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安心做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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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心做鸳鸯-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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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令她近身,怎不令她伤怀难遣?她心中日夜反思,凄楚孤寂愧悔能以尽述。
  此时再闻女儿遭逢大劫,当真怒火万丈,拖着顾无华一路而行,也不顾地上刚刚下过一场春雨,泥泞不堪。
  顾无华一生之中,还未有今日这般狼狈过。身下衣裙浸尽泥汤,面上泪意滂沱,又兼着身不由已,一手被姬无凤所擒,一手偶有支地,眼前泪意朦胧,还要反手抹泪,手背之上的泥泞悉数被抹在脸上,生生把一张俏脸给抹得不堪入目。其人还要声嘶力竭,惨声呼号。
  她这番惨呼,引得谷中闲人围观,暗自猜测她一个小小丫环竟也胆大包天,惹恼了姬无凤这母老虎,各个唏嘘慨叹,替她婉惜不已。又有那往日与姬无凤有仇怨的,暗讽她脾气暴燥,不但夫妻母女反目,现下连女儿身边一个小小丫环也容她不下。
  有那嘴快脚快的,已是一溜烟的窜进叶初尘房里,禀报于他。姬无凤拖着顾无华出了客院不过一里多地,已教叶初尘截住。
  叶初尘远远瞧着这架势,笑道:“岳母这是做什么?大张旗鼓要赶一个小丫头出谷?”
  姬无凤被这称呼给呛得一口气不曾上来,倒是给顾无华觑着了空子,一把挣脱了姬无凤的桎梏,扑上前去抱住了叶初尘的左腿大呼救命,鼻涕眼泪顿时糊脏了他月白长衫的下摆。
  叶初尘嫌弃的后退了两点,无奈,脚下拖着个百多斤重的负累,真正举步维艰,遂低头冷冷道:“顾小姐行这么大的礼,本谷主可真有些生受不起啊!”又扬起笑脸,道:“岳母这会消消气!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不值得您老生这么大的气!”
  他这般伏低作小,摆出贤婿的姿态来,倒是令姬无凤一腔怒火立时消歇,想起女儿还有一位夫婿,不觉头都大了:“谷……谷主不必多礼,这丫头……这丫头……”她心里发虚,也不知道描描曾嫁人之事叶初尘知不知晓,说起话来便没有方才狠厉。
  叶初尘似料到了她的心事一般,淡淡道:“就因为这丫头设计让描描替嫁,小婿这才捉了她来给描描使唤出气,岳母若是将这丫头送出府去,岂不是辜负了小婿一片心意?”
  “你……你知道这事?”
  姬无凤心下震惊,口不择言:“描描既已与姓秦的作了夫妻……如何还能再嫁?”
  顾无华窥得舅母这会心神涣散,狼狈的爬了起来,藏在了叶初尘背后,小心偷看。只听得叶初尘轻笑一声,淡淡道:“描描与那姓秦的,上无父母之命,下无媒妁之言,名不正言不顺,怎能算得上成亲?岳母说笑了!再有十来日便是小婿与描描的大婚,既然岳母无事,闲来还请帮描描张罗一二,顺便教她些妇人之礼。”说着上下将姬无凤打量一番,见她裙角边泥水淋漓,正是拖着顾无华所染,额上发丝浸汗,为难道:“小婿只怕……岳母连妇人之礼也……还是不要教描描的好!”
  不远处围观诸人闻言,皆偷笑出声,姬无凤面色灰败,又碍着叶初尘之言,不能将顾无华送出谷去,只得回去了。
  这厢顾无华在一众人等指指点点之中灰溜溜回了客院。方进得门来,但见院中立着两人,正是秦渠眉与周新。见得她这番怪模样,秦渠眉不过唇角略勾,眸中笑意上涌,周新哪里还忍得住,早已大笑出声,边笑边道:“顾大小姐这是去哪里郊游了?弄得一身泥巴回来?”
