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安心做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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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心做鸳鸯-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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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挫败的坐回马车去,无精打采把玩着手中一支金钗,这却是刚刚与翠玉挣扎间从她发间摸下来的,放在手中他暗自猜测这东西值白银若干。
  翠玉见他这神情,眼中一抹厌恶之色一闪而过,巧笑倩兮道:“老爷,你既然将妾身的钗子给取了下来,莫非是想学那些酸腐文人风雅一回,要亲自给妾身描眉插钗?”
  苏梓青早在翠玉被送到自己在紫竹山庄住处前去服侍他的时候,就忍着全身痛意让她侍寝,结果一试之下更喜这丫头娇俏可喜,讨好人的功夫一样未曾落下,越发喜爱的紧。
  他将那金钗慢慢替翠玉簪了,翠玉长舒了一口气。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到了苏府,却是日当正午。谢描描抬头看时,只见苏府倒也颇为体面,与紫竹山庄一般的阔朗,不由奇道:“闻得舅舅家境困难,却有这样大宅子住,莫非在哭穷不成?”
  秦渠眉冷冷一笑:“这宅子虽是苏府,可不一定姓苏!”
  “怎么说?”雷君浩亦很是很奇。
  秦渠眉苦笑道:“当年舅舅将祖宅变卖,后来被父亲高价赎回,如今这苏府的房契地契还在我手上。”为了这房契的归属,秦母不知与秦渠眉闹过多少回,每一次差不多都要将过世的老庄主翻出来痛骂一番,只盼着秦渠眉恼了,好将房契交给苏梓青。
  雷君浩与谢描描早已熟知秦母秉性,二人对于她无条件维护弟弟,皆是不能苟同。闻言,相视一笑露出了然的神色来,谢描描猛然醒起雷君浩以往恶行,又追加了一记白眼,转头下了车,惹的雷君浩轻声而笑。
  一行人推门进来,但见苏府外面瞧着还算鼎盛,内里却完全败落了。院内积雪掩映,古木枯败,另有条青石小路之上积雪扫得干干净净,向着后院而去。中庭大锁悬挂,窗牖凋旧,有朔风穿堂,空余吱呀之声,响个不住。秦渠眉长眉拧在了一处,犹记当年粉墙朱户,画阁琼楼,虽在丧中,却也是悼客盈门,不过是十几年,竟凋落至此,心下滋味难辨,举步向前。谢描描张大了嘴巴,不曾想到这别有洞天也可作此景之注解,只觉中庭破败碜人,她悄悄上前抓住了秦渠眉的手,方觉得安心一点。雷君浩面上虽仍在浅笑,但目中异色早露,翠玉苍白了脸,跟见了鬼似的,恨不得抱起自己全副身家撒腿便跑,但苏梓青一直不曾放开她的手,她被半拖半拽向前而去。自始至终,唯有苏宁父女面色平静,似平常惯见的风景,并无特意之处。若细细看来,便能看见苏宁紧抿了双唇,肩膀僵硬平直,每走一步必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步步向着自已家中走去。
  每一年的这几天,她必须得听从姑姑的吩咐,来经受一遍这种难堪,若有可能,她宁愿从来不曾来过,从来不必前来此处。
  扶着她的丫环翘儿感觉到了她微微的颤抖,不安的嗫嚅:“小姐……”
