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走,巧妇常伴拙夫眠。殿下配这个女人,却是太可惜了。更可叹殿下不知道和谁置气,执意不肯纳侧妃。这是杜若的福气,偏她肚子不争气。
“闲话少说,你早些生个儿子是正经。”秋嬷嬷训斥道。
杜若更觉得委屈:“王爷这段日子也少去我房里了,他宁可在书房读书写字作画……”
秋嬷嬷更觉得难过。犹记得那时候在北宫时见到殿下和马玛丽在金明池边垂钓,殿下整个人都如同泛着光,那样含蓄内敛的一个人,眉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遇事莫责怪别人,怪你自己没本事。”秋嬷嬷终于说道,“还有,不要总是提从前的事。没影的事,总提它做什么。”
车队终于驶进了皇宫,停下了。当朝阴皇后是个贤惠人,诸事安排得妥贴。很快有宫女宦官簇拥过来,恭谨有礼,热情相待。
给安排的居处还是从前居住了许多年的北宫。故地重游,刘疆自然有许多感慨,却不去细想,只是拉着女儿的手,由着她因为到了一个新环境而处处惊奇。
冷不丁杜若跟宫中不知道哪个女官的说话声就传了过来:
“若说东宫的姬妾,自然是以阴姬娘娘为主,前些年力拔头筹,为太子殿下诞下一对龙凤胎,皇上亲自赐名,这等势头无人能及。娘娘既在皇宫中行走,少不得去拜望一番。”
“本宫听闻阴姬是皇后娘娘的內侄女,既有诞下大王子之功,怎地未见她被册为正妃?”
“娘娘有所不知,阴姬娘娘有喜的时候,身子不大好,大王子生出来就有些羸弱,月子里差点就没了,后来也是多灾多难的,这些年里珍稀药材不知道用了多少,竟是从吃奶便开始吃药。皇上皇后都说怕养不大。太子殿下的意思,只怕是等阴姬娘娘再生个儿子,才好立为太子妃。否则,只怕秦姬娘娘不服气。”
“秦姬娘娘又凭什么不服气?”
“阴姬娘娘生下大王子后不足两日,秦姬娘娘便生了二王子。二王子伶俐活泼,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都很喜爱呢。”
“原来如此。既然东宫中阴姬和秦姬都生了小王子,难道其他姬妾竟无所出不成?”
刘疆原本正在含笑看泌阳玩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待到此处却不由得抬起头,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了过去,却见是在不远处的腊梅树下,一堆人正簇拥着杜若欣赏风景,一个看起来有几分迷糊的小宫女,正恭恭敬敬地答杜若的话。
杜若明明看到了刘疆,却只朝他一笑,并不过来,旁若无人地问着小宫女,声音不疾不徐,字字分明:“你倒是说说看,东宫里这些年都进了哪些姬妾,可有所出?”
小宫女不敢不答,诚惶诚恐道:“回娘娘的话,东宫里贾姬娘娘生了二王女,阎姬娘娘生了三王女……”
“大阎姬还是小阎姬?”杜若突然打断了小宫女的话。
“回娘娘的话,是大阎姬娘娘。”小宫女道,想了一想,又补充说,“生了二王女的贾姬娘娘也是大的那个。”
刘疆远远听了,不免有些疑惑,他等着杜若问得更细一些,但杜若却没有追问下去,转问道:“其他姬妾呢?”
“这些都是二十九年的事情。”小宫女道,“奴婢当年尚未入宫,却听得姐姐们经常说起,说二十九年年初从正月到四月间,东宫里喜讯不断。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后两三年里,诸位娘娘便再没了音讯,哪怕是三十年的时候又选了新人入宫,亦是如此。不过不久前听闻林姑娘有喜了。”
“林姑娘?”杜若一下子来了精神,“就是阴姬宫里趁着她有孕爬太子床的那个宫女?她还没死?”
“是。”小宫女道,“娘娘果然消息灵通,连这个也知道。听闻阴姬娘娘一直和她不和,经常当众给她脸色看。不知道她求了谁给她当靠山,竟然撑到了现在。”
“父王,抱抱!”泌阳摇摇晃晃地向刘疆奔过来,伸出双手。
待刘疆把她抱在怀里,泌阳又道:“父王,我们去那边湖上玩好不好。”
刘疆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金明池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一派银装素裹,冰上有人走来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在凿冰取鱼,确实很吸引小孩子的目光。
可是,刘疆的全部心神,已经被不远处的对话吸引,怎甘心就此离去?
“哇!”泌阳见父王不情愿陪她过去玩,便使出杀手锏,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刘疆的心顿时疼了一下。他慌忙取出丝帕给泌阳拭泪,对她又抱又哄,正在手忙脚乱的时候,就听得杜若抬高了声音问道:“听闻前些年东宫有位马姑娘,也颇得太子殿下宠爱,怎么她竟然没有喜讯?”
