑,低声道:“真不知伏虎城主到底是何意思,穆如扬若真嫁去隐凤城,这辈子都用不着裘衣。”
  
  清音眉头紧锁,听了这话忍不住微微一笑。伏虎城主似是极为高兴,又道:“来人,给章先生赐席。”
  
  章薄吃了一惊,急忙千恩万谢的下去了。他送雪熊裘衣只是一个进府的幌子,根本没想到会得到城主赐席。由于章薄地位不高,侍从便将他的桌子排至末席,从那处只能远远看到伏虎城主和白溯风的身影,至于说的什么,便一句也听不清了。
  
  清音暗自叹息,却也无法。两人走至章薄席后坐下,又见侍从送上菜肴,皆是熏肉烤炙之类,也没有胃口。好容易挨过半个时辰,众人喝的越发面红耳热,却听主位上一声脆响,惊得女乐琵琶声猛然停歇。
  
  清音探出头去,只见一只雪白玉碗滚落在地面,正骨碌碌转动个不停。众人正暗自疑惑,却见穆如扬自席前猛地站起,怒道:“白溯风,你到底是何意思?!”
  
  这一嗓子喊出来,整个大厅顿时寂静无声,方才欢乐祥和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皆摸不着头脑之时,只见伏虎城主一脸怒气,沉声道:“扬儿,莫要胡闹!”
  
  穆如扬面色苍白,脸颊却泛起一抹红晕:“父亲,伏虎向来以武为尊,女儿向未来夫婿挑战,有何不可?他为何推三阻四,难道瞧不起我么?”
  
  伏虎城主怒气更炽,道:“白城主远道而来,还未来得及歇息片刻,你到底使什么乱子?难道这就是咱们穆如氏的待客之道?”
  
  穆如扬一脸不甘,眼眸一闪,竟然泛出水光。白溯风缓缓放下手中茶杯,微微笑道:“无妨,既然小姐执意要比,在下奉陪便是。”
  




鸿门【下】

  白溯风此言一出,宴客大厅内的气氛陡然沉闷至极。伏虎城主面色铁青,道:“白城主,小女无礼,多有得罪,还望您包涵。航儿,带你姐姐下去!”
  
  那两位公子却一副闲适的姿态,其中一位紫衣公子道:“父亲,我倒觉得此事没什么不妥。咱们穆如氏向来以武为尊,如果白城主连姐姐都赢不了,我看这联姻也没什么必要了。”
  
  伏虎城主闻言大怒,沉声道:“胡闹!白城主不是伏虎城人氏,不必遵守我族族规。难道你想让天下人耻笑穆如氏不知礼仪,而且存心刁难么?”
  
  另一个身着月白衣衫的公子却道:“父亲,航弟说的有理。白城主娶得毕竟是穆如氏嫡出的长女,可不是普通族人,这族规必须遵守。白城主若是推辞,岂不是显得没有诚意?”
  
  宴客大厅中又是一片静默。白溯风唇畔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道:“穆如公子说的不错。既然在下前来迎娶穆如小姐,就应该遵守穆如氏族规。”
  
  伏虎城主面色一僵,却也不好再阻拦。穆如扬笑看了两位弟弟一眼,娇声道:“父亲,既然白城主已经同意,您就不必再阻止了。女儿只是和他比武,断然不会刁难他。”说着自一位侍从手中接过佩剑,向白溯风走去。
  
  大厅中所有宾客盯着几人举动,连大气也不敢出,整个宴会大厅愈发安静。眼见着穆如扬已走至白溯风身边,念音急道:“这穆如扬到底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何忽然要比试武功?”
  
  清音娥眉紧蹙,道:“你难道忘了,数月之前,穆如家的大小姐曾在穆如凡的葬礼上闹过一次。那时白溯风拒绝交出白琉嫣,她竟以割腕以示屈辱与恨意。今晚她又提出比试,想必是借着地利,报那一剑之仇吧。”
  
  念音一怔,恍然道:“原来是鸿门之宴。我不知这穆如小姐功夫如何,但身为穆如家的小姐,定然不会太差。倒是白溯风甚少出手,就连夫人也不知他的深浅。”
  
  清音回想起祭祀当日,白溯风自那人胸前贯穿而出的雪亮剑尖,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这次,穆如小姐打错主意了。”
  
  几人议论间,穆如扬已经走至白溯风席前。她装扮素雅,手拿一把长剑,倒颇有几分江湖侠女的英气。白溯风见她过来,却坐着未动,面上笑意更甚。穆如扬见他浑不在意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喝道:“白城主,亮兵器吧!”
  
  白溯风略一颔首,却又微微皱眉,道:“在下今日没有佩剑,只是随身带了一柄匕首。”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柄乌沉沉地匕首,“在下就用它与小姐比试吧。”
  
  众人纷纷探头看去。只见那匕首尚未出鞘,安静地卧在白溯风掌心,除了刀鞘看上去甚是古朴,便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众人心中疑惑,念音却低呼一声:“无钧!他竟然带着无钧?!”
  
