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闻言,不免愣了一下,仿佛她需要很久的时间,来消化这个令她震惊的消息一般。末了,她突然感慨地说道:“好女子!她比我果断。我当日……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结果……”
刘疆知道她又在伤感她自己的经历了。作为儿子,他无法过于指责自己的父亲,也没有立场劝说母亲太多。所以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才叹息着说了一句:“都是儿子没福。不过……”
“不过什么?”郭圣通问。
“有杜若相伴,儿子已然心满意足。”刘疆道。
郭圣通冷笑一声。她经历了这么多沧桑,看人的眼光自然是准的:“杜若再好,也不及玛丽。世上少有人能及玛丽。你错过了她,只怕会抱憾终生。”她十分肯定地说道。
“那又怎样?儿子已经选定杜若了。”刘疆道。他的声音也十分肯定,没有丝毫勉强的意味。
他痛苦迷惘了这么多日子,心中已然笃定,马玛丽并不爱他,至少不如她自以为的爱,也不如他期待的爱。既然如此,与其等她恍然大悟之后心生悔意,倒不如他果决一点,及早抽身而退,至少不会再受到什么伤害,至少姿态来得洒脱。
至于接下来选什么人,那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两个人只要不相互讨厌,就可以结为夫妻,相敬如宾,白头偕老。选杜若,至少她全心全意地仰慕爱恋着他,他可以一直影响掌控着她。
听刘疆说的这么肯定,郭圣通也禁不住犹豫了。
“哀家是老了,你的心思藏得这么深,哀家已经看不透了。”郭圣通最后有些疲惫地说道,“既然你一心看准了那位杜姑娘,便由着你吧。看你话里的意思,她是外室的女儿?不要顾虑这个,凡事有母亲替你撑腰。”
刘疆并没有完全理解郭圣通话语里,“不要顾虑这个”的意思,他只是简单地将郭圣通的许诺归结为慈母的心意,并没有很当做一回事。与此同时,在和北宫遥遥相望的西宫里,皇后阴丽华也在为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头疼。
“你们说,太子不知道在和谁怄气,午膳没有用,晚膳也没有用?”阴丽华蹙着眉头。
“是。”司膳的女官低着头禀报道,“午膳的时候刚动了一筷子,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把碗给摔了。晌午过后跟着几位殿下去上林苑狩猎,奴婢们想着晚膳总要多用些,谁知刚把菜色奉上,太子殿下不过问了一句话,便又掀了桌子。”
“那他问了什么话?”
“奴婢记得是问,东宫里诸位姑娘可曾用过晚膳。奴婢们回禀说,阴姑娘、秦姑娘、贾姑娘、两位阎姑娘都未曾用过,等候殿下传召,问殿下想召哪位伺候用膳。结果太子殿下一听这话,就把桌子给掀了。”
“马姑娘呢?怎么不召马姑娘陪太子用膳?”阴丽华很直接地问道。
“禀皇后娘娘,这位马姑娘据说是在北宫时养成的习惯,必定在酉时三刻用晚膳,晚膳后会出去串门,行踪不定。奴婢们寻不着她。”司膳的女官回禀道。
阴丽华笑得别有深意:“是寻不着她,还是有人不让你们寻她?”
司膳的女官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太子如今在何处?”阴丽华并没有乘胜追击,惩罚司膳女官,而是转头向自己的心腹问道。
“在书房读书。”
“去,去寻马姑娘,就说她上次做的面很好吃,本宫很是喜欢。命她再做一碗,送到书房去,伺候太子吃了。记住,要她亲手做的,旁人做的不算。”阴丽华吩咐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的无耻
刘庄在东宫的书房里读书,脑子里却乱哄哄的,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了,一页帛书都没有看完。
他从未试过如此牵挂一个人,有的时候晚上都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空落落的,根本没心思同别的女人应酬,有的时候虽然睡着了,梦里却尽是她的一颦一笑。他知道,也许自己真的已经离不开她了。
所以他才冒着和大哥刘疆翻脸的风险,不顾道义、厚颜无耻地将她抢了过来,放在自己东宫。可是,他从未想到,这不是煎熬的终结,而是折磨的开始!
