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为。那毛六拉着这女弟子一边退一边叹息:“哎哟,要打死人了!这奔雷掌打到我身上,岂不是要将我打成个焦碳一般?”
另一旁天雄帮主池目清虽接到了斧子,也是一肚子恼火,只恨这地堂门的汉子失手,若非自己见机得快,早将半边面颊连着耳朵给切下来了,一扬手将斧子朝着刚刚爬起来的矮胖子扔了过去,咬牙切齿道:“喂,矬子,收好你的武器,可别再乱扔!”
这胖子正满心羞恼,先是被毛六踩了一脚,又被齐天森将斧子给击飞,他生平最不中听的两个字正是“矬子”二字,当下气冲冲接了斧子一通乱砍,先向着正与毛六纠缠在一处的齐天森挥了两板斧,只砍得齐天森手忙脚乱,委实不曾想到这矮胖子竟有几分悍勇,再向着身后的池目清冲了过去,抬斧亦砍。
矮胖子与目池目清的这一会,那地堂门手执各色武器的矮子们便冲了上来,向着池目清与齐天森攻击。地堂门素来以收容矮个子人为主,虽然各个矮小,但武功也着实不错,且因着个头关系,那攻击每次便都以下盘为主,这让个头高些的人不由大感吃力,令人防不胜防。
偏偏池目清与齐天森皆是一般的高大健硕,被人专拣脚后根砍,却又防不胜防,确是一件窝火的事情。各自帮派的徒众见得师尊如此狼狈,皆是低下头来去盯着地上的矮子几乎要跳脚,皆是一哄而上,斗了起来。一时之间,地堂门与天雄帮,九华派乱成了一团,再加上东海门众一心想要合力围捕这假的毛六,偏这毛六瞧着醉意醺然,但挟着九华派那女弟子满场转,齐天森紧跟着他一心想要将他手中挟持的女弟子救下来,那毛六专往人多处钻,将本来混乱的地方搅得更乱,那些无故挨打挨踹的别派弟子见得这场架打得糊涂,也打人出气。饶是秦渠眉一颗心全在谢描描身上,此时也看出了点门道,指着毛六道:“描描,那个人大有问题。”
谢描描抿嘴一笑,拉过他的耳朵来,悄声道:“那毛六必然是假的,这个人正是叶谷主!”
秦渠眉愕然,见得场中那汉子拖拽着一名女子极是狼狈,在人群中穿行,全身却不见一丝伤痕,重新估测这位叶谷主的武功,不由暗暗惊心,只觉自己全力出手,也未必能在他身上讨得好去。
且场中这帮人也决非善类,秦渠瑞凑了过来小声道:“大哥,不如趁着这些人混战……”他抬手做个歼杀的动作,秦渠眉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山庄护卫一时也加入了战团,场面愈加的混乱。
玉真子自无尘道长走后,也是抱臂观看。八卦门商无隐虽为了抓捕谢描描与玉真子交过手,但他年长奸滑,早看出场中苗头不好,严令八卦门弟子靠近这场中战团。好在此次他亦不过带了三四名弟子,皆跟在他背后,立定在玉真子旁边。
商无隐见得场中热闹,山庄护卫趁乱捉人,抱拳向玉真子道:“道长有礼了!不知道场中这毛六却是何方神圣?一盆清水生是让他给搅混了,到底好本事啊!”
玉真子与商无隐倒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略一拧眉倒真叫她想了出来:“这毛六乃是醉宗拳师陈树最小的弟子,据说当年与大师兄封烟争抢师妹陈小妹,最后落败,一气之下在这二人成亲之日砸了新房,一把火将醉宗百年基业毁了个干净,气死了陈树,逃了出来以后不知所踪,却原来被海门主收留。不过这事算得醉宗秘闻,也是百年大派一二年间凋零落败的原因,是以鲜少人知。”
只听得谢描描在旁咋舌,几疑自己错看错听,再细细端详,方知自己决没有看错,那人身法形影,定是叶初尘无疑!
真亦假
ˇ真亦假ˇ
却说紫竹山庄这场混乱又持续了一个时辰以后,场中几乎算得两败俱伤,倒地不起者众。便是池目清齐天森这般的帮派尊长也在这场混乱中未曾讨得好去,打了一场糊涂架。
那毛六胡作非为,这会儿抬头见得谢描描倚在秦渠眉的怀中,双目放光,不顾身后齐天森的追杀,将九华派的女弟子信手推进齐天森的怀中,口中只嚷嚷道:“这小娘子好生俊俏……”说着便近了眼前,抬手就要向着谢描描脸上摸去。
谢描描早知其来意不善,不待秦渠眉有所反应,面上带笑将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亮了出来——其实正是秦渠眉的防身匕首,自她受伤以后便被秦渠眉塞了给她以作防身之用。她先时吓唬海非川道是叶初尘所赠,不过就是气愤这帮人舍命逼她,赌气所为。
这毛六手刚伸过来,差点被切下来两个手指,吓了老大一跳,瓮声瓮气道:“你这贼婆娘,胆儿越来越肥了?”
