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但为什么单单只有自己的被子被害了?把事情全部捋顺后二喜得出一个结论,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自己这个队列标兵碍眼了。
想明白的那一刻要说心里不难受的是假的,毕竟这个魂牵梦萦的军营是割舍不下的,可同样在部队生活了十几年,二喜原来的单位虽然人少偏僻,但也不是没有纷争,只是二喜所在的岗位太不起眼所有的纷争离二喜很远,这也促使了很多时候二喜只是充当一个不起眼的旁观者站在一旁看热闹。
虽然此时真正的置身其中让二喜觉得难受,但也不得不说这一次的事件让二喜狂喜的心彻底冷静下来,想明白前因后果的二喜脸上露出少有的刚毅,说是倔强也好说是不服气也罢,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的二喜给自己下了一个命令,一个强制到不可转移的命令,抢夺剩下两个月的标兵。
紧抿着双唇,双眼熠熠发光的二喜这一刻有了自己所没发现的细微变化,而这种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出现的奋起也将变成一颗隐藏极深的火苗,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改变着一直懦弱老好人似的的二喜。
重新回到寝室,二喜平静的面对着战友们那些小心翼翼扫过来的探究目光,二喜脸上的平静与坦然让人诧异也让先回来的李向东悄悄松了一口气,当被狠批了一顿的李向东抱着新被子回到寝室时才发现二喜压根没有回来,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李向东吓的够呛。
老实人干大事,李向东就怕二喜一个想不开在跑了,赶紧交代一下,吓出一身冷汗的李向东咚咚咚的跑出寝室准备四处寻找失了踪影的二喜,可刚刚跑出寝室区李向东就看到了抱膝坐在操场上的二喜,松口气的同时李向东也觉得有些心疼给自己长脸的傻小子。
本想上去跟二喜谈谈,可想了又想,李向东还是把空间留给了二喜,但李向东到底还是担心,也没敢走远只是站在二喜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注视着二喜,当二喜终于站起身看着像是准备回寝室时,李向东率先跑回寝室装作不知道似的等待着。
可没想到等了半天没有看到二喜的身影,就在李向东琢磨是不是再出去看看的时候二喜回来了,而且不单单人回来了,连神情都变的平和,虽然隐隐感觉到二喜有些变化,不过李向东也没往心里去,在李向东看来人回来就行,该调查调查该补偿补偿。
这起在一排引起骚动甚至悄悄传出去的事件在一个星期调查没有结果后最终不了了之,早就有了心里准备的二喜除了一瞬间的失望外也就彻底甩开把全部心思用到训练上。
新兵营第二个月开始,加大了训练量增加了体能训练的二喜除了更加的认真外,也发现了与战友之间的差距在逐渐缩短,二喜明白,自己的体能和自身条件并不是很优秀,想要拿下第二个月的标兵只能付出更多的努力。
为了标兵,也为了狠狠的给予隐藏的敌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二喜疯了一样把所有业余时间用在训练上,五公里负重越野,营里最好的成绩是十四分四十七秒,而二喜是十九分三十六秒。
为了尽快缩短彼此之间的差距,二喜一天的训练结束后,晚上加练,速度耐力提不上去,追问了班长后,在第二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也就是1月23日小年这天二喜悄悄的背上了十五公斤的负重,这一背,就是两个月,直到二喜下了连队负重才摘掉。
双腿略有弯曲,二喜晚上睡觉前把背包绳捆在双腿上,而这个办法还是在很久以前,二喜在以前单位跟一个老兵学的,虽然这样捆绑下去,每天早晨起床双腿都会因为血液流动慢而肿胀疼痛的厉害,但同样,因为二喜的身体还处在生长期效果也是显著的。
二喜的努力,二喜的拼命落在了所有人眼中,有的人觉得二喜疯了在故意哗众取宠,也有人觉得二喜的做法是故意给剩下的新兵难堪,可不管别人的看法是什么样,至少李向东是要乐疯了。
整个一班在二喜无形中的影响下,嗷嗷叫着努力着,半个月下来,一班的整体成绩高出剩下两个班一大截,甚至在整个三连里也是顶呱呱的第一名。
得意、兴奋这些简单的词已经不足以形容李向东的心情,同样被战士们刺激到的李向东掩饰着自己的得意,越发的严厉对待一班的每一名战士,虽然这种严厉落在外人眼里已经有些苛刻,虽然这种严厉让张光军接到不止一次的抱怨,但看过了一班整体成绩后,张光军选择了沉默,张光军想看看一班到底能走到那里?
1995年1月30日,大年三十。
天还没亮,习惯了早起的二喜睁开了双眼,迷蒙了几秒变的清明的双眼适应黑暗后,二喜悄悄的坐起身,小心翼翼的从上铺爬下,拿过放在床边的作训服套在身上,“二喜,到点了?”
