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介绍的老京城风味的早餐店就在京城大学斜对面,店铺装修得雕栏画栋的,刷着红漆,很古『色』古香。里面的装修也是一水儿的老木桌子,干净,亮堂。
这时间吃早餐的都是附近居民,大学生们还没起来,一排窗口前,居民们排着队,店里的人吆喝着京片子,手里端着小笼米粥,穿梭在各桌吃早餐的食客间,手上热腾腾,脸上带着笑,一股胡同串子的味道。
夏芍点了小笼包、茶叶蛋、油条、炸糕、焦圈、炒肝、米粥、豆浆,又叫了几碟小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老人看了果然要训话,“年轻人就是不懂得节俭,这一桌子,哪能吃得完?浪费可耻,学校里没教?”
“吃不完您老打包带回去,不就不浪费了?”夏芍向来也不喜欢浪费,她点这一桌子,分量都是心里有数的。不管哪一样,都不多,只是样数多,看着丰富了些。虽说早晨吃太油腻的不好,但炒肝、豆汁、焦圈、炸糕、油条这些,可是老京城早餐桌上必备的早点。
夏芍对这老爷子的身份有疑,若真是她猜的那位,那必然是许久不曾在民间的铺子里吃过早餐了,老爷子的食谱必然是有配备的,这些老北京的风味儿未必能让他一桌子吃齐全,夏芍也就是让老人回味个往日的感觉而已。
况且……
这一桌就是吃不完,估计也不用打包。公园里那些上班族除了店里的两桌,外面还有人,分一分也就吃完了。
夏芍垂眸,笑意有些深。她如今是和修为?这些人装得再像,在公园里跑步时时不时飞来的目光,和刚才远远跟在后头那一对,真当她感觉不出来?
正因此,夏芍对面前老人的身份更加笃定了些。
观老人的面相,子女宫左处有损,必有一子先故,但三阳平满,人中深,主儿孙子媳,福禄清贵。加上老人本身的面相,夏芍已心中有数。
徐老爷子。
自徐天胤求婚之后,夏芍想过徐家的各种反应,就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见到老爷子。更没想到,外界传言威名赫赫的老人,竟是这种『性』子。师兄话那么少,跟这么位爱训话的老人在一起,真不知这祖孙俩怎么相处。
夏芍垂眸笑着,顺手给老人剥了只茶叶蛋放去碗碟。老人抬眼,正看见夏芍手指上戴着的款式别致不菲的戒指,目光微顿,低头喝了一口粥,没说什么,低头喝粥。
夏芍看着老人的饭量,没让他吃得太多,但很显然老人很喜欢这家店,吃两口就抬起头来看看排队买饭的居民,盯着桌上的一碟碟小菜,吃得很慢,眼里时不时有怀念的情感流『露』。
这顿早餐吃的时间很长,吃完已是六点多钟,夏芍陪着老人坐了半个小时,把剩下的早餐打包,然后两人便又溜达着回了公园。
原想着回去后再散散步,打打太极,没想到回到公园后,便见广场上聚了一堆人。
夏芍和老爷子都有些好奇,然后便走了过去。
过去之后才发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竟来了摆摊的,摆的还不是小玩意儿,而是些古董绝对权力最新章节。
这里又不是潘家园,跑到公园里来练摊儿的物件,基本上都不真。而摊位上摆着的,有古钱币,有疑似哥窑汝窑的瓷器,还有些名人字画。
围过去的都是些老人,虽然名知有假,还是背着手在地上挑挑拣拣地品评。
对古玩的热情,京城敢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一群老大爷围过去,立马就发现了有趣的事,谈论了起来。
“哟!摊主,您这儿还有大齐通宝呢?可别是打眼货啊。”
虽然古玩这一行忌讳在一堆人面前评论物件的真假,但这里不是古玩市场,是广场上的单摊儿,而且来这里摆摊的人,物件基本上都不会是真的。因此这话倒不是砸场,而像是带点调侃。
摊主是名年轻男人,瘦高个儿,颧骨高,下巴尖,长得瘦猴儿似的,一看就是个『奸』狡的人。但没想到,他说话倒是实诚,顿时就笑了,“怎么着,老爷子?您老看这大齐通宝能是真的?这玩意儿要是真的,我一准儿送拍卖行了,那是起拍就百万的价码儿,我还能扔地上给您老『摸』?『摸』得起您赔不起!”
“唷?还是个实诚人?”见那摊主竟然说实话,围着的一群老人都很意外。一般这种情况,不都该是极力地编一通故事,把人哄得晕乎乎的,动了回家拿钱买的心思吗?
“小伙子,你倒是个爷们!只不过,你这摊儿上的物件都不真,你还叫咱们看什么?”