  “我没事……”她摸摸翘儿的手,绽开一抹极为惨淡的笑意来,努力挺直了脊梁,向前走。翘儿趁乱向着翠玉偷偷瞧了一眼,翠玉是一等丫头,往日她是二等丫头,素来见她拜高踩低,心高志大,哪知道也有今日?见她被苏梓青拖着快速的走,鬓发微乱,金线绣鞋之上沾了许多泥迹,甚是狼狈,虽是会心一笑,但不知为何,另有一种涩意涌上心间。
  不过是说话间,这小径便走到了了头,转过一处月洞门,但有四五处院落立在眼前,其余的皆是悄无声息,积雪未扫,唯有一处院落之前有两个六七岁的小童在玩耍,见得一行人来,眨巴眨巴眼睛,似不能信,其中一个迎上来甜甜的叫道:“爹,你回来了!”另一个畏缩的看了苏梓青一眼,转头向着院内跑去,一面尖声叫道:“梅姨,爹回来了,爹……回来了。”
  院门被那小童撞的吱呀一声开启又阖上,再被拉开之时,只见从里面冲出来一个粗布衫裙的年轻女人,面目清秀,虽梳着姑娘发式,但肚子溜尖,似有六七个月份一般,见了苏梓青微微喘息,眼角扫到他拖着的女子的手,面上黯然之色一闪而逝,终究迎了上来,扶着肚子,也并不曾施礼,微笑道:“老爷可回来了,这两个小子这两日淘得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苏梓青松开了拉着翠玉的手,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她,道:“你既有了身子就多歇歇,怎么还能大跑呢?”又指着身后几人道:“这两位是姐姐的儿子儿媳,这位是君少爷,这位么,”他咬咬唇,似难以启齿般,道:“这是姐姐送我的小妾。”
  那女子向着几人微笑致意,道:“清茹向两位少爷与少夫人见礼了,大小姐也回来了!这位……既然是姑奶奶给挑的姨奶奶,定然是极能干的,奴婢清茹见过姨奶奶,奴婢这就下去收拾给姨奶奶收拾房间。姨奶奶就先屈就一番,与大小姐住在一处可好?家中房屋虽多,但真正能住人的也就这院里,不得不委曲秦少夫人也与大小姐挤在一处,还请少夫人见谅!”说着就要施下礼去,目光却似有似无从翠玉身上扫过,含着一抹浅淡的了然的笑意。
  翠玉似还没从这破败之景里醒悟过来一般,看也未看一眼清茹,苏梓青攥紧了她的手,倒是谢描描,见得她溜圆的肚子,吓得连连摆手:“你不要行礼了,千万别!”伸出手去将她另一支手抓住,止住了她敛衽之势。
  清茹感激的一笑,重新打量了一番紫竹山庄的这位少夫人,见她圆润脸蛋,杏核眼,眉目间还透着一股稚气,但笑意温暖诚挚,极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之意来,不由对着她再笑了笑。
  苏梓青见得翠玉对清茹的态度,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清茹啊,你就当家中多添了个妹妹,助你料理家务。休得再有什么奴婢之语,可别惊着了肚里的孩子 。”
  清茹面上一红,低低应了,招呼着众人进房,倒是翠玉被冷风一吹,面色若雪,忽尔竟觉得寒意彻骨,清醒之时见众人都走了进去,面前唯有之前那两个小童,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神颇为不屑,她也赶紧跟了上去。

  惊魂变

  ˇ惊魂变ˇ 
  苏家人口简单,夜无积粮,房中犹是旧时格局,只是许多家具早已被苏梓青变卖,还了赌债,好在清茹喜洁,房内虽显空旷但格外洁净。
  一行人落座以后,清茹便挺着肚子斟茶,模样极为吃力,谢描描看不下去,伸出手来便要替她,被她轻轻按坐在椅上,笑道:“奴婢再不知礼数,哪里能劳动少夫人替奴婢斟茶?”
