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安心做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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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心做鸳鸯-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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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轻辜

  ˇ忍轻辜ˇ 
  第二日,秦渠眉破例陪着谢描描前往回暖园请安。
  按理,庄中有大把的事情等待他前去处理,昨夜郑新来报,近日青城帮主甘方被人缢死在卧房内,与他同处一室的第九位小妾几乎吓得神智失常,青城帮众激愤之下将这位小妾也给缢死了,由帮主甘方的大徒弟林西继位新一任帮主。
  这位青城帮前帮主,他恰在两年前的英雄大会上见过,秃头,绿豆小眼,眼内精光四射,有时候会趁人不注意偷瞄场中年轻貌美的女侠,只是他一双铁砂掌使得出神入化,寻常人少能抵挡。自林西做了掌门,甘方的二弟子童昧怀疑师傅乃大师兄林西所害,正四处联络武林人士前往青城主持正义,此刻就在山庄内花厅相候。
  奈何谢描描自昨晚那一记亲吻,一双眸子瞪得溜圆,但凡他距离自己近点,眼神里便含了警惕之意,那模样让他不自觉想起林中雪地里的兔子,眼神分外无辜可怜,偏偏还是强撑余勇探头探脑警惕万分,一有风吹草动便撒丫子开跑,眨眼不见踪影。夜里她安睡之后,他尚能从小榻之上爬上大床,酣睡一通。早晨她一睁眼,惊见眼前放大的面孔,秦渠眉那双慢慢挪过来的手,不由“哇”的一声惊呼,已连连向后而退,“呯”的一声,后脑勺正磕在雕花床头之上,“哎哟”一声,她的眼眶已经不由的红了,委曲万分的样子,偏偏又不肯滴下泪来,只是无限幽怨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几乎要哭出来,道:“肿了个大包!”
  他嘴角浮起浅浅笑意,只觉这丫头笨拙的可爱,伸出手去摸了一下,鸡蛋大小的包,无奈道:“娘子,为夫只是想看看你手上的烫伤!娘子为何惊恐至此?”
  她怒瞪了他一眼,恨恨道:“不劳姐夫费心!敏儿——”房门吱哑一声打开,有丫环柔声道:“庄主,奴婢打了洗漱水,让苹儿服侍您洗漱。奴婢这就进来服侍少夫人起床!”
  秦渠眉冷冷“嗯”一声,转头道:“娘子,今日为夫陪你一道去回暖园给娘请安可好?”根本不等她回答,已转过屏风,去了外间洗漱。
  谢描描张口结舌坐在床上,对这位表姐夫深深的无语了。往常她被雷君浩欺负的极惨的时候,也曾盼着有少年能对她和颜悦色,温雅非常,如今这位倒是极尽体贴温柔,可是不知道为何,她总是感觉有点怪异。皱眉思索间,敏儿已进来替她在找出今日所穿衣饰,她向来不大讲究这些,便由着这丫头替她绾了如意髻,贴了花钿,簪了珠钗,身上是一袭茜色袄裙,再拿大巾子来掩了衣襟,服侍她洗漱完毕,佩璎珞,戴玉镯,腰间挂着玉饰荷包,袖中掩了同色的手绢儿,再披了镶了白色狐毛的斗蓬,只露出娇颜玉容来,倒也明媚可人。谢描描往镜子里一照,叹了一口气,敏儿不觉奇怪:“少夫人打扮起来真正美貌可人,为何还要叹息?”
  可惜谢描描这些年在道观之中简衣素服,早将奢靡二字尽抛,答道:“这么好的衣裳,今日定是又要毁在厨房里了。昨日那套也是刚上身,被一碗鸡蛋羹泼下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
  敏儿奇道:“我的少夫人,也没见您疼惜一下这手,怎么就可惜起了那身衣裳了?难道昨儿竟是您的手不疼,疼的是衣裳不成?”
