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签兄将湘君放下,扶着她对孟朱抱拳:“秦夫人,在下来迟了。”
孟朱扶着桌角喘息着,面上涨红,却浮现一抹笑意:“不晚,来的正好。”她站稳了身体,一步步走到牙签兄身边,与他一起扶住湘君,柔声在湘君耳边道:“二妹,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要追随的男人,他冷血无情,其实最想你死的人是他!”
湘君微微仰起头,身子虚弱,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三皇子,忘记通知您了,我腹中曾经有过您的骨肉,呵呵,可惜只是曾经。”突然,她眼中迸发出冷光,“萧云天,你不是问我,山阳道人还说了什么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说――你的皇帝梦该醒了!”
三皇子一掌劈在桌子上,桌角竟生生被劈断。怒气如瘴气弥漫在他脸上,绷紧的脸线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崩裂。
孟朱上前一步:“或许您觉得周围都是您的人,您大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不过有一点你肯定没有想到。”她继续靠近,“皇上为何让玉宁公主将五皇子交托予我?圣上让公主传达的密旨难道仅仅只是照顾五皇子吗?您不会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了?您叫人吧,看看您身边到底谁是忠心的,谁是眼线……”
三皇子看到孟朱已经近在眼前了,她的话一字一字落在自己心里,不能否认,她说的正是自己怀疑的地方。即便孟朱是朱婉仪的亲人,父皇为何将五弟交给她来抚养?这背后到底有何深意。
他忽然抓住孟朱的手臂,将她扯进自己怀里,贴在她耳畔,声音压抑:“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说!”
孟朱面无表情,一瞬不瞬:“放了秦珂,我知道您有办法。等我见到他安然无恙,我会考虑把事情都告诉您。”她目光扫过去,落在牙签兄身上,冲他点头,只见牙签兄抱着湘君转过墙壁门,就这样又悄悄离开雅间。
孟朱松了一口气,牙签兄熟悉地形,相信陆沛也会带人在外头接应,要带着湘君安全离开不是难事。她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腰间,那里有一把匕首,是她早前就准备的,她很希望不会有派上用处的一天。
僵持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三皇子忽然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微微一笑:“方才与夫人开了一个玩笑,秦珂并未受刑。我已经吩咐军机衙门张大人暂缓用刑了,夫**可放心。”
听到这话,孟朱终于安心了。一来,秦珂没事;二来,三皇子终于肯退了一步。这一步退得不易。
那日孟朱去衙门探望湘君,确实是恨不得她死,可是毕竟是血脉,如何能下得去狠手?当看到湘君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狼狈、不堪、面如死灰,湘君也意识到自己的末路,她抬头微笑,双眼依旧水灵,她笑得一如小时候。那一刻孟朱将准备好的毒药狠狠砸在墙上……湘君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三皇子如此对她,她报复心已起。将三皇子的秘密告知孟朱,不过是希望借着她的手报复三皇子。
孟朱都知道,只是没想到,今日能用这个来救秦珂。
她收回思绪,面上镇定地冲三皇子笑了一下,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如此,多谢三皇子了,可否允许孟氏见一见我夫君。”
三皇子笑容谦和温润:“自然,刚好秦珂也有话要对夫人说。”三皇子如今倒是有些相信秦珂的话了,孟朱或许真有办法,因为这个女人第二次算计了他。
三皇子抬了一下眉头:忽然有些不舍得放开这个女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跟三皇子斗智斗勇真不是人干的……孟朱要罢工!!!
☆、52、《呸!贱#12539;人(重生)》
军机衙门的牢房因为多时未曾使用;里头尽是闷得发霉的味道,尘土堆积了一层又一层;孟朱一进去就不可避免地咳了起来。
而秦珂就那样被绑在木桩上;垂着头很安静;竟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受刑没受刑。但他的头发凌乱,有几绺垂落在脸颊,显出几分颓废。月白色长衫脏了,泥里打滚过一样。
孟朱靠近、伸手;还未曾抚上他的脸庞,却听外头的牢头不耐烦地提醒着:“秦夫人,麻烦您有话快说;要知道若不是三皇子的关系;您是决计进不来的。”他念念叨叨了一番;最终在收到孟朱递过去的银子之后噤声离开了。
孟朱转身,对上秦珂的目光。她忽然瞪眼,怒斥:“真是混蛋。”
秦珂听到这话,反而扬起嘴角:“看到你还有力气骂我,真好。”
“你还有脸笑。”孟朱脸上尽是怒气,“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劫,不然你为何要费心布置小屋,为什么三番两次跟我说要搬出去。太过分了,竟然一个字都没对我透露……”
秦珂淡笑:“过来。”
孟朱虽然气他,但此刻还是乖乖走到他跟前。没想到,他探头过来,在自己额头上亲了一下。
秦珂笑得越发满足了:“有了娘子在身边,为夫很是安心哪。”
这男人真不知道说他不怕死呢还是胸有成竹呢还是净会耍嘴皮子。
孟朱四周扫视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人,压低声音:“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我要怎么帮你?”