有些沙哑的低音在耳边响起,蹲在地上穿鞋的二喜轻轻的嗯了一声,“起来,出去跑步。”
说完二喜推了推没有动静的季德旺,季德旺嗯了一声使劲眨了眨还有些发困的双眼,而随着季德旺的悄悄起身,二喜所在一班战士都悄悄的起床走出了寝室,听到声响的李向东睁开眼看了一眼最后一个出门的张长生和关上的房门无声的咧着大嘴笑了笑后,重新往被窝李缩了缩。
呼吸着带着凉气的清新,均速走到操场的二喜先是绕着操场慢跑了两圈后,才开始加快速度,时间很快,一晃就到新年了,边跑边把今天所有行程过了一遍的二喜确定没有落下的后转头看向跑在身边的季德旺,“你今天啥时候出去?”
已经跑了快半个小时的季德旺喘着粗气,“上午,就四个小时的假,我还想给我娘打个电话哪,上次写信的时候我都告诉我娘了,过年给家里打电话,让我娘去大队小卖部等着,你啥时候出去。”
“上午,咱一起走,我也要给家里打电话,看看谁上午去,咱一起走,下午回来还得洗洗衣服,我还有脏衣服没洗哪?”同样喘着粗气的二喜带着粗重的呼吸声回答着。
互相串了一下后,最终十个人决定上午一起走,这样还能互相照顾着点,虽然不买什么东西,但过年了,出去转转沾点喜气也是好的。
一个小时的训练结束,头顶冒着白气的一行人慢慢溜达回寝室,当来到寝室门口,看着亮灯的寝室,走在第一位的张长生也没有了走时的小心,直接推开房门,带着凉气进屋的一班战士,把郑成、顾建伟羡慕的直翻白眼,跟李向东住对头的顾建伟羡慕嫉妒恨的推了推装大头蒜的李向东,“咋好苗子全跑你们班去了。”
低低的抱怨声让李向东得意的挑了下眉梢,“不是好苗子都跑我们班,是我这个班长带的好。”
得意洋洋的面孔透着没有多加掩饰的喜气,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得意让郑成感觉脚丫子痒痒的厉害,扫了一眼整理内务的战士们,悄悄的伸出大脚丫子照着撅着屁股从床下拿盆的李向东就是一脚。
遭受突然袭击的李向东往前一抢,咚的一下,脑门子撞床梆子上,咚的一声闷响让郑成、顾建伟闷笑,跳下床抓着脸盆逃也似的跑出寝室,留下气的鼓鼓的李向东。
揉了揉刺疼的脑门,咬牙切齿的李向东端着盆,故作矜持维持形象的缓缓走出寝室后,四处看了一眼撒腿就往洗漱池跑,三个班长之间的内斗让屋内沉默了几秒后,不知道谁先没忍住,噗的一下喷笑出来,随即屋内响起哄然大笑声。
同样看了个全景的二喜蹲在上铺笑的眼泪差点没出来,但心底也有对三个班长之间那份亲密感情的羡慕,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二喜都没有遇见过感情那么好的战友兄弟,不是不想,也不是二喜不用心,而是很多时候,二喜真心的付出却没有得到渴望的友情,二喜也知道自己的沉闷不讨喜,但二喜真的很想有一个好友,一个不嫌弃他沉闷不嫌弃他憨直的朋友,可惜几次下来后,二喜自己失望了,失望后也就裹足不前的不再去试探,直到死,二喜都没有一个真正交心的朋友。
这一次,被李向东三人之间深厚感情激起心底那隐藏渴望的二喜,悄悄的看了看身边一直支持的战友,二喜眼底闪过一丝希翼,或许这次他也能得到一个交心的至交好友。
☆、第二十四章
吃过早饭,一班的十名新兵在李向东的带领下跟所有请假外出的战士们一起坐着炊事班的大解放离开了营区,四十分钟后,大解放进入市区停靠在路边,纷纷跳下车的战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拥挤的人群,显现的有些手足无措。
就连自认为见过市面的二喜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都有些发慌,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笑呵呵的李向东,“班长,这咋这么多人?”
四周的嘈杂声让二喜拉大嗓门大声询问,二喜的询问让李向东收起看笑话的坏心眼,摆摆手把不自觉凑到身边的一班战士拢到一起,指了指前面,“y市最大的集市,今个是集市的最后一天,有想买东西的赶紧买,走到头就是邮局,到时候我带大家去打电话,别怕丢,只有一条路,就是挤散了也别害怕,直接走到头等着就行。”
李向东的解释顿时让所有新兵松了一口气,彼此脸上露出了笑容,你捅咕我一下,我捅咕你一下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站在李向东身边本来有些发愁人多不想进的二喜也打消了念头,想了想拽了一下李向东,“班长,这边有啥特产?”
二喜低低的询问让李向东挑了下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二喜,“想给家里稍点东西?”