  她心中怦怦直跳,猛地看向清音,却见清音靠在墙壁上,微微颤抖,面色苍白如纸。
  
  她见清音这副模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清音见她怔怔望着自己,垂下眼帘,苦笑道:“他是恨我的……念音,你不必多想。”
  
  念音咬紧嘴唇,心中浮起一股酸涩之意。她木然扭过头去,却见白溯风已经起身,缓缓走至厅中空地。那空地原本是为女乐歌舞准备,铺着柔软的雪狐皮毛。此时女乐散去,这空地倒成了绝佳的比武场所。他在雪狐地毯中央站定,微微笑道:“穆如小姐,请吧。”
  
  穆如扬神色阴鸷,手却将剑柄越握越紧。面前的男子一袭玄青色衣袍,没有任何饰物,与她在隐凤城所见华服广袖琳琅满身的模样完全不同。但他的眼神依然冷漠,就算自己如何求他逼他,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毫不在意——
  
  她双眸中露出杀气,猛地举剑刺去。这一剑在她脑中演练了千百遍,势如闪电,快如破竹。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只因这一剑的确很有功底。如果白溯风不能及时躲开,这剑就要穿胸而过了。
  
  念音抓紧清音衣袖,也忍不住低呼一声。她本不忍再看,却见白溯风身子一侧,堪堪避过那一剑,看似游刃有余。众人齐声叫好,就连伏虎城两位公子也露出赞赏神色。穆如扬一剑刺空,顿时恼羞成怒,她正欲反手刺去,却见眼前一道银光划过,只听“锵”的一声,手中宝剑竟从中生生折断。那半段残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嗤”的一声插入地下,兀自晃动不休。
  
  整个宴客大厅寂静无声,甚至比方才更为压抑。穆如扬望着手中断剑怔怔不语,恍若一件雕像。
  白溯风手握无钧,刀刃湛青,杀气森然。他望着无钧良久,这才缓缓收好,道:“穆如小姐,承让了。”
  
  他这么一开口,底下陡然爆出一阵喝彩之声。伏虎城主与两位公子也露出惊讶之色。世人都闻隐凤城主惊才绝艳,但这句称赞往往建立在他的才华与谋略之上,而非指他的武功。今日一见,才知此人实在深不可测……
  
  穆如扬手一松,断剑掉落在雪狐皮毛之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抿着红唇,面上逐渐有了悲怆之意。白溯风微叹一声,正欲回席,却听到穆如扬道:“白溯风,你又赢了我。”
  
  白溯风怔了怔,停下脚步:“小姐何来‘又’字。”
  
  穆如扬眼中划过一丝异芒,她猛地卷起衣袖,露出雪白皓腕。只见灯火下,雪白肌肤好似蒙着一层美玉般的光泽,十分美丽。然而她的手腕处却有一道狰狞疤痕。乍一看去,就像雪白锦缎上盘着一只蜈蚣,十分诡异。
  
  众人暗自抽气。世人皆知穆如氏的大小姐高傲骄纵,武功不凡,却不知谁竟能这样伤她。穆如扬卷起衣袖,恨声道:“白溯风,你可还记得这道刀痕?”
  
  白溯风沉默片刻,道:“记得。”
  
  穆如扬又道:“你可还记得我当初说过什么?”她不等白溯风回答,又道,“我说,‘今日之辱,我穆如扬一辈子都忘不了’,现在这疤痕未消,你却又赢了我一次,恐怕我真要记你一辈子了。”
  
  白溯风没有开口,长眉却拧在一处。穆如扬冷笑不已,自顾自地道:“自我出生起,父亲便将我当做男儿来养,念书习武都与几个弟弟一起。而这几个弟弟中,三弟素来与我交好。他去隐凤城迎亲,我心中十分欣喜……谁知在婚典前夕,他却死在你的府邸中!”
  
  她冲他伸出手臂,声音逐渐不稳:“我去你隐凤城迎回三弟骨灰,心中痛楚难当。在火葬之时,我百般求你,你却拒绝交出白琉嫣,使得我三弟就连往生也是孤单一人!白溯风啊白溯风,你如何能弥补我的丧弟之痛!”
  
  她话音一落,众多宾客纷纷低声议论。今年四月,伏虎城的三公子在隐凤城英年早逝。一月后,穆如小姐亲自迎回三公子骨灰,此后两城联姻宣告瓦解。又过月余,帝国传来隐凤与伏虎再次联姻的消息。众人还在为这一波三折心生疑惑,此时听穆如小姐这么一说,才发觉其中果然复杂……
  
  穆如扬不再言语,手腕之上那道疤痕狰狞而丑陋。白溯风沉默着,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温暖,竟让穆如扬微微一颤。她心中慌乱,想抽回手臂,却发觉力不从心。
  
  白溯风凝视着她,一双眼眸流淌着融融暖意。他轻叹一声,温言道:“小姐应当懂得手足情深的道理。琉嫣是我的堂妹,我自然希望她好好活着。”
  
  穆如扬闻言脸色大变,正欲挣扎,却又听白溯风道:“虽然我永远也不可能交出琉嫣堂妹,但我却可以用别的方法弥补。从今以后,你便是隐凤城的城主夫人,我白溯风唯一的妻子,你一定会比现在更快活。”
  
  他话音一落,穆如扬顿时怔住,苍白面容上浮起一抹红晕。她垂下眼帘,只为遮掩眼中的盈盈水光。
  
  但凡天下女子,听到有人对她说出这番话来,一定会感动至极吧。更何况眼前的男子是白溯风,令她恨之入骨,却又深深思慕之人。她的三弟死了,她却得到一个夫婿,她这个夫婿,完全是三弟的性命换来的啊……她颤抖着,哽咽着,猛地扑进白溯风中怀中,任凭泪水打湿脸颊。
  
  两人在雪狐地毯之上抱在一处,男子清俊绝伦,女子清秀美丽,堪称一对璧人。众位宾客怔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上前道喜。
  
  白溯风抱紧怀中女子,笑容温柔,令人如沐春风。他应付着众多宾客与伏虎城主的贺喜之辞,一双眼眸却自大厅中缓缓扫过。角落中,席位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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