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不愉快的兄弟姐妹,今天都不提以前的事,只以长辈的身份来给晚辈祝福。老辈人相信,祝福越多,晚辈日后的路越好走。
晚上七点,望海风酒店的宴会厅里,宾客满盈,足足坐了五六十桌,来的宾客无一不是在省内有些分量的人物,这些人物齐聚一堂,让列席的夏家人很是有些怯场。
老爷子夏国喜坐在『主席』上,穿着身新买的唐装,拄着拐杖,姿态端得是不错,就是不太敢抬头四顾。老太太江淑惠也有点紧张,直往台上寻,看大儿子和大儿媳怎么还没入场。
别说两位老人了,就是刘春晖和夏志梅夫妻这一家,当初在东市也算有头脸的人物,都没见过这场面。即便是他们家生意最好的时期,今天到场的这些人,哪一个要见见也是要花些人脉力气的,而如今自家生意败了,没想到反倒容易见到了。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冲着自家侄女来的。
而夏志涛和蒋秋琳夫妻更是没见过这场面,虽然穿着算得上隆重正式,但是看起来还是很怯场。
反倒是夏志琴带着张汝蔓坐在席上,看起来平常心些。那些桌上的老总名人,说出来她也不认识,也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厉害。反正她丈夫在军区,家里不是商场官场的人,也从来就没求过这些事。因此平时从来就没有想巴结见到这些人的时候,今天见着了自然就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反正今儿就是来给侄女过生日的,这一桌上坐的也都是自家人,全当家宴不就成了?
而同样是前排的亲友席,元泽、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单独坐了一桌,四人就比较自如了。他们哪一个家世都不菲,这种场面没少见,自然不怯场,而且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出席朋友的生日宴,怯场没有,只是有些伤感。
今天的生日宴越隆重,伤感的味道就越浓。好像过了今天,就要分离的感觉。
夏芍要转学的事,自然与朋友们说了。原本,她在这一年里搬出宿舍住,原本四人的宿舍就像少了什么一样。柳仙仙和胡嘉怡还是一样的吵,两人一天不斗嘴就难受,苗妍一如既往地在两人斗嘴的时候坐在一旁腼腆地笑,『露』出羡慕的神『色』。只是柳仙仙和胡嘉怡吵起来就收不住,时常吵得有点大,看起来像真的死对头。以前有夏芍在,她总能不咸不淡一句话就能让两人停战,现在她不在宿舍,只剩下苗妍在两人吵起来的时候可怜兮兮的不知所措。
柳仙仙和胡嘉怡有时也是吵着吵着就停下了,两人想起夏芍在的时候,也有些不是滋味。她虽然『性』子安静,但却控场,在宿舍里向来是主心骨,没了她,宿舍里少的那份东西总叫人伤感。
因此,周末的时候,柳仙仙和胡嘉怡向来都是拉着苗妍直奔华苑私人会所,去闹夏芍。对于朋友的到来,夏芍自然是再忙也陪着,人这一生,能认识几个交心的朋友不容易,她宁愿自己忙些,也不冷落了朋友。虽然,这样一来,为了不减少修炼的时间,她一直是把自己的睡眠时间挤出来。
虽然辛苦,但是很甜,很充实。
苗妍这一年来在华苑私人会所里住着,补养了不少元气回来,虽然她因为有阴阳眼的缘故,元气补了随后就散,但总比一直从她身体里流失要好得多。她虽不说比以前胖了些,好歹气『色』好多了,这让有时抽出时间来看女儿的苗成洪很是惊喜,对夏芍十足的感激,也加快了寻找封阴阳眼的那些物件的进度。目前为止,连最难找的赤鱬鳞都从黑市上买到了,只差法体盐。
这东西夏芍曾跟苗成洪说过,要他去札什伦布寺或者东密的一些神社去请,苗成洪去了,但寺里的高僧一开始并没有见他。他为了给女儿请到这最后一样神物,去年连过年都不曾回家,在最冷的时候,依旧坚持在寺里吃斋礼佛,拜山拜湖,捐助重修寺庙,十分地虔诚。
大半年的时间,直到听说夏芍要去香港了,苗成洪才着急地又去求寺里的高僧,言辞恳切,令人动容,这才千难万难地请到了一点密宗佛家高僧用来修成肉身舍利用的宝物。但他还得在寺院里诚心礼佛一段时间,感谢这次的机缘,并发下宏愿,女儿的阴阳眼封了之后,要修缮一千座庙宇还愿。
夏芍听了苗成洪所做的这些事之后,也是十分动容。苗妍有这样的父亲,也是她的福气。在去香港之前,她一定尽心为苗妍把阴阳眼封印住,不负她父亲这一番苦心,也不负两人朋友一场的缘分。