刘疆不由得浑身一震,屏住呼吸,再不敢动了。泌阳虽然年纪小什么也不懂,但是看到他父王这么郑重其事的模样,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
一时寂静一片,风吹过腊梅树,沙沙声不绝于耳,小宫女的声音分外清晰:“原来娘娘也听说过马姑娘。是,东宫里是有这么个人。听说身子不大好,一月里倒有半个月是称病不出的。她倒是常住在太子殿下正殿的后堂,可这么多年都没有子息,宫里便有传闻说太子殿下不过拿她当婢女使唤。当年太子殿下也曾经亲口说过,和她不过是盖着棉被聊天的交情。她病好的时候也没见她怎么向太子殿下献殷勤,一直淡淡的,可见是自己也死了心。”
后面两个女人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但是刘疆已经听不到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心痛得难以呼吸。
想不到他这些年连梦里梦到都觉得是一种亵渎的女人,竟然在东宫遭受这种待遇!
他反复思虑抉择,最终才决定留她在她更爱的人身边,他待杜若好的时候总是希望人同此心,刘庄也能待她至少一半那么好……
刘庄当年不惜冒着弟占兄妻的指责也要引诱她,不惜挨打也要强留她在身边,他总以为刘庄会对她有些真心,想不到……想不到她竟然整整四年都无所出,说不定她是整整守了四年的活寡!
想到这里,刘疆禁不住浑身颤抖。他早就该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的啊!从小到大,刘庄就事事以他为目标。他是太子,刘庄就也要当太子;他精通儒学,刘庄就开始发奋读书;他不好女色,刘庄便也装模作样很晚才答应娶妻……刘庄简直生下来就处处和他作对,他喜欢的女人,刘庄自然也要装着喜欢,把她给抢走了!他真傻,真的,早就该想到的。
似马玛丽那般纯真不谙世事的女子,在东宫那个乌烟瘴气、勾心斗角的地方,孤苦无依,既没有娘家当靠山,也没有太子宠爱,更没有儿女傍身,过得会是什么样的日子!无怪乎她会郁郁难言、疾病缠身了。
都是他不好,他不该为了争一时意气,就那么决绝地放弃了她。现在想想看,他那个时候那么坚定地非要娶杜若不可,是不起就是在对她的背叛隐约地报复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有一只小手一直在他眼前晃呀晃。刘疆终于回过神来。他看到他可爱的女儿抬头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眼睛里满是纯真和信赖。
作者有话要说:
☆、德之二字
西宫偏殿后排是阴皇后的私人库房,库房门锁紧闭,旁边的厢房里,却时不时有宫人进进出出。
厢房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窗子旁瓶子里插着一枝红梅,旁逸斜出,颇有意趣。
马玛丽面前案上是堆积如山的账目,她翻看了几页,轻吐了一口气,随意抬起头打量周围景致,目光便自然而然地向那红梅望了过去。
随侍的宫女挽晴忙解释道:“这是东平王从霜林园得的,昨个才献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见了也夸说好,只是说怕殿里的汤药气味和花香冲了,反而不美,才移到了这里。”
马玛丽见她解释得这般仔细,却只觉得索然无味,点了点头,笑道:“东平王殿下倒是个雅致人。”
挽晴尚未接话,一直服侍马玛丽的侍女阿元先笑着说:“亏得太子殿下不在这里,不然只怕醋坛子要打翻了……”
马玛丽皱着眉头瞪她一眼,她才讪讪住了口,面上神情却老大不以为然。
正在这时,门口帘子一掀,一个人影闯了进来,高声道:“什么坛子打翻了?”
众人刚抬眼,便看到了绣着章纹的玄色袍服一角,于是纷纷跪地作礼:“拜见太子殿下。”
马玛丽亦起身欲跟随行礼,袖子却早被人扯住了,一抬头,便看见刘庄欢喜里带着几分急切的眼睛。
“孤听说你病好了,便去你房中看你,谁想扑了一个空。”刘庄的语速有些急切,“想不到却跑这儿来了!”一边说,一边就要动手拉扯。
马玛丽只是静静地低下头去,什么都不说,模样甚是贞静,却自然而然地做出抗拒的姿态。
“你们都退下去吧。”刘庄立即反应过来,将催促的目光望向周围众人。
所有宫女都退下去了,阿元却没有退。她很是熟稔地接过刘庄递过来的斗篷,抱到旁边去挂好,又斟了一盏茶,奉于刘庄:“殿下来得正好。皇后娘娘宫里这些小宫女狗眼看人低。姑娘听说皇后娘娘病了,急急忙忙来探病,接过清点库房的活计,她们就敢捧了一大堆的陈年账目送上来。若不是姑娘平素里不张扬……若是换了阴姬娘娘,她们就敢这般怠慢?”
