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不能说
这一天，精灵族的保留地内刚下了一场小雨，雨势不大，##沾湿了植物们的表面，并没有渗透到内部去，所以，空气中只是略带了点，清新水诿，却并不显得湿闷，林间甚至还起了一阵小风，伴着雨后的凉意，吹得人感觉十分舒适，沙拉斯就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之中盘膝而坐——哦，不，他并不是坐在草地上的，而是悬空而坐，亦如二阶六级巅峰期的当年，只不过，那时，他是因为控制不住外放的能量而不得不浮空，而现在，他对体内的能量自是完全控制自如，如此浮空，主要还是不想压伤受到雨水滋润而刚刚生长出来的小草们，同时，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衣服上沾上雨水。
沙拉斯已经这样浮空好长一段时间了，从太阳依旧在东边天空徘徊一直待到现在日头偏西，挂在天边摇摇欲坠——他在等待露西妮，他知道她此行的目标是什么，也多少猜得出，她将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所以，他不放心。
当天际最后一抹阳光滑入山林的另一边，热闹了一个白天的精灵森林渐渐安静下来，森林中已经有部分莹光闪亮起来，不过，并不是所有的莹光都跟着亮起来，所以，此时，正是保留地的一天当中光线最差的时候，沙拉斯低着头，望着身前不远处，一株莹光草一闪一闪地，慢慢增加自已的光亮，减缓闪光频率，略略发着呆，突然间，他似有感应地抬起头来，望向前方——那一片空荡荡的前方……
“嗤啦……”只一声极细弱的声响在这样昼夜转换的宁静时刻却显得尤为刺耳，沙拉斯注视的方向突然响起一道绿光，犹如一道绿色的闪电一般，生生将空间劈出一道细缝来而后绿光就像被什么力量扯开一般，慢慢形成一个不规则的近椭圆形洞口，露西妮从洞口之中缓步走出，她走得极慢，步子有些重而拖沓，脑袋低低地，让人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光从她的肢体便可探知出她现在心情不好，很不好——或者是说，她现在心情低落。
而这一切，却恰好在沙拉斯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有几分心疼，同时，也有几分心安——他预料中，最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沙拉斯站起身来，无声无息不过，沉郁中的露西妮却当即感应到了——她抬起头，不知是因为光线原因还是情绪问题，一双淡金的眼此时越发透明，透明得好似机械的闪光一般，没有任何生命力！
露西妮定定地望着沙拉斯，一秒，两秒，三秒……大约十秒过后，露西妮这才动了，拖着依旧拖沓的脚步走到沙拉斯面前，做出了一个究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动作——她微微倾身靠在他的怀中，前额抵在他锁骨稍下的位置，温暖的呼吸贴近他的胸口……
沙拉斯只微微一怔便感觉到了露西妮此时异常低落的情绪——她阴郁，她烦躁，她伤心，她愤懑……她只觉好累好累好累……
这种强烈情绪的传递很快感染了沙拉斯的情绪，他伸出手来首先扶上她的腰，而后慢慢地抚上她的背，最后，再慢慢地收紧双臂——他将她整个包入自己的气息范围之内，一手拍抚着她的后背，一手摸着她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没问。
两人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久久，露西妮低闷的声音才从他怀中响起来，沉闷中带着压抑极深的咬牙切齿，这其中，有情绪的原因，也有姿势的原因——
“十几万的人命哪！或者更多！他们怎么做得出来！”
“海啸、地栗、沙暴、瘟疫……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沙拉斯没有出声，只是节奏不停在拍抚着她的颈背，一下一下，极有规律。
露西妮咬牙节齿的低咆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是三四句话宣泄了一下几乎要溢出胸膛的愤怒之后，她便很快回复了她原有的冷静自持，不过，她依旧靠在沙拉斯怀中，汲取他身上散发出的属于生命的温暖。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才听得露西妮再次出声，这一回，她的声音就低沉许多，带着几分难言的失落：“我的爷爷奶奶死于瘟疫，大约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瘟疫……瘟疫……该死的瘟疫……可TTXX00，OOXXTT的瘟疫！！！”