这一桌的气氛有些感伤,除了一身火红打扮,穿着妖娆艳丽的柳仙仙,正敲着桌面,一脸不耐烦地张望,期待着夏芍出场之外,其他人都沉浸在感伤之中。
元泽瞥了一眼身旁,徐天胤一身黑『色』西装,坐在座位里,只瞅着自己面前一亩三分地,目光黑幽幽地注视着眼前的碗盘,对身边的人明显没有兴趣。
徐天胤也被夏芍安排在了朋友这一桌上,因为他跟谁都没话说,与那些老总安排在一起,他们还得小心恭维着,以徐天胤的气场,席上绝对气氛尴尬。而且,夏芍也不想让这些老总太在意徐天胤,免得他们在她父母面前『露』了徐天胤的身份。自己现在的年龄,父母还是不会同意她恋爱的,他们现在对徐天胤已经能平常心对待,且慢慢的有了好感,这时候万一知道了两人的关系,那之前做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而且徐天胤在军区的职务和家世背景,若是让父母知道,必然更加不放心。徒为两人之间增加阻力罢了。
熟悉的那几人,比如胡广进、熊怀兴,夏芍已跟他们打过招呼,不要在自己父母面前提起两人的事和徐天胤的身份,若是两人那桌席上有人提起,记得圆过去。两人也都是当家长的人了,怎能不理解夏芍的担忧?当即就笑着应了。
夏芍之所以没把徐天胤和自家亲戚那桌安排在一起,是因为爷爷『奶』『奶』和亲戚们都没见过他,现在让他见,免不了一番介绍。自己父母不是个爱打听人家家底的,自家那些亲戚是什么人,她还是知道的。而且爷爷『奶』『奶』也有可能问起,到时候不好答。再者,今儿这场合人多眼杂的,让徐天胤和自家人坐在一起,有心人看见了,怕不以为见家长了,纷纷来贺?那可真是坏她的事,给两人目前的发展添『乱』了。
今天要是秦瀚霖在,夏芍就把徐天胤跟秦瀚霖安排在一处了,只可惜秦瀚霖是纪委的人,这种场合他们这种人一般都尽量避着,能不出席就不出席,所以他今晚不来,夏芍思量来去,
估『摸』着也就自己这些朋友不太在意徐天胤的身份,也习惯了他的孤冷,因此把他安排在这桌最合适。
她还真没看错,这几个朋友还真不太在意,就连元泽,也只是看了徐天胤一眼,随即便垂了眼。
他早就知道,她总有一天会远航,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心头的感伤和不舍盘桓不去,但元少一直是少年心思乐天派,他感伤着感伤着,就又看向了徐天胤——他在军区任职,她去香港的话,他不是也得跟她分离一阵儿么?
呵呵,这个好!
要伤感,大家一起伤感。这样才公平嘛!
一想到这,元泽的心情就顿觉舒畅,看徐天胤的眼神不免挑衅里带着点幸灾乐祸。徐天胤注意到他的目光,转头来看了一眼。这小子竟也不躲不避,挑眉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但徐天胤的反应很不给力,对元泽的挑衅一点都没有反应,黑漆漆的眸看了他一眼,默默低头,又去看餐盘了。
元泽对他这样的反应很是愣了一阵儿,觉得不可思议——这男人这么闷,她怎么喜欢这种类型?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被无视而无处发泄的元少挠心挠肝,还好修养很好的他没跟柳仙仙一样敲桌子。
不过,也正在这时候,宴会厅里响起了礼乐。
悠扬的礼乐一悠悠响起,坐在席间低低交谈的宾客们立时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宴会厅外,知道这是生日宴要开始了!
只见宴会厅门口,一身红『色』旗袍的司仪先面带笑容、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司仪踏着金红的地毯,走上宴会厅的台上,一番开场白,便隆重地将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引了出来。
夏志元和李娟今晚穿着很是隆重,夏志元一身大气的黑『色』商务西装,皮鞋锃亮,由妻子挽着胳膊,两人相携走上了铺在大厅正中的金红地毯。
李娟一身长款的红『色』礼服裙装,简洁大方,头发高高挽起,请了化妆师化了妆,一打扮竟也有端庄的『妇』人气度。
夏志元这几年打理慈善基金会,应酬的场合也没少去,算是练出来了些。而李娟跟着夏芍出席了两年华夏集团的年终舞会,大场面也见过了,但今天面对省内这么多名流,她还是怯场的。
但再怯场,夫妻两人今天也得表现得大方自然些,为女儿把场面给撑起来!