秦珂贴着她的脸,暗自皱了一下眉:胸口又痛了,进了这牢房哪里能不受点苦呢。而且那些牢头下手真不知轻重。
缓了好一会儿,在孟朱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又挂上笑容,语气轻松道:“你还记得我书房里有一本地理志吗?其中有一篇是讲滇西的,里头有介绍滇西的瘴气和破解瘴气的法子。三皇子不日将出征滇西,这东西会是他需要的。”
孟朱记得,那本书图文并茂,生动有趣,她还拿来给五皇子做启蒙书籍。
可是孟朱疑惑:“就这么简单?可若是三皇子得了法子又反悔不肯放了你呢?”
秦珂脸上一派从容:“他会放的,因为他需要我。所以娘子,你不要担心我。照顾好自己还有……”他的目光移到孟朱腹部,面上浮现慈爱的笑容,“还有我们的孩子。”
听到这,孟朱好一阵错愕:“你怎么知道?我都还没有去请大夫过来确认……只有……”她蓦然惊醒,“你又去见那道人了是不是?”
秦珂颔首:“若是没有他,我今日也想不出点子。”
孟朱忍不住反驳:“若没有他,你也不会有今日的牢狱之灾!你为何会投入大皇子门下,又为何要招惹三皇子……不就是因为那道人吗?他说那些昏话糊弄你,让你为他卖命,为了他的想法你趟进帝位争斗的浑水里……”
娘子、娘子……秦珂柔声轻唤,一直唤到孟朱情绪平复下来,这才缓缓道来:“信了吧,若不是他,我可能这一世还得叫你一声大**,只能远远看着你受苦。他要我们做的这些就当是幸福生活的代价吧。这样,我们幸福得也坦然点,要不然天地都羡煞,指不定又生出什么波折来折磨你我,你知道的,前世我们**得多惨……”
孟朱哭笑不得:“傻夫君,你怎么这么傻。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毛小子推上帝位啊,那是一件容易的事吗?”
秦珂挑眉,望了孟朱一眼:“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孟朱也忘记了。重生后初次见到秦珂就是在老道那里,之后的好几次相遇都与那老道有关,到后来,老道为自己和秦珂的婚事出力,或许从那时候开始自己有隐隐约约有感觉了。再到后来,从形形□人的口中听到关于老道的消息,他就像是一个执子下棋的人,东落一子西落一子,慢慢就成了一个局,一个把自己和秦珂困在里头的局。
他要他们双双披上铠甲去与人厮杀,护卫着一个人,直到他登上天。
死老道,他怎么就那么狡诈选了秦珂,怎么就让他挑上了自己的傻夫君!
孟朱皱眉,瞪着他:“不许受伤,我要看到你安然无恙地出来。若是你伤了一根手指,我就去拆了老道的台!你信不信,我真会这么做的。”
如此……悍妻啊。秦珂暗自腹诽,口中却连连应下:“好好,我相信。一定不让自己受一点伤,我发誓!”
离开的时候,孟朱没有回头,走的飞快,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在秦珂面前哭:那男人以为自己看不到他在皱眉吗,他肯定是受伤了。真是混蛋啊,让人心疼的混蛋!
因为出来的匆忙,地理志还存放在秦府里头,孟朱在三皇子副将的护送下回了秦府。
只见他们的屋子被封住了,公公派人团团位置,那架势压根不允许旁人进入,就连孟朱,也被挡在外头。
管家收到消息赶过来,看到孟朱身旁的副将,当下眼色一使,斥责下人有眼无珠。他恭敬地朝孟朱鞠躬:“二少奶奶不要与这些没眼力介的下人一般见识,老奴这就让他们开门,不知道您要找什么。老爷吩咐了屋里的东西一律不许动,因此……”
管家一路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使眼色让下人去找老爷来,这才慢悠悠地开了门。
孟朱如何看不透管家的打算,因此门一开就进了卧房,收拾了五皇子和秦珂的衣裳,还有藏在五皇子床头的那本地理志,将书裹在衣裳里。
出门的时候公公还没赶过来,孟朱盯着管家:“需不需要让管家您来检查一下我都拿走了什么?”