  她低头一笑,道:“敏儿姐姐这张嘴,真是——”手上伤处疼痛尤在,心下感慨这丫环对自己的一片回护之意,可惜她向来算不得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之人,倒不知一时之间再说些什么。
  屏风外的秦渠眉倒是把这话听在耳内,心下很是疑惑:难道这位威武城主家的表小姐,家境竟是不济?要不然为何对一件衣裳倒比自己的手上心?成亲之日变更迭起,他一时之间倒还未派人将这小娘子身家背景打探清楚,心下思虑这事倒不宜再拖,应及早让郑新派人去打探一番。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回暖园,秦渠眉在前,谢描描在后。途中他好几次想回头牵她的手,岂料这小丫头紧张的盯着他看,似乎很怕再被他轻薄,总是远在五步开外,他退后一步,她便要退后两步。
  来往丫环仆役对这位新娶的庄主夫人无不是同情有加。这才娶来几日,头上有位表小姐作威作福,表小姐偏有老夫人撑腰,等闲动不得一根手指头。庄主又向来冷情,这才几日,便将新媳妇给吓得走路都不敢一起,只敢远远的跟着。
  进得房来,请安已毕,秦渠眉不过略略过问一番秦母的饮食身体,再无别话。偏谢描描怯生生立在一旁,苏宁亲亲热热上前,挽了她的手,眸中蓄了泪可怜巴巴道:“嫂子可还生我的气?昨儿是宁儿不小心,失手打翻了蛋羹,这才令嫂嫂受了伤。回头姑母可是狠狠责备了宁儿,嫂子就别生宁儿的气了,宁儿以后再不毛手毛脚了!”
  秦渠眉冷眼旁观,颇感奇异,表妹苏宁唱作俱佳也就罢了,但小丫头为何全身哆嗦,眼中蓄了泪珠眼见便要滴下?细一打量,方才发现,苏宁那青葱玉手,不知是有意无意,正搭在小丫头那烫伤之上,她大概是疼得受不了,忍不住哆嗦,却不肯开口,偏手上布满了水泡,又不敢大力往回抽,生怕再上演一记“剥皮记”。
  “表妹——”他冷冷开口,眼见着苏宁慌忙撤了手,回头对着上座的老夫人哀哀欲绝,泣道:“姑母,我早就说过表哥为了宁儿不小心烫伤嫂子,定是要大怒的,您还偏不相信?!表哥定是以为我是故意的!”回头无限凄绝道:“表哥,难道你只相信嫂子不相信我?”已有珠泪晶澈,沿着那白皙滑腻的肌肤缓缓而落,委实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可惜秦渠眉面上表情未曾有丝毫松动,她泪意朦胧再看向谢描描,后者倒很是迟钝,许是手背疼的厉害,只含着一泡眼泪正小心翼翼的观察伤处,一时倒未曾留意她们这边的眉眼官司。
  苏宁心恨已极,面上珠泪更是簇簇滑落。
  秦渠眉见状,道:“无华倒没提起过你;她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烫伤的,我竟不知原来是你烫伤了她!”他虽语声极为平和,但听在人耳中倒是十足十的寒意彻骨,一句话就止住了苏宁的眼泪。这事他虽从敏儿口中已知,但眼见苏宁不打自招,他的脸色却委实不好看。
  秦母见儿子动了气,只得朝苏宁轻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拭干净面上泪珠,乖巧退后几步,站在她身旁。她息事宁人道:“眉儿,宁宁也不是故意的,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就是烫破了一点子皮,过些日子就好了!今日我也累了,无华的手也伤了,不能下厨,你还是带她回去吧!”
  秦渠眉僵硬的站起身来,拱手道:“母亲,无华乃威武城主的千金,自小锦衣玉食,虽说是新妇进门要跟着婆婆学习持家之道,但山庄之内厨娘丫环成群,几件衣裳几碟子像样的菜还是做得出来的,紫竹山庄的夫人又不是厨子丫环,会不会女红厨艺也没什么打紧的,依儿所见,这些东西不学也罢!她自嫁来山庄,不过来了回暖园几次,昨日在雪地里站了两个时辰,下午在厨里忙了几个时辰,昨晚又是发热又是烫伤,折腾的儿子一夜都不曾安睡,这几日还是让她好好歇息,等哪天身体好了,儿再带她来给母亲请安罢?!