刘庄从前也曾和很多姑娘相处过,她们有骄傲泼辣的,有娴静贤淑的,有活泼明媚的,有沉稳大方的,但是无论怎样性格的姑娘,她们在面对他这个太子殿下的时候,无一例外地表示了臣服和专一。
从来没有一个姑娘,胆敢像马玛丽这样,吃着他东宫的饭,睡在他东宫的屋子里,使唤着他东宫的人,还敢毫不示弱地和他对吼,甚至,对他的喜爱不屑一顾,明明白白地表露她爱着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那一瞬间刘庄真想冲着她喊:“既然刘疆那么好你找他去呀!你以为他现在还会再要你?”可是,他却没有这般说话的底气。他隐隐感觉,马玛丽听了这话,说不定真的会犯傻当真,弃他东宫的面子于不顾,兴高采烈地包袱款款回北宫去;他更隐隐察觉,大哥刘疆对马玛丽的感情极为复杂,指不定一个心软,就会真的覆水重收,让他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刘庄是在陪着皇帝刘秀处理了当日的紧急政事之后回到东宫见马玛丽的,原本想抱着她温存一番,再一起用午膳,因这番争吵,事先的计划显然是落了空。刘庄午膳气得吃不下去,待到晌午过后和东平王刘苍、楚王刘英一同去上林苑围猎之时,仍然觉得胸闷得难受。
东平王刘苍点拨他说:“马姑娘这番抱怨也有道理。听北宫那边人传过来的消息,大哥原先颇为看重她,打算立她为东海国王后的,如今跟了你,位分无论如何都越不过阴家表妹,心中有些抱怨也在所难免。女人都是这样,你既给不了她尊崇的地位,就得给她如山的宠爱,否则别指望她会闭嘴。”
因了刘苍的劝说,刘庄本来打算晚膳和马玛丽一起用,软语温存,与她和好的,想不到一问才知,人家马三小姐才没像他一样气得吃不下饭,人家吵架过后,像没事人一样,午膳和晚膳都按照平时的时间照常用了,现在正在满院子溜达着看美人呢!
司膳女官还添油加醋说这是马姑娘从北宫时便养成的习惯,北宫可不就是他大哥刘疆的住处嘛!想到这里,刘庄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桌子给掀了,气鼓鼓地自去书房读书。
尊贵的太子殿下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想着主动去寻马玛丽,曲意俯就,但是若叫他此刻亲近别的女子,他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只怕弄巧成拙。故而小宦官战战兢兢地守在书房外头,依据他的命令,变着法子拒绝了东宫各房姑娘的示好,就连阴姑娘那般难缠的人,也被他巧舌如簧给挡下了。
马玛丽提着食盒赶到的时候,刚好碰到阴梦娇灰头土脸地铩羽而归。见到马玛丽,阴梦娇的神色显然不是很好看,然而因有了太子殿下连番几日在自己房中的宠爱,阴梦娇倒很有气度地没有当场给这个新人脸色看,她只是冷不丁掀起了马玛丽食盒的盖子,在看到那碗黑乎乎没有卖相的面以后,嗤笑一声,像骄傲的孔雀一般冷艳高贵地离去了。
马玛丽却丝毫没有半点自卑和羞愧的自觉。她小心翼翼地护住食盒里的东西,扬起灿烂的笑脸,冲着守门的小宦官打招呼:“大哥,我是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伺候太子殿下吃宵夜的。”
小宦官听她搬出皇后娘娘来,岂敢怠慢,忙进屋禀报。刘庄听说她来了,心中的怒气忽地一下子全烟消云散了,尽管理智上觉得不能对这个女人太好,以免处处被她拿捏欺负,然而已经不由自主地起身,冲了出去。
马玛丽看到刘庄冲出来给她开门的时候,心中愣了一下,暗想难道东宫中的人手如此紧张,连一向败家子的太子殿下也开始事事亲力亲为了吗?
刘庄下定主意打算假装在生气,但是脸上却已经露出温柔的笑容来,那笑容和气温柔得似乎能掐得出水来,让饱受了半天高气压荼毒的小宦官整个人都凌乱了。这这这……这个脸上笑出一朵花的男人竟然是太子殿下?
“你来做什么?”他装模作样地说道,“送宵夜就大大方方地送,借着母后的名义做什么?若让她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怪罪你……”
原来他前番曾因马玛丽之事遭阴丽华呵斥,心中知道阴丽华属意的儿媳是阴家表妹,认定了阴丽华绝对不会给马玛丽行方便。
他却没深刻领悟到阴丽华的用心,在阴丽华看来,娘家自然是不好得罪的,因此若刘庄对阴梦娇太冷淡,无法交代,但是看着自家儿子茶饭不思,愁眉不展,她又如何能视若无睹?既然刘庄已经很懂事地给出了交代,阴丽华自然也希望儿子能得遂所愿。
抛开刘庄的心事不谈,单论阴梦娇和马玛丽这两个姑娘,阴丽华私心里也觉得,若不是因为阴梦娇是她侄女的关系,她其实是更喜欢马玛丽的。
马玛丽这姑娘实在是招人疼,当初还在西宫中做侍女的时候,阴丽华就觉得,马玛丽是真心喜欢她这个人的。这种喜欢不是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也不是因为她是太子刘庄的母亲,这种喜欢发自心底,简单纯粹,处处透着妥帖。阴丽华甚至觉得,马玛丽更喜欢自己超过自己的儿子刘庄,不然她为什么总会在不经意间惹怒刘庄,而能尽心尽力服侍得自己眉开眼笑?
