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哑口无言,这事实叫她无可辩驳。莫邪对她的好她很清楚,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更不想莫邪再为她亲身涉险。
这份情太重,她还不起。
唐宁悻悻地走到椅子那儿坐下,脸色惆怅。
南溪凌澈见唐妃长吁短叹还以为她在害怕,酝酿了片刻,肯定地说道:“你放心,凉王不敢动你。”
唐宁一听,笑了,揶揄他道:“你要是能未卜先知,咱们也不至于落到这份田地。那老色鬼连枭皇的妹妹都敢奸淫,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唐妃本是打趣的话听在南溪凌澈和戴施施的耳中却是别样感受,让两人神色同时一暗,全跟吃了哑药似的一句话不说。
唐宁见冷了场,也讪讪不再说话。
魂断凉山【1】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房门便被人粗鲁地打开。
一队士兵鱼贯而入,将唐宁三人捆绑着押上后山。
今天的风特别的大,天空飘下的雨丝也被风吹得凌乱,打在脸上冰凉中挟带着点点疼痛。
越向山上走,云团越是迫近人的头顶,低低垂悬,仿佛触手可及,压抑的人的心情没来由地烦躁。
这样的天,一看就要下大雨了。
唐宁三人被押到山顶。
这里方圆并不狭窄,只是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四周悬崖峭壁。
放眼望去人就像站在半空中,有恐高症的人站在这里非得成软脚虾。
唐宁不禁在心中鄙夷,变态的人选的地方都变态。
此时凉王的身后足有两百精兵,各个面貌冷肃,眼神精光,步态轻盈,显然都是绝顶高手。
在这险峻的地方摆这么大的阵仗,凉王之心路人皆知。
没错,凉王之所以选这种地方,就是要让莫邪插翅难飞。
这一次他下了狠,无论如何一定要弄死莫邪以报心头之恨。
凉王注视着被带到面前的三人,满眼的志在必得。
他手一挥,命人先将南溪凌澈和戴施施松绑。
显得一派大气地说道:“孤王言而有信,你们可以走了。”
“父王您也放开唐妃吧!”
戴施施见凉王独独留下唐妃,一脸不怀好意。
她的心不禁狠狠抖了两下,上前想为唐宁求情,不料,却被凉王一个瞪眼吓得一瑟缩。
凉王怒目而视,喝斥道:“没出息的东西,她抢了你的男人,你还为她说话,你到底有没有自尊心?
今天他们谁都别想走出这里。
你若不识好歹,想陪他们一道去,孤王就成全你,否则就给我滚得远远的。”
听了凉王的决绝,戴施施脸色苍白如雪。
她咬了咬牙,纵然委屈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可是戴施施能忍,南溪凌澈实在忍无可忍。
魂断凉山【2】
凉王也不想想为了他这个昏庸无道的父亲,戴施施受了多少委屈和折磨。
如今,百般利用她不算,还对她极尽羞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溪凌澈愤愤难平,正要上前为戴施施争辩。
却被戴施施暗中拉住,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他,连连摇头。
她卑微的模样仿佛一把带厉刺横生的荆棘插在他的心窝上。
一颗心上全扎满了细碎的尖刺,让他满腔的怒火掺杂着不可抑止的疼痛,生生憋在心里无处可宣泄,直憋得他眼珠子赤红如血,额上,拳上,青筋暴跳。
他的心疼和愤怒,戴施施不是不懂。
但在这种时候与凉王争执显然并非明智之举。
万一惹恼了性情乖张暴戾的凉王,怕是他们没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里。
“凉王好大的场面!”
突然横空传来一声淡如烟云般缥缈的声音。
声音淡淡,在这开阔的天际中落在每个人的耳中竟是无比的清晰。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唐宁的心脏猛然一紧,抬眼望去,山道上缓缓走上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猎猎狂风将他素白的衣袍吹得呼呼作响,与他张扬的墨发一同翩翩飞舞,明明衣发凌乱,映衬在他刚毅俊肆的面容下竟徒然增添了几许飘逸风流。
疾风中,他的脚步稳如泰山,每一步都带着刚劲有力,而他璀璨的视线在扫落在她的身上时,也染了柔和,似乎在用眼神问她:
你还好吗?!
不知为何,唐宁与他目光相接的刹那竟然清晰地读懂了他眼中的缱绻。
忽然,她的内心升腾起一股复杂的滋味,是喜又是悲,使她不由自主地朝莫邪点了点头。
莫邪没想到她会读懂自己的心,更没料到她会回应自己。
一霎那,他的心情也是百般滋味,凝望着她的眼神悄然划过一抹不为人知的伤痛。
“你们还真是郎情妾意,死到临头了还眉来眼去!”