沙拉斯静默数秒之后，这才第一次开口道：“老师是从难民营中收养到我的，布列维斯大爆炸‘制造’出来的难民营……”
布列维斯大爆炸发生在距今二十五年前，爆炸发生在布列维斯公国境内，成因不明，威力巨大，整个小公国几乎都受到了波及，死伤惨重，整个国内的政府系统全部瘫痪，大量难民涌入周边国家，形成了布列维斯难民营。
露西妮闻言不由得伸出手来环上沙拉斯的腰，然后慢慢收紧手臂，增进两人间的距离，同时，也由于气闷，她不再以前额抵着他，而是侧过头，###颊左耳贴在他的胸膛，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声。两人就##无声地安慰着对方，却是谁都不想多言一句，多动一下。
两人俱是知情人，虽然他们都并不清楚详情如何，但是有一点却是确信无疑的——无论是露西妮所说的瘟疫，还是沙拉斯所说的大爆炸，抑或是其它一些他们曾经耳熟能详的大灾难，其实都不是“官方声明”中的意外……不仅不是意外，而且还是有“人”刻意安排，刻意指点，刻意制造！
有时——抑或是很多时候——在当权者的眼中，人的生命卑微得仅仅只是一些数字罢了……
露西妮正是被这样的觉悟给惊到了，只觉全身如浴冰水一般，从里到外地拔凉拔凉 所以，此时，她尤其眷顾沙拉斯传递来的温暖与沉稳。那会让她知道，身边的人还活着，而她自己也还活着……
……
露西妮与沙拉斯相依相偎的时候，“内湖”之中，两名精灵正在慢吞吞地收拾着他们的棋盘，此时光线已暗，“内湖”中又没有太多这样的莹光植物，所以，两人几乎可以算是摸黑进行收拾，可是，这样的情况完全不影响他们手上的动作——慢吞吞地拎起棋子，慢吞吞地放回棋盒之中，慢吞吞地……聊天……
“沙迪德，你今天可是吓到了小丫头了。”二长老慢吞吞开口，可是话语中一点责备或是为露西妮申冤的味道都没有，纯粹是重复事实而已。
“吓到她的不是我。”沙迪德可不背这个黑锅，今天他所说的诸多事情又不是他做的，凭什么说是他吓着露西妮的呢？
“她瞧着很生气。”二长老继续慢吞吞说道。
“生气是必须的，”沙迪德依旧淡定。
“不只生气，她还愧疚。”二长老再接再励。
沙迪德这回倒是沉默一秒之后，才几分叹息几分可惜地说道：“究其根源，漠林大地动与她无关。”
二长老却是摇摇头，说道：“她是推动者……至少是推动者之一……”
“妇人之仁。”沙迪德说得有几分惋惜。不过，二长老闻言却是笑了——
“她本来就是女性。”二长老的笑容如出水芙蓉，是一种超级性别的清丽之美。
沙迪德静默之后，却不禁也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摇头道：“好吧，是我有些为难人了，她本是技术人员，不是战斗人员，妇人之仁就妇人之仁吧……”
……
夜里躺在清香草垫之上，露西妮脑中依旧回落着沙迪德所谓的一切，一遍又一遍……
沙迪德所述不多，却是帮她将整个安斯巴赫大陆的深层格局捋了一遍，这其中，既有国家势力格局，也有世家势力格局。当然，还有一个潜藏最深的信仰势力格局……宗势力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相互牵扯，真真是动一发而牵全身。
土风水火四大元素神殿以及光明神殿，五大神殿在他们主神的影响下，抱成团，结成党，枪口一致对外，推行着来自主神的指示，与之相对的，便是塞得里克诸人，他们的“靠山”便是生命女神与战神，亦或是有其它神祗，只不过，露西妮目前并不清楚罢了。
从很早很早之前，这两派人马就是纷争不断，虽然并没有什么正面冲突，但各种暗杀陷害拦却打杀却是源源不断，而露西妮则“有幸”地参与过几次这样的私下较量……
譬如说初次前往塞伦特的当年，泰维勒山脉的特别戒严，受重伤的战神殿内殿骑士……再譬如说，风致与冈撒雷斯家的冲突，以至于几次对亚度尼斯采取的暗杀行动……再再譬如说，亚度尼斯、狄伦的连环报复行动……
这一切的一切，当年看着，她只觉云里雾里，现在再回头审视，却是清晰无比……
主神与主神间的对抗到底是因为什么，沙迪德只以“道不同不相与谋”的理由来搪塞露西妮，却是连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透露，也不矢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不能说……不能说……
似乎有太多太多的东西，不能由大家的口中说出来，这是法则约束的结果——简单理解，便是一种诸神制定的“禁口令”：凡提及某事某物，必不能言，凡涉及某情某景，必将受惩……
无论是沙迪斯还是精灵族的二长老，都有许多许多话，不能说——就算想说，也不能说……
露西妮闭了闭眼，平放在草垫上的拳头不由得攥紧再攥紧……
第437章 粘人