  苏梓青看一眼翠玉,淡淡道:“既是来了新人,你且歇歇吧!”指指翠玉,道:“今儿家中事务就交给你来吧,清茹怀有身孕,不宜太过劳累,既然进了府,大家就应互相体恤些过。”
  翠玉正在茫然之处,被苏梓青催了三次方明白,涨红着脸立起身来,挨个把茶斟了,又被清茹牵着往厨房而去。
  这日的午饭极为丰盛,正是离开山庄时秦母命人备的,这却是她难得的细心之处了。吃饭之时别人犹可,苏家那两小童见得桌上碟碗,欢呼一声便扑了上去。谢描描在旁见那两小童将两腮撑的鼓鼓,唇边沾着许多米粒,极是有趣,哪知苏宁厌恶的看了一眼,冷冷道:“没规矩!”惹得清茹忧心忡忡朝这边看一眼,又作声不得。
  苏梓青向来指着这个女儿出头,自然不会驳斥了她的话,两小童似乎对这位姐姐也极为畏惧,立时收敛了很多,小口小口往下咽米饭,便是连面前的菜也不再瞧上一瞧。谢描描正坐在那小童一侧,笑道:“大口大口吃才香嘛,表妹想多了,都是一家人,哪那么多规矩?”说着将自己面前好吃的菜尽力多挟些,放在两小童碗里,两小孩虽年龄尚小,但也鬼灵精,偷偷朝谢描描附送个感激的眼神,再偷瞄着自己想要的菜时,不由向谢描描送个乞求的眼神。
  谢描描只觉好笑,一顿饭不断挟来挟去替这两小童布菜,岂知再看自己碗时,但见碗里堆着小山般的肉菜,身旁的秦渠眉正细嚼慢咽,似乎根本未做过这回事。
  她心下微甜。
  这日下午就在苏府歇息,秦渠眉与雷君浩有事出去了,苏宁向来与她无过多交集,难得这次在苏家居然微笑以对,令她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滋味。同屋的翠玉今日初来,本是一副当家奶奶的派头,前两日明明还被苏梓青捧在手心里疼宠有加,今日便被送去厨房张罗,她虽愤愤不平,到底人在屋檐下,又不能拗了苏梓青的意,干完家事回来捧着冻僵的手,心中怨愤,对苏宁说话未免有些不客气。
  苏宁有秦氏护着,在秦家也是轻易不吃一分亏的人,何况苏家?对着翠玉不免冷嘲热讽,什么“小姐的心丫鬟的命……云云”,只让翠玉气青了脸,冷冷一笑,道:“姑娘你倒是好性儿,生来是个小姐命,可惜家底不厚,将来做妻做妾还不一定,若是做妾,想来跟奴婢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之处!”
  此言正戳着苏宁的痛处,跳起来就欲给翠玉两个巴掌,亏了谢描描在一旁死命拦着,方才没有打起来。
  苏宁见势,一头扎进了谢描描怀中,哭的昏天黑地,不巧正触动了谢描描的软肋,她由始不易见人落泪,只觉怀中的女子单薄可怜,又想及她倾慕秦渠眉,原本无可厚非,若能得偿心愿,固然欢喜,若不能,将来也不知归宿在何处?
  好不容易哄得苏宁睡下,她推门出来,只见门外轻絮飞扬,已是一片白茫茫,在院中转悠了一圈,只觉静谥。谢描描自来北地,身边随时有不少眼睛盯着,稍有行差踏错总怕有责难落在头上,虽有秦渠眉护着,但数月间胸臆之中总有莫名压抑之意,苏家老宅虽显空旷,却正暗合了当日丹霞山之景,也是松风明白无人处,任她四处游走。
  第二日清晨,谢描描在朦胧间,只觉身侧的苏宁起身,她勉强睁开眼睛,许是感于昨夜谢描描的回护之意,苏宁难得收起冷脸,对她绽出温和笑意;她恍惚以为这是在做梦,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苏梓青对冬捕并无兴趣,清茹有孕,自然不能前往,翠玉眼巴巴看了许多,被苏梓青一句话打消了出行的念头:“既然翠玉来了,清茹你暂且将家里的事情交给她打理,也歇息几日!”
  倒是那两小童,一名苏绮,一名苏晟,暗地里推推攘攘,前来求谢描描。那时候众人正在外面收拾行装,谢描描昨夜睡的晚了,此时还窝在被窝里,半梦半醒间只觉有两双冰凉的小手在自己脸上轻挠,睁开眼睛就见苏绮涨红了脸,吭哧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表嫂能不能求表哥带我们去捕鱼?”