谢描描吃定了这人正是叶初尘,知晓他的武功深浅,哪里又会顾忌,匕首连连追砍,直让他脚下打了个趔趄,后退两步,几乎跌进了追上来的齐天森怀中,他扭头作个鬼脸,滑如泥鳅一般溜走了。
齐天森一掌劈空,掌风几乎扫过谢描描脸颊,亏得秦渠眉见机得快,将她一把拉开,这掌风已伤了他身后一名护卫。
齐天森的奔雷掌浑猛霸道,向来在武林之中占有一席之地,今日被个声名狼藉的毛六给戏弄,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一路紧追着他,到得后来,这毛六满场飞,口中一通乱嚷:“齐帮主,你也是一派之主,追着一个大男人,确是有损声名……”又或者“齐帮主,你老大一把年纪了,就算毛某喜欢男人,也只喜欢美少年,似你这般须发皆浓的糟老头子,毛某是不喜欢的……”又或者:“齐帮主,断袖之癖讲究你情我愿,你再是这般痴情追着毛某,毛某也不会欢喜你的……”
谢描描捂着肚子笑得不行,对叶初尘这般的任意枉为胡言乱语大是敬佩,回头去瞧齐天森的面色,红中透红,青中透紫,当真气得不轻,掌风隐有风雷之声,时有将周糟无辜之人劈伤之事发生,只引得周围怨声载道,气愤难平。他活了五十有六,二十三岁执掌九华派掌门,算得年少得志,在那一辈人物里也算得英杰,一生受人尊敬,便是江湖同道也要给他几份面子,岂料得今日栽在这个古怪的小子手里,心头怒火比之掌中风雷亦不逊色,招招狠辣,立志要将这毛六立劈掌下,以泄心头之恶。
偏偏这毛六轻身功夫了得,转了一圈眼瞧着又回到了谢描描这里,似抱头鼠窜一般冲了上来,口中直嚷嚷着:“描描救我!娘子救我!你可不能看着为夫被这糟老头染指……”
谢描描揉着肚子啐了一口,骂道:“就你这般的祸害人,还不如早些被齐掌门劈了才好呢!齐掌门若不劈了你,老天都要使个雷来劈了你!”眸子笑意浓稠,倒也未曾觉察身后拥着自己的身体僵硬了许多。
她与叶初尘初识便是针尖对麦芒,往常日子哪里会露一分怯出来,今日瞧着他被满场追的狼狈,心下更是畅意,知道以这个的武功,这位齐掌门自然讨不了好处去,口中哪里还会顾忌?
岂料叶初尘此人专会的死缠烂打,趁着她说的畅意,扑上来“啾”一口在她面上亲了下去,然后掉头跑掉了。谢描描面前只掀起一股劲风来,齐天森也已追了过去,他们这一对闹出的动静颇大,旁的打糊涂架的那起人这会回过来味,有三分之一的人被山庄护卫制住,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呻吟,另有三分之一的人也算得明白人,这糊涂架打了一阵便醒过味儿来,此时立在一旁观战,只瞧这一对的结果。
这毛六正跑得起劲,忽然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脚步踉跄,跑得近来,众人才瞧见这汉子一身白色中衣脏污的不成样子,污垢显是经年累用不曾清洗一般,抬起一双赤红的眼睛来,正是个高瘦的汉子,这身中衣形如挂在竹竿上的衣服一般,张开嘴来,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来,离得近些的人只觉臭气熏天。他醉意朦胧,指着场中乱窜的叶初尘怒骂:“兀那汉子,场中乱窜的那个,扒了某的衣服,将某灌醉在茅房里睡了一夜,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众人闻得他在茅房里过了一夜,皆是捏着鼻子让开了一条道,有那受了重伤挪不动的,只能紧闭起眼睛来,感觉到那汉子脚下不知深浅,或是一脚踩在某人的胳膊之上,或是一脚踩在某人的肚子之上,更有一脚踩在别人脑袋之上的,把那重伤之上差点熏得晕了过去。
叶初尘这会瞧着真的毛六来了,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齐掌门还请停一停!”
齐天森正追得起劲,哪里肯停,眼瞧着又冲进来一个臭烘烘的高瘦汉子,直冲着自己追的这人走了过来,似要跟面前这无赖算帐,哪里又有好气,口中怒道:“醉汉,滚开——”一掌劈向了正挡在自己面前的臭汉子。
那汉子瞧来单薄,居然硬碰硬接了齐天森的一招风雷掌,双方各退了三步有余,这才停了下来。
真毛六这会浑身臭烘烘的,指着叶初尘大骂:“你这汉子,将老子最后一身衣衫剥走,还不快还了回来!”