“呵呵,小伙子有意思,在这儿摆摊不图钱?”
“嗨!图钱我也不在这儿摆啊,哄您这一群老人家,我还不如去潘家园哄哄那些有钱的冤大头呢!您几位都是老人家了,坑了您们,回家我老娘非得打死我不成。不干不干,太损阴德。”年轻摊主撇撇嘴,摆摆手。周围的老人们听了都“哟”地一声,看这年轻人也不像是个奉公守法的,真奉公守法,也不会明知是假还说去潘家园忽悠人了。但瞧着这人还是个孝顺的,知道不坑老人。
老人们见此,对这年轻的摊主都不由有些好印象。
这时,一位老人背着手笑了,“小伙子,说实话就对了!你呀,今天就是蒙我们几名老人也蒙不着!嘿嘿,咱们今儿这儿有专家!”
此话一出,不仅年轻的摊主一愣,夏芍也跟着愣了愣。
只见说话的老人把手往旁边的一名六十来岁的富态老人身上一指,“瞧见这位没?故宫博物院的专家于老,上过寻宝栏目的。别看今年退休了,眼力可还在!”
周围的老人顿时哗地一声看向那位于老,有几名老人仔细看了看,果然把人认了出来。
“哟!于老!真是于老哇?”
“于老,居然能在这儿见到您老,话说您老怎么在这儿遛弯儿?以往没见到您啊。”
那名姓于的老专家背着手笑道:“这不是退休了么?在儿子家里住两天,看看孙子!今早就被老马给拽来遛弯儿了。”
“是么?那太好了啊!我家里有只收藏了好些年的汝窑,您老有空儿给鉴定鉴定?”
“我家有套善本,也有些年头了,有空儿您老给掌掌眼?”
“我家也有副字画不知真假。”
“我家也有……”
一群老人围上来,目光灼灼。
年轻的摊主蹲在地上听着,顿时笑了笑,“得将夜!遇上行家了!那行,我就干脆说实话吧,”摊主吊儿郎当地蹲着,随便伸出手扫了扫自己的货,往一堆古钱币的一角圈了圈,“实话跟您老们说吧,就那些光绪通宝是真品,不过,有贵的有便宜的。那两枚楷书小平背‘村’字才100大洋,楷书小平背‘桂’字200大洋!那边那枚楷书小平背‘苏’字可是枚精品,市价1800大洋!您几位要是有看上的,价码我这儿可以给您匀匀,其他的字画瓷器,您老们就别打眼了,大路货!”
几位老人听了都哗地一声,一两百还可以,一千多的就觉得有些贵了。众人一齐去看于老,于老蹲下身子挨个拿起来瞧了瞧,点头。
真的!
一群老人都纷纷蹲下来,古玩爱好者,哪怕是只值几百块的真品,那在他们眼里也是真品,能近距离观摩学习,也是难得的机会。况且,都是普通老百姓,哪有那么多机会接触真品?一听说是真的,便都眼神热切地蹲了下来。
年轻的摊主蹲在地上,见老人们大多盯着那一千八的铜钱瞧来瞧去,不少人都觉得贵,便笑道:“这还贵啊?您几位老人家掌掌眼嘿,最贵的在这儿呢!这枚光绪通宝楷书小平背宝源局雕母儿,市价5500大洋!”
好几名老人瞪大眼,“五千多?”
当今这年头,就算是京城,五千块钱也相当于普通工薪阶层两个月的工资了。
于老再次点头,一群老人便目光灼灼又去观摩那值五千多的小小铜板儿。
这时,一名老人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钱?形状看起来跟把钥匙似的。”
他这么一说,一群人便都看了过去,只见老人手中拿着只看起来像铜钱的钱币,方孔,圆形,下面连着形状看起来确实像把钥匙。
铜钱上锈迹斑斑,上头的字很少有人看得懂,只看得出是阴刻,然后不知以什么材料填满,打磨得字面与前面齐平。这样的钱币很少见,一时谁也说不出是哪朝哪代的钱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枚钱币不在年轻摊主所圈的范围内。
也就是说,不是真品。
尽管不是真的,也有人好奇是什么币。于是,老人们都看向于老。
但于老还没说话,年轻的摊主便解释了起来。
“您几位见识少了不是?这是金错刀。王莽知道不?这就是王莽篡汉后铸的铜钱,字是阴刻的,如果是真品,把字填平的可是黄金咧!不过,这肯定不是真的,要是真的,这玩意儿可比大齐通宝还值钱!王莽篡汉的时间太短了,钱也流通得少,传世的至今没几件。目前是市无定价的。嘿嘿,这就是我随便收上来的,用模子做的,您几位看看就得了。”
市无定价?
几位老人相互看了一眼。
那得是什么概念?就是说,如果是真的,那就值了大价钱了!