  秦母腮上肉微颤,良久,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就依你罢!”
  苏宁眼睁睁看着秦渠眉将这位新嫂子箍在臂弯中,后者口中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眨眼推门而去了,座上秦母挺直的腰杆瘫软了下来,朝后跌去,倚在靠背之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苍凉,她只觉姑母这房内一时寒冷无比,竟是再多的暖裘也不能抵挡这冰寒侵骨。
  二人这一来一回,可谓一道风景,庄内仆役偷偷驻足而观。但见庄主紧搂着少夫人疾步而走,后者半个身子都偎在他的体内,倒是一时不察,只扬起脸来似在娇嗔,只有秦渠眉听得到,小丫头一路嘀嘀咕咕的是:“我昨晚什么时候发热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发热了吗?”扬起清稚的脸儿来不住口质问,可惜秦渠眉此时倒份外吝啬言语,只微微一笑便不再吭声了。
  将小丫头送回房去,叮嘱了敏儿好好照顾她,自己才能脱出身来前往花厅而去。
  花厅内,郑新正陪着童昧用茶点,边微微一笑,边叹道:“童公子前来,庄主本应立时出来接待,只是,世人皆知,我们这位庄主二十二岁方娶妻,难免……”他露出一个极为猥琐极为暧昧的笑意来,他身后立着的侍卫周文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道:郑新也就是庄主的奶兄,才敢在背后如此编排庄主,若是别人,说不定早被庄主打断了腿丢到野地里喂狼去了!
  忽见门口一个挺拨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宝蓝色的缎子颇有些晃眼,寒凉的目光在郑新面上打了个转,郑新立即心虚的立起身来,连连道:“童公子,我家庄主来了!”

  月如霜

  ˇ月如霜ˇ 
  紫竹院乃山庄历代庄主所居之处,亦是谢描描初嫁来至今的居处。她来了这些日子,倒是未在院门之上找到类似于匾的东西,也是某一日敏儿随口提起方知这院名。
  自她手被烫伤以后,每日窝在紫竹院吃吃睡睡,兴致起时临风舞剑,好不畅意。这院内戒备森严,不得庄主同意,等闲人根本无法进来。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却是秦渠眉生活极为端谨,每日早出晚归,忙碌非常。二人虽同居一室,半月以来她竟从未见过他饮酒,这不得不说是件极为遗憾的事情——秦渠眉不饮酒,她就找不出名目来一尝佳酿,稍纾酒瘾,委实郁闷不堪。
  说起来,谢描描小小年纪,却染上一个不足为外人所道的毛病,那就是贪嗜美酒,真正无酒不欢。追根溯源,这毛病还是谢母那年疏于管教,将她丢进帐房所染,偏谢母又惹不起金算盘这位祖宗,这老爷子嗜酒如命,他认为极好的东西,要是被别人指责是恶习,后果不堪设想。
  谢母想想家里一应账务钱财皆在他老人家手里攥着,也只得忍气吞声,对他客气有加了。但私下里也未免怅叹:好好的女孩儿竟是个小酒鬼,让外人知道了,将来怎么嫁的出去啊?仅此一条,世家旧友雷家前来求亲,谢父谢母简直喜出望外,几乎要迫不及待将女儿嫁作人妇,生米煮成了熟饭,让雷家不好反悔。
  谢描描小小年纪,哪知道人言畏,三人成虎的利害?她若回家,必是剑照舞,酒照饮,谢母自惊见女儿饮酒成性,先时还试图阻止一二,收效微乎其微,更兼着近几年她大多数时间在道观里居住,母女两难得见面,后来不知是真想开了还是放弃了,只好听之任之。
  她自逃婚至今,这几月间真正滴酒未沾,但凡事越无机会便越要想,特别是闲来无事。这些日子酒瘾上来,简直挖心挠肝,朝思暮想,日夜怅叹。秦渠眉看在眼里,不免私下猜测她心中所思,向来稳重的他这些日子也有些惶然。那日福至心灵,悚然而惊,发现一件事情:不知道这小丫头可否有意中人?若是近几日她恰在思念意中人,这却如何是好?