露西妮突然之间变得非常地粘人——粘沙拉斯。虽然不是那种做什么事都必须拉上他作伴的那种粘人，但是却也差不离——只要沙拉斯在身边，她总要靠靠他，碰碰他，抱抱他，有时只是挨着，有时会不时蹭两下，虽然那不妨碍两人的正常工作生活，但是，却已经足够醒目。
不过，露西妮这样的行为却并没有招来逸风和黑的调侃——按理，他们是最喜欢调侃露西妮的，可是，这一回，他们都没有调侃。不仅如此，原本应该为露西妮这种亲近行为而感觉高兴的沙拉斯，却在高兴之余也分外多了几分忧虑。因为，无论沙拉斯还是逸风，抑或是黑，都知道露西妮见了沙迪德，也都知道沙迪德会和她说些什么……所以，逸风和黑自觉避开话题，以免对她造成刺激，而沙拉斯在高兴、忧虑之余，自然也是分外地纵容露西妮。
但是，只有露西妮一个人知道，他们三人的推测都是错的——或者大部分错了——她之所以如此粘人，并不仅仅是因为沙迪德转述的事情，更多的是因为她又开始做梦了……
是的，又
这一回，她对梦境的把握越发清晰起来，她明确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份，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该怎么做，就如同一个角色中分裂出两个思维来，一个是梦中的人，而另一个则是露西妮。梦中的她是强者，那种足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者，她的武器是一把弓，一把足以射落一个星球的弓
她可以轻易地飞出星球的范围，但是，她无法进行星际旅行，她的一切根基都在这个星球之中，依靠着星球，她才能不断地修行，不断地成长。整个星球上，与她一样的人还有不少，他们各自拥有各自独特的能量领域，有的能量化形明确，譬如风，譬如水，有的能量却是比较抽象，譬如她的弓，譬如某人的剑……
整个星球当然不只有他们这样的强者——他们只是站在强者的顶端罢了——在他们之下，还有各种等级，各种水平的人……或者，更多人愿意称为自己为智慧生命，而不是笼统的“人”。毕竟狭义上的“人”更多指的是人类这一种族。
兽人、矮人、精灵、人类、海妖、德鲁依、暗妖……无数种族都在同一个星球上繁衍生息……
作为顶尖强者，他们的责任其实并不繁杂，其一便是守护——这个星球培养了他们，他们就应该守护这个星球的安然无恙；其二便是传承，挑选资质优秀的后备人才，将他们成长的经验教训传承下去，以备一代又一代的强者诞生并且继续传承——他们也是受了前辈的传承才得以从亿万人中脱颖而出，所以，他们自是应该将他们的成长传承下去。
所以，梦中，她总是在流浪，满世界地流浪，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有过救死扶伤也有过惩凶除恶——生灵的美德与丑恶无论在什么时期都有并存的。
随着梦中旅程的继续，她“认识”了越来越多的强者，其中有擅长救死扶伤的生命系，也有擅长冲锋陷阵的战士系，有最适宜生灵学习的元素能量系，也有最接近能量本质的空间生命系……强者与强者之间自然也有亲疏关系，甚至还有敌对关系……当两个敌对关系的强者碰到一起，那便是一场巨大无比的灾难
削山峦以填沟壑，凿平川以为深谷，余波千里，多年寸草不生，生灵避退……
梦中的她见证过这样的战斗，也参与过这样的战斗，真真是纵情天涯，快意恩仇，逍遥且肆意。
……
露西妮就像是在观看一部史诗长篇电影一样，“观看”着她的梦境……那梦中的一切如此之清晰，以至于就算梦醒了，她也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梦境——是那持弓仗剑天下的英雌人物，还是‘魔障’缠身炼金专精的她？
这样的“分不清”让她的精神处在一个紧张而疲惫的状态下，所以，不自觉间，她便总爱找个人来“依靠依靠”，“休息休息”……
……
又是一日午觉初醒，露西妮皱了皱眉，只觉这沉睡的一个魔法时不仅没让她放松，反倒让她感觉比睡前还要疲惫——诸神在上，无论谁在奋力拼搏老长老长一段时间之后当然都会感觉疲惫无比……虽然，她是在梦里拼搏……不，准确说，她是在梦里狠狠地打了一架……老长老长的一架……
露西妮一皱眉，一团身，沙拉斯便有所觉，空出一只手来，在她头颈处轻轻按压着，一边问道：“怎么了？”
被按摩得正舒服的露西妮只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沙拉斯也没多问，继续单手翻阅资料，单手按摩。
温暖的大手，舒适的力道，露西妮只觉一团热流从头颈处暖洋洋地弥漫开来，令她之前的紧张疲惫都慢慢远去，为此，她舒服地蹭了蹭沙拉斯腿，翻了个姿势，让他能够按摩另一侧头颈。
由于换位的关系，从枝叶间洒落的阳光刚好照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