  顾无华满心的委曲无处诉说,又被周新这通狂笑,眼圈儿早红了。苦无驳言,只得怏怏回了自己房中梳洗。等她褪了衣衫方才发现,自己身上处处伤痕,稍摸一摸便疼的钻心,不由抱着背子哭了半夜。
  第二日,她痛定思痛,一方面虑着姬无凤找上门来,另一方面又怕叶初尘再想出什么诡计,想着谷中现下唯有一人方能庇护她一二,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咬牙去了谢家院内,见得谢无涯正在院内喝茶,扑嗵一声就直挺挺跪了下去。
  谢无涯吃她这一吓,见得她这般视死如归的架势,不免惊道:“小花,你这是……”
  顾无华扑上前去,抱着他的一条腿便大哭起来,幸得此时谢描描不在院内,院中粗使仆役见得她这般模样,皆静悄悄退开,院内只余了她甥舅两个。
  顾无华大哭:“舅舅,我是小华啊,您不认得我了?”
  谢无涯素来在这些内务之上不甚留心,听她哭得凄惨,疑惑道:“小华?姐姐的女儿?姐姐的女儿不在威武城中住着,怎的会跑道闻蝶谷来?”目光在她哭得颇为狼狈的面上来回打量,依稀在她面上寻得了些谢留芳的影子,但这消息实是有些惊骇,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不由一再沉吟。
  谢无涯此生唯有一个姐姐,那便是谢留芳。父母早亡,姐姐因缘际会之下嫁了威武城主谢冕,自己去进了闻蝶谷。他与姬无凤私奔之后也与姐姐有些来往,岂知后来姐夫谢冕得知他与妻子居然是闻蝶谷中人,极是鄙弃他,修书一封,两家方断了来往。
  只是他姐弟二人从前相依为命,这般断了来往实是令人扼腕。先时一年之中他还会抽出空偷偷前往威武城中探望姐姐,暗中瞧她一眼。后来见谢留芳虽然与他断了联系,但顾冕也算得正人君子,对这位发妻倒也算得上照顾,他便放了心,已有好些不曾去威武城了。
  顾无华见他不信,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当初谢描描走投无路之下前往威武城,自己设计替嫁,后来被叶初尘捉回谷中之事重述一遍。她今日早已考虑清楚,就算得舅舅一怒之下打了她,她也唯有忍耐下来。岂料他乍听之下竟然一言不发,到得后来神情都有些不对,只吓得她不住口道歉。
  她极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这位舅舅脾气顶好。近几年大了,谢留芳有时候还会背着顾冕在她耳边念叨一会舅舅的诸般好处,其中一条便是舅舅的脾气,今日瞧来却有些可怕。
  但见谢无涯面色铁青,也不知他心中如何作想,最后只化作一声怒喝:“胡闹!”她吓得磕头如捣蒜,珠泪涟涟:“舅舅,此事……此事是小华作错了!舅母昨日已将小华打了一顿……舅舅若是气不过,也打小华一顿吧?”
  谢无涯怅叹一声:“你且去罢!”郁郁闭上了眼。
  哪料得到顾无华石破天惊,一语道出:“舅舅,前晚那姓秦的便来到了谷主,谷主设宴招待,他口口声声前来寻妻,昨日还拜访了舅母……”
  “姓秦的……描描的……”
  谢无涯额头一滴冷汗缓缓坠落。
  自谢描描与叶初尘之事在谷中传遍,他又应下了这门婚事,每逢出门总会有不怀好意者明褒暗刺,时日一久,他便很少出门,是以谷中来了客人他倒并不清楚。
  他挥挥手赶走了顾无华,一个人在院内团团乱转,一时难以定策。想到被姬无凤一向骂为怯懦的女儿出了这种事情居然也不曾告诉爹娘,他便又是心痛又是生气,眼见她大婚在即,前“夫婿”竟然找上门来,怎一个乱字了得?!