没有人不做着捡漏的梦,没有人不希望面前价值连城的古董是那大海遗珠,被自己给捡着了。但人家明摆着说是假的了,不少老人也就只得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但在一排遗憾的目光里,唯独有一道目光似变了变。
于老。
于老的眼神微变,谁也没看见,独独让他身旁和他熟识的那位姓马的老人看见了。
老人心里咯噔一声,看向于老。于老转过头来,给他使了个眼神,马老顿时脸『色』变了变,看起来呼吸有点急促。
第九章 练摊儿
第十章 局中局,结怨
章节名:第十章局中局,结怨
那枚金错刀必然是真品,只不过,摊主看漏了眼,错当模子熔出来做旧的西贝货了。k〃;
市无定价的物件,往古玩店里一送,那得值多少钱?更别提往拍卖行送了!即便是不送古玩店也不送拍卖行,只把消息放出去,那上门花大价钱求购的大收藏家和富商,不得挤破了门槛?
这可是天降横财啊!
马老眼神一变,但这时候,未免让摊主和身旁的其他老人看出来,他先低着头平息了过快的呼吸,然后才抬起头来笑了笑,“小哥儿这么一说,还真是长学问哪!这西汉时期的刀币,别说,咱还真没见过!既然小哥儿说这是模子里翻铸的,想必不贵吧?”
摊主一愣,抬起头来,“怎么着?您老想入手?”
马老呵呵笑道,有些不好意思,“我就爱好这个。家里早年收藏了本古钱币大全的书,都快翻烂了,今儿也没看出这是金错刀来。可见这眼力,没个实物儿在眼前,还是练不出来的。翻铸的也不要紧,你开个价码儿,我全当买回去练眼力了。”
周围的老人一听,全都看向马老,有不少羡慕的目光。
这周围小区住着的,谁不知道马老家境算是殷实的?他女儿是京城大学的助教,儿子是做生意的,家里算不上大富,也是家有余庆。也就他明知是假还买回去练眼力,换做在场的任何人,买个百八十的物件回去,都要被儿女说的。
“您老爷子还真想入手?嘿嘿,有意思!”摊主乐了,仿佛也没遇见过明知是假还想入手的主儿。但这摊主看起来却是个精明人,先把马老爷子打量了一眼,然后便笑了,“老爷子,那咱俩拉拉手吧?”
周围的老人都是一愣。
“拉手?这物件是假的,还用拉手?”马老爷子都乐了。
拉手议价是古玩的行规,买卖双方靠着袖子遮掩来以手势论价,这主要是为了不让周围的人看见买下的价码。这么做,一来是为了保护买家,不让一些人因为买家有钱而盯梢;二来是为了保护卖家,不让一些从旁看了觉得物件不值那么多钱的人『插』嘴,从而使买家后悔,到手的买卖黄了。
但这行规大多用于真品的交易,且是大额交易。而这金错刀摊主都说是假的,那必然是不值什么钱,何必拉手论价?
见摊主坚持,马老爷子也没多想,便同意了。他巴不得把这枚金错刀早点捡漏到手,反正摊主自己都认为是假的,他还能要高价不成?
眼下是夏天,来散步的老人们穿着长衫的运动装,但摊主却是穿着短袖,但他身上带着布。一块藏青的布罩下来,谁也看不请两人在底下是怎样的讨价还价,但青天白日的,却能看见马老的脸『色』,变了!
震惊地收回手,马老不可思议地看向摊主,“小哥儿,你这不是讹我么!”
周围的老人们看看马老,再看看摊主,心里着急——到底是论了个什么价儿?
“老爷子,您这话我可不爱听啊。”摊主不乐意了,吊儿郎当地耷拉着眼皮子,撇嘴,“您老也是老藏友了,咱古玩这一行有没有讹人这一说,您老还不清楚?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我明摆着告诉您老这是西贝货,您老就想入手枚西贝货,那咱们就论论价码儿!我出我想要的价,您老觉得能接受,咱就成交。觉得接受不了,咱就不做这买卖。这都是明买明卖的事儿,怎么就讹您老了?”
马老被这一番话说得无话反驳,但一想到这摊主开口的价码,还是忍不住拔高了嗓音,义正言辞道:“好好!就当我用错词。可是,小伙子,你要这价码可不厚道!你让大家评评理,你明知这是西贝货,还要我五万块?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
“什么?五万?”周围老人哗地一声,全都有点懵,无一例外地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五万?这种模子翻铸做旧的物件,五十块钱都嫌贵吧?”有老人撇撇嘴。
刚才那枚光绪通宝的真品,五千五百块钱,老人们都觉得贵,不舍得买了。更何况买枚假的刀币,张口就要五万?
这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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