魂断凉山【3】
“你们还真是郎情妾意,死到临头了还眉来眼去,那孤王就做件好事,成全你们做对鬼夫妻如何?哈哈哈……”
凉王讥讽的声音拉扯回了他们的心神。
莫邪眼神蓦地一凝,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子顿时冷芒四溢,连浑身散发的淡然的气息也徒然寒凉。
顿时,仿佛整个山顶上的空气骤然降到了冰点般,惹人心惊胆寒。
凉王没想到莫邪的气势不但不减当年,反而更盛。
他心也突然没了底气,这一惊才发现脊梁骨都嗖嗖冒了凉气。
但眼神扫过四周,自己有数百千挑万选的高手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再想起这些年来受尽了莫邪的屈辱和压迫,他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枯槁的手一挥,下达了杀令。
莫邪看着将自己团团包围的杀手,他手拄长剑扬唇微微一笑。
这灿烂的笑容仿佛冬日里盛放的雪莲,清冽又璀璨,瞬间晃了所有人的眼。
可不知为何,围着他的杀手们却同时向后倒退了一步。
只见他们各个神情戒备,仿佛他们这帮豺狼围困的不是一只猎物,而是一条猛龙巨兽般。
“杀!”
忽然,队伍中传出一个低沉的指令。
所有杀手不再迟疑,一窝蜂似的举剑冲向莫邪。
万剑齐至,犹如一张交织的剑网,从四面八方刺向莫邪。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一招击中的时候,受困中的莫邪却突然像一只展翅的枭鹰,凌空飞起。
同时,长剑出鞘,伴着“铮”地一声龙吟,无数的剑锋如实质般从天空中疾扫而下。
只听山巅上骤然响起鬼哭神嚎的哀叫,随着莫邪潇洒的旋落,他的脚下已经倒了一片尸体。
鲜血迸流,染红了大地。
浓烈的血腥惊了风,也惊了人心。
剩余的几十名高手顿时冷汗如披雨,盯着莫邪的眼神就像盯着洪水猛兽,手上的刀剑更是疯狂地砍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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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凉山【4】
莫邪手中的利剑像他这个人一样冷血无情,剑锋翻转间如毒蛇吞吐,如锁魂钩锁,所过之处无一生还。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刚刚还站了大半山地的活人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莫邪的强悍震惊了所有人。
凝望着眼前血腥的杀伐,无论是凉王,戴施施,还是南溪凌澈和唐宁都半天没有回过神。
直到莫邪肃清了所有的杀手,山顶上只剩下他们五个活人时;直到他们再次看到莫邪嘴角扬起如魔魅般的笑意时,所有人才悚然回魂。
霎时,各人的脸色也迥不相同。
凉王冷汗,突然,他一把抓住身边被捆的唐宁,短刃抵住唐宁的脖颈,威胁道:“你别过来,否则我立即杀了她!”他看似凶猛,但那只执刀的手却抖个不停。
莫邪见唐宁受胁,锐亮的目光忽而一沉,刹那仿佛汪洋的大海掀起深邃的波涛在眸子里汹涌。
这凛人的杀伐之气叫凉王很没骨气地打了个哆嗦,抵着唐宁的脖颈上的剑也不受控地近了一分。
顷刻,鲜血染红了唐宁的衣领。
那刺目的血色顿时激起了莫邪的戾气,握剑的手腕蓦然一转,正要发招。
“啊——”
突然,惊变起。
刚刚还胁迫唐妃的凉王,猛地向后弹跳出两大步,握着短刀的手紧捂在腹部,像被人抽了筋似的,全身打着抽搐。
唐宁最恨别人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真是老虎不发威全当她是病猫,一怒之下,她指尖蕴电,趁凉王不备电击在他的软肋上。
唐宁出手快如闪电,就连莫邪也没有看清楚她是怎样出手的。
只见她秀美的眼眸里迸发着他从未见过的狠劲,真是令他大吃一惊。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凉王猝然举起短剑刺向唐宁。
他眸绽冷电,长剑迅如闪电,先一步刺入了凉王的心脏。
“父王不要……”
而就在这同一时刻,耳边也响起了戴施施的惊呼。
爱恨缠绵【1】
刹那的惊变过后,待人们再次定睛看去,却见凉王手上的短刀竟插进了横档在唐宁身前的戴施施的胸口上。
瞬间,震惊了所有人。
凉王垂死一搏,连莫邪也被惊出一身冷汗,倘若刚刚不是戴施施眼疾,那死的人岂不是唐唐!思及此,莫邪震怒,倏地发出一掌将已经残喘的凉王震飞出去。
凉王坠地,吐血而亡。
这惊变也使南溪凌澈呆傻当场,他不敢置信地瞪着一点点倒下的戴施施,魂飞魄散的刹那,他失神的竟然忘了去扶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落进了莫邪的怀抱。
“施施!”听到莫邪难得温柔的呼唤,戴施施无力的眼眸微微转动。
当她快速黯淡的目光瞥到一旁那个失魂落魄的南溪凌澈,她的眼底也淡出一抹挥之不去的悲伤。
她轻转过视线,凝望着莫邪,忽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这妩媚的笑容萦绕着淡淡哀愁,仿佛她是一朵即将在风雨中凋零的花朵,凄伤得令人心疼。
忽听,她忧伤的问道:“陛下,您爱过施施吗?”