  谢描描睡意迷朦间也听得不甚分明,随意点点头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又睡了过去,小哥俩面面相觑,几乎要哭出声来——早知道这位表嫂比那冷冰冰的表哥难求,叫都叫不醒,还不如直接去求表哥,眼下她答应的这般含糊,也不知醒来还记不记得?
  至于去求苏宁,两人压根想都没想过。
  等谢描描被秦渠眉从被窝里面揪出来,擦干净口水套上衣衫,方才发现房间里端端正正坐着两个小童,两双眸子瞪的溜圆,见秦渠眉温柔细致替谢描描穿衣,不知为何,小脸烧红。
  “你们……”谢描描抬抬眉毛。
  “表嫂答应我们了!”两人泫然欲泣——果然,这位表嫂睡醒来就不认帐了!
  谢描描想了半晌,简短吐出两字:“冬捕?”
  俩小童连连点头,双目放光,急不可耐。
  “一起走吧?”
  两人欢呼一声,冲上前去挤走了她身边的秦渠眉,一手牵起她的一只手,带头向着马车跑去。
  对于这次冬捕,苏梓青还算满意,虽对那两小子私自请求谢描描,最后获得批准前往查干湖,微有不满之外,但看一行人,秦渠眉紧跟在谢描描身旁,女儿苏宁裹着厚厚的大毛衣裳仍难掩天姿丽色,上车之时君少对其照顾有加,他便忍不住拈须微笑。
  等得这行人到了查干湖,冬捕祭祀已毕,湖边停有不少车马,有大队冬捕队在冰面凿洞下网,呼朋引伴,笑语喧哗。昨夜落雪,更将冰面冻得结实,谢描描带着俩小童到处乱窜。也有小股冬捕者,网小人少,恰如他们这队一般。只是都请了鱼把头前来相看下网之处,付银若干。秦渠眉与雷君浩昨日请了四位年轻力壮的男子,赁了冰镐,鱼罟绞索等物,请了鱼把头寻了下网口,便开始在冰面上忙碌凿洞,沿着下网口四周打洞,苏宁紧跟着谢描描在冰面上走来走去,脸颊泛红,娇俏可人。许是怕摔倒,她伸出手来,紧紧揪着谢描描的衣角,倒是苏绮苏晟人小鬼大,哄得谢描描从湖边看热闹等着买鱼的人手里买了两个小小冰撬,在湖面上玩。
  谢描描自小生长在南方,从未见过此般盛景,只听得冰面上欢呼,也不知是谁家收了网,出网口热气腾腾,他们这边几人却还在远处凿洞,苏宁拉起谢描描去看秦渠眉与雷君浩凿的出网口,谢描描盯着远远起网的地方欢呼的人群,笑道:“苏姑娘,这冰天雪地虽然有些寒冷,但这冬捕却着大是有趣,我虽从小生活在南方,但也没见过从冰湖里成堆的往上捞鱼。”说着将身体往大毛衣裳里更缩了进去。郫城四季并不分明,便是连雪花她也未见着一片,今年在冰天雪地里,可谓大开眼界。
  苏宁心不在焉,目光四下躲闪,眼见她转过头去眼巴巴盯着出网口,只觉心中有个声音轻轻道:“推下去,推下去,把她推下去变成一尾鱼,一了百了……”更似有人痛彻心肺般的呼唤:“描描……”
  似翠玉在她耳边说:“她若不离开,岂有你的立足之地?我的好姑娘……”虽是微微叹息,却也无比幽怨……
  鬼使神差,她轻声道:“表嫂,你站得近一些还看得清冰下面游动的鱼……”
  谢描描一心好奇,闻言大喜,也顾不得客气,大大向前迈了一步,只觉背上被人重重一推,一头扎进了冰窟窿;四周俱是掺着碎冰的湖水,好在她自小生在南方,一般的塘里也能狗扒两下,猛力浮出脑袋大叫:“救命啊……”透过这洞口她看见站在冰雪之上的女子正狠狠盯着她看,既兴奋又恐惧兼且畅意,朱唇轻翕,虽无声也看得出她说的正是两个字:“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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