叶初尘这会跑得浑身冒汗,闻言笑嘻嘻道:“好,毛六,接着!”也不顾场中别派的女弟子花容色变,解了腰带将长衫脱了下来,扔了给毛六。场中女子方才长呼了一口气,瞧着他这身烂污的长衫之下原来还有衣衫,倒是一身细绸的玉色长衫,腰间玉带,只是这细绸不比别个,最是怕皱,他这些日子为了装得像毛六,吃住作卧半点不能讲究,连自己扯起衣衫来,也闻得馊臭之味。
毛六这些年被别人欺凌的惯了,见得他将长衫还了自己,骂骂咧咧两句,也不管齐天森与他对掌之后的凛然之色,抱着酒坛眯着醉眼四下寻找海非川,见人便问:“看见东海门的少门主了没?……最是俊秀的一个少年郎?……有这么高!”身子打摆,酒坛都握不稳,四下寻找。
众人这会方想起来此次挑起打架之事的海非川来,皆是四下寻找,有那被山庄护卫制住的江湖汉子不但不曾得到半点好处,这会反倒吃了大亏,早破口大骂不止,几乎不曾将东海门十八代祖宗给骂了个遍。
毛六在这些人的骂声之中,睁着醉意朦胧的眼,居然也教他找到了垂头丧气的海非川,立定在他面前,见得他这幅模样,难得清醒了一回,摸了一把他乱糟糟的短发,叹道:“既是吃了败帐便回去吧!”
难道东海门徒众这次不曾反对这人,居然尽数缄口,扶着海非川欲离开。有那被山庄护卫捉住的,不住口喊,谢描描瞧着实在心烦,向后倾身道:“秦大哥,不如放了这些人算了!他们这次吃了大亏,也有伤肢丧命的,让各派人自己带回去算了,这般拼死打下去,恐怕山庄护卫也会吃大亏!”
秦渠眉这会正盯着叶初尘瞧,闻得她此言,倒也不曾反对,点点头便让秦渠瑞带人放了。秦渠瑞苦着脸像看怪物一般盯了谢描描一眼,只觉这位嫂子全无脑子,自己庄中人也吃了大亏,不说喊打喊杀,居然让大哥把人放了,一向清明睿智的秦渠眉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应承了下来,他只得照办。
那起破口混骂的人见得秦渠眉居然不曾深究,大是感激,再听得他扬声道:“二十年前,闻蝶谷与东海门一战,秦某不能恰逢其会,不知其中曲折。但二十年后东海门再次挑战闻蝶谷,不论成败总还是二者之间的世仇,诸位既然要掺和进来,也要想想自己是不是被别人当了枪使?利益纵然是有一点,但搭上一条命来,诸位也得考虑一下是否合算!”
场中有人在今日这场混战之中吃了大亏,这次兵分三路诛杀闻蝶谷人,不但未曾抢得金银,更是扑了个空,沿途食宿虽是东海门所出,但海非川所带不多,自然吃住皆是糟糕,无有人不抱怨,这时醒过味来,有没有利益相诱,哪里还会死心塌地为东海门效力?
海非川被一众徒众扶持,灰溜溜走了。
其余各派中人回头向秦渠眉赔罪不止,也带着帮众散了,一时鸟兽尽去,山庄门口除了断脚污血,便是秦渠眉谢描描与山庄一干侍卫,还有呆站着的叶初尘。
秦渠眉揽起谢描描纤腰,柔声道:“描描,回家了!”
谢描描目中笑意再不能止,正点头应了一声好,二人转身向着庄内走去,还未跨进大门,已听得后面一道声音:“哎哎,描描,你真的丢下我不管了?——总还要备一顿饭吧?或者沐浴洗漱一番也好?”
挽着自己的手臂刹时僵硬,谢描描倒不曾多想,转头似笑非笑道:“谷主,山庄庙小,容不得您这尊大佛,还请谷主自便!”
叶初尘立时苦了脸。
空相依
ˇ空相依ˇ
紫竹山庄的客厅颇有北地的风格,敞亮大气,厅中紫檀家具也是北地风格,大气之中透着简约,首座今日坐着位玉色衫子的青年,眉目颇有俊逸之气,只是他身侧立着的少年似极是苦恼:“谷主,你这般不明不白住在紫竹山庄,不肯回谷里去主事,总有个缘故吗?”
年轻男子漫不经心抬眉道:“关斐,从前本谷主瞧着你还是很伶俐,但近日瞧来却大是无趣,本谷主想要留在这里,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少年搔搔头,苦着脸很是迟疑:“要不——属下将描描那丫头劫了一起回谷?”
叶初尘精神一震,大是振奋,几乎立时就要在上好的紫檀木椅之上坐不稳,似乎那铺着厚厚绣垫的木椅硌的慌,立起身来催促道:“那你快去吧,我都在这山庄里住了半个月了,早腻了,只要掠了描描那丫头,咱就回谷去。”
关斐为难的看他一眼,面上颇是愁苦:“谷主,属下的武功与秦庄主尚有距离,至于掠人这种事,谷主向来得心应手——不如,这次也由谷主出马?属下敢打保票,谷主定然能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叶初尘被他这番难得的甜言蜜语给煞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是勉为其难立起身来,向着厅外走去,边走边道:“谢描描那丫头傻乎乎的,秦渠眉也算得一代年轻俊杰,怎么会看中那丫头?”颇是不可思议一般。
关斐紧随其后,喃喃道:“其实——谢描描那丫头还是很可爱的!”想起她与自己对练之时的那股狠劲儿,撅着嘴满脸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