她对莫邪这突如其来的柔情缱绻,不仅怔了莫邪的心,也惊了南溪凌澈的魂。
一旁的南溪凌澈呼吸骤然被滞阻在喉咙中,心跳却是抑制不住的狂乱,似乎预感到那即将浮出水面的答案是他所无力承受的。
果不其然,没有等到莫邪的回答,戴施施又虚弱的笑了,轻柔得仿若鸿羽般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失望,向莫邪倾诉道:“自从离开陛下,臣妾才发觉,自己最爱的人是陛下……可惜,太迟了……”
莫邪精明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戴施施,尽管她说得情真意切,但从她说出“最爱的人是陛下”这几个字时,她嘴角那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苦涩还是泄漏了她的目的。
莫邪别过目光,扫了眼不远处陷入痛苦和愤怒的南溪凌澈,回眸时,他同样温柔地对戴施施说道:“施施,别说傻话了,你不会有事。”
爱恨缠绵【2】
戴施施从不知道这个冷酷阴鸷的男子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如今被他捧在手上的呵护真的令她受宠若惊。
可是她的眼中只有感激。
感觉到胸口的剧痛渐渐被阴冷笼罩,全身仿佛置身在数九寒冬之中,戴施施知道自己的大限已至。
她强打精神,手臂吃力地揽上莫邪的脖颈,依偎在他的怀中,嘴角扬起开心又满足的笑容。
只是这娇艳的笑容却好比世间最凶狠的刀子无情地插入了南溪凌澈支离破碎的心间。
南溪凌澈忽然扬起笑声,那呵呵的笑音里是无尽的苍凉与悲怆。
为了她,他出卖了亲人,出卖了良知,出卖了做人的灵魂!
甚至在看到她垂死的那一刹那,他还傻傻的想要追随她而去!
可如今,他付出了一切换来的是什么?
不过是她的无情,她的无视。
连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眼里也没有他一星半点的位置。
恨,南溪凌澈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恨过!
他恨她的绝情,更恨自己的痴傻!
突然,心灵受到严重打击的南溪凌澈像一只发疯的野兽般,疯狂地冲下山去。
他再也无法呆在她的身边,哪怕短暂的一刹那都会令他觉得自己是一只孤魂野鬼般的悲凉。
亲眼望着南溪凌澈受伤的逃走,戴施施的眼角淌泄下两行清泪。
这悲伤的不舍,任谁都看得出戴施施最爱的人不是莫邪,而是南溪凌澈。
她这么做只不过不想南溪凌澈再为她伤心罢了。
这痛彻心扉的悲伤令唐宁也抑制不住悲声:“戴施施,你……”
想说这是何苦,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卡在喉咙上再也吐不出来。
毕竟她是为了救自己才落得如此下场。
听到唐宁懊恼的声音,戴施施浅浅一笑。
惨淡的脸色骤然晕染开两朵娇艳的粉红,目光未移,轻声说道:“欠他的,我终于还了!”
凭什么写你名字【1】
一个“他”字,彼此心照不宣,唐宁懂得她在说凤朝歌。
可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纠葛恩怨,用生命来还终究是太沉重。
看着回光返照的戴施施,唐宁心一酸,潸然落泪,肯定地对她说道:“你不欠谁的!”
戴施施笑了,没再与她说话。
她愈发涣散的眼神仍停留在南溪凌澈消失的方向,喃喃低语:“傻子,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离开你!但今生……请你活下去!”
似乎感受到她的悲伤,天空忽然飘下了雨丝。
轻柔的风带着她柔柔的声音飘向了远方,只是不知,可否将这揉满爱意的眷恋传给那受伤的男子。
让他的心不会太痛,让她走得轻松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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