反观阴梦娇,纯粹是因为阴丽华是刘庄的母亲而亲近阴丽华,这种有所图谋的亲近,比起马玛丽来,实在是差远了。阴梦娇对阴丽华的态度,直接就是儿媳对婆婆的态度。儿媳和婆婆有着天然的敌对关系,两个女人为了同一个男人,会在各个领域展开微妙的竞争关系。对于这样一个潜意识里想让儿子和母亲不亲近的女人,阴丽华能毫无芥蒂才是有鬼了呢。她什么都知道,只是生性宽仁,不随意发作出来。
听说刘庄气得连饭都吃不下,阴丽华这么聪明的人,稍一思考,就猜出了事情的大致原因,虽不中亦不远矣,于是她也乐得顺水推舟,给马玛丽一个机会,也算是遂了儿子的心意。所以才有了这次送饭的事情。
阴丽华这般七窍玲珑的心思,是在漫长的宫廷岁月中,一点一点的打磨历练出来的,便是她的丈夫刘秀,也未必能察觉到她的所有变化,刘庄又怎能尽数知之?但他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不影响他因为马玛丽的到来而欢欣雀跃。他欣喜的心情怎么也掩饰不住,动作很快地打开食盒。
马玛丽的心也开始忐忑起来。
和皇后阴丽华预料得不同,马玛丽其实并不是那么擅长烹饪,她是黑暗料理界的一颗璀璨而夺目的明珠,做出的食物足以令鬼神为之颤抖。先前阴丽华生日,为了讨好这位容貌值高达一百分的美人,马玛丽自然是尽心尽力,呼叫飞行器代为制出了一碗色香味俱属上乘的寿面,赢得了阴丽华的赞赏。
可是这次阴丽华特地交代要马玛丽亲手做面,这实在是太为难这位年幼而尊贵的外星小公主了。玛丽公主是个实诚人,美人有令,虽赴汤蹈火而万死不辞,遂硬着头皮上阵,耗费了许多心思,返工三次,才做成了这样一碗勉强能吃的东西。
“这是什么?”刘庄被食盒里的东西惊呆了。
“食物。”马玛丽言简意赅地说道。她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玛丽公主虽然不善烹饪,可是作为美食家的眼光还是有的,自己也知道自己制出的东西拿不出手,拿这个来喂食宠物,实在是太寒碜了。更何况是眼前这只野性难驯、从来不知乖巧听话为何物的宠物。若非美人有令,她怎么会接下这般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可是我尽力了。”马玛丽有些心虚,立即先发制人地嚷道,“我整整返工了三次,手还被烫了一下呢!”她为表诚意,甚至还给刘庄看她烫伤的手指。
她不知道她的这个动作在刘庄的眼睛里属于撒娇的范畴。看着她含羞带怯、脸红撒娇的模样,刘庄的心都快飞起来了。他直接将马玛丽的手拉到面前,凑上去狠狠地亲了一口。马玛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要像宠物狗一样狂性大发咬人了呢,忙飞快地缩回手去,拭掉上面的口水,刘庄已经开始大口大口吃着那碗黑乎乎黏糊糊的面条来。
“这就想走?”刘庄强忍着各种不适,吃完那碗他有生以来最一言难尽的面条,见马玛丽收拾碗筷打算离开,忙一把拉住她。他忍辱负重吃了那东西自然是有所图谋的,如今正待图穷匕见之际,少不得就仗着自己的身份厚颜无耻起来:“你说是母后遣你来送宵夜的,自然要管饱。你做的那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上面也就算了,下面你还没喂过呢!”
他一边说,一边强拉着马玛丽的手,带着她向自己身下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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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太子殿下的宽容
马玛丽一下子被刘庄给唬住了。
玛丽公主真的是一个实诚人,刘庄说得这般煞有介事,她就开始认真回想阴丽华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美人果真是要她上面下面都伺候到吗?可是美人这么善良,怎么会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在她还在愣神的时候,刘庄已经没羞没臊地带着她的手往他身下探去,先是隔着衣服摸了几把。夏季的衣物已颇为单薄,只是这般隔靴搔痒,刘庄心中只觉得意犹未尽,于是见左右无人,索性一撩袍服,直接带着她的手伸了进去。
马玛丽立足不稳,被刘庄这么拉拉扯扯,一下子跌到在他怀里。这下子刘庄更加得意,意气风发。可怜的马玛丽由于几天前耗费了太多能量的缘故,如今残余的能量已经经不起她挥霍,不得不严肃地反复思考着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穿着衣服的时候被宠物弄脏,事后人道毁灭衣服好,还是离开衣服的时候看着衣服被宠物弄脏,事后穿着脏衣服好?
马玛丽并没有纠结很久。因为刘庄显得很激动。平心而论马玛丽的动作尚嫌青涩,尽管被他拉扯着,仍有种种不尽如意处,但是在强大的心理加成作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