副将在一旁催促。
管家见状,忙摇头称:“不用不用,这里是二少爷和少奶奶的家,少奶奶来拿什么都是可以的。”
孟朱正欲离开之时,秦珏与万慧茹闻风而来。万慧茹瞧见孟朱手里头那点包裹,好一声冷笑:“管家,你也太不客气了,弟妹回府就让她拿着点东西走吗?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秦府亏待了二弟他们。”
秦珏忙着点头,精神头不大好的样子,这几日被万慧茹督促着习武,准备参加明年开春的武举考试,真是累得散架了。他甚是埋怨二弟,谁让他最近风头太盛了,在大皇子那里冒头了不提,还招惹了三皇子,叫父亲也大动干戈。害的自己只能**做出成绩来,这种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因此他也没好气地附和了两句。
孟朱微笑、颔首:“大哥、大**,注意身体,思虑太多容易早衰,对繁衍后代不利。”说完转身离开。
回头看看秦府那硕大金漆匾额,阳光下有些刺眼,想起府里头的诸多情形,孟朱忽然不知道秦府的风光究竟能传递几代,若是公公不在,秦府爵位落在秦珏身上,他这样的人能够担得起吗?
不过这一切与她和秦珂无关。
正要上马车之时,有人从里头追出来,却是那大腹便便的柳飘飘,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追到孟朱跟前,气喘吁吁道:“二少奶奶请留步。”
孟朱皱眉:“你身子不爽利,怎么还跑着过来?”
柳飘飘从丫鬟手中拿过一只包袱,递到孟朱手里:“听说二少奶奶离开时候未曾带什么东西,我思量着您总该回来取些必备品,因而准备了这些。天气渐凉,御寒的棉衣少不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请二少奶奶不要嫌弃。”
对于柳飘飘,孟朱是打心底地不待见,因为前世残留下的成见,前世她作为秦珏的妾侍,对自己这个正妻多有陷害,如今想来,也怨自己前世太过懦弱,若是如万慧茹哪般,她柳飘飘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而如今柳飘飘百般巴结,自然不是因为她的善良,而是有所求。孟朱把视线落到她的腹部。不错,孩子,柳氏想将孩子交托给自己。柳氏是个聪明人,她明白自己的孩子若是到了万慧茹手上,万慧茹绝对不会允许她见自己的孩子,而且很可能会出手加害于她,可若是孩子在孟朱手上,她兴许还能偶尔见一见,还能留下一个筹码,一个在未来角逐秦府承嗣问题的筹码。
她这是要借孟朱的保护伞来保护她的孩子。如今孟朱要搬出秦府了,远离了秦府的控制对她柳氏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孟朱念头转过,伸手接下包袱,微微一笑:“有心了,多谢。今日恩情我必定记在心上。”
柳飘飘不便久留,送了棉衣就匆匆离去,离开之时松了一口气。
马车里,孟朱握着那只包袱,好似看到了柳飘飘来日的诞下的孩子。她知道这包袱很重,不容易背负,但她却愿意来试着背起。为何?她柳飘飘愿意将筹码交到自己手上,她为何要拒绝?若是柳飘飘生下儿子,若是万慧茹又恰巧无法生下,这个孩子会成为秦府未来的角色。
婆婆第一个会站出来换回这个孩子,到时候……也能叫她付出代价。端看她愿意为自己的孙子付出多少了,一命换一命?
孟朱的手有些颤抖,她没有一刻忘记府里那位婆婆对秦珂母亲做的事情,虽然明白要扳倒这位诰命夫人不容易,但她还是要试一试。
未来多忙碌,日子好充实。孟朱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
马车有些颠,腰腹酸软。她缓缓将视线落在腹部,笑了。忽然想到什么,她掀开帘子对外头的副将道:“将军,经过孟府的时候请停一停。”
副将抱拳:“夫人,抱歉,末将只接到护送夫人前往秦府的命令,途中不敢有所耽搁。”
孟朱放下帘子,不再说话。原本想去见见老道,只怕现在不是时候,等秦珂安全归来,他们再一道过去吧。
而她不知道的是,孟府禅房早已经没有山阳道人的踪迹了。只有三清真人的画像还经受着香火的笼罩。小道童回望了一眼这空荡荡的房间,不知为何,这次与从前每一次的离开都不一样。他将门掩上,背起行囊,往山下走去,只身一人。从今以后要一个人走南闯北了,小道童有些感慨:师傅再也不会拿浮尘追着自己要打了,再也不会拿敲自己脑袋责骂了,再也不会……
本该是享受**的好时刻,小道童却忽然嚎啕哭了起来:师傅,您老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章的时候,没出息的俺数度热泪盈眶……不是难过,只是心疼……
艾玛,俺的小心脏
53、《呸!贱?人(重生)》
秦珂冲牢头大哥微微一笑:“这么快就离开;还真不舍得你们呢。”说着他松了松手上的筋骨,因为一直绑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