夫妻两人挽着手,相携缓缓走上金红的地毯,面容含笑,这一打扮看起来还真像是名流家庭的老总和夫人,看得夏家那一桌人感慨而又有些不是滋味。而今晚夏芍的父母也是第一次这么公开高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自然是一进来就虏获了众人的目光。好像所有人都要将他们夫妻俩看出个花儿来,想看看他们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
两人在众人的瞩目中走上了台,夏志元接过麦克风,望了眼台下,维持着沉稳的笑容,开了口,“诸位来宾,诸位朋友,感谢今晚出席小女的生日晚宴。不用自我介绍了,大家也能看出我们是小女夏芍的父母。在座的也大多是为人父母的,想必理解我们的心情。身为父母,哪个不是辛苦打拼,为了儿女?可我们没能做到这一点,反倒是女儿辛苦打拼,让我们早早享了福。说起来也不怕大家笑话,我们夫妻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啊,呵呵。”
夏志元很感慨,但说的也是实话,且言语恳切,虽说他的个人能力和成就都无法跟今晚到贺的老总们比,但在为人父母这一点上,倒是引起了在座宾客的共鸣。
“今天邀请诸位贵宾出席小女的生日宴,不是我们在炫耀,也不是我们在摆排场,只是因为今年是小女十八岁的生日。十八岁,过了这个生日,她就是成年人,要承担起身为成年人对自己、对家庭、对社会的责任。我们邀请诸位贵宾到场,是因为诸位都是在各个领域的成功人士,小女虽然说现在取得了一些成绩,但相对于打拼了半辈子的前辈来说,她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我们希望她不要骄傲,要尊重前人,多学习,勤自勉。我们想要告诉她,在她成长的道路上,我们做父母的,虽然没能为她提供丰厚的物质条件,但我们依然能为她办好一场成年礼的生日宴,祝贺她成年,祈盼她未来更光明。”
夏志元的话说得有些煽情,但却是发自肺腑,虽然这场面令他的声音有些抖,但也有一半是激动所致。
他的话音落下,宴会厅里便响起热烈的掌声,这番话,为人父母的,都深有体会。也正是因为这番不是很场面话的发言,令众人对夏芍父母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现在,就让我的女儿入场,跟大家见见面吧。”夏志元边说,边对大厅尽头做了个手势。
宴会厅里霎时又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目光再次看向大厅门口。
徐天胤也抬起眸来,望了过去。
只见得,大厅门口含笑走来一名穿着旗袍的少女。今晚是她的生日,她的衣着却不是最喜庆的红『色』,而是浅粉的真丝长身半袖旗袍,袍身绣着雪白的芍『药』。淡雅的香,没有浓重的脂粉气,最天然的模样,连发丝也没挽起来,就只是自然地垂落肩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儿家,还带着少女的含蓄婉约,懵懂,不张扬。
十八岁,比起当初华夏集团成立之初,她立在世人面前时的模样,明显长成了些。身量高了,也更有女子的韵味了。相比之下,她的皮肤却是比以前更好的感觉,那种不施脂粉天然的白,带着淡淡珠光,一出现在大厅门口,就惊艳了全场。
虽说看起来还是女儿的姿态,但她的步伐却是沉稳,宠辱不惊泰然自若的气场,一种少女与成熟女子奇妙的结合,吸引着人的眼眸,踏着地毯,一步步向自己的父母走去。
今晚,不需要她控场,也不需要她发表什么演讲,她只是父母的女儿,一切由长辈为她『操』持。
虽说是成人礼,可现代基本已不承继古时候那么繁复的礼节了。今晚这么多宾客在,夏志元和李娟也不想搞那么复杂,主要是为女儿祝贺,有点象征『性』的仪式就成。
司仪在一旁说着贺词,由夏芍给爷爷『奶』『奶』和父母亲行了鞠躬礼,再有『奶』『奶』亲手为她梳了头发,接着李娟搭手过来,拿着发簪,亲手为女儿绾了发,象征着她已成年。
虽然只是简单的仪式,但发丝绾起的时候,李娟还是红了眼,有种要把闺女出嫁的感觉。而夏芍却是笑着跟父母拥抱了一下,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
过程虽然简单,仪式也不长,但场面却是温馨的。有些老总是带着妻子来的,看见了这样的场面,感『性』点的女人有的也眼圈发红,寻思着等自家儿子或者女儿成年,也来这么一套,虽说是成人礼的仪式不一样,但挺简单,也挺有意义。
在这样的场面里,柳仙仙那一桌,胡嘉怡和苗妍都红了眼,胡嘉怡擦擦眼泪,“仙仙,小妍,我怎么觉得芍子要出嫁了。”
柳仙仙听了啐她一口,“就算是出嫁,你哭个什么劲儿?你又不是当妈的!”
苗妍本来跟着一起红了眼,一听这话噗嗤一声笑了。
元泽幽怨地看她们一眼,坚决不承认这像出嫁。
唯有徐天胤一直默默注视着台上,他的目光只在少女发间的簪子上,那是他初识她的那年过年,亲手雕了送给她的。男人眼底少见的柔和,甚至唇边都带起浅浅的笑。
她成年了。
男人的目光随着少女移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