二喜嗯了一下,看了一眼黑压压全是人脑袋的集市,“我爷奶岁数大了,一辈子没离开过老家,我想给老人捎点东西。”
二喜低低的声音有着那份从心底涌出的思念,李向东看着二喜脸上浮现的想念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眼底同样有着思念的李向东拍了拍二喜的肩膀,“谁让咱是当兵的,习惯吧,习惯就好了。。。。”微微停顿了一下,把心底那抹腾升的思念压下,打起精神咧着嘴笑眯眯的扫了一眼好奇的看过来的新兵,“y市靠海,干货不错,要是方便就给家里捎点东西,那怕是一袋虾米也是那点意思。”
“靠海?”李向东的回答让二喜惊讶的低呼,李向东诧异的看向二喜,“是啊,你不知道?”
二喜摇摇头,“不知道。”一脸茫然的二喜还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没有人说y市靠海,二喜虽然活了三十几年但同样没有看过海,可二喜吃过海鲜也吃过干货,二喜记得原来的指导员也就是现在的排长苏景宏老家就是海滨城市,每次回家,苏景宏都会给战士们带回一堆的干货,想到曾经的美味,二喜顿时眼睛一亮,蹭的一下双眼瞪的大大的盯着李向东。
二喜的表情把李向东逗乐了,“傻小子,动心了。”顾不上李向东的打趣,二喜赶紧点头,看了一眼围在身边或是有些发懵或是眼睛锃亮的战士,李向东一乐,“行了,进去吧。”
说着指了指前方,李向东一声令下新兵们兴奋的冲了人群,一关就是五十天,乍一离开营区走进集市的新兵们好像土包子似的看什么都稀奇,尤其是二喜所在的一班,全是农村孩子又没见过海的,不说大呼小叫的也差不多,而跟在新兵身后看着喜气洋洋还带着稚嫩的小蛋子们,李向东并没有阻止战士们兴奋的大惊小怪,对于李向东来说,这群还是孩子的新兵也只能高兴这一上午,心疼手底下新兵的李向东没有了往日的严厉,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慢悠悠的不紧不慢的跟着。
“班长、班长,那是啥玩意,咋长胡子?”挤出人群的季德旺咚咚咚的跑到李向东身边拉着李向东指向刚刚挤出的人群,季德旺的惊呼让李向东收回有些走神的思绪,脑子里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长胡子?啥玩意长胡子了?
起了好奇心的李向东往前凑了凑,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李向东心底一动,踮着脚往被人群围住摊位看了一眼,当看到长长的铁板上挤满了烤着的鱿鱼时,李向东顿时明白那是什么摊位,噗的一下喷笑出来的李向东收回目光,敲了一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季德旺,“什么长胡子,那是鱿鱼,想尝尝?”
季德旺鼻子里闻着烤鱿鱼的香味眼前却不断的闪过鱿鱼的大爪子,蹭了蹭鼻尖,季德旺四处看了一眼,“班长,那玩意没毒吧?”
小心翼翼又想吃又害怕的季德旺把李向东气乐了,抬起手照着季德旺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虎玩意,有毒人家能卖吗?想吃就买一个尝尝,味道不错,烤鱿鱼是这边的特产,平时是三块,今天估计得四块钱,你问问看。”
“三块?咋那么贵,俺家那边土豆才两毛一斤,三块钱够买一袋子了。”被价钱惊倒季德旺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使劲摇摇头,“不要了,太贵了。”
又好笑又好气的李向东盯着季德旺脸上来不及收起的心疼和馋像,“想吃?”
心疼钱的季德旺使劲一摇头,强行把不自觉落在摊位上目光收回,“不想吃。”说完悄悄咽了口吐沫的季德旺抬起手臂蹭了蹭鼻子。
季德旺强行收回的目光和黑红脸颊上那抹勉强挤出的不在意让李向东胸口有些发滞,虽然同样是农村孩子,但李向东家庭条件相当不错,老爹是村长,两个哥哥都在县里上班吃公粮,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虽然生活在农村,但李向东还真没吃过什么苦。
而从平日里的一些小事上李向东能看出,季德旺家条件比较寒酸,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后,李向东再次露出笑容,看了一眼烤鱿鱼摊位把在四周分散开的新兵们喊到一起,在众人询问的目光中,李向东故意的叹了一口气,“介于这段时间大家表现不错,班长决定请大家吃一顿,虽然大餐请不起,但小吃还是可以,张长生,去,买十一个烤鱿鱼回来,也算是过年了,班长给大家伙换换口味。”
说完李向东直接掏出四张大团结塞给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张长生,在张长生犹豫时,李向东眼珠子一瞪,“赶紧去,磨叽个啥。”
看了一眼瞪眼珠子的李向东,张长生大嘴一咧,哎的一声拿着钱挤进了人群,而站在一旁的季德旺却感觉心钝钝的,“班长。”低低的喃喃声含在嘴里,随即低下头挡住了眼底突然涌出的水汽。
季德旺知道其实寝室内很多人不喜欢他,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