  秦渠眉自小所学,凡武功谋略,书法典籍,无不是一学就透,唯独这种事,无从学起,竟是左思右想,苦无良策,偏生不好向别人提起,更是难上加难。
  郑新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小丫头的身家背景尚无定论,几次夜里他趴在她身边端详,只盼着此人夜来作梦,哪怕是吐露只言片语,也好揣测一番。哪知谢描描自将顾无华抛在脑后,噩梦美梦再不曾做得一个,睡相娇憨恬然,纯稚如婴儿。
  他只得每日里嘱咐敏儿多多开解于她,又恐苏宁前来惹她不痛快,竟是吩咐了暗影,严禁表小姐进出紫竹院。苏宁也曾前来求见过两次表嫂,却被门口守卫挡了回去,她气鼓鼓回去向着秦母哭诉,秦母也无可奈何。
  山庄之内暗影从来只听庄主差遣,不侍二主,这却是历代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谢描描初来乍道,又不好呼奴唤婢的布菜斟酒来享用。这一日她实在难忍,遂想了个名目,将敏儿唤来,使她去酒窖抱坛美酒来。敏儿大睁了双眼,好意提醒她:“少夫人,庄主很少饮酒的!”哪知道这位新少夫人将水汪汪的眼一瞪,娇嗔道:“庄主近日太过忙碌,今晚我定要陪庄主多饮几杯,也好让他松散一下筋骨,你还不快去?”
  敏儿脸上一红,也不知想到哪去了,乖乖去准备美酒佳肴。
  近日天降大雪,且今年北地大旱,年成不好,无数贫苦人家到处乞食,野有饿殍,虽大雪而不能掩。秦渠眉那日婉拒了童昧所请,前往青城帮探查甘方死亡真相,当日他道:“如今北地眼见将有大灾,饥民遍地,紫竹山庄虽力薄,却也不能弃之不顾。无论朝中有无赈灾,我紫竹山庄也得略尽绵力!至于令师之死,有少林武当峨嵋几派,想来少了一个秦渠眉,亦能探明真相!”童昧黯然离去。
  秦渠眉这些时日几乎忙晕了头,白日调度山庄内人口救助灾民,核对山庄之内钱粮事务,晚间与愁绪满怀的谢描描相对,又担了一重心事,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好在,无论多忙,他必会抽出时间来陪谢描描晚膳。这夜他挟着一摞帐本回来之时,敏儿正立在院内张望,见他回来,只红着脸行了个礼竟径自走开,也不肯前来侍侯,他颇为奇怪,推门而入之时,只觉房内热气扑面,酒香撩人,深深呼吸一口,放眼看时,但见谢描描正端着碗酒小口小口极为珍惜的抿着,见他进来,也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颊上添了两抹桃色,立时将酒碗放在桌上,似极为心虚:“姐夫你回来了!”
  他微微一笑,将帐簿往一旁放定,就着她刚喝过的碗饮了一口酒,腹中立时热辣辣的舒服。她急忙来夺碗,嗔怪道:“姐夫怎么用我的碗?”似乎是话中含了酒意,听来竟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在里面,明明她从来不曾涂胭脂,却朱唇黛眉粉颊,简直令他目不能移,引得他连连看去。
  谢描描似被这热辣辣的目光所烫,目光不由瑟缩了一下,只朝着门口张望,口中喃喃道:“怎么不见敏儿进来服侍?”
  秦渠眉哑然失笑,挟了一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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