刘庄只听了一下就明白了,他却不像阿元那般义愤填膺。阴皇后自建武十七年被册立为皇后以来,汤沐邑的租税、各种赏赐络绎不绝。阴皇后是个朴素的人,日常取用不过寥寥,除了转手赏赐他人的外,皆堆在这库房里。往年只有阴梦娇有份看到这些账册,今年却是马玛丽,足以证明她在阴皇后心中地位逐年加重。
“傻丫头,”刘庄笑着骂阿元道,“你家姑娘连孤这个太子都不愿奉承,一味装病,等到母后病了,急急忙忙病愈出来赶着侍奉汤药,这才得了这个差事。她高兴还来不及,你怎么尽打击她?”
阿元嘟着嘴道:“奴婢也知道这个。就是看不惯她们在背地里说,姑娘受皇后娘娘看重,却在殿下那里失宠……”
刘庄闻言冷笑道:“这不正是你家姑娘的心愿吗!生怕别人知道她得宠。不知道从哪里翻书翻出来的道理,说历朝有德的女子,就没有由着夫君宠爱的,总要避讳一二,是以一味装病,又说什么只求有德,不顾生死……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她读书读坏了脑子,惟有孤才知道,她不过是没把孤放在眼里,犯懒而已。是不是,嗯?”
他的尾音拖得很长,意味深长,阿元看他神情就知道两人必要为这个再大吵一架,最后床头吵架床尾和了。她可不想成了无辜遭殃的池鱼,于是寻了个由头,避了出去,紧紧关上门,守在外面。
刘庄见阿元这般知趣,不觉一笑。待到房门关上,他便转到马玛丽背后坐下,用手揽住她,在她发间耳畔吹气,柔声道:“我还当你又要一病半个多月,想不到不过五日,病就痊愈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母后病的是时候,是也不是?”
马玛丽觉得脖颈处痒痒的,装作没事人一般,正襟危坐。
刘庄加大了动作幅度,手也直直探进她衣襟,轻拢慢捻,着意揉搓,见她却一直神色清明,于是声音渐渐地开始激愤起来:“你不服气?你这般总装病,御医诊脉诊不出,每月又必然病半月,更可笑的是,母后一病你就痊愈,跑过去侍奉汤药。明眼人都看着呢,你究竟是在糊弄哪个?到底谁才是你男人?是母后?还是我?你就那么爱她?你好好想想看,你究竟该奉承哪个?”
刘庄问出这般荒谬的问题来,却也没打算等人回答。
他说到此处,将马玛丽身子一扳,抱住她就亲了起来。开始只不过是很克制的蜻蜓点水般的浅尝辄止,却因为她的一再推拒,激起了非要征服她不可的心思,这吻便变得粗暴狂野。一面啃,一面竟开始急急地解着外衣。
“你以为你称病避宠,她们就会感激你?她们巴不得你傻一辈子呢!”刘庄语速骤然加快,声音里的喘息声也越来越粗重,“傻姑娘,想称得上一个德字,也要先奉承好你男人才行。有宠的女人,被男人捧在手心里,遇到事情却懂得恭谨谦让,男人想故意张扬出去,被别人知道,才是有德。无宠的女人,就是宫里的可怜虫,德行再好,没有人捧,没有人疼,又有谁能看出来?”
他终于将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整个铺在地上,就急着要扯住马玛丽,同她共行敦伦之礼。
“你也够了!不想理你,你倒越发来劲了!”马玛丽奋力挣扎,一把推开了他。
“白日宣淫,是大失德。”她神情严肃,理直气壮,她突然发现德这个借口实在是太好用了。其实刘庄有句话猜对了,她就是犯懒。
刘庄一下子被她推倒在地,此时他只穿了一身素色的中衣,猝不及防倒地之时,不免被摔得很痛。他脸色很不好看地站了起来。
“言而无信,亦是失德。”他喘着气,声音里有着嘲讽的意味,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遵照你这贤惠人的引荐,这几天先后幸了你的好姐妹秦氏、大小贾氏,服侍得她们感激涕零,也到了你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可我又生病了,等到这月下旬病好了再说!”马玛丽很不耐烦地敷衍道。
她这些年在刘庄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其实已经妥协了不少。
先是太子殿下不顾她的嫌弃,一直致力于在她面前耍流氓,动不动就在无人时脱了衣裳露那个很丑的地方给她看,摆出一副是美是丑都是你男人、你都得接纳的姿态,渐渐地审丑疲劳,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丑了。所以倒没有先前那么排斥。
除此之外,太子殿下还跟一帮方士苦练房中的法门,使得东宫诸姬妾欲死欲仙,大呼有福。玛丽公主好奇之余,不再灵魂出窍,决意亲身感受一番,遂在太子殿下悉心周到、无微不至地服侍下,将敦伦之礼归类为“深入细致的按摩方式”、“成年女性宠物重要的保健技巧”,刘庄在她心中的形象也从野性难驯的宠物上升为不知疲倦的按摩师。当然,按摩之后人道毁灭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