  本来出了这种事情,一般来说定然是母亲细心抚慰软语相劝,但想到姬无凤,谢无涯不由得灰心意冷,不再他想。自那日亲眼瞧见她在紫藤架下失声痛哭,已知她难以忘记叶西池——谷中人人皆知那一树紫藤乃是叶西池当年为了她亲手所植!
  夫妻快二十年,亦不能教她忘了那人。唯今之计,也唯有他自己宽心劝解女儿,设法化解当前厄局。
  他主意拿定,正欲迈步出门,已听得院门外有人大呼:“谢副使……谢副使……”声音急迫,院内仆役早退得远了,不知所踪。
  院门咣的一声,似被人抬脚踹开,紧接着,叶初尘贴身侍卫关斐便闯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一人,衣裙之上血迹斑斑,他今日心神烦沉,脾气自也没有往日好,恼道:“关侍卫,有人受伤你不送到范大夫那里去,怎么送到我这里了?”
  关斐面色惨白,气喘吁吁大步而来:“谢副使,是描描……描描说肚子痛,结果……结果流血了……”听那声音似要哭出来一般。

  落瓜苦

  ˇ落瓜苦ˇ 
  谢描描房内,奶娘张氏紧握着她的手腕,拿帕子沾了她额头汗水,刻意放缓了语调,仍不能掩急促惊惶之意:“描描……孩子,忍忍就过去了……”见得谢描描紧咬着唇,唇上已有血珠沁出,面色惨白,双目迷离,却强忍着不吭一声,忍不住心疼的泪如雨下。
  范连城诊脉之后,早已遣了小环去寻谷里的周稳婆,小丫头冲出去,差点撞翻了门外焦急候着的谢无涯。亏得谢无涯武功高强,下盘极稳,当此紧急时刻,不过是身子略晃了晃,已伸出手去,欲抓了小环问个详细,那丫头已如一阵风般跑出了院子。
  关斐本与谢描描在练武场对打。自秦渠眉来了之后,她心绪难定,出手比之往日不知狠辣几倍。练之一半,她却失手丢了双剑,捂着肚子蹲倒在地,只吓得关斐几乎魂飞魄散,她已长裙透血,委顿在地。
  他一路之上紧抱着谢描描而来,已是惊动了谷中数人。进得谢家院内,被谢无涯将女儿接了过去,安置在床上。他衣衫之上血迹斑斑,却一溜烟的将范连城请了来,也不知去洗漱换衣,只呆呆立在院内等候消息。见得范连城推门出来了,与谢无涯一同拥上前去:“范大夫,描描怎么样了?”
  范连城为难的立在门口,又回手小心的掩上房门:“谢副使,描描是……流产了!”
  关斐一张俊脸立红,急忙转头去瞧谢无涯,见他一张老脸也是涨得通红,似乎说不出的难受,忍了又忍才道:“范老弟,此事开不得玩笑……你可是确诊了?”
  范连城身为闻蝶谷中唯一的大夫,且医术奇精,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被人怀疑他的医术。诊断出未出阁的姑娘流产,他本来也是羞于启齿,但见得谢无涯怀疑他的医术,立时色变,恼道:“谢兄,此事难道还作得了假?”心道:你女儿与谷主有染,此事谷中众人皆知,再说了,她不过半月便要作谷主夫人,又有甚好怕?
  此事不过一刻钟便纷纷扬扬被传扬开来,最先赶来的便是谷主叶初尘。
  他进来之时,谢无涯还立在谢描描门口,左右为难。那周稳婆早已替谢描描料理干净,收了谢无涯二十两银子做谢礼,千恩万谢的走了。奶娘张氏在房里陪着,小丫忙前忙后,被房里院内众人支使的团团乱转。这会刚端了一碗红糖鸡蛋进去,出来见到叶初尘立在院内,神色莫测,她虽对谷主敬仰有加,但自侍候谢描描以来,与之极为投契,恨不得身代她痛,此时也顾不得谷主的威严,怒道:“谷主这下可称心如意了?范大夫说小姐差点小命不保……”小丫头从来心直口快,骂了一半方省起,有些话不是女孩儿能说的,讪讪住了口。
  谢无涯似给小环这通怒喝惊醒,抬头冷冷瞧了叶初尘一眼,正欲张口,院门轻叩,有人道:“敢问可是谢副使家?”
  来人大概一早已经探问清楚,不等院内诸人回答,已推门而入。谢无涯心头大恼之际,见得平白寻上门来三人,向来好脾气的人此时也禁不住动气,斥道:“老夫既没聋也没瞎,怎么不经同意便有人擅闯进来?”
  来人之中当先一个瞧着年纪甚轻,不过二十岁出头年纪,身形挺拨,五官深邃,凤目悬鼻,当先一步上前赔礼:“晚辈秦渠眉,与描描颇有些渊缘,今日得闻描描有恙,特来探望!”
  他背后周新小声嘀咕:“一家子夫妇两个独居也就算了……居然一个比一个脾气古怪……”被秦渠眉回头冷冷睇了一眼,吓得住口。
  谢无涯木然立在当地,心中数念电转,一时半刻竟然无言以对,唯觉心苦。他眼前所立二子皆是年少俊逸,比之原来为谢描描所订的夫婿雷君浩亦不曾逊色。但今日院中一时立了两位,却是大大的不好了。
  叶初尘见他神游在外,视秦渠眉若无物,心内虽暗笑,倒踏前一步,宛如主人一般拱手道:“描描小恙,竟劳动秦兄大驾,愚弟真是万分感激。”
  秦渠眉勉力维持面上表情,实则心内焦慌,向谢无涯行了子侄大礼,他亦侧身避过,冷冷道:“老夫生受不起!”目中戒备之意森严。倒是叶初尘与他寒喧了两句。他转尔询问描描现状,被叶初尘三两句支开。不外乎练功岔力,或与关斐对打,一点小伤,过得三两日即可好转之类给支开。
  其实秦渠居之前已知谢描描流产,心中焦惶难定,又不好启齿直言。原来关斐那通忙乱担心,惊动了谷中旁人。周稳婆在谷中向来无事,一年约摸要接生两三个小儿,每日不过与谷人众人闲磕牙,从谢家院内出去之后便被相好之邻拖走,竟加油添醋将谢描描流产之事大肆渲染。
  有那不信的,又经范连城之口证实,一时之间谷中人人皆道姬谢二副使的女儿未曾婚嫁竟已有孕,甚尔落瓜。此事闹腾开来,便惊动了客居此地的秦渠眉。他初闻此言只觉心痛难禁,这才忍不住捡了个最不好的时机前来与谢无涯相见。
  谢无涯从来决断分明,此时亦彷徨难定,又不耐烦瞧见这二人,遂将这二人晾在院内,自己当先进了谢描描房内。
  张氏大惊,结结巴巴道:“老爷……血房不吉,您怎可进来?”
  一夕之间,谢无涯望之犹老了十岁,鬓边竟已星星点点。他在床前将昏睡之中的女儿打量一番,又回身捡了房内一张绣屏圆凳坐了,惆叹道:“这时候还管它吉不吉?——描描,可曾进些汤水?”
  张氏亦叹:“喝了几口红糖水,也抵不了什么事……这孩子,总教人操心!”
  她本想替姬无凤讲几句,她听闻谢描描小产,立时吓得面色苍白,痛悔不已,连叹自己失职,对女儿疏于管理,关心不够,方有了今日之患,又见谢无涯面上晦暗无光,神色颓唐,只得住口不言。
  谢无涯不过在女儿房中略坐得一坐,避过那二人,又使唤小环前去送客,只道小姐身无大碍,家中招待不周。小环伶牙利齿,将叶初尘与秦渠眉这两尊大佛请出谢家院子,砰一声关上了院门,隔绝了院外远处一众窥探的目光。
  谢描描在梦中被腰腹之间的酸痛惊醒,只觉嗓子干哑,她半闭着眼